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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是人的一種自然習慣。冒險,當然是比較文雅的稱呼,就像是將賺錢養家餬口的工作稱之為事業,將娶老婆生孩子的繁衍稱之為愛情一樣,不是所有工作都是事業,也不是所有繁衍都能叫愛情。
所以,冒險若是簡單通俗一點來說,就是賭一把。
賭自己能成功,賭別人會去死,賭一個小機率,或者是自己認為大機率的事件會在未來出現,但是同樣也有一句話……
鮮于輔覺得自己不會輸,不會輸就不會死,死的一定是旁人。即便是他心中已經有了準備,覺得大不了一死,可是他也不願意就這麼衝上去然後去送死。
死,最好送都給別人,生,最好都留給自己。
因此鮮于輔準備將這一份的禮物,送給樓班,烏桓人的王。
鮮于輔抬起頭,看見了在烏桓人部落中央的那一柄七彩的大纛。
烏桓王樓班果然在這裡。
閻柔沒有騙他。
草原上的狼群之中,狼王有第一交配權,烏桓人,還有一些胡人部落之中,也依舊是如此。狼王交配完了之後,其他的雄性狼也會陸續交配,因此然後生下來的孩子也都是大家庭的孩子,這種習俗到了金長老的射鵰當中也有隱晦的描寫,同樣也在後世的一些部落裡面存留。或許後世一小部分的女人比較喜歡這種模式,畢竟生孩子都這麼痛苦了,就不需要太過於關注孩子他爹到底是誰了。
所以樓班,年輕的烏桓王,最喜歡的事情自然就是播種。自從他知道了漢人皇帝家中有幾千畝的田地可以播種的時候,樓班既羨慕又嫉妒,他覺得自己很強,不比漢人的皇帝差,至少在播種這個事情上,不能輸!
先定一個小目標,一千零一!
所以樓班很努力,一身是汗的那種努力。
在樓班奮鬥的帳篷邊上,他的護衛呵呵笑著聊天,渾然不在意帳篷內的發出的聲音,甚至在有些時候,樓班還會叫他們進去代勞,畢竟目標是目標,但是肉體是肉體,總歸有些力不從心的情況,反正樓班不在意,烏桓人的女人也不在意。
部落裡面的東西,都是大家的。
也包括人。
鮮于輔用氈帽蓋著半邊的臉,蹲在一個帳篷的陰影處。
正常來說,有兩個方案,一個是讓他的幾個手下在外圍引發騷亂,然後他趁亂靠近樓班進行刺殺,但是很有可能是引發了騷亂之後,便會同樣引起樓班和其護衛的警覺,而導致無法近身……
另外一個方案是他偷偷摸進來,然後刺殺之後,再引發騷亂轉移注意力,趁亂逃離,但是問題就在於時間上的配合不好把控……
反正都是有危險的,就看是押那一邊就是了。
太陽在天空笑眯眯的坐著莊,看著地面上的賭徒,似乎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還一點點的歪著脖子,變換著角度。
為了不引起注意,鮮于輔並沒有攜帶長槍戰刀等較長的兵刃,只是在寬大的皮袍之下藏了一把短斧和兩把短刃。畢竟即便是樓班的護衛一邊聽著帳篷裡面的聲音一邊摸著自己的三條腿,但是對於旁邊來了一個手持兵刃全副武裝的人,肯定也會立刻警覺起來,發出警報。
但是像鮮于輔這樣穿著寬大的皮袍,表面上兩手空空的,樓班的護衛雖然看到了,也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應,只是下意識的喝問了一聲幹什麼的。
