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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張則以為房陵這個黃權,根本不用多費心思……
倒不是說張則如何看輕黃權,而是因為房陵其實距離荊州並不算太遠,如果說曹軍接到了訊息,並且按照之前說好的約定前來支援,那麼房陵的黃權還能堅守麼?
只是張則並不清楚,曹操自己也在忙,而且曹氏經濟也不好,口頭上答應張則,說幾句鼓勵的話語,表示出了事情老曹同學擔著,放心大膽的往前上,但是等張則真的擔著,然後覺得重的時候,老曹便是眼一瞪,這點擔子都擔不了,那你還有個屁用?
所以,在房陵的張氏兵卒,沒等到曹軍,結果等到了魏延……
魏延第二個目標,則是子午谷。
或許因為天生下來,魏延和子午谷就有著割捨不去的羈絆,所以魏延新的計劃的開端,也從子午谷開始。
其實子午谷究竟好不好走,是要看人的。
對於山地兵來說,子午谷可能並不算是什麼問題,但是如果是對於一般的兵卒,騎兵,或是有輜重車的大隊人馬來說,子午谷就比較麻煩了,因為山道崎嶇,並且很多地方甚至只有腳掌那麼寬,人只能側身而行……
但是子午谷又是一條相對較短的通道,如果說全力而行,像是魏延這樣的山地兵,不攜帶大型的武器器械,那麼七八天,最多十天左右,就可以穿過子午谷。
在這一點上,魏延在歷史上的計劃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行性,因為只需要以快打慢,成功的將當時在長安的魏國軍隊調動到了隴右,然後直接撲擊長安,在穿過了子午谷之後,啟動在長安城中的內應,裡應外合之下,就可以拿下長安了。
只不過魏延的子午谷計劃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而且這些不確定性還不是可以用人力來彌補的,並且在計劃一開始直至計劃的結束,都充滿了風險,甚至可能因為某一件小事,就可能導致整體計劃的失敗,所以自然不會得到以謹慎為重的諸葛亮的贊同。
畢竟幾萬大軍,不可能陪著魏延一個人玩心跳……
但是現在麼,黃權卻不得不陪著魏延玩心跳。當黃權仰頭看著自己頭上寫著徵蜀將軍的旗號的時候,總是多少有些忐忑。
魏延用兵,充滿了各種奇幻的色彩……
魏延竟然讓黃權打著他的旗號,佯攻子午谷。
張則也算是比較小心了,他知道要關中要透過秦嶺,必然要經過這些山道,所以他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有佈置了防守的北山大營,卡住了褒斜道和儻駱道,但是因為子午道難以透過大部隊,受限於地理條件,所以張氏只是在子午谷這裡安置了哨卡。
另外一方面的注意力則是放在了川蜀的方向上面,尤其是陽平關的防禦。
畢竟驃騎將軍已經證明了一些在攻伐城池關隘的犀利手段,雖然說張則並不是非常的清楚火藥的具體威力,只是道聽途說而已,但是類似雷霆霹靂的描述還是能讓張則多少覺得有些恐懼的,因此張則在陽平關佈置了非常重的防禦力量,並且還想要死命拖著在天水下辨等地的氐人一同入局,攪亂隴西的局勢……
這樣的安置也確實符合實際需求,也談不上什麼太大的錯誤,直至碰上了魏延。
在北山大營的張鎮這兩天都休息不好,似乎有些風寒感冒,在心中的疲憊和勞累又有些加重了他的病情,渾渾噩噩之中撐了一天,好不容易睡了著了,結果在半夜的時候就被兵卒給叫醒了,得到一個驚人的訊息!
敵襲!
徵蜀將軍大軍奇襲子午谷!
