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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後悔藥,那麼後悔藥應該是什麼顏色的?
黑色的?
亦或是白色的?
至少肯定一點,絕對不是什麼五彩繽紛的顏色,因為後悔藥的味道一定都很差。
其實顏色和味道並沒有必然的聯絡,就像是佔領了成都,並不意味著就能夠一切都如同之前想象的那樣進行發展。
李邈發動最為根本的因素就是覺得成都當下收攏了各地的糧草,然後一旦控制了成都,又拿到了印綬,即便是各地郡縣未必完全聽令,也可以使得這些人遲疑不決,藉此機會切斷徐庶的糧草供給,如果可以迫使徐庶返身攻擊廣漢或是成都,那麼就更好了……
只要徐庶動手,便是坐實了謀逆!
早就做了前期的隱蔽的堅壁清野工作的廣漢,只要稍微堅持一下,說不得不出半月,定然就叫徐庶軍心動搖,然後徹底潰散!
除非徐庶也劫掠地方,然後抓捕人口做成鼠肉之類的,大概能夠多撐幾天,但是那也就意味著徐庶徹底的走上了川蜀的對立面,都不用李氏再說什麼,全川蜀的人都會因此起來反抗徐庶!
計劃的時候,一切都非常的美好。就像是剛剛離開彩票店,手中捏著剛買的彩票的時候。可是隨之而來的變化,卻讓這個美好消失殆盡。感覺就像是還沒開獎呢,就像聽說某主任被抓了一樣。
對於李邈來說,開出來的獎項就是個笑話。
府衙是空的!
有房屋,有器物,就是沒有最重要的印綬!
倉廩也是空的!
有錢財,有物品,就是沒有最緊要的糧草!
就像是重金氪了之後,開出來一堆廢物。然後接下來兩個選項,一個是繼續氪金,另外一個就是就此剁手。
李邈選擇了繼續氪。
他迎了劉璋。
在成都府衙之處,火光熊熊,原先在此的吶喊廝殺之聲,在第一批最先撲來的亂軍到來之後,驟然消停了少頃。然後隨著後續的紛亂,以及趁火打劫的人越聚越多,聲浪又是高昂了起來,無數人影只是在火光中竄來竄去,狂亂得四下亂奔亂闖亂搶亂拿。
李邈的手下根本控制不住,亦或是也沒有心思去控制,畢竟即便是李邈口口聲聲喊著為了驃騎忠義,為了世界和平,但是拿著刀槍的那一刻,傻子都知道事情不簡單,能豁出來跟著的,不就是為了看看能不能發一筆橫財麼?
因此當下說沒有放火,沒有將成都府衙、北城玄倉燒成大火爐子,已經算是非常剋制了,至於到處奔走雜亂的劫掠,瘋狂的搶劫各種財貨錦緞黃白之物,那就沒人管了,也管不了。無數紅了眼的,撲進屋內,撲在地上,撲在財貨面前,爭搶著,扭打著,甚至互相廝打甚而拼殺,不時就有人慘叫倒地,鮮血四濺。
這種混亂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一開始的時候,這些傢伙看見了李邈等人的兵卒,多少還會收斂一些,但時候到了後面,紅了眼上了頭之後便是根本不管了。甚至李邈手下也有不少的人乾脆自己也加入了哄搶的行列之中,畢竟他們手中還有兵刃,也偷偷摸摸的操練過一段時間,要組織起來搶錢當然比流民更有效率。
再加上一些人趁機報私仇,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也使得無辜的百姓在這一次動亂當中受損死傷……
李邈以為很簡答的事情,以為他上他也行的事情,以為徐庶不過就是個撈到了機會的寒門子弟而已,而廣漢李氏,擁有百年曆史,有千冊書卷,萬畝良田,怎麼也比那個豎子要強一些罷?
可是等真的接手了成都,一方面要整頓亂軍,另外一方面還要維護民生,千頭萬緒之下,李邈發現他根本忙不過來!
原本天天吃的飯飲的水,覺得稀疏平常,結果猛然間發現沒人送了,店鋪都基本上關閉,商業停擺!成都城內一亂,外面的物資誰敢送進來,誰會送進來?
