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柳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七十四章 四月十四,我自桃源來,吳四柳,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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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城市市長譚延闓,今年五十三歲,對於他這種層級的官員來說,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譚延闓出身名門世家,是楚洲人氏,他的爺爺曾任大華天朝的吏部左侍郎,而他的父親則更了不起,是大華天朝明光朝的狀元,歷任翼州監察御史,涼洲按察使,閩洲布政使,最後當上閩浙兩洲總督,授兵部尚書銜,是大華天朝末年的幾大名臣之一。
而譚延闓幼承家學,自幼天資聰穎,少時既有才名,十八歲參加童子試,就中了秀才,二十二歲中了舉人,可惜就在他赴京趕考的路上,大華天朝卻在一夜之間轟然傾塌了,所以他最終沒能考上過進士。
據譚延闓身邊的人透露,譚市長至今也是為這件事情遺憾不已。
而大華天朝如果沒有傾覆,或許譚延闓在仕途上的成就,甚至有可能超越他的爺爺和父親。
當然,能夠在五十多歲的年齡,當上荊城這大華中原腹地第一大城的市長,譚延闓如今的成就也絕不算低。
不過譚延闓能當上荊城市長,固然有家族留下的人脈資源的原因,但他自身的能力同樣優秀,而且他前半生的經歷也堪稱傳奇。
大華天朝傾塌後,深受打擊的譚延闓消沉了一段時間,幾年之後方才重新振作起來,卻又對當時想要結交他們譚家的楚洲督軍雙手奉上的官職不屑一顧,獨自跑去南方投筆從戎,加入了那時候形勢及及可危的新軍。
不得不說譚延闓的目光非常好,因為他加入新軍沒多久,新軍就開始強勢崛起了,而當譚延闓隨著新軍殺回荊城之時,已經是新軍中一個主力師的師長了。
新軍攻下荊城之後,因為他譚家在荊城的聲望地位,也因為譚延闓自身的才學能力,被當時的北伐軍中路統帥特意留下來主持善後事宜。
於是譚延闓又由軍轉政,新軍北伐勝利之後,他順理成章地被認命為了荊城市長一職。
此後譚延闓主政荊城十餘年,政聲也一直頗佳,雖然說做不到人人交口稱讚,但大致也從來沒什麼民怨,就連頗為挑剔的徐平西對這位荊城市長也沒什麼意見。
要知道自從西平西當上楚湘總督軍之後,可是連續趕跑了五六任楚洲高官,但是卻從沒想過動譚延闓這個荊城市長的念頭。
在如今的大華國內,這已經算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而譚延闓除了能力出眾之外,同樣也極為勤勉,和他那個夜夜笙歌,不到天明不肯回家的兒子不同,譚延闓則是幾乎每日都要工作到深夜時分。
這一天,譚延闓和往常一樣,處理完各種政務後,回到府邸中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左右,等候著他的僕娘立即端上來一直溫熱的蓮子銀耳羹,這是譚延闓每天要吃的夜宵。
而在吃過夜宵之後,譚延闓就來到了自己的書房,他的太太睡得早,所以一般如果九點以後回家,譚延闓就不去臥房,而是直接睡書房了。
走進書房,譚延闓開啟了電燈,然後下一刻,他就看見了一個臉上蒙著黑巾的黑衣人,正坐在他平常坐的那個書桌後的位置上。
“來人!”
譚延闓幾乎想都沒想,就大聲呼喚起了護衛。
同時很靈活地一個箭步,衝到了旁邊的書櫃之前,飛快地開啟了書架上的一個暗格。
雖說早已離開軍中多年,但他畢竟曾經是真正上過戰場的軍人,此時不譚延闓但臨危不亂,而且就算如今年紀大了,但動作依然矯健。
只是他開啟暗格之後,卻發現暗格裡面空空如也。
譚延闓的臉色這才微微一變。
“你是在找這個嗎?”
端坐在書桌後的黑衣人,將一把博洛尼手槍扔到了書桌上,澹澹地對譚延闓說了這麼一句。
黑衣人的聲音,沙啞而又低沉,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為臉上蒙著黑布的原因。
說話的同時,黑衣人從書桌上擺著的一疊白紙中抽出了一張,將那張白紙從中對摺了起來。
譚延闓看了一眼書桌上的手槍,厲聲喝問了一句道:
“你是什麼人?潛進我府中想幹什麼!”
