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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嵐呼嘯刮過,捲起樹梢落葉,吹得身上的衣衫也是獵獵作響。
王豹從溪水裡面撈了一些水出來,潑在臉上。
秋冬的溪水,有些冰寒,激得他渾身一抖,也立刻精神了起來。
龐統和魏延所料的沒有錯,終南山當中有很多人。王豹就是其中的一支的統領。
人多了,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吃飯和飲水。
因此圍繞著水源分佈,不能聚集得太密集,否則就算是吃飯飲水沒問題,大規模的蹤跡也很容易暴露,但是同樣也不能太遠,要不然真有什麼事情的時候,相互聯絡都夠嗆。
而對面半山之上的那個平臺,就是最好的聯絡點。
誰有事,去那個平臺上,點起煙火來,遠處的人也就知曉了……
略有一些冰寒的水,讓王豹精神一振。他直起身後,長長地呼了口氣,看著遠方。
都是山。
他孃的都是山。
眼前的景色,和山東之處大為不同。
各種形狀,各種曲線的山巒,層層疊疊,而山東之處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即便是泰山也並不多高多大,和秦嶺相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小朋友和成年人的區別。
王豹當然也不清楚,若是再往西去,還有更加雄偉的世界屋脊……
『來到這裡快有半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
王豹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王豹是東萊人。
若是說寒門多少還有一個門的話,那麼他就只能算是『寒框』了,因為那『門』都已經在上一次的黃巾之亂的時候,沒了。
黃巾之亂是結束了,但是等他帶著家人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家的地和房產也沒了。
房子被燒了,這很正常,戰亂之中有幾家幾戶的房子能囫圇的?
但是這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給賣了。
有文書,有畫押,有證人,有鮮紅的手印,依律依規,一切都是合法的。
王豹憤怒過,但是很快就收了些處於人道主義考慮給的『安慰』費,然後當著那人撕碎了原本的地契。
打官司?
大姓大戶最喜歡的就是打官司。因為從裁判到邊裁,甚至連場邊的球童都是他的人。
乖一些的,像是王豹這樣識趣的,還多給一些錢,算是了結此事,若是不識趣的……
要知道在封建王朝,地方官吏大多數是地方豪強大姓養的狗!
如果不是地方大姓時不時的扔兩塊骨頭肉,有的地方甚至連官吏的過節費都發不出來!
要不然怎麼會有封建王朝的官吏公然宣稱說誰跟地方大姓過不去,就是和代表了官府的他們過不去呢?
平日裡面餵了,該出來咬人的時候自然要賣力氣,要不然下一次怎麼吃肉?
所以還能怎麼辦?
忍了,認了,低頭了。拿了錢,給家中二老,妻子孩子,先安頓下來,要不然經年的官司真打下去,能不能得地回來兩說,家裡的人就要先餓死幾個……
可是他畢竟心中有口氣咽不下,所以他要跨越階層,他想要蓋在他腦袋上,將他捂著透不過氣的蓋子掀開來!
只不過很可惜的是,按照王豹認知的三觀,他的選擇就是賣命換前程,若是能換來一個前程,當然就可以之前所有的什麼都重新收回來……
重新修建一個兩進的院子,要磚瓦結構的,屋簷下要有一整排整齊的瓦當,當然還要有門樓影壁,因為那些是代表了曾經的輝煌。
房屋燒了塌了,地產沒了賣了,都沒有關係,只要還有人在,還有心頭這口氣在,就能遲早再回來!
還有家裡的小子……
雖然他平日裡面都沒給那個小子什麼好臉色,動不動就是呵斥,但是心中卻對於孩子疼愛之極,要不然也不會豁出命來闖關中,為的就是不管成功失敗,都能先得了一份允諾,讓他孩子可以在當地大戶照拂之下先去讀書!
只要能讀書,就能有知識,將來的路就能走得寬一些!
