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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

紀元海、陸荷苓出了高考考場,劉香蘭領著王曉紅正站在考場門口等著。

“你們怎麼來了?”紀元海笑道,“我們倆還用得著接送啊?”

“不是接送……就是過來看看等一等,反正鋪子裡面生意也不太多。”劉香蘭說道,“題都會寫嗎?都寫完了嗎?”

她這麼一問,陸荷苓的神情就有點鬱郁。

數學沒考好,外語也不太會。

因為前兩年的某位考生操作過於叛逆,引發了一些騷動;今年高考據說有一個規定,某一科交白卷、零分,直接不予錄取,取消錄取資格。

縣高中的老師說過這件事,陸荷苓現在一個是擔心數學沒考好,另一個是擔心外語拿到零分,雖然她也努力把題都寫上了,可實在是沒把握,萬一零分給取消了錄取資格,也太委屈了吧。

紀元海笑道:“考都考完了,先別問了。”

劉香蘭見到陸荷苓的表情,也是感覺自己可能說錯了話,連忙點頭:“對對對,不說了!我買好了吃的喝的,咱們回鋪子好好吃一頓吧?”

“你們可是用功學習這麼長時間,得好好把身體補回來,別累壞了。”

到了花草鋪子,劉香蘭擺開了桌子,端上一桌子飯菜還有兩瓶酒。

四個人坐下吃飯,陸荷苓說了自己對外語這一門擔憂。

紀元海擺擺手:“這事兒你就別擔心了,縣高中老師也不是特別清楚這裡面的事情,把事情說的過於嚴重。”

“零分不錄取這件事,首先是有一個前提,伱故意對抗高考考試,一個字都不寫。你如果寫滿了字,把題目都答了,也沒有惡意捉弄的想法,批卷老師是會給一分到兩分,不至於讓你零分的。”

“其次外語這一門,現在真是不是太重要,你就想想,全國考生有多少人可能接觸過外語?不可能在這一門跟我們較勁,外語不好就不讓考大學。”

陸荷苓這才慢慢釋然,點點頭:“元海,你外語會做嗎?”

紀元海說道:“倒是還行,我在新華書店看過英語詞典,感覺不少都認識。”

陸荷苓羨慕說道:“你學東西真快,我要是跟你一樣,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好了好了,考試完就別反覆說了。”紀元海說道,“過幾天答案出來,再到縣高中估分,咱們就知道怎麼報志願了。”

陸荷苓點點頭,劉香蘭開啟酒瓶:“放心吧,你們倆這麼努力用工,最後肯定都能考上。”

“咱們今天提前喝慶功酒,也別一直惦記著考試。”

說著話,給紀元海、陸荷苓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

劉香蘭把話題從考大學方面扯開,給紀元海、陸荷苓倆人敬酒,感謝他們對自己母女倆的照顧和救命之恩,說著話就把一杯酒乾了。

陸荷苓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這個方面,也端起酒杯敬劉香蘭。

感謝劉香蘭這將近一年時間任勞任怨,在這花草鋪子操心費力,也感謝劉香蘭在小山屯的時候,一次又一次擋在自己前面。

兩個女人的酒量都很小,各自喝了一杯酒後,說著說著話,就控制不住嘴,把很多心裡話都給說出來。

紀元海本來還想吃口菜,見到她們兩人說的不像樣子,又有王曉紅在,連忙給王曉紅掰下來兩個大雞腿,讓她去外面啃著吃,讓劉香蘭和陸荷苓兩人繼續說胡話。

紀元海聽著還挺有意思的,倆人你一句我一句,你跟我要好我跟你要好;劉香蘭說你對我有恩、我得報答你,陸荷苓說你對我更有恩,我也得報答你……話是越說越離譜,也漸漸有點露骨。

然後兩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又說起了傷心事,抱著哭起來。

“我爸媽去世了……”“我爹孃也死了……”

