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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尖嘯之中,黃毅和驃騎什長前腳各自往一旁撲出躲避,後腳箭矢就到了,紮在兩個人之前立足的地方,箭鏃撲的一聲鑽在土裡,灰黑色的箭桿還在亂抖。

曹軍顯然都是用的步弓,弓箭的氣力比短的騎弓要來的更強一些,箭矢在空中飛行,帶出的尖嘯,在夜風之中宛如鬼哭一般。

『滅火!先滅火!』驃騎什長大呼。

便是有人想要搶上前去,但是曹軍的箭矢明顯就跟著射將過去,壓迫得根本就無法靠近在地上燃燒的火把!

黃毅趴在地上,躲在草叢陰影背後,還沒想好究竟要如何,卻見丘陵背後又是丟出了兩根火把,一左一右落在地上,將光圈又往外擴大了少許,使得黃毅原本趴著的草叢瞬間就暴露了出來!

箭矢尖嘯之聲隨之破空而來!

『艹!』黃毅被迫像是一隻螞蚱一樣,直接原地一蹦,然後連滾帶爬到了另外一個草叢,然後又是往前一撲,才堪堪躲過了連番射過來的曹軍箭矢。

黃毅等人在低處,又是在火把照耀之下,想要分辨出在丘陵之後隱匿的曹軍兵卒,極其困難,而且現在黃毅等人的行蹤暴露,耽擱不起的便是時間!

驃騎什長等人基本上都是被壓制在暗影之處,只要稍微露出一點身軀來,便會招來箭矢的襲擊。若不是一開始的時候驃騎什長就很機警的下令讓人牽著戰馬縮到了山石之後,說不得此時此刻戰馬也是受損。

怎麼辦?

雖說秋夜寒涼,但是黃毅頭上卻冒出了一層細汗。猛然之間,黃毅想到了一個辦法,伸手解開了身上鎧甲的繫帶,在地上扭著脫了下來,用刀鞘和戰刀頂著鎧甲兩邊的肩頭,然後朝著驃騎什長示意……

驃騎什長愣了一下,然後會意,朝著黃毅點了點頭。

黃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猛的雙手用力,用刀鞘和戰刀將鎧甲挑出了草叢晃動著,就像是有一個人從草叢處站起來了一樣……

當然,如果是在白天,光線充足之下,誰也不會被這個簡陋無比的標靶騙了,但是當下在夜色之中,火把的光亮又很不穩定,搖來晃去的,乍一眼看去,當然無法立刻分辨出究竟是個人,還是僅僅是一件盔甲。

果不其然,曹軍箭矢呼嘯而來,幾根箭矢擦著黃毅手中的鎧甲,從邊上掠過,還有幾根箭矢是直接射中了鎧甲,撞擊之下使得黃毅雙臂再也保持不住平衡,支撐的鎧甲噗的一聲便掉到一旁。

弓箭射擊總是要取箭搭弓瞄準的,即便是熟練的弓箭手,也免除不了這些步驟,因此在黃毅吸引了曹軍弓箭手的注意力的同時,驃騎什長几乎是貼著地面竄出,幾步搶到了火把之處,就地一滾,便是將三個還在燃燒的火把抓在了手中,然後奮力揚手,便是反投向了丘陵之處!

火把在空中轉著圈飛將過去,然後照耀出了在丘陵之上樹影灌木之處的幾個黑影……

『射!』

驃騎什長一邊怒吼著,一邊自己也取了弓箭正要搭上弓弦,卻手上一抖搭不上去,才發現自己方才抓捏火把,已經是被燒傷了手指,此刻痛覺神經反應過來,便是如同鋼針穿刺一般的疼痛,根本拉不住弓弦!

方才一直被苦苦壓制的其他驃騎斥候,在脫離了困境之後也是立刻展開了反擊,箭矢劃空而過,丘陵之上的黑影頓時倒下了兩三個!

跟著黃毅一同出來的這些驃騎斥候,本身也不比曹軍的這些斥候差到哪裡去,只不過之前因為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又被壓制住無法還擊,現在自然是將憋得許久的怒火釋放出來,頓時就是連珠一般的箭矢射將過去!

