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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惠童十分謙虛,雖然早寫好了詩,卻一直推說還要修改,以讓別的賓客先將詩交上去。

有的賓客還以為,自己終於壓過了這最能詩的崔惠童一頭,便高聲朗讀起自己的大作來:“今夜主客皆歡喜,相見相識共舉杯。千杯落肚還嫌少,佳人樂舞不嫌多。諸公,我詩如何?!能媲美李太白否?”

“哈哈哈哈哈哈哈!”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陣鬨堂大笑。

“哎呀,怪不得總有人嚼舌根,說我們這是俗宴。”晉國公主往虢國夫人懷裡一躺,而後朝崔惠童挑了挑眉。

“可不是,還好有崔駙馬在,”虢國夫人尷尬地恭維著,而後瞪了遠處的楊釗一眼又一眼。

“賢弟啊,好了沒有啊!”楊釗被她看得如坐針氈,忙催促王衡。

“寫好了。”王衡放下筆,“只是,現在崔駙馬尚未說詩成,萬一我們唸了自己的詩,他對著修改一番,拿出了一首更好的,那虢國夫人還是臉上無光。所以,不如等他先念了詩,我們再念。”

“哦,好,聽賢弟的。”

崔惠童等了一刻鐘,見賓客們都念得差不多了,才捏著鼻子走到堂中,而後雙手一舉,而後輕輕往下壓。堂中賓客見狀,便安靜下來,靜候崔駙馬的好詩。

“一月主人笑幾回,相逢相識且銜杯。”雖是寒冬,但崔惠童卻仍在搖摺扇,以讓自己看起來,更具文氣,“眼看春色如流水,今日殘花昨日開。”

“妙!”有賓客率先大叫道。

“崔駙馬好詩!”

“好詩!”

崔惠童享受著這逢迎之語,足足半刻,才微笑著行禮道:“承讓,承讓!”

“妹妹,有了這詩,看誰還敢笑話你的宴會俗氣。”晉國公主伸手摸了摸虢國夫人不施脂粉的臉,頗為得意道。

“哈哈……哈哈……”虢國夫人紅著臉,陪笑著,心中想的,已是如何將楊釗這豎子趕出去,永遠不讓他再進門。

“國舅,可以了。”王衡將詩稿交給楊釗。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楊釗對王衡的詩是信心十足,一拿到詩稿,就跳起來道:“詩成!我詩成矣!”

“哎,那是誰?”有人不認得楊釗,故而問道。

有賓客好聽八卦,故而給人解釋:“聽說是憑藉一首《金縷衣》,勝過楊諫,與如煙樓的花魁共度春宵的楊釗。”

“切,他哪有這才學。我告訴你吧,真正能寫詩的,不是楊釗,是他身邊的那個俊雅少年王衡。”沒想到,賓客之中,竟也有訊息特別靈通且準確的。

“呵,果然是個不學無術的,竟做出買詩邀名之事。”

“諸君,諸君。都靜聽啊。”楊釗舉著紙,在堂中轉得暈乎乎的,才道,“西施謾道浣春紗,碧玉今時鬥麗華。”

才唸了首聯,虢國夫人楊玉瑤便略一蹙眉,接著放下了酒樽。

“眉黛奪將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

“嘻嘻,還是國舅會夸人啊。”晉國公主今天穿的,恰好是紅裙,一下子就沾沾自喜了。

“新歌一曲令人豔,醉舞雙眸斂鬢斜。”

“哼,不還是個登徒子。”楊玉瑤心中雖歡喜,但嘴上還得謙虛,便嫌棄這,嫌棄那。

“誰道五絲能續命,卻令今日死君家。”

“嘖嘖,還真是不加掩飾啊。”晉國公主臉色微紅,“難道這便是雅的,俗的,都能一起觀賞的?”

“國舅大才!”立刻不明真相,但又想拍馬屁的賓客起鬨道。

“哈哈哈,承讓,承讓。不過這詩,卻並非出自釗的手筆。”楊釗雖十分留戀眾人的讚譽,但還是選擇說出真相。

這令一些本對他不滿,準備當場揭穿他買詩的人一愣。

“不瞞諸君,此詩乃王公之子王衡所寫!”楊釗手往王衡處一指。

“原來是王公之子,怪不得有如此文采!”有與王琚相熟的賓客立刻讚歎道。

“不愧是名士之後,出手便是佳作!”