哭完了,陸荷苓和劉香蘭又都唱兩句歌……

帶著醉意和水光的眼眸,都是看著紀元海,一句一句唱下去的。

天色漆黑了,倆個帶著醉意的女人擠在花草鋪子的小床上摟抱著睡著了,紀元海收拾了桌子飯菜之後,清理出來一片空地,給自己和王曉紅一人一個地鋪——這是大熱天,睡地鋪倒是更清涼。

第二天一早,陸荷苓臉都是紅的,劉香蘭也很是不好意思。

喝醉了酒之後,難免跟平時不一樣。

有些事她們正常情況下是做不出來的,有些話她們也是說不出來的。

其他也沒別的事情,上午紀元海便騎上腳踏車,前面橫樑坐著王曉紅,後面坐著陸荷苓,帶著高考的學習資料文具,還有一些吃喝用品,回了小山屯。

太陽照射著大地。

生產隊的社員們還在田間勞動,紀元海三人回去的時候,小山屯路上沒什麼人,倒也免了不少口舌。

回到家後,紀元海要把高考書收起來,陸荷苓連忙擺手。

“你先別收,我回想一下題目跟答案!”

“現在你這樣對照意義不大,將來還可能估分弄錯了,還不如等有了正確答案再對照。”紀元海說道。

陸荷苓這才聽話,不再多想其他的。

接下來兩天,兩人不用下地幹活,又不用備戰高考,一時間倒是清閒了很多。

仗著第二天什麼都不用做的緣故,陸荷苓什麼都不顧,竭力陪了紀元海一夜,然後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昏黃的燈光下,陸荷苓託著下巴,看紀元海給自己端來吃的,不由地自己都感覺好笑起來。

有些事情她不好意思說,也不好意思去想,暫且這樣吧。

“元海?”

“嗯?”紀元海疑惑地看向她。

陸荷苓摟住他脖子,主動親過來,溼潤且柔軟。

“哎,我手裡還端著東西……你等我放下……”

紀元海說道。

陸荷苓親了兩口,輕笑兩聲,接過了紀元海手裡面的盤子。

然後坐在桌子旁,開始拿筷子。

紀元海湊過去親她一下,陸荷苓溫柔一笑,眼波流轉,低頭繼續吃飯。

兩口子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又過了兩天,紀元海帶陸荷苓、王曉紅兩人進縣城,王曉紅在小山屯也是沒事,更願意來縣城跟他娘劉香蘭。

劉香蘭一開始也感覺王曉紅來縣城不安全,這半年以來漸漸來往,王曉紅始終乖巧不亂跑,而且對菜市場的路徑也都熟悉,劉香蘭也就放下心來。

只要她忙,王曉紅就在屋內或者門口等著,絕對不亂跑;等她忙完了,母女倆說說話,買點吃的喝的,劉香蘭心裡面也舒坦。

紀元海和陸荷苓到了縣高中,老師們已經拿到了高考答案。

見到他們倆到來,高主任和各科老師都來讓他們對照著答案估量分數。

紀元海和陸荷苓便一科一科對照過去。

紀元海說道:“語文作文如果不丟分太多,八十分應該是有的。”

陸荷苓說道:“我大概也能拿到八十分吧?”

“數學,我應該能拿八十分。”紀元海對照答案,說道。

陸荷苓皺著眉頭看了很久:“我大概五、六十分……”

幾門對照完畢,總分五百分,紀元海的估分比較保守,應該在三百八十分左右,而陸荷苓則是在三百五十分左右。

高主任和各科老師互相看看,都壓抑著喜色。

之所以沒有真的歡呼狂喜,那是因為這只是估分,未必就是真實分數。

要是估分沒錯,按照去年的錄取線水平,紀元海是絕對穩上省大學,報頂尖學府都有可能被錄取的;而陸荷苓也是至少能夠穩上省內大學,成為大學生。

“今年的題目非常難啊,你們要是真能考這麼多分,報志願肯定一報一個準!!”高主任說道。

也有老師說:“這事情真不好說……估分畢竟是估分,再說了今年咱們全省都在搞高考突擊班,全國都在努力備戰高考,也不知道大家都考的怎麼樣。”