鮮于輔用手微微往後指了指,喉嚨裡面咕嚕了一聲說是頭人讓他到後面來拿東西。
烏桓人和鮮卑人的語言,都繼承了匈奴人,口音雖然略有不同,但是大體上還是相通的,樓班的護衛也沒有起疑心,便是示意鮮于輔動作快點,別打攪了大王的雅興。
鮮于輔縮著腦袋,彎著腰,臉藏在氈帽之下,往鬼叫浪笑當中的大帳後面繞過去。
帳篷是牛皮的,雖然厚實,但是隻要用刀一割……
帳篷之前,呵呵哈哈。
帳篷之內,呼哧呼哧。
帳篷之後,刺啦刺啦。
鮮于輔掏出了鋒銳的短刃,割出了一個小豁口,然後偷偷往裡看……
可惜,角度不對,只看到了兩條方向各不相同的腿在亂晃。只不過從帳篷裡面的聲音來判斷,確實是像樓班的聲音。
鮮于輔咬了咬牙,然後繼續擴大豁口。
在大帳之前的樓班護衛之中,有一個年齡稍微大一些的,不知道是因為進入了松下還是微軟的系列,反正雖然有性趣,但是性趣並不是非常大,因此覺得方才那個取東西的傢伙似乎用的時間太長了一些,不免讓人有些生疑,便是說了一聲,搖搖晃晃的往大帳之後繞了過來……
帳篷之內的樓班正在埋著頭耕田,向來喜歡大開大合的他自然沒有什麼深耕細作的習慣,所追求的便是速度和力量,正當他一遍遍的追問對方自己大不大,感覺到了勝利終點就在眼前,所有之前付出的努力即將得到了回報的時候,忽然聽到大帳後面有人大喊了一聲,『你在幹什麼!』
樓班嚇了一跳,尋聲扭過頭,卻看見在大帳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裂開了一個口子,然後有一個身影朝著他扔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Σ(o?д?o?)!』
樓班下意識的就準備抓起身下的女人過去擋,卻因為方才雙方勞作的時候出的汗出得太多了,導致突然之下……
竟然!
滑手了!
『刺客!』
『有刺客!』
淒厲的呼喝之聲頓時在營地之中響起!
鮮于輔來不及檢視樓班的傷勢究竟如何,便是急急往一旁跳開,躲開了樓班護衛劈砍而來的戰刀,然後又是將另外一把的短刃丟出,迫使得其不得不退步招架,然後便是急急就逃向了後營的方向!
幾名烏桓人聽到了警報,下意識的就上來攔截鮮于輔,卻被鮮于輔用短斧又是砍又是砸,倉促而來的烏桓人一時之間竟然沒能立刻攔得住這一位斧頭大佬,讓鮮于輔衝了過去!
在外圍埋伏的鮮于輔手下也是連忙驅馬而來,揮刀的揮刀,射箭的射箭,替鮮于輔攔截追兵。
一名烏桓人張弓搭箭,瞄準了奔跑當中的鮮于輔,然後一箭射出!
箭矢劃過,然後沒入了鮮于輔的後肩,頓時綻放出一朵血花!
鮮于輔踉蹌兩步,撲倒在地。
鮮于輔的手下瘋狂撲上前,一邊遮蔽著鮮于輔的身軀,奮力揮舞著戰刀,格擋著箭矢,一邊架起鮮于輔便往戰馬上送。
不時有箭矢落下,然後慘叫聲響起。
鮮于輔意識到他也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烏桓人當下和之前不同,現在的烏桓人因為之前和劉和等人走得比較近,因此在裝備上,尤其是在箭矢上,烏桓人是有一定量的鐵箭頭的!