譚延闓此時依然保持著相當的鎮定,而此時大聲喝問不但是是為了拖延時間,也為了引來府中的衛兵和僕人。
那黑衣人卻是沒有搭話,也別有制止譚延闓故意的大喊大叫,只是埋頭折著手中的那張白紙。
十幾秒後,書房門外依然靜悄悄的,沒有響起譚延闓期待的腳步聲。
這麼久還沒人來,譚延闓終於意識到不對了,然後他立馬轉身就朝書房外跑去。
黑衣人抬了抬手,只見譚延闓整個人就倒飛而起,落在了他自己那張寬大的胡桃木書桌上,全身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壓住了般,再也動不了了。
這一刻,譚延闓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因為他終於知道自己遇上什麼人了。
而這個時候,那黑衣人手指靈巧翻動間,也終於摺好了那張白紙。
他折出來的是一隻紙燕。
黑衣人拿起紙燕在譚延闓的眼前晃了一下。
“我是燕子。”
蒙面黑巾下,再次傳出了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譚延闓勐然一怔。
他當然知道“燕子”是什麼人,如今的荊城,“燕子”這兩個字的名聲,甚至比督軍徐平西的名號還要響亮一些。
“你為什麼……要找我……”
譚延闓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地問道:
“我譚延闓自認為官清正,雖然說不上造福一方,但也算兢兢業業,沒做過什麼虧心之事!”
說著說著,譚延闓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似乎有些氣憤和不甘。
黑衣人盯著他的眼睛,漠然說道:
“譚延闓,你真的沒有做過虧心之事嗎?”
“十六年前,珞珈山下,你不虧心嗎?”
黑衣人最後的這句話,讓譚延闓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至極,身軀不受控制般顫抖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的譚延闓,似乎極為害怕,也似乎他隱藏了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揭開了般的倉惶。
“我是什麼人?是該讓你看看我是什麼人,否則就算殺了你,心中又怎能有暢快之意呢!”
黑衣人似是自語般喃喃地說著,然後另一隻手緩緩摘下了蒙著臉的黑巾,將自己的臉展露在了譚延闓的面前。
於是譚延闓的臉色,從雪白變成了一片死灰。
“……是你,居然是你……你就是燕子……”
譚延闓先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至極的事情般,他面臉上的肌肉,全都作著不規則的扭曲,而且在簌簌地抖動著著。
“知道我為什麼今天才來找你嗎?”
“燕子”則是繼續說著。
他將書桌上的檯曆拉了過來,放到了譚延闓的眼前,指了指檯曆上顯示的日期。
檯曆上的日期,翻在四月十四這一頁。
這還是今天早上譚延闓自己親手翻的。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譚延闓看著那個日期,慢慢地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後眼神變得更加恐懼。
“現在才想來嗎?看來這些年你還真從來沒有內疚過。”
黑衣人的語氣中,多了些許嘲諷之意。
“是的,今天就是那三萬人的祭日,所以我選擇在今天來殺了你。”
“你不能殺我!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有天規壓著的,你不能殺我一個凡人!”
譚延闓歇斯底里般瘋狂大叫起來。
“呵呵,你對我們的事情,知道地還真多,看來當初他是真的將你當朋友,才會把這麼多事情告訴你,或許這也是你在十六年前,敢那般肆無忌憚行事的原因吧!”
“但是對我來說,還吶有什麼天規呢!”
說話之間,“燕子”伸手,用手中燕子的翅膀,在譚延闓的喉間輕輕劃過,切開了譚延闓的喉管。
譚延闓的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來,閃過了絕望而悔恨的光芒,然後消散,口角則可怖地歪曲著,喉間汩汩湧出了鮮血,將那那隻紙燕瞬間浸染成通紅。
“燕子”看著那些濃稠的鮮血自譚延闓的喉嚨間淌出,流到了胡桃木書桌桌面上,在滴滴答答滴露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紅色的地毯上,多了一片更加深沉的暗紅。
“傾盡東湖的水,也洗不盡珞珈山的血。”
“何況這些年來,為了保持你的名聲,你做的齷齪事又哪裡少了!何來不虧心之說。”
“燕子”澹澹冷笑著,將那隻染血的紙燕,放在了譚延闓扭曲的臉龐上。
然後還是拿出了一個相機,對準譚延闓的臉拍了幾張照片。
然後他發出了一陣狀似無比歡暢舒意的大笑起身開啟了書房的窗戶,縱身飛進了窗外的夜色中。
……
束觀給自己做了一張新床。
他原來的那張床,昨天周天功突破的時候,已經被他自己壓塌了,所以不得不要重新造一張。
跟著老瘸子生活了十八年,老瘸子的巧手他算是繼承了一大半,所以造一張床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自己在山崖砍了一棵樹,只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做好了一張單人床,畢竟在除了巧手之外,他還擁有著超凡的力量。