高主任搖搖頭:“我感覺這就考慮的太多了。”

“小紀的學習成績,咱們平時都是知道的,學的非常紮實;他考到三百八十分,我一點都不會感覺意外。”

高主任這麼一說,眾位老師都點了點頭,不過看到紀元海和陸荷苓夫妻倆的情況,又都默契地不說話。

這兩口子一個成績好,另一個成績更好,估分多出三十分。

這就尷尬了。

要說為了最大的好處著想,那就應該是紀元海報北大或省大。

報北大是略有些冒險,萬一估分出錯了,可能就上不了。

最穩妥的是省大,哪怕估分不到三百八十分,也能穩上。

陸荷苓則是報省大或者省城大學,同樣是報省大略有冒險,穩妥起見是省城大學。

紀元海和陸荷苓倆人錯開了一個檔位。

但凡這不是兩口子,老師們就得讓他們試一試;但既然是兩口子,這填報志願只能是他們商量著來。

其他的話,他們不好多說。

距離填報志願還得有一段時間,紀元海和陸荷苓還有的是時間商量。

離開縣高中,陸荷苓輕輕推了一下紀元海:“元海,你估分是不是有點低了?報北大不行嗎?”

紀元海笑著看了她一眼:“我報北大,你怎麼辦?你也報北大?”

陸荷苓立刻開口說道:“那我們就報北大……”

“你估分三百五十分,就算是你估對了,拿到三百五十分都不一定能上北大,如果再估錯一些題目分數比如作文、定義題之類,你就更上不去了。”

紀元海則是說道:“所以穩妥起見,咱們還是一起報省大學。”

陸荷苓皺著眉,輕聲說道:“但是你可能上北大啊……”

紀元海笑道:“你也說了那只是可能,你看我估分三百八十分,如果分數估錯了,同樣上不了北大。”

“為了穩妥起見,咱們還是一起報省大學吧。”

陸荷苓聽後默不作聲,她總感覺紀元海可能考得更好,如果不去上北大,實在太可惜了。

說不定他就是因為照顧自己,才選擇省大學。

這個想法被陸荷苓放在心裡。

轉念又想到省大學作為全國重點大學同樣不好上,自己估分三百五十分能上,若是估分差距太大,還真不一定能上省大學。

這想法讓陸荷苓心裡面更加惆悵——她感覺,元海可能已經為了自己做出了很重要的退讓,他要是冒險一試報北大說不定就能去北大上學,他要報省大學很可能就是因為自己。

但如果陸荷苓自己不爭氣,連省大學都沒辦法陪他一起上,那可就太不像樣子了。

“又把事藏心裡了?”騎著腳踏車,紀元海沒有轉頭,“有什麼事情就說,不許對我遮遮掩掩的。”

“沒有。”陸荷苓說道。

“還說沒有?”紀元海說道,”你每一次說著說著話不說了,心裡面可都想多了。“

陸荷苓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元海,咱們上次床頭說的事,你抓緊時間辦了吧。”

紀元海笑了一下:“這事情我都不急,你還催?”

“我是真的感覺對不住你……”陸荷苓說道,“前幾天喝酒我也試探了,劉姐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跟我說了,我看著也行……”

紀元海驚訝地停下腳踏車,轉頭看向陸荷苓:“那天你其實沒醉!”

陸荷苓臉色微紅:“我以前跟我爸,喝過幾口進口酒的。”

紀元海無語看著她,她低頭又抬頭,偷偷看看紀元海,眼睛水汪汪地。

紀元海伸手用力捏了捏她軟彈、白裡透紅的臉蛋。

“我以為你是小白兔,原來也是個小狐狸!”

“今晚好好罰你!”