正想著家裡的瑣碎之事的王豹,忽然聽到身側有人低聲叫道:『頭兒!平臺點菸了!怕是出事了!』
王豹身軀一震,猛抬頭望向對面遠處山腰的平臺,只見那邊一束黑煙滾滾而上,在晴朗明亮的天空當中是那麼的明顯……
王豹身側之人說道,『狼煙有些亂……哦,現在好些了,烽煙一束一斷,這意思是……不過百人?!』
王豹皺眉,『這煙確實是如此……不過這意思是要做什麼?』
王豹此時的心中,就像是他言語一樣的混亂,但在他身邊的人也幾乎都是一樣的情緒,所以也沒有人嘲笑王豹他究竟在說什麼……
狼煙有狼煙的規定,不是隨便點個煙就完事的,需要用蒲草蓋子,沒有蒲草蓋子就用寬厚葉子的樹枝,遮蓋在狼煙上,類似於後世的什麼碼,形成特定斷續的訊號,傳遞一些約定的資訊。有意思的是,這規矩其實都是大漢傳承,山東關中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很簡陋。
想要像是後世那樣,憑著敲水管就不僅能排除外界干擾,還能清晰的知曉有內鬼,暫停交易的,還有一斷相當長的路要走。
關鍵的點,是別走歪了。
比如地震儀,自鼓車,地漏刻度器,有了兩輪馬車就再也不研究減震和轉向機構……
因為小農經濟,只需要守著家門口就行了。
看到了平臺的狼煙,周邊山頭的其餘幾個統領也聚集而來。
每個統領其實領的人都不多,少的二三十人,多的也就不過四五十。
這些人散在終南山之中,若是平時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可若是在緊要之時偷偷侵擾地方,就會給長安三輔造成極大的麻煩。
平臺之上黑煙而起,王豹等人不明就裡,但是很快就有人提議,逃不是辦法,來者不過百人,不如干脆夜襲平臺?因為斐潛和龐統,一直以來都沒有大規模的搜山抓賊剿匪,所以這些人的心也不知不覺的膨脹了起來。
以平臺為中心,聚集於一處的,包括王豹在內,有四個統領,手下人數加起來,確實是超過了百人,佔據一定優勢,而且平臺之上只有小院,一邊是樹林,一邊就是山崖,風光確實不錯,但也同樣是屬於沒有退路的絕地。
『就怕這些傢伙,知曉沒了退路,便是捨命相搏,難以得手!』
王豹不是很同意直接動手。
王豹話音剛落,在王豹一側的一人便是冷哼了一聲,接著王豹就感覺到了一道挑釁的目光投射過來,『怎麼,王兄這是膽怯了?沒膽還出來混啥?還怎麼帶兄弟們升官發財?』
之前的關中,山東窮鬼都嫌棄,寧可下江南都不去關中,但是現在他們知道,關中很富有,讓他們看了都流眼淚……
王豹橫眼過去,『怎麼,你有意見?』
出言之人約在三十歲,滿臉的橫肉,身形不算是多高大,但很是魁梧,將身上破爛的戰襖撐得鼓鼓的,右手握著一把戰刀,目光不善。
只有高堂之上,三槐之中,才有勾心鬥角,利益紛爭?
即便是一碗水,一塊肉,一頓粥飯,都一樣有人爭,有人搶,有人要多吃多佔!
此人叫樂銀,據說和樂進有些什麼親屬的關係。因為樂銀是相對於較早一些來到終南山的,因此他自然而然的就覺得他是老大。如果說真的有些什麼本事,能夠服眾倒也罷了,但是樂銀只是本能的想要多吃多佔,讓其他人聽從他的指令,根本沒有多少的計劃,也不懂得什麼是軍心民意,甚至還打算在長安一帶搞些殺良冒功的舉動,被王豹給制止了。
而且分散以平臺為『烽火點』,各自散開在山中,以免目標太大,被驃騎兵卒將校察覺針對,也同樣是王豹提出來的……
所有人都是提著腦袋來關中的,真要有關係的,留在山東之處不是更加安全順暢?而且關鍵是曹軍也不清楚這些人能不能真紮根下來,所以也不好說今天給這個官職高,明天就再給另外一個更高的來,大家相互都是一樣的,都是屬於校事郎的外線,並沒有分出一個高下來,誰又一定是要聽誰的?
