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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似詢問,卻也帶了不算刻意的解釋,在韋薇從詫異到無地自容的期間,李荔已經把飲食上的忌口大概地說了一些。
陸霽塵微微頷首道了謝。
回到病房後,陸霽塵把電視開啟,再把遙控器給她,又把她的床頭高度調高,之後,他便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看起了手機。
夕陽的餘暉穿過玻璃,在他濃墨重彩的側臉上又添一筆。
歲櫻的目光時不時從電視螢幕上跳躍到他臉上。
因為垂眸,能清楚看見他眼皮上清晰的兩道褶痕,烏黑的睫毛因為眨眼的動作微微顫動。
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眼角微眯。
原來長得好看的人,連看手機的模樣都格外吸引人。
不想被他發現自己偷瞄的眼神,所以歲櫻時不時地按著遙控器的換臺鍵,剛好換到了一個她很喜歡的男演員主演的電視劇。
“陸叔叔,”因為喊他,所以歲櫻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停留在他臉上,“這部劇最近超級火,你看過嗎?”
陸霽塵抬頭,目光沒有去接她視線,而是直接看向電視螢幕,短暫停留兩秒後,他搖頭說沒有。
他很少看電視劇,特別是這種情情愛愛的小甜劇。
眼看他目光收回後又低頭看手機,歲櫻癟了癟嘴沒再說話。
剛好看見劇裡的女主在吃泡麵,歲櫻舔了舔唇,午飯她沒吃飽,這會兒看見別人吃東西,她那小饞胃也跟著有了反應。
就是這麼巧,隔壁床的男人也餓了,吧唧了兩下嘴,對站在床邊削蘋果皮的老婆說:“晚上你給我買個大桶面回來!”
“你就不能少吃那種垃圾食品?”
男人斜過去一眼:“我倒是想吃滿漢全席,有嗎?”
老夫老妻鬥嘴也挺好玩。
就在歲櫻伸手去拿礦泉水瓶的時候,陸霽塵扭頭,歲櫻條件反射地把手縮了回來。
陸霽塵把水瓶遞到她面前,“晚上想吃什麼?”
想吃泡麵,想吃滷鴨爪、醬鴨頭、還有甜甜辣辣的鴨脖、海帶,如果再來幾串鐵板魷魚就更好了!
不過這些東西在他面前吃太不雅觀了。
“面或者飯都行,”她仰著臉,笑得明媚:“我不挑食的。”
護士說打石膏期間忌辛辣刺激油膩,陸霽塵剛剛在手機上查了醫院周邊,有很多小吃店,也有離這裡不太遠的一個商場。
雖然她說不挑食,但陸霽塵還是問了她意見:“那我給你買一份山藥瘦肉粥,配一份蔬菜,可以嗎?”
歲櫻點頭,用她平時鮮少會用的小甜嗓:“可以噠!”
想著這一趟出去最少也要半個小時,陸霽塵又問她:“需不需要去衛生間?”
歲櫻立馬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僅搖頭還擺手:“不用不用!”
“那我走了。”
結果等他一走,歲櫻就摁了床頭鈴。
護士很快就來了:“怎麼了?”
見是下午來給隔壁床放床頭標識的護士,歲櫻看了眼她的胸牌,在說出自己的訴求前,歲櫻先解釋:“下午我哭不是因為——”話到嘴邊的【叔叔】被她嚥下去,正想著用別的稱呼代替,對方先她開口。
“是我誤會了,”韋薇面露窘色:“抱歉啊!”
難道是陸霽塵跟她解釋過了?
歲櫻剛一轉眸子,小腹那裡又是一緊。
她都快憋不住了:“那個,我、我,”她臨時也想不到更好的稱呼,“我叔叔去給我買飯了,你能扶我去一下衛生間嗎?”
護士抿唇笑:“你叔叔臨走的時候已經跟我們打過招呼了。”
歲櫻整個人一呆,所以她的那點小心思,都被他識破了?
那她今天的故作乖巧呢?
腳上傳來的陣陣痛感把歲櫻亂七八糟的思緒拽了回來。
“我這樣扶著你,你也不好走,”護士把那副柺杖拿過來一隻放到她左腋下,而後跟在她右側。
“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一次性坐墊過來。”
歲櫻今天算是知道腿腳不方便的人的難處了,特別是她這種身邊還沒有個家人照顧的。
韋薇給她墊好馬桶墊起身的時候,見她眼眶紅了。
“怎麼了?”
歲櫻忙搖頭:“沒什麼,”她吸了吸鼻子:“謝謝你啊!”
“沒事,”護士大概也猜到她那小女生的心思:“說實話,你叔叔在這照顧你的確是有很多不方便,不過沒事,等一週後石膏徹底固定了,你下床什麼的也都會方便很多。這幾天,你有什麼需要摁床頭鈴就行。”
給她打石膏的醫生也說,她要在醫院住上七天,那七天之後呢?
這個問題,歲櫻一直在心裡琢磨到陸霽塵回來。
打包回來的晚飯很豐富,除了山藥瘦肉粥和一份清炒西藍花之外,還有一份清蒸魚。
“這段時間,你要多吃一些蛋白質和膳食纖維高的食物,對你的腳有好處。”
歲櫻看著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陸叔叔,等明天護工來了以後,你是不是就不用在醫院裡了?”
陸霽塵點頭:“不過你放心,你的一日三餐,我會跟護工交代好。”
那如果護工來不了,或者中途不幹了呢?
飯吃的心不在焉,電視劇看得也索然無味,整個病房都充斥著隔壁床傳來的泡麵味。
歲櫻心裡煩躁得厲害,扭頭看了眼吃完就睡的隔壁床的男人。
失策了,要知道會攤到這樣一個鄰床,她說什麼也會住進VIP!