王衡忽地處於聚光燈下,竟有些臉紅,心中對楊釗此舉的目的,也是十分疑惑。

楊釗笑嘻嘻地回到坐席上,第一件事,就是給王衡敬酒:“哈哈哈。賢弟,方才哥哥唐突了,這一樽,給你賠罪。”

“國舅,衡愚鈍,不知國舅此舉是何意?”

“再過幾年,賢弟便到了入仕的年紀了。那時,賢弟就知道,有才名,是一件多大的幸事。”楊釗道,“賢弟得早作準備啊,別跟哥哥一樣,蹉跎半生,才得一推官。”

“謝國舅良言。”

“請問,可是王公子當面?”忽地,有婢女來到王衡面前,屈膝行禮道。

王衡抬頭一看,見這婢女雙眸含情,嬌嬌欲滴的模樣,年少的心,也不由得動了。

“是,敢問娘子是何人?”

“奴婢是虢國夫人的侍女,明珠。夫人說,請王公子上前一聚。”

“哎呀賢弟,大富貴來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啊。”楊釗一副很懂的模樣,“明珠,我呢,我去哪恭候夫人?”

“國舅,夫人暫未提起你,不過請國舅勿憂,明珠這便去提醒夫人。”

“好好好。”楊釗笑著遞過去一個荷包。

明珠也不跟他客氣,將荷包收入袖中,便在前引路了。

兩人貼著牆向前走,最終從軟榻右側來到楊玉瑤跟前。

王衡定睛一看,楊玉瑤頭梳墮馬髻,青絲茂密烏黑,襯得頸胸處一片雪白。一雙桃花眼如盈盈秋水,口點硃砂,貝齒銀牙,端的是雍容華貴。

此刻,楊玉瑤正慵懶地靠在軟榻上,伸直了修長且面板細嫩的雙腿,正所謂:胸前瑞雪燈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風情萬種,莫過於是。

“小郎子,你在看什麼呢?”楊玉瑤倒是不惱火王衡痴痴地看著她,相反,她更喜歡看見,這些英俊小郎子對自己美貌的痴迷樣。

“淡淡,梳妝……薄薄衣,天仙模樣好容儀!”王衡裝作如痴如醉道,這就是背得詩多的好處,隨口就能吟出幾句夸人的。

“噗嗤”楊玉瑤從軟榻上坐起,“小郎子酒量如何?”

“平日裡三兩,今日,只怕不足一盞。”

“哦?你這是嫌棄我的酒,難飲了?”楊玉瑤佯裝不悅道。

“非也,皆因酒易亂性。”

“哦?”楊玉瑤見的美少年多了,有拼了命地巴結她的,有見了她就說不出話來的,當然,也有自持才氣家世,而對她不屑一顧的。但也正因如此,不屬於以上任意一類的王衡,才能勾起她的興致。

“小郎子,你此話何意?”楊玉瑤搖晃著酒樽問。

“衡做不到,如柳下惠那般,坐懷不亂,但也不想像登徒子那般,堂中失儀。”

“哈哈哈哈,誇我美,就直說吧,莫學那些博士,幾個字能說明白的事,非得說上半天。”楊玉瑤將酒樽塞到王衡手中,“來,共飲。”

“敬虢國夫人!”王衡接過酒樽,一飲而盡。

“哈哈哈,小郎子真是爽快。”楊玉瑤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軟榻,而後伸手一勾。

王衡也不推辭,直接坐在她身邊。

“小郎子,你與楊釗是兄弟,我與楊釗是兄妹。不如你以後,就喚我姐姐如何?”

“姐姐。”王衡早對這句話望眼欲穿了,當即叫了聲。

“哇哈哈哈!”楊玉瑤倒是沒想到,他竟會這麼順心,當即決定,好好獎賞一下這個少年郎,“小郎子,姐姐想送你些禮物,不知你喜歡什麼?”

“那就請姐姐,賞小子一刻鐘。”王衡笑道。

“啊?”楊玉瑤聽了,不免心神一蕩,顯然是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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