張鎮頓時一身冷汗透體而出,茫然間發現自己原本的昏沉腦袋和擁堵的鼻腔似乎因此好轉了不少……
『確定是魏延魏文長?』
兵卒點頭說道,『見到了徵蜀將軍的戰旗!』
『有多少人?』
『大概五千人……』
『五千人!』張鎮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立刻披上了外袍,急急下令道,『傳令,擊鼓召將!不!等下,不用擊鼓……派人前去召來就是……』
慌亂之下,張鎮差一點發出了低階錯誤的指令,大半夜的,大多數的兵卒都在睡覺,然後轟然戰鼓雷動,怕是不少人都會嚇出心臟病來,要是再多兩個營嘯的,搞不好魏延都還沒到,自家先是折損了三分。
不多時,在北大營的將校漸漸彙集而來,然後感覺到了氣氛不對,相互遞著眼色。
『諸位聽令!』
張鎮見將校都來得差不多了,便是沉聲說道,『自今日起,雙崗雙哨,斥候放出五十里!』
『此外,即刻派遣傳訊至南鄭!上報子午谷失守訊息!』
眾將校紛紛一愣,也是被嚇了一跳,『什麼?子午谷失守了?』
張鎮沉著臉,點了點頭。
五千人打子午谷,那麼子午谷肯定失守了……
『將軍,既然如此……要不要……出兵收復子午谷?』
張鎮沉吟了許久,
張鎮在猶豫。
一方面作為北大營的守護者,雖然說主要的防禦重點要放在褒斜道和儻駱道上,但是子午谷也同樣屬於防備的一個部分,不能就這樣丟棄,而另外一個方面張鎮懷疑是魏延的一個調虎離山計,不,甚至有可能是驃騎將軍斐潛的計策,一旦他的主力部隊離開了褒斜道和儻駱道,便會被來自於長安的兵卒攻擊!
思索了許久,張鎮最終下達了第三條的指令,他讓人前往褒斜道和儻駱道當中去搜尋『可能』的驃騎兵卒痕跡,在沒有確定褒斜道和儻駱道絕對安全之前,他不敢貿然出兵子午谷……
張鎮的『謹慎』,使得魏延的伏擊計劃落空了。
其實是魏延過高的預估了張鎮的實力……
魏延以為張鎮能夠識破他的疑兵之計。
畢竟五千人,怎麼算都不可能有五千人麼!魏延覺得用腳指頭都能算的出來!
結果張鎮竟然沒有用腳指頭算,所以他二話不說就相信了!
魏延的計劃Ⅰ,就是利用子午谷的訊息來引誘張鎮出兵,然後進行攻擊,而張鎮固守不出,使得魏延白白埋伏了一場。
於是乎,魏延就有了計劃Ⅱ。
魏延直接圈了一下,然後對於北大營A了上去。
北大營有三個,一大,兩小,張鎮居中,另外兩個成犄角之勢。這是兵書上面一再強調的,也是張鎮自以為十分妥當的佈局,營寨太大了會導致可能會出現視覺死角照顧不來,適宜大小的營寨可以相互協防,並且也可以對於陷入營寨之中的敵軍進行有效的打擊。
但是問題是在於張鎮佈置的營寨方向主要是防備從北面來的敵人,所以當下被魏延從南面突襲,就無法發揮出掎角之勢的陣型作用了。
得到了訊息的張鎮,急急的登上了營寨寨牆,看見左側營寨的情況,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北大營的兩個輔營,除了兩千多的正卒之外,還有三千左右的輔兵,正常來說防守一個營地是足夠的了,但是現在在左側的輔營之中,火光沖天,隱隱可以看見魏延的兵卒在營地之內狂飆,一面瘋狂砍殺,一面放火燒營,嘶吼搏殺之聲震耳欲聾。
一杆戰旗在火光之中忽隱忽現,上面的一個斗大的『魏』字似乎在張鎮的臉上來回扇了好幾下……
『沒有騎兵?只有步卒?!』張鎮看了半天,忽然覺得怒不可遏,立刻登上中央將臺,令人敲響了戰鼓,指揮眾將進行圍剿。魏延膽敢居然殺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張鎮決定,即便是捨棄了輔營,也要趁此機會把魏延斬殺於此,解除一個心頭大患!
要知道,格老子有騎兵!
兵法上面說了,騎兵對戰步卒有優勢!今天就看我怎樣用騎兵破魏延的步卒!