而陸霽塵也看出了她臉上的不耐煩,他起身走到兩床中間,將隔簾拉至床尾。
歲櫻瞬間就被他這一小小的細節暖到了。
難道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嗎?
細心又留心,卻又不露聲色。
八點,安靜的走廊傳來動靜,眼看隔壁床的女人搬了張摺疊床進來,歲櫻喊他。
“陸叔叔,你要不要也去租張床?”
陸霽塵搖頭說不用。
“那你晚上怎麼睡?”
他看向床尾:“一晚上而已,湊合一下就好。”
一晚上......
過了今晚,她怕是想見他都難了......
這麼一想,歲櫻更是睏意全無。
十點,護士進來關燈。
陸霽塵看向她那雙失神看著天花板的眼睛。
他把椅子挪近床頭,壓低聲音問:“不困嗎?”
有一點困的,但是心裡有事纏著,她心便靜不下來,再加上旁邊還有很擾人的鼾聲。
歲櫻搖了搖頭。
陸霽塵眼神越過她的床,看向中間隔著的乳黃色遮簾。
“是不是覺得吵?”
他天生一把溫潤的好嗓子,這麼壓低聲音說話,像是催人入夢的絃樂小夜曲,動聽又蠱人。
歲櫻心跳漏了一拍,眼睫顫了兩下後,她輕“嗯”一聲。
“等我一會兒。”他起身離開病房。
再回來的時候,他手裡多了一袋衛生棉球。
“把這個塞耳朵裡。”
歲櫻接過他遞來的兩個棉球,塞進耳裡後,又聽他說——
“眼睛閉上。”
突然就有種被男朋友哄睡的既視感。
歲櫻聽話地閉上眼,接著,一首很純淨的鋼琴曲透過棉球徐徐傳進她耳裡。
歲櫻睜開眼看他:“這是什麼歌?”
“Freelucky,”他聲音堪比耳邊輕緩的鋼琴聲:“很適合睡前聽。”
Freelucky......
那麼遇到他,會是她二十一歲這年的幸運嗎?
今晚月色清明,窗開半扇,盛夏的晚風把滿枝的紫薇花搖碎成一地的粉色,隙進來的風趕走了泡麵的氣味,再將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一點一點纏入她均勻的鼻息。
伴著那首用他手機迴圈播放的鋼琴曲,歲櫻睡得很沉。
一夜到天明,睜開眼,她看見趴在床邊睡著的人。
他臉背對著床頭,從歲櫻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見他耳後的一點面板,很細膩,很白。
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歲櫻蜷了蜷擱在被子上的手指。
不知他的睡眠是深是淺,碰到他的話,會醒嗎?
如果發現了,她要怎麼解釋?
她心裡還沒想好答案,幾度鬆開再蜷起的手指已經伸了過去。
粉嫩嫩的指尖就要碰到他烏黑的後腦勺時,如雷一般的鼾聲驟然打破房間裡的沉寂。
也像一道警鐘般,讓歲櫻一秒收回了探及到慾望邊緣的動作。
也是因為那道鼾聲,陸霽塵醒了。
背對著她的臉轉過來,和她的視線對上,陸霽塵先是一愣,轉而彎了彎唇:“什麼時候醒的?”
歲櫻的心虛還沒有完全平復下來,眼睫抖著,聲音也虛著:“剛、剛剛......”
陸霽塵站起身後挺了挺腰,然後問她:“要去衛生間嗎?要的話,我去幫你找護士?”
昨晚他去護士站要棉球的時候,護士跟他說了,說他走後沒幾分鐘,他那個小侄女就摁了床頭鈴。
是他的疏忽,他在心裡把她當晚輩,但忽視了她作為女孩子的那些難以啟齒。
見她點頭,陸霽塵輕腳出門去了護士站。
今天護士站的護士已經換了人,不過他那張臉就像是一張活招牌似的,讓人對他的各種要求都找不到推辭的理由。
護士進病房的時候,陸霽塵就站在門口,一直等到護士再出來。
他再次道了謝。
只是沒想到,等他回到病房,床上卻沒有人。
“歲櫻。”他條件反射地喊了一聲。
站在衛生間裡對著鏡子刷牙的人,突然停了動作。
原來,不夾帶別的字,他喊她名字時是這種聲音。
首字微抑,尾音微揚。
好像和別人一樣,但又好像哪裡不一樣......
她失神地站著,忘了回應外面的聲音。
隔壁床的女人也起來了,指著衛生間的方向:“在衛生間裡呢!”
陸霽塵頷了頷首,背身站在衛生間門側等她。
刷牙洗臉,這些平時加在一起兩三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歲櫻用了將近十分鐘。
沒有詢問,也沒有催促。
門裡的人提著腳小心翼翼地站著,門外的人安靜耐心地等著。
直到裡面的水流聲停了,門開,他背身而站的肩膀湧入歲櫻視線。
陸霽塵轉過身來,目光從她的臉循循向下看向她腳。
雖然歲櫻腋下夾著柺杖,但她用的很生疏。
右腳往前邁的時候,柺杖不動,提著的左腳卻往前蹦躂。
陸霽塵伸手將她柺杖接過來後,扶住她胳膊:“慢點。”
他應該也沒有照顧過人的經驗,不知道這樣扶著不僅一點作用都沒有,還影響她往前顛腳的平衡感。
眼看她身子往另一側歪,陸霽塵條件反射地摟住她腰,歲櫻也驚慌失措地抬手環上了他肩。
一股淡淡的柚子香從他肩膀傳來。
和她昨晚夢裡聞到的味道無限重合,交織出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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