可是樂銀就覺得王豹是在處處針對他,所以有機會沒機會都是要和王豹對著幹,不把王豹摁在下面不肯罷休。
按照道理來說,都已經在終南山中了,有今天未必有明天,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必要爭一個高下,搞一個職位貴賤之分麼?可是事實上,不僅是樂銀此時在這麼搞,那個封建王朝不是這樣?慫宋南明在被人追趕得上天入地走投無路的時候,在逃亡皇帝身邊的人除了個別臣子是心憂社稷殫精竭慮的,其餘的不是先給自己討個大將軍大學士什麼的封賞,能快活兩天就兩天?
『有沒有本事,不是嘴上功夫,要看手下真章。』王豹沒打算和樂銀糾纏,他依舊看著平臺之處,『我覺得應該先派些人,檢視一下具體情況,再做分曉……』
樂銀卻覺得王豹說的手下真章是在譏諷他,頓時就站起身來,將手中的戰刀丟在了地上,伸手便是一指王豹,『賤胚子!你在和誰說話?!』
說話之間,樂銀跨過一步,劈面一拳向王豹臉上打去。倒不是說樂銀託大,而是他知道王豹也耍得一手好刀,要是真和王豹拼刀,能不能贏兩說,還要變成了生死之鬥!只是動拳腳的話,說不得仗著自己身軀健壯,能佔到一些便宜!
不料他的拳頭還沒有打到王豹的臉,便是被王豹的刀鞘指在了咽喉之處,就像是要自己撞上去一樣,連忙撤身,但他這一退,王豹己是緊逼上來,揮著刀鞘劈砍在樂銀手臂之上,啪啪作響。
沒錯,王豹身軀並不如樂銀魁梧健壯,真要和樂銀比較拳腳上的功夫,王豹必然吃虧,但是王豹並沒有中樂銀的計策,沒學著樂銀一樣丟下戰刀用拳腳招呼,而是用刀鞘砍著樂銀,無疑就佔了大便宜。
樂銀失了先機,只得不斷後退,勉強以手臂護住臉面,被揍得嗷嗷亂叫。
王豹這次是步步緊逼,毫不留情,若不是刀未出鞘,說不得樂銀已經死了十回八次了。
在一旁的眾人目瞪口呆,半響才反應過來,連忙勸說,將兩人分開。
樂銀嗷嗷叫著要旁人別攔著他,要拿戰刀拼命,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樂銀膽氣已洩,所以也就虛虛攔了下,沒當回事……
樂銀實在是下不來臺,便是指著王豹罵道:『姓王的,有種別再自己人面前耍橫!真有膽量,便是去收治了這群驃騎兵卒,某便奉你為尊!否則你充什麼大瓣蒜?還他孃的指派人手,嗶嗶咧咧!』
王豹環視一圈,忽然嘆了口氣,『就算你不說,我也是會去的……還有誰願與我一起去?』
王豹斜藐著樂銀,淡淡說道:『樂銀,有沒有膽量與我一起走一趟,搏軍功?』
在漢代,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已經算是正式將麵皮扯得一點都沒有了,但兩人之間如今也不可能有什麼緩和餘地,所以自然也無所謂。
樂銀恨恨地看了王豹一眼,哼了一聲,『爺爺自己帶人!鬼知道你會不會路上下黑手!』
王豹點了點頭,『算是條漢子。』旋即又看向了其餘兩個統領,『你們兩個呢?』
另外兩個統領頭目遲疑起來。
王豹忽然改變了主意,確實是因為樂銀。倒不是樂銀和王豹有什麼配合,而恰恰相反的是,正因為沒有配合,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了相互之間傾軋,所以王豹才覺得沒有什麼合作的必要,也沒有什麼太好的前景,乾脆鬧一場大的,能有多少收穫就多少收穫,該送死的就去送死,然後他就可以跑路了……
從秦嶺到漢中,再到上庸至襄陽,繞的路長了些,但是相對來說可能會比較安全些,至於計劃能不能成功,最後能不能活,就是各安天命就是。
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如果……
看天命吧!