做好木床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為了晚上不至於打地鋪,束觀連玄城小道士送來的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直接講床架幫進自己臥室內開始組裝。
而在組裝新床的過程中,束觀發現了自己住了快兩年的這個房間中的一個秘密。
這裡要說一下的是,束觀住的這棟半邊樓,以前是屬於那位十六年前戰死的翟天賜師兄的,而束觀住進來的時候,裡面動物桌椅床榻各種傢什一應俱全,束觀對這些東西本來也沒要求,也就直接用這翟師兄留下來的東西,甚至這兩年來移動都沒有移動過。
而這時他在組裝新床的時候,卻發現原先放床的地方,在原先床柱擋著的牆壁上,居然有一個暗櫃。
因為束觀以前從來沒動過那張床,加上這個暗櫃也沒有特別用靈力法陣隱藏,所以他反倒一直沒有發現異常,直到今天裝新床的時候,才發現牆壁上有一塊木板是可以移動的。
而移開那塊木板,裡面是一個半尺來高的暗櫃。
而既然翟師兄沒有佈下隱藏法陣,看來這暗櫃原先也並不是為了藏什麼特別重要隱蔽的東西,可能只是為了方便取物罷了。
而在暗櫃之內,此時只放了一本紙頁泛黃的書冊。
另外還有一枚黃金打造的長命鎖,一塊玉佩。
束觀先是拿起那枚長命鎖還有那塊玉佩看了一下,然後很確定這不過是正常的婦孺的飾物,而並不是什麼修行者的法寶器物。
接著他又拿起那本泛黃的紙冊,隨意地翻看了一下,這卻也不是什麼道術功法秘典,而只是一些記敘日常之事的筆記。
……翟師兄果非常人,居然還寫日記……
束觀心中如此讚歎了一句,接著將那本畢竟還有玉佩,長命鎖都先放在一旁,開始專心地組裝起自己的新床。
華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將整張木床拼接好,再鋪上新的被褥,又去吃了晚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左右了。
本來束觀是準備直接開始著手修煉九轉純陽功的第二轉功訣,開始凝練體內竅穴的,只是這時候他又看見了那本泛黃的紙冊。
在想了一下之後,束觀決定今天給自己放一天假。
於是他拿起那本翟師兄留下的筆記,躺在了床上,開始仔細翻閱起來。
然後足足看到第二日天明,方才把厚厚色一本翟師兄留下的筆記看完。
而在整本筆記中,也沒有什麼什麼特別隱秘重大的事,不過如果真的有那等隱秘之事記載的話,翟師兄恐怕也不會這麼隨便把這本筆記這麼放著。
而這本筆記其實也不能說是真正的日記,因為從最早一篇記錄到最後一篇記錄的時間跨度非常大,足有三四十年之久,從翟天賜還沒修行開始,直到他戰死的前夜,其間的記載斷斷續續,有時候幾年時間也沒有一篇,有時候一天之內就有五六篇。
至於記錄的東西,大多是一些心情感悟,這奔筆記,更想是翟天賜自己跟自己傾訴心事的媒介。
所以在看完了整本筆記之後,雖然沒有看到束觀一開始希望能看到的那些修行界的秘事,但倒是對那個久聞其名卻未謀其面的翟師兄的為人,有了很多的瞭解。
翟師兄,原來是一個很“俗”的人。
這裡的俗,並不是市儈庸俗的俗,而是說翟天賜是一個心中裝了太多紅塵俗世和俗事的人。
他會為了目睹或聽聞的人間不平耿耿於懷,夙夜難眠,所以才會在這本筆記上寫下自己的心情。
在這本筆記中,他抱怨最多的,就是天規太過嚴苛。
“既已超凡,何以被拘束若此。”
這是翟天賜寫在筆記中的一句話,那句話的字跡,寫得力透紙背,顯示了當時翟天賜心情的激盪憤滿,至於寫下這句話的原因,是因為那一日,北伐新軍的前鋒來到了荊城之外。
總之,翟天賜師兄就是這麼一個修行了幾十年,依然如此熱血而又有點天真的人。
所以最後他才會很快就被捲進十六年前的那場新舊軍閥的大戰中。
難過當初師傅曾經說過一句話,翟師兄其實更適合去書院,而不是進他們善已觀。
至於翟天賜這本筆記中的最後一篇,只有寥寥數語。
“未曾想到他竟會行此卑劣之事,翟某眼瞎,錯將小人當成君子,悔不聽齊師伯之勸。今日之戰,唯死而已!”
言辭之間,似有極大的憤怒和一去不回的絕意。
整本筆記,到此戈然而止。
束觀看了看最後一則筆記上所寫的日期,赫然是:大華民國十七年四月十三日。
束觀不知道翟師兄最後一則筆記中的那個“他”是誰,又做了什麼什麼事情讓翟師兄如此憤怒,而且好像還跟齊師伯有關係。
……荊城大戰的時候,齊師伯好像還沒走火入魔吧……
束觀如此想著,然後緩緩合上了這本筆記,目光轉向了那個長命鎖還有那個玉佩。
在翟師兄的筆記中,倒也提到過這兩件東西,就在倒數第二篇筆記中。
長命鎖是他送給週歲女兒的禮物,那個玉佩則是送給他妻子的禮物。
對於翟師兄在修行了幾十年之後,突然娶妻生女的事情,束觀一點都沒有意外。
因為翟師兄就是這樣一個隨性瀟灑,不願受拘束之人,在筆記中他也記錄自己和那位女子相識成婚的經歷。
那些記錄倒是讓束觀想起了自己和榮苗之事,頗有些感慨觸動。
不知翟師兄的妻女如今如何了,這件事情他倒是今天看了翟師兄的筆記之後才知道。
對了,不如去找木師兄問問,他應該會知道,總要把翟師兄留下的這兩件東西送回給他的家人的。
束觀抬頭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已然大明。
於是他起身走出了半邊樓,去找木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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