在戰鼓和旗幟的指揮之下,原本多少有些慌亂的張時兵卒多少有了一些秩序,開始行動起來,張鎮命令中央大營的兵卒開始在外列陣,然後又下令讓右側營地當中的騎兵繞出營地,向魏延背後而去,準備進行堵截和追殺。
漢中雖然說平坦的區域並不是很多,並且南北都是山,但是因為原本處於驃騎之下的原因,也使得戰馬的價格相對來說比較便宜一些,漢中的各個郡縣之中也有一些常備的騎兵,數目不多而已。
這些騎兵被張則收攏起來,一部分放在了南鄭作為機動力量,六百左右,另外一部分則是放在了北大營,數目也並不是很多,只有四百多。
統領騎兵的,是張豐,嗯,沒有那個三字。
張豐心中多少有些興奮,雖然他是一個簡配的騎都尉,但是畢竟統領的是比較特殊的騎兵,在漢中便是獨一份的存在,如果說這一次能夠展現自己,好好的和魏延較量一下,說不得自己就可以聲名鵲起,未來可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張豐一邊暢想著未來,一邊縱馬衝出了營地,朝著後側繞出去。他剛剛衝出不遠,跨下的戰馬忽然驚嘶起來,居然不受他的控制,猛的停下了腳步。張豐大吃一驚,顧不得意淫將來封侯的美景,緊緊的勒住馬韁,雙腿夾緊馬腹,才沒讓自己從馬背上摔下來……
『怎麼回事?!』
張豐不知道戰馬為什麼突然發瘋,正在準備檢視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些熟悉且令人恐懼的聲音。
『蹦!蹦蹦!』
『小心箭弩!』張豐本能的大吼道,旋即他看見了在前面的十幾匹的戰馬已經被射倒在地,在自己騎兵手中的火把光照之下,從黑暗當中飛出來的弩矢箭矢,就像是一隻只撲火的黑蛾,帶來了致命的氣息。
措手不及的騎兵紛紛落馬,在後面的騎兵倉皇大叫,有的下意思的勒馬,有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戰馬先一步警覺停下了腳步然後這些騎兵則是因為慣性從馬背上栽了出去……
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夜色中,一枝枝羽箭接連不斷的飛來,射得這些半桶水的騎兵手忙腳亂,他們既要控制胯下的戰馬,又要防著黑暗中的冷箭,同時還要避免自己被前面的屍首絆倒,被後面的戰馬撞倒,這些原本在漢中頂多就是擔任送送信,最多剿剿匪的騎兵,或者說騎手,平日裡面裝個樣子還算是不錯,真到了陣前,就什麼缺陷都暴露了出來。
稍微懂行一些的騎兵,都會展臂將火把遠離自己,這樣雖然使得自己手臂會更累,但是也有很多的好處……
還有在馬側的盾牌,平日裡面拿起來似乎都沒有問題,可是緊張之下,手抖了,手滑了,手沒抓穩,然後盾牌或是拿慢了幾息,或是乾脆沒拿起來掉了……
遇到襲擊的時候,下意識的就進行躲避,而在戰場之上,有時候躲避並沒有什麼用處,很多時候是憑著投一面二十骰子的,運氣好的槍林彈雨毫髮無傷,運氣差的麼,同一個彈坑被轟炸兩次以上……
正確的做法是立刻提速衝擊,騎兵遇到了遠端,竟然選擇停下來躲避,這讓魏延看見了,都不知道應該說一些什麼好……
難不成張氏上下都這麼配合的麼?這都不用特意強調,稍微撥弄一下就可以擺出最佳受射的姿勢,真是讓人太舒暢了啊……
等到張豐反應過來,開始下令讓手下衝擊,覺得不能白白站在原地吃箭矢弩矢的時候,騎兵已經損失了一百左右了,士氣大降。
騎兵鼓足餘勇,馬蹄紛飛。
『殺上去!殺光他們!』
張豐大吼著,臉色漲紅,似乎都能在火光之下閃耀著光。也不知道是因為被襲擊而產生出來的憤怒,還是他自己迎敵出現了問題而的羞怒。
漢中的騎兵也紛紛大吼著,似乎這樣可以給他們更多的勇氣和力量。他們再次策馬,踢著馬腹,加速賓士,眼看著逼近了這些在黑夜裡面偷襲他們的魏延兵卒,眼見著就要將這些魏延兵卒踩踏在馬蹄之下的時候,忽然在最前面的一匹戰馬哀鳴了一聲,馬失前蹄,橫著就吧唧摔了出去……
緊跟著又是兩匹馬撲倒在地……
『絆馬索!』
『有埋伏!』
漢中騎兵再次不得不勒住了戰馬,一面高聲大叫,一面舉著盾牌儘可能的遮擋自己……
這是典型的明知道有埋伏還不小心謹慎的再一次錯誤。
同一個坑能栽倒兩次……
魏延都有些感覺自己下不去手了,只可惜自己的兵力確實不足,要不然……
這種錯誤其實也很常見,就像是幾乎所有駕駛汽車的人都透過了交通法規的考試,並且在日常當中說起一些行使陋習開車忌諱的時候也是頭頭是道,一點磕都不打的,但是真遇到一些突發情況了,便是覺得自己對面的車一定會讓……
要不然就是我都打轉向燈了……
兩杯啤酒怎麼能算喝酒?