驃騎什長手指受傷開不了弓,便乾脆將弓一扔,然後抽出了戰刀,呼哨一聲,便是帶著兩個手下,貓著腰朝著丘陵之處撲去!

黃毅剛想要從草叢之後起身,左手一痛,便是差點支撐不住重新跌回地面之上,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左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開出了一條口子,鮮血淋漓的已經是流大半個袖子……

火光在丘陵之上燃起,不知道是點燃了草叢還是灌木,而在光亮和黑暗相互舞動之中,發出幾聲兵刃碰撞的聲音,還有混雜在一起的咬牙切齒的喝罵聲音,但是很快就安靜了下來,然後便是驃騎什長的號令聲:『好了!不追了!我們準備走了!』

雖然說已經離開了曹軍駐紮的那個乾涸河溝,但是眼下火光便是最好的指向,保不準什麼時候又會吸引來下一隊的曹軍斥候,甚至是曹軍在野外的遊弋的警衛隊!

因此當下的第一要務便是儘快脫離!

黃毅正捏著手臂上的傷口,咬著牙準備上馬,卻被一旁一名的驃騎斥候拉住,然後三下兩下幫黃毅紮好了傷處,順便還替黃毅罩上了之前脫下來的鎧甲,然後替黃毅繫好了腰肋之處的繫帶,拍了拍黃毅的肩膀,還沒等黃毅道謝,便轉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驃騎什長也正在往自己手上纏繞布條,哈哈笑了兩聲,『你現在的小命比我金貴!走了,現在要往哪個方向?』

黃毅也是笑了笑,辨認了一下方位,『走那邊,跟我來!』

……╭(′▽`)╭(′▽`)╯……

不管昨日昨夜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太陽總歸是懶洋洋的再次升起,然後就像是沒事人一般在天空抓著雲朵,唱著小曲,逗著鳥雀,一路向西晃盪過去。

在當陽之處的曹軍大營,已經顯得殘破不堪,尤其是在江東兵持續攻擊的那幾個方面上,更是如此,就像是臨時搭建的違章建築一樣,即便是縫縫補補,依舊是逃脫不了髒亂差三字,當然,在曹營當中眾人也顧不上這些,只是看著對面人山人海一般的江東攻城大軍多少有些發憷。

無數柄的刀槍林立,無數旌旗招展,而在最為密集之處,高臺之上,便是周瑜的身影。吃了幾次虧之後,周瑜等人也推算出在曹營之中的霹靂車大概的攻擊範圍和角度,所以現在周瑜所立的位置就相對來說沒有那麼靠前了,即便是曹營的霹靂車再努力,也是無法對於周瑜的木臺有什麼威脅。

同時,在經過了幾次的戰鬥之後,江東兵對於霹靂車這種類似於抽獎的攻擊方式也有些適應了。反正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攻擊速度偏慢,準頭又是極差的,只要不是倒黴到被擊中和掃中,基本上都可以無視。

周瑜沉默了少許,然後猛的一揮手,身後的戰鼓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同時高臺兩個角落上的旗手也奮力的將旗幟揮舞起來,高臺之下軍陣深處,幾乎是同時發出吶喊聲,緊接著,江東兵的前陣便是緩緩的移動,直撲曹軍大營。

不管是周瑜還是程普,亦或是普通的江東兵卒,都認為這一次,曹軍大營絕無可能繼續支撐下去了!

今日,必定破營!