坐地起價的,趁機囤積的,無奇不有。
因為物價騰飛,物資奇缺,在僅有的存糧吃光了之後,不少人就開始主動或是被迫的,開始加入了混亂的行列當中……
然後就開始向城中計程車族府邸,高士大坊內蔓延。
有些被破了家的,僥倖未死,便是宛如瘋癲一般在城中亂撞,披頭散髮的哭泣嚎啕,和那些瘋狂的從一家劫掠到另一家的亂軍擦肩而過。
而這一切,成都這個川蜀中心城鎮,從井井有條秩序井然,到現在混亂不堪屍首遍地,才過去了僅僅是三四天!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在意什麼徐庶到底是不是冤枉的,究竟是誰說的才是正確的,只剩下了一個想法,不管是誰對誰錯,趕緊讓這一切過去!
趕緊將混亂結束!
所以李邈推了劉璋第一件事情來,就是抓緊恢復成都周邊這一切的秩序!
劉璋被人簇擁著,一路往府衙之處而走,到了街頭之處,抬頭而望,只見到黑漆漆的夜色之中,那個一度熟悉的府邸顯得有些破敗淒冷之感,就像是那些絢麗多彩瓦片畫梁,都在此時此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即便是劉璋如此遲鈍之人,心中也不由得像是被誰捏了一把,就連人都有些搖晃起來。當年劉焉還在世的時候,他第一次來到川蜀,看見這個府邸的時候的情形,再一次的和當下重疊起來……
此時,彼時。
物是,人非。
四周的裡坊,很少點有燈火,只有混亂搖曳的火把在街道之中晃動著。雖然有巡弋的兵卒,但是這些原本就是亂軍的值守兵卒,說不得在燈火不足的地方就會轉變成為野獸。搖曳的火光人影,就像是無數張牙舞爪的怪獸,跟著劉璋李邈等人一步步走進府邸,就像是走進了地府。
廳堂庭院之中,原本經常是燈火通明的地方,現在也只有一塊暈黃的光,有氣無力的在黑暗之中閃動著,讓人覺得似乎這些火光下一刻就會熄滅一樣。
一些甲士站在庭院兩側,全副武裝,也有些揹著弓的弓箭手在府衙圍牆之上巡邏,鐵甲鏗鏘之間,夜露深重,紅色的戰袍如墨染,和周邊的黑暗混雜不易分辨。
廳堂大門敞開,居中的屏風也被撤下,直透透的從前面可以看到後面。但是因為後院的燈火稀疏,所以看起來廳堂後門就像是空洞的一張嘴,
今天李邈連夜『請』來了劉璋,自然不可能有什麼預備伺候劉璋的僕從,等進了廳堂之後,便是連口水都沒有……
若是談及治理能力,劉璋說不得連李邈的水準都沒有,即便是坐在了居中之位,然後接受了堂內七七八八不知道誰是誰的參拜之後,也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要說一些什麼好。
李邈也沒在意,或者說根本不想在意這個。
李邈將劉璋請來,只不過就是為了做個幌子而已,以證明其行為的正確性,劉璋不懂得治理,不懂發號施令,對於李邈來說更是一件好事,因此李邈直接就忽略了劉璋,徑直和堂內的一些人吩咐起來。
嘰嘰咕咕的聲音,起先劉璋還多少聽一些,但是旋即發現不管他聽還是不聽,其實都沒有什麼意義……
劉璋幻想著自己跳將起來,怒斥眼前的這些人,然後讓李邈為首的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拜倒在自己的腳下,然後涕淚橫流,幡然悔悟,瞬間都變得忠心耿耿,為自己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可是等劉璋重新回到現實的時候,發現他自己連應該怒斥什麼,用什麼典故,以什麼利害關係來震懾,這一切都不清楚,難道就只是說一聲百姓苦,亦或是罵一聲臥大槽就能解決問題的?