搏一把,定輸贏。
另外兩個統領頭目,則是被樂銀在一旁指桑罵槐的一頓說,也是遭不住,也都同意在傍晚上山,然後半夜動手,但是這兩個頭目異口同聲的提議讓王豹作為臨時大統領,指揮這一場戰鬥,樂銀雖然明顯是很不樂意,但是在一旁也哼哼了兩聲,權當預設了。
既然大家都豁出去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大戰前自然要好好吃一頓,於是各自散開,一邊準備人手,一邊拿出平日存放的食物,烹煮起來。雖然說這些人已經是盡力遮蔽了炊煙的蹤跡,但是對於這些或許就見不到明天太陽的人,哪能說真的就可以令行禁止?些許的紛亂在所難免,飽餐一頓之後,短暫的休整了片刻,便是開始從各自隱藏點裡面出來,開始往對面山頭上的平臺摸去。
說起來,王豹等人,有些像是深入敵後的夜不收。
原本在大漢,擔任斥候哨探夜不收這一類的危險職位的,往往都是各縣各郡,邊軍禁軍之中的精銳,能選入者往往是漢軍之中極為優秀的人物,大漢對這一類人的待遇也很是優厚,不僅是平日裡面的兵餉要比一般的兵卒要多,而且在死傷撫卹上也是優厚,子孫都有優賞,每年之終,地方上的都尉都司什麼的,還會特意給死去的這些人上一根香……
這是在大漢初期了。
就像是大多數的封建王朝一樣,對於武力軍事上的崇拜和重視,總是在時間和人心的雙重沖刷之下,漸漸的會褪色,然後祭奠的沒人去,發放的好處也有人開始下手……
到了當下大漢,在山東之地,這種優厚的待遇己經成為過去。更多的是類似於王豹這樣的人,有幾分本事,然後在各種情形的壓迫之下成為夜不收的。
臨近冬日的夜晚,在山中已經是頗有些寒意了。
一行人一直摸到平臺邊的那個樹林旁,隱隱的就聽到有人歡笑,划拳猜枚的聲音不絕於耳。
『太好嘞!這些傢伙在飲酒作樂!』跟在王豹身邊的頭目大喜道,『我們殺進去,定然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呃……等等……』王豹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一時沒能想起來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
在王豹遲疑的時候,在樹林另外一邊的樂銀顯然認為目前的形式大好,便是搶先一步殺出來想要獲取頭功,已經是譁然大呼之中,揮著戰刀當先衝出!
在樹林邊緣篝火之處的驃騎兵卒似乎被嚇到了,然後丟下了酒水轉身就逃。
逃跑的驃騎兵卒更加刺激了樂銀,也使得在王豹身邊的頭目也按捺不住,撇下了王豹就是招呼著人手往前撲出!
原本是準備夜襲,偷偷進村開槍的不要,結果現在變成了半明強攻……
王豹嘆了口氣,越發的覺得他們就像是棋盤上的棄子,屬於能有好處就有,但是沒有也無所謂的那種,於是也走出了樹林,來到了還有些餘火的篝火邊上,下意識的撿起了被踢翻破碎的『酒罐』,然後一聞,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旋即舔了一口在殘破瓦罐上附著的『酒』,心中就像是這『酒』一樣的冰寒。
這不是酒,這是水!
秋冬之夜,透骨寒冷的水!
這些驃騎兵卒是裝作飲酒!
為什麼要裝作飲酒?
然後一個答案蹦上了心頭……
『不好,快……』
沒等王豹說完,只見在王豹等人的退路上,忽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如線如網,封堵得嚴嚴實實,將王豹等人都困在了網中!
在火光璀璨之處,一名驃騎大將模樣的人,正是魏延。
魏延活動了一下手臂,抽出了戰刀,大笑著,聲音雄渾,『本欲捕虎豹,卻不想只是來了只豺!也罷,聊勝於無!哈哈,投降免死!抗拒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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