雖說江東軍的前部開始進入戰場,展開了戰鬥,但是並不代表著所有的江東兵都要紋絲不動,高度戒備,尤其是向北面展開的側翼護衛軍陣,其實這個時候更多的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曹軍大營之處,而對於所謂北面的護衛,實際上只是佈列了陣列應付一下,並沒有任何人會認為北面會出現什麼敵手,因此此處幾乎所有兵卒都是半扭轉了身軀,朝著江東兵前陣出戰的兵卒大聲加油鼓勁……

周瑜之前確實沒有想到曹軍大營竟然如此難以攻克,明明以多打少,但依舊是堅守著,即便是死傷慘重也是不退。當然,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若是曹操沒有和驃騎將軍聯手,那麼北面必然就受到了驃騎的威脅,因此曹仁死死頂在此處,不敢後退以免曹操兩線受敵。

不過,也就是到今天了……

周瑜微微而笑,再次下令,鼓聲震天動地而響,似乎就要在下一刻將曹軍大營掀翻一般。

『徵召』而來的江陵百姓,『自動自發』的艱難推動著幾輛雲樓向前,雲樓之上,便是站著十幾名的弓箭手,搶佔著攻擊的制高點。同時在曹軍大營之中也飛出了一些石彈,但是因為連日的發射,不知道是因為石彈存量用盡,亦或是霹靂車運作的損耗,亦或是兩者都有,反正當下不管是石彈的數量還是頻率都下降了許多,甚至雲樓上的江東弓箭手都開始攻擊曹軍大營了,曹軍都沒有將雲樓完全摧毀。

攻城的主力,此時已經不再是以炮灰充數,一來是總是要留些幹活的人手,另外一個是當下曹軍營地之中顯然已經是破敗不堪,兵卒缺乏,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便是江東眾人就覺得可以趕緊加把勁,直接推倒了事!

曹軍大營左近的土地,因為浸潤了太多的鮮血,也被不斷的反覆踐踏,如今已經變得有些醬紫色,就像是某某牌子的黃豆醬一般,黑裡透著紅,紅裡又多了許多褐色,而且味道十足,加上左近一些早些時日的屍首腐敗噴湧出來的氣息,簡直不要太酸爽。

大隊大隊的江東兵卒,齊齊照著曹軍大營推進,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一方面是因為需要將氣力留存到最為關鍵的時刻來使用,另外一個是連番交戰之下,地面上不管是殘留的屍體還是破損的兵器,木叉等等雜物,也使得江東兵的行進的速度並不太快。

曹軍大營之中的兵卒如今都已經是疲憊不堪,即便是最為精銳的曹仁本部兵馬,也在大戰將臨的時候,連連看向了曹仁,神色之中多少帶了一些惶恐和不安……

『此戰必勝!爾等放心!』

曹仁渾身重甲,持盾提刀,在兜鍪之下的面色多少有些凝重。這些時日下來,曹仁幾乎都沒有脫下這一身的鎧甲,上面已經不知道糊了多少的血肉,再加上悶在其中的汗液一同發餿,若是平時,即便是不交手,也能直接燻倒對手,但是現在誰也顧不上這個味道了,只有眼前的生死。

曹真胳膊上受了傷,用一塊布包著,布條已經是沾染了血漬和塵土,看不清楚原本的顏色了,神色之中也少了幾分之前的傲氣,多少有些灰敗的說道:『子孝叔叔,還不還擊麼?』

曹仁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營中箭矢存量不多了……再放進來一些……』

戰鼓之聲越發的密集起來,江東兵終於是進入了衝刺線,在基層士官的號令之下,分成了三個波次,相互之間間隔了三十步,便是直直朝著曹軍大營撲去!

而在當陽河中的江東船隻,雖然說當陽水面狹窄,大船根本運轉不開,但是周瑜也同樣派遣了不少艨艟,抵近曹軍大營的水面作戰,進行牽扯攻擊。

從日上戰到了日中,曹軍大營原本的豁口又是再一次的被攻破,江東兵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螞蟥一般彙集在豁口之處,瘋狂進攻。

雙方兵卒相互絞殺,但是曹軍營地之中的兵卒便是漸漸堅持不住,即便是曹仁再次帶著人衝殺,也沒有辦法將江東兵的攻擊勢頭壓回去,甚至一度陷入了江東兵之中,差一點死於潘璋和徐盛的圍殺,幸得韓浩捨生忘死的救援,才將曹仁從江東兵重圍之中救出。