此時此刻,劉璋只覺得在這個府衙之中,廳堂之內,似乎在黑暗之中幻化出了不少劉氏先祖先靈,圍著他指手畫腳的喝罵怒吼,張牙舞爪的要將劉璋這個不肖子孫當場除滅一樣。
到了最後,劉璋只能伸出手,捂住了臉,深深垂下頭。
……/(ㄒoㄒ)/~~……
清晨。
兩山之間,山石相互對峙,山谷開口之處,便是白水的河道。
在河道邊有崎嶇山道,最為狹窄之處僅僅容得下雙馬並排而行。在山道之下,雖說是入冬,但是依舊寒水幽鳴,撞擊在兩側的怪石嶙峋之上,發出陣陣的水聲。這一帶的群山都是石山,山上植被稀疏,岩石堅硬,難以穿鑿,也難以攀登,即便是山地兵,對於這種地形也是很頭疼。
這種地方,連修建固定的寨壘都十分的困難,兩側懸崖峭壁,距離白水足有數十丈的高度,雖然臨水,卻是取水困難,難攻可也難守,故而在這裡並沒有任何的軍寨駐守。即便是能用木桶吊繩打水飲用,平日裡面的吃食糧草總是要運送的,可是要從川蜀之中運輸過來,卻並非一件易事。
一個穿著灰色儒袍的身影站在一側的山峰之上,而山谷外面則是有兵卒在高處瞭望,近處則是兵卒正在井然有序的做著一些事項,全無一絲的紊亂。在這些兵卒手中,便是一罐罐的黑油,輕輕的倒在了山石縫隙之中。黑油順著山體岩石滑落,沁潤到了枯黃的灌木草叢之中,甚至隱藏在了黃塵砂石之下。
諸葛亮回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兵卒,神色之間略有凝重。
根據斥候的回報,有一個大部落的氐人出動了近半,氣勢洶洶直撲江油而來,如果不能夠利用這一把火將氐人大部分的部隊直接燒掉,等到這些氐人抵達川蜀的時候,必然會使得徐庶頭尾難顧,說不得就有大麻煩。
黃亮走到了諸葛身邊,低聲說道:『山頂的斥候傳來訊號,說是發現了氐人前鋒的煙塵了……但是看起來氐人部隊拉得很長……』
諸葛亮微微皺了皺眉頭。
氐人的部隊拉的長,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很簡單,火油也不是無限的,如何用有限的火油框住更多的氐人,然後取得最大的殺傷,無疑是一個需要仔細衡量的問題。並且氐人在行進的過程當中,進入了火油的區域之後,也有隨時會發現火油蹤跡的可能性……
這些都需要考慮,並且也需要諸葛亮進行安排。
貪婪,是人性的一部分。
這種伴隨著食慾而演化成為許多方面的慾望,會使得人忽略危險,落入陷阱。
很早的時候,徐庶就發現了李邈等人與氐人賨人之間的聯絡,就連當時魏延的情報洩露,也很可能就是因為走了這一條的線路。
有些站得位置不佳,不夠高的人,自然無法看見山巒的全貌。
就像是這一地的成都紛亂,看起來似乎很是突然,其實起因早就種下了……
氐人和李氏合作的基礎,是因為利益。
利益的要點,是茶葉。
同樣的,氐人和驃騎將軍斐潛最終走向敵對路線的,也是因為茶葉。
茶葉,在某些地方,是可有可無的,多喝一口少喝一口不算是什麼,可是在某些地方,茶葉則是生活必需品,甚至比金子都貴。
比如雪區。
比如大漠。
川蜀的茶馬古道雖然看起來只有四個字,但是代表了千山萬水,也代表了財源滾滾。在川蜀之中普通的茶磚,經過茶馬古道進入雪區之後,越往裡,便是越是值錢,甚至可以說可以和等重量的金磚媲美。
因為雪區植物少,長期食用乳酪、牛羊肉等食品,燥熱難消化,攝入的植物纖維長期處於缺乏狀態,需要茶葉幫助消化排便,每年需求的數目極大。
茶馬古道分陝康線,也稱之為川藏線,和滇藏線兩路。
滇藏線是雲南南邊的,形成和通行的時間稍晚一些,而陝康線則是最早形成的古道,也稱之為蹚古道,意思是一步一個腳印蹚出來的道路。
原先這條路上,各自有各自的分潤,就像是層層轉包的經銷商一樣,氐人負責從天水隴右隴西一帶到川中的運輸,然後川中負責從廣漢到康定,甚至更深遠的雪區的運輸,然後專門走康定到昌都的也有,就像是接力棒一樣,一節一節的往裡面送。
走全程的?基本沒有。因為確實是太遠太難走了,風險太高,誰也承受不住。
然後驃騎來了。
驃騎重新搭建了商貿的平臺,就幾乎是等同於去掉了大部分的中間商,直接從產地送到消費者手中……
因為不管是從隴西到漢中,還是從漢中到川中,亦或是從川中到雪區,都有新成立的商隊在跑,原本屬於氐人和川蜀土著的利潤,現如今嘩啦啦的歸攏到了驃騎之下!