普通的骨質箭頭,在皮袍之下的皮甲就可以有很大機率豁免其傷害,但是遇到了鐵箭頭……
而為了扮演和混進營地之內,鮮于輔和他的手下,又不能穿著一身鐵甲……
『快走!走!』鮮于輔一邊的手已經用不上氣力了,只能是勉強用一隻手抱著馬脖子,然後大聲的對著自己幾個手下呼喝著,『快!快走……』
越來越多的箭矢飛來,雖然鮮于輔的手下盡力遮蔽,但是鮮于輔的戰馬屁股上也被射中了一箭,然後悲鳴一聲便是四蹄翻飛,向前狂奔。
而留在鮮于輔身後的手下,則是一個個的倒下……
『追上去!』烏桓人大呼小叫著,『他的馬受傷了!他跑不遠!』
有烏桓人開始奔向了自己的戰馬,然後呼哨著追著鮮于輔的痕跡便是追了下來。
一開始的時候,鮮于輔的戰馬因為吃痛,便是全力賓士,拉開了一段距離,但是隨著鮮血流逝,再加上耐力不斷下降,戰馬的速度也就漸漸的減緩了下來……
而且不管是人還是馬,都負了傷,雖然說衝出了烏桓人的營地,外面便是一片曠野,但是對於常年累月在曠野裡面行獵遊牧的胡人來說,鮮于輔的鮮血印跡,就像是會自動閃耀著指引的光芒一樣,使得鮮于輔根本無法擺脫後面而來的追蹤。
烏桓人就像是對付受傷的獵物一樣,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相互呼哨著,不時有人跳下馬,辨認著血跡,然後指引著方向。
在遠處的一處草坡頂端,閻柔看著幾近於孤身逃亡的鮮于輔,皺著眉頭,然後又盯著後續追來的那些烏桓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嘀咕了一句,『該死的……這或許就是個錯誤……』
閻柔罵罵咧咧,憤憤然的轉身,翻身上馬,呼嘯一聲,迎著烏桓人而去,『救人!然後……殺出去!』
……╰(‵□′)╯……
有時候一個瞬間的失誤,就會決定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的生死,所以老祖宗一直都在強調,要三思而後行。
做得又快又好,當然是最合適的,但是如果要在快和好之間只能選擇一個的時候,往往還是『好』更重要一些。
先做好,然後在好的基礎上再來求快。
趙雲也是這麼認為的。
縱觀歷史上的趙雲戰績,所有的戰鬥都不是以快出名的,相反,因為『穩』,倒是讓趙雲被提及了好幾次。
因此在張郃甘風將前線的情報傳遞回來的時候,趙雲並沒有第一時間就發動了進攻,而是沉穩的停了下來,先佈置了周邊的防禦體系,召回了張郃和甘風。
趙雲沒有上帝視角,所以他只能先搞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的事情。
未戰即退,肯定有什麼問題,在沒有搞清楚問題之前,趙雲不打算進軍,即便是甘風在一旁嘟嘟囔囔的表示不滿,趙雲也當做沒聽見,並不加以理會。
『張儁乂何在?』趙雲坐在上首,一身的戎裝,儀態威嚴。
張郃當然是坐在下首,趙雲並非是看不見張郃,但是在中軍帳之中,要宣佈重大事項的時候,該有的禮儀規範還是要講究一下的。就像是後世裡面的頒獎,就算是明明見到了臺下就坐著,也是要再念一邊名字一樣。
『西京尚書檯制!』
『北地廣袤,沃野千里,當拱護之,控馭常代,臨制幽北,靖平地方,求瘼宣風,朝寄尤重。今有張氏郃儁乂,才智明深,又識大體,茂績宜宣。進掃寇將軍,協平北將軍趙,鎮撫北疆。此詔。』
張郃深深拜倒,『臣……謝恩……』
隨後,張郃又是再次上前,拜領了金印和綬帶。
『好嘀狠!』甘風鼓掌大笑,『今晚有好吃德咧!』
張郃轉頭看了看甘風,看到甘風簡單且純粹的笑容,不由得撥出一口氣,也是笑了,『成!今晚吃啥都算我的!』
趙雲也是微微笑了笑,然後又沉聲道:『甘風,甘子烈!』
『呃,額……咳咳,某在!』甘風一愣,然後吞了一口唾沫,上前正兒八經的應答道。
趙雲展開了另外一封詔令。
『太行勾陳,大漠垂荒,應肅遏之,扼駐要衝,營得永昶,核守嚴秘,警巡北方,鎮之國疆。今有甘氏風子烈,征戰邊疆,累計功勳,當進嘉勇。進懷遠將軍,亦協平北將軍趙,同巡北疆。此詔。』
『臣!謝恩!啊哈哈哈哈!』甘風哈哈笑著,上前拜領,然後把玩著最新到手的將軍金印,就像是得到了一個新玩具,嘴角都快咧到了耳邊,『額也四將軍咧!啊哈哈哈哈!』
『恭喜恭喜!』張郃笑呵呵的上前賀喜。
趙雲也微微笑著,他同樣也有一封詔令,只不過職位倒是沒有提升,是爵位多了二百戶,從小侯爺朝著中等侯爺行進著,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階層跨越了。
更重要的是,趙雲得到了斐潛的回覆,表示趙雲這裡很有可能會依照著大漢西域都護府的制度一樣,會建立一個大漢北域都護府,然後將會有更多的人補充進來,而趙雲如果不發生什麼重大的失誤,就很有可能成為第一任的大漢北域都護府的大都護!