陸荷苓摸了摸臉頰。

若不是因為現在是縣城街道,倒是更想要撲進紀元海懷裡,讓他抱自己一整天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跟他在一起。

夫妻倆回到花草鋪子,鋪子前面,一個波浪卷的姑娘穿著時尚衣服,正蹲著看一盆竹子。

劉香蘭跟王曉紅母女倆正在一旁說笑。

“元海叔叔來啦!”王曉紅叫了一聲。

那個正在看竹子的姑娘,頓時滿臉喜色轉回頭來:“紀元海,你來了!”

隨後見到紀元海騎腳踏車帶著一個漂亮、文靜的女人,連忙收斂笑意:“這是你愛人?”

“嗯,這是我愛人陸荷苓,今年跟我一起參加高考的。”紀元海停下腳踏車,對陸荷苓、王竹雲分別介紹,“荷苓,這是王老的孫女,省城大學的高材生,王竹雲。”

王竹雲瞪眼:“你說話怎麼不好聽啊?高材生聽著跟笑話我似的。”

“底材生,行了吧?”紀元海哈哈一笑,王竹雲頓時被氣笑了。

“王同學,你放暑假了啊?”紀元海又問。

“對啊,放暑假了,特地來看看你給我養的竹子怎麼樣了。”王竹雲說道,“這盆就是我的竹子吧?看上去有點小了啊。”

紀元海笑道:“誰跟你說這盆是你的?這盆是擺出來賣的,你的在門口那裡。”

王竹雲吃驚:“那盆可是有點大了,才過了半年,竹子長這麼快的嗎?”

紀元海點點頭:“嗯,對,就是那盆。”

王竹雲過去看了看,再看看紀元海:“感覺有點不好看了,我還是不要了。”

紀元海微笑:“就知道你是看個新鮮。”

“你這花草鋪子沒再有什麼事情吧?”王竹雲又問。

“沒有。”紀元海說道。

“對了,你們倆剛參加完高考,都考了多少分啊?”王竹雲興致勃勃,“能上大學嗎?”

“剛考試完沒多久,今天才剛估分;過些天報志願,報了志願以後,本月底才能出成績。”

紀元海說完之後,王竹雲又好奇詢問:“你們倆都估分能有多少?”

陸荷苓說道:“我估分三百五十分吧。”

王竹雲驚訝:“這麼高嗎?你能上省大學了啊!”

陸荷苓下意識地說了一句:“也不算太高吧?”

“這還不算高,什麼算高啊?”王竹雲看向紀元海,“你說我是高材生,我看你愛人才是真正的高材生!”

“這學習成績,比咱們都好得多!”

紀元海點點頭:“你說得對。”

王竹雲哈哈一笑:“你愛人可真厲害啊,省大學都能上——紀元海,你估分怎麼樣,能上省城大學嗎?”

“你要是能上省城大學,哼哼,我可是你的學校前輩,大你兩屆,到時候你就給我當個跑腿吧。”

“還行吧。”紀元海說道。

王竹雲問道:“真的上省城大學啊?你估分有多少?記得以前我考你,你文科知識學的不錯,真要估分差不多,我給你參謀參謀。”

“差不多,三百八十分。”紀元海說道。

“哦,三百八十——”王竹雲聲音停滯,沉默了,臉蛋漸漸漲紅。

“怎麼有你這麼壞的人!你就是個壞蛋奸商!”

太丟人了,這傢伙領著他愛人,一起看我笑話!

考得好了不起啊?

說完話,王竹雲氣呼呼跨上了自己女式腳踏車迅速騎走。

出了小街口,轉個彎又回來,掏出來一張紙扔給紀元海:“給你!”

又風風火火地帶著氣,走了。

紀元海開啟一看,原來是一張省城地圖,上面用筆點了幾個點。

省大學、省城大學、坐公交車的地方……

這姑娘真好心。

紀元海有點後悔剛才跟她開玩笑,興許她感覺在人前被落了面子。

改天跟她好好道個歉,表示謝意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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