利益麼,有著相同利益取向的,總是能很好的相處。
又有誰不喜歡那些金燦燦的小可愛呢?
當這些小可愛從自己口袋當中飛走的時候,又有誰不惋惜,不痛恨呢?
這可不是小數目啊,想想看原本那麼多的中間商,現在全部歸了驃騎一個人,之前賺得愈多的,當下便是有多麼恨驃騎,因此廣漢的李氏最終和氐人合作,甚至和漢中有所牽連,自然也就不足為奇了。
『氐人漫散,若是任其如此通行,恐難重創……』諸葛亮緩緩的說道,『需引而誘之,使其結群……』
黃亮拱手說道:『在下願往!』
諸葛亮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往後方的谷口比劃了一下,『此山道之中皆有火油,需往谷口方安……小心了……』
黃亮回頭看了看,肅容點頭,然後召集了百餘人,便是往前方而去。
亂紛紛而來的敵人看見了黃亮的佇列的時候,嚇了一跳!
還是處於相對來說比較低等級的軍事技術的氐人來說,或許戰陣當中豬突戰術,便是其唯一的戰術選擇了,最大的戰術區別,只不過是什麼時候突,亦或是什麼地點突而已。
因此在見到了黃亮等人之後,便是以為遇到了埋伏,很是慌亂了一陣,鬧哄哄的四下打量,草木皆兵了一陣才發現似乎僅有黃亮所帶領的這一些兵卒而已……
於是氐人便是覺得自己很有優勢,具備了人數上的碾壓,便是開始了進攻。
不得不說,如果僅僅是考慮單兵的武勇,其實氐人也並不是很差,畢竟氐人雖說半農耕了,也常常在山間追捕野獸,和熊虎搏殺,其中悍勇的人也並不少,雖然說吃虧在兵卒的裝備上,但是在短兵相接的過程當中,也著實給與了黃亮等人不小的壓力。
黃亮原本就是計劃著要逐漸引誘這些氐人入轂,所以也就趁著氐人的勢頭,裝作不支,漸漸往谷內山道而退。
原始的指揮系統,導致氐人沒有多少戰場的機變能力,見到黃亮等人退卻,沒有幾個人想到是陷阱,而是下意識的就像是追殺獵物一樣,氐人大呼小叫著,跟在後面。有一些的氐人甚至還想要從山道兩邊的崎嶇石壁上爬過來,只不過因為石壁太過於陡峭,這些氐人最多爬了一小半便是不得不放棄,也使得氐人的佇列越發的混亂起來,直至山道之中最為狹窄之處,甚至還因為相互推搡,導致有幾名氐人被擠下了山道,慘叫著掉進了山澗之中……
黃亮帶著護衛儘可能的頂在山道上,手中的盾牌在對面的氐人又砸又拍,甚至是拉扯拖拽之下,也是幾欲脫手,甚至也導致身形晃動,要不是身後的兵卒死死拖拽著黃亮等人的腰帶,保不準一個站不穩,也是落到掉入山澗的下場。
看到越來越多的氐人漸漸湧入了谷中,黃亮便是一邊高聲下令,一邊將手中的盾牌鬆開,使得用錯了力道的氐人嚎叫著掉下了山道,連帶著後面的兩三個氐人也一同跌落山澗,嚇得後面的氐人一縮!
黃亮就趁著這一點間隙,扭頭就跑!
雖然說黃亮等人讓開了位置,但是那個狹窄之處,就像是瓶頸一般,使得氐人難以迅速的透過,而後續的又是持續不斷的向前,就像是一塊塊的肉被擠壓進了容器當中……
而在另外一端,一些火光在陸陸續續的燃起,隨著一根根的火箭射上了半空,這些擁堵在山道之中的氐人,便是註定了悲慘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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