這才是對於趙雲來說,最為重要的賞賜!
當然,其他的地方麼,和趙雲這裡相同,位於各處的將軍將校,在新的一年裡面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封賞提升……
看著甘風和張郃兩個人喜笑顏開的相互恭賀,趙雲也是微微笑了一會兒,然後咳嗽了一聲,『二位……二位將軍,慶賀之事麼,待戰後再行也為時不晚……須知大敵依舊當前……』
『唯……』
『噢!』
張郃率先漸漸冷靜下來,將手中的金印和綬帶放到了一旁,不再去看。然後甘風則是將金印放在左邊,然後又放在了右邊,最後乾脆將金印踹在了懷裡,才算是定下心來,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事情上。
三個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圖上。
『毋庸置疑,』張郃說道,『鮮卑之人,定是想要在上谷埋伏我等……如今突然離去,定有變故……』這是已知的情報。
趙雲點了點頭。
甘風瞪著眼。
張郃繼續說道:『若言變故……一則丁零,這二麼……便是漁陽……丁零如今北據大漠,鮮卑又是再度前來,二者必有一爭……漁陽之處麼,或許與烏桓相關……具體之處,屬下便是不甚清楚了……』這是根據情報而形成的推論。
趙雲看了看張郃,微微點了點頭。
甘風有些興奮的說道:『那麼……要不要打過去?去看看也行啊!這一仗想必是很熱鬧!說不準就可以撿到大便宜!』
趙雲沉吟著,忽然笑了笑說道:『儁乂所言不錯……漁陽之處,便是關鍵。只不過……這熱鬧,未必要看……』
『將軍之意是……』張郃有些疑惑的問道,『不過去?』
『為什麼?』甘風也問道,『等這群哈皮打得差不多了,過去一咕嚕全都收拾咧,不是美嘀狠麼?』
趙雲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若是真是可以如此將這些人都一起收拾了,確實很美……只不過正是因為太美了,反而有些假了……』
趙雲看了看張郃和甘風,『更何況……取了漁陽,又有什麼好處?當下只需防禦兩處,一處為陰山,一處為常山,皆為背有依靠,前擋敵軍,而漁陽麼……』
張郃忽然愣住了。
在張郃的心中,一直以來都以為趙雲對於漁陽勢在必得,甚至感覺趙雲之前的表現出來的行動,似乎也是為了如此的目標,張郃之前還覺得,上一次的時候若不是種種原因,說不得趙雲就已經佔領了漁陽了,但是現在聽聞趙雲問了這樣一句話,張郃心中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
原來,驃騎將軍,平北將軍都並不在乎漁陽!或者說,並不是像張郃之前想象的那麼在意漁陽,甚至可以將漁陽看成是一個牽制,一個弱點,一個引誘著別人不停的往裡填東西的無底洞!
這個別人,可以是胡人,也可以是曹操。
猛然之間,張郃覺得,當年他那麼努力,那麼費盡心思去保護,去守護的東西,竟然是旁人根本不怎麼在意的,可有可無的……
這就像是一個致命的,卻讓人無奈的錯誤。
張郃一時間難免有些恍惚起來……
趙雲瞄了張郃一眼,然後看了看甘風,『怎麼?不開心了?』
甘風咧了一下嘴,『額以為這次有肉吃,結果莫咧……』
趙雲一笑,『怎麼沒肉吃?』
甘風頓時來了精神,『將軍泥說!』
趙雲點了點頭,『之前匈奴強大的時候,我們找了烏桓人,鮮卑人,大月氏……後來鮮卑人強大了,我們找了烏桓人,丁零人……那麼,現在丁零人似乎變得有些強大了……』
甘風一拍巴掌,『對!現在我們去找哈一個!』
趙雲笑著點了點頭,『沒錯,我們不離開得遠一點,這些人怎麼可能會打得放心?』
張郃看著聽著,忽然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儁乂……』趙雲目光微動,『這是……』
張郃拱手嘆息道,『屬下至今才知曉,有些人盯著只是一地,而主公與將軍……則是看著整個北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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