諸如此類。
張豐知曉的要領也不算是少,在被考校的時候也是說得唾沫飛濺,可是等現在上陣了,那些平日裡面順口都能說出來的東西,似乎全數都不知所蹤……
箭矢弩矢呼嘯紛飛!
騎兵的盾牌都是小一號的,根本遮不住全尾全須,一隻只的箭矢弩矢從黑暗當中飛出,一匹匹的戰馬倒了下去,慘叫聲,馬嘶聲,混成一片。
掙扎的戰馬和騎士在零星的火把照耀下,顯得非常悽慘。
『扔掉火把!扔火把!』
張豐或許是做出了他上陣以來最為正確的一個決定。
火把落在了地面之上,光線和可見度都降低了下來,在黑暗之中的箭矢弩矢也失去了目標,漸漸的停了下來……
損失慘重的騎兵不敢追擊,而從中央大營出來的步卒也踩到了一些鐵蒺藜,雖然鐵蒺藜的數目並不多,也成功的拖慢了其前進的步伐,等到這些人趕到左側營地的時候,襲擊左側營地的魏延兵卒已經脫離了戰場。
中央營地出來的兵卒自然以為是追擊任務由騎兵擔負,所以這些步卒就很自然的開進了左側營地之中,開始收復整理混亂的左側營地,等到他們知曉張豐中了埋伏,損失大半無力追擊的時候,在想要追趕魏延等人,便是失去了最佳的時機……
騎兵部隊損失慘重,張鎮怒不可遏,為了避免有人懷疑到他的指揮應對有問題,便是像是大多數企業的分公司領導一樣,表示自己的方針和策略並沒有問題,然後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下屬執行不力上,尤其是左營統領和騎兵都尉身上,當即行了軍法,將兩顆頭顱高高的懸掛而起,以此震懾其餘將校,然後重新委派了統領者。
可是,即便是換了幾個中層,在業務當中的損失已經造成了。
怎麼辦?
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實話實說了。
張鎮在中軍帳篷之中琢磨了片刻之後,便是有了主意。
軍事上的策略麼,張鎮不算是多麼擅長,但是在筆墨當中玩個花樣麼,張鎮表示這是老本行,小菜一碟……
於是張鎮連忙給自己的頂頭上司打了一份書面報告,上面先是表示了一番決戰到底的信心,然後稍微提及了一下自己和魏延交戰的過程,當然在具體內容上就不是魏延突襲導致營地受損,兵卒傷亡,而是張則他自己帶著一群憨逼,一拖五的迎戰,在下屬無能的情況下,力挽狂瀾,於危急時刻屹立不倒,守護了泉水,成功的擊退了魏延的進攻,給與了魏延重創,保護了褒斜道和儻駱道的陣地完整……
在信件報告的最後,張鎮表示,雖然他已經盡力殺敗了魏延兵卒,給與了魏延人馬極大的打擊,但是自身也受到一定的損失,希望張則能夠派遣一部分援軍,以此重建左營,為下一步的防禦,甚至是反攻魏延提供必要的基礎。
至此,張鎮已經成功的將其從失敗者的窘迫境地裡面脫身出來,並且還隱隱的成為了成功『擊敗』徵蜀將軍魏延進犯的強有力的人士,不但沒有了因此獲罪的風險,還可以從張則那邊再搞到一批的資源,彌補了自己的虧空,說不得還有盈餘。
簡直就是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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