即便是曹仁身披重甲,也是甲片多處迸裂,裸露的部位這裡被劃了一個口子,那邊多了一道傷口,狼狽不堪……

『唉!』曹仁眼看曹軍大營之內兵卒已經是疲憊不堪,在江東兵的攻擊之下是在是難以堅守,不由得長嘆了一聲,艱難的下達了命令,『舉雙兔大旗!升狼煙!』

一杆雙兔大旗在曹營中間的最高處升起,旋即有曹兵點燃了早就準備的狼煙,濃厚的煙柱徐徐上升,將天地連線到了一起。

遠處高臺之上的周瑜微微眯著眼,『雙兔旗?這是向誰求援?何處又有援軍?』

自春秋戰國之後,旗幟雖然各家諸侯都略有不同,但是在戰事之中一些特定的旗幟還是具備相同的意思的,比如守軍需要木材的時候就會懸掛出青色旗,需要煙火時就用赤色旗,需要柴草時就掛黃旗,需要石頭時就用白色旗,需要水時就懸黑色旗,需要援軍的時候就用雙兔旗等等,基本上來說意義都是確定下來的。

隨著曹軍大營之中的雙兔旗幟和狼煙的升起,四野之中似乎響起了一些特別的聲音,只不過這個聲音混雜在曹軍大營之處的喧囂之中,讓周瑜一時之間難以分辨,『諸位,可曾聽得有什麼異響?』

周瑜身邊的護衛一同豎著耳朵傾聽,忽然有人指向了北面,說道:『似乎從那一邊傳來的聲音!』

周瑜幾步走到了木臺北面,然後凝神分辨,忽然神色一動:『這是號角之聲!胡人的號角之聲!有胡騎!傳令北軍集結戒備……』

周瑜的話音還未落下,便是更多的號角聲響了起來,撕破了江東兵的戰鼓之聲,順著南下的北風迎面撲來!

一時間不管是江東兵還是曹軍,都停滯了片刻,然後旋即曹軍便高聲歡呼起來,『援軍到了!援軍到了!』重新振奮而起,鼓起了餘勇的曹軍奮力反撲,竟然將江東兵卒再一次的趕出了曹軍營地!

此時此刻,周瑜也暫時顧不上曹軍營地的變化,只是死死的看著北面,忽然身邊有護衛高喊:『都督!你看!那邊!』

極遠處的土丘之後,慢慢的有煙塵高聳而起,然後便是在煙塵之中有些旗幟晃動……

『騎兵!』周瑜大喝道,『傳令!北面護軍,結密集陣!設拒馬!快!』

號角聲越來越大,在北面散出的江東斥候在來襲的騎兵面前,像是被驅趕的野狗一般夾著尾巴逃回來。這些江東斥候顯然沒有盡心盡責,不過在連續幾天的猛烈攻擊,曹仁都沒有任何舉旗求援的動作,北面也是一直風平浪靜,又有誰會想到忽然就有騎兵突襲而來?

江東顯然是將科技點在了舟船之上,對於騎兵,尤其是大規模的騎兵,基本上來說甚少遇見,即便是之前西羌作亂也好,鮮卑南下也罷,對於江東來說都是太過遙遠的事情,江東人根本就沒有多少的概念,如今猛然間見到了有碼的衝臉,頓時都有些懵圈,不知道是應該先護下面還是先捂臉……

周瑜急得跳腳,但問題是並非所有江東兵卒都能像是周瑜一樣的反應機敏,尤其是當下直接面對著騎兵衝擊的北面江東護衛軍陣,這些人原本一開始的時候都以為要看一天的大戲,各個的注意力都是在曹軍大營之處,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曹軍的援軍襲來,而且還是這麼大的一群騎兵!

若是說對付山賊,對付水匪,甚至是對付曹軍的精銳步卒,這些江東兵卒大多數都是不怕的,但是要怎麼對抗騎兵……

這個麼,長槍是要立在盾牌的左邊還是右邊?

還是說頂在盾牌上面?

弓箭手呢?弓箭手在哪裡?快快!

跳蕩兵回來,不,不能回來,從兩邊繞,從兩邊繞啊!

『儂喋扎赤佬!港毒卻大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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