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四六章 眼看他人高樓起,詭三國,馬月猴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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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何,楊奉此時略略覺得腦袋有些沉重,就像是在腦袋之中塞進去了一根又沉又重的溼漉漉的木頭,隱隱的脹痛,因為這幾天自己都沒有睡好,難免精神上會有些難受,所以楊奉也沒有太過於在意。
聽到衛覬最後同意自己南下,楊奉略略點點頭,算是回應。
這些年在白波軍當中幾個大渠帥之一,就連郭大再世的時候也要經常聽聽楊奉的意見,因此習慣上一時間還沒有轉變過來,而且現在心亂如麻,竟也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的態度有什麼不妥。
楊奉心中盤算,現在有了衛氏的糧草支援和照拂,至少河東境內可以安心的行走了,略感有些寬慰,因此也舉起了茶碗,和衛覬示意了一下,便一飲而盡。
衛覬問道:“楊帥人手現於何地,又需多少糧草,吾也好叫人準備。”
楊奉目光略有閃爍,說道:“煩勞備十車糧草,送於城東十里,自有人取之。”
“如此甚好。”衛覬眼皮低垂,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良久方說道,“楊帥一路辛勞,不妨在此好好安息,讓吾略盡些地主之誼,明日再行不為遲也。”
明天再走?
平陽縣城既然已經潰敗,收拾殘局也用不了多少時間,斐潛等人必然會南下,自己卻是白波渠帥,這一層身份都沒有能夠洗白,留在臨汾不就是找死麼?
楊奉現在已經是失去了牌面,因此也不指望衛覬能夠依照之前的約定,給自己洗白,因此能夠憑藉楊氏的名號,多少取一些糧草供給自己殘餘的人手路途之上食用,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不奢望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好事,因此楊奉便搖了搖頭,正待拒絕……
好像是原先被塞到腦袋裡面的那一根溼漉漉的木頭隨著搖頭,在腦殼當中左右亂撞一般,楊奉忽然覺得自己一陣頭暈目眩,整個的天地似乎都黯淡了下來,開始在眼前不停的旋轉……
楊奉心中一驚,連忙想要站起來,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是全身發軟,腹痛如絞,氣力也用不順暢,在桌案邊一撐,卻根本就撐不住,嘩啦一聲連桌案一起側倒在地上,插著桃枝的瓶子也打碎了,裂成了四五塊……
“楊帥?楊帥?!”楊奉只覺得昏昏沉沉,天地之間就剩下了一絲灰色,只聽道衛覬似乎叫了兩聲,自己明明有意識,卻怎麼也張不開口,說不出話,全身軟綿綿的也用不上氣力。
楊奉奮力的想要怒喝,想要掙扎而起,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就只能像一條已經離水許久的魚,連蹦達一下的氣力都已經沒有了。
衛覬緩緩站了起來,撿起了那一隻圓頭長柄小剪刀,悠悠的說道:“桃……淮南有云,后羿死於桃;若從易經,喪貝逐於東;楊帥家學淵源,竟不得知?亦或……有意不知?”
衛覬白衣飄飄,移步到了楊奉身邊,笑道:“世間如烘爐,豈是說來便來,欲走可走?既不欲於內翻騰,便化為薪柴,為天地之爐,添些許火勢!”
自己已經給了那麼多的提示,還裝傻充愣?
桃枝……
逃之。
逃只。
逃知。
好,就算一個都不懂,也可以問啊,區區一敗軍之犬,在此拿腔拿調,自取死道,怨得誰去?
原來還以為這個楊奉多少有些楊氏血統,也應該有楊氏的一些聰慧,卻沒想到大事臨頭居然如此的不堪一用!
敗性之至!
真以為回到了弘農,楊氏就能替其抹平一切,一了百了?
天真!
政治是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貿然的加入了這個遊戲當中,天下這個棋盤,豈是輕易能夠參與的,現在玩崩了,說退出就想退出,說歸隱就能歸隱,說以養殘年就能夠以養殘年?
可惜了。
就像桃枝一樣,長歪了,長醜了,怎麼辦?
衛覬走到了楊奉身邊,將長柄然後用圓頭長柄小剪刀,咔嚓一聲剪開了楊奉脖子上的一片肌膚,鮮血像是湧泉一般汩汩而出……
因為圓頭小口,所以每一下傷口都不是太大,衛覬咔嚓剪了一下,便微笑著端詳了一下,就像是在端詳著之前的那一根插在花瓶之內的桃枝一樣。
剪一下。
看一看。
然後換一個角度,再剪一下。
然後再看一看……
鮮血伴隨著楊奉急促的呼吸聲,從傷口流出,很快就流滿了整個小亭。
星星點點的血跡沾染在衛覬的白衣之上,就像是雪地裡面傲然伸出的一串梅花,搶眼之極。
“汝有怨氣,即可妄語?”
“汝欲身退,安享太平?”
“呵呵……”
衛覬微微笑著,說著,剪著。
如果能夠聰明一些,多少懂得配合一點,那麼自然還是可以繼續合作,但是又蠢又沒有一個棋子的覺悟,那真的就沒有任何話說了。
說一句弘農楊氏,便真的當自己是弘農楊氏的子弟了?
真是笑話。
哼,蠢材!
只配為薪柴!
弘農楊氏,哼哼,弘農楊氏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況且楊奉的身份一事,也並不是從弘農楊氏那邊得知的,殺了也就殺了,天經地義的殺一個白波賊,有何不妥?
血已經流乾,人已經死去,楊奉如同一根枯木一樣,躺到在血泊之中。
衛覬扔下了圓頭長柄小剪,信步走出了小亭,踩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血腳印。
早有下人在外等候,等衛覬走過,立刻魚貫而入,裹屍體的裹屍體,收拾桌案的收拾桌案,清理地面的清理地面,有條不紊,井井有序,就像是小亭子裡面死掉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就像是翻到在地碎裂的花瓶和桃枝一樣。
衛覬淡淡的吩咐道:“斬其頭顱,盛之。令縣尉帶兵馬至城東,以糧草誘賊,皆盡殺之。”
看著下人領命而去,衛覬才緩緩的嘆了一口氣,胸中的鬱悶之氣才稍減少許。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叔父落於匈奴之手,但是問題也並不算大,因為招募胡人勝兵制度已成為慣例,只要叔父咬死牙關,不開口說胡話……
雖然也知道斐潛和王邑二人能猜到是自己做的手腳,但是又沒有明面上的證據,只要叔父不犯傻,那麼就憑藉王斐二人,想要動衛氏也沒有那麼容易。
只可惜是功敗垂成啊。
原先全部的計劃都很完美,但是從汾水河岸,殺了盧常卻沒有找到郡丞之印,似乎就開始了有了一些的偏差。
因為沒有郡丞之印,衛覬就沒辦法順利的去調動已經屬於王邑一派的在襄陵兵馬,也就沒有辦法在襄陵做局,在最短時間內殺掉王邑,只能讓白波軍硬行攻城……
匈奴這一面也是蹊蹺,竟然讓斐潛在北屈立足了!
還有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床弩,配合著北屈營地那樣的地形,簡直就是無從下手,無計可施,最後也不得不放棄了攻打北屈,也就沒有辦法做到讓斐潛首尾兩難顧……
再後來便是匈奴的出爾反爾,倒向了斐潛那一邊,引起整個平陽之戰的潰敗,楊奉整個白波軍多數被俘,全軍盡墨。
天時雖有,卻沒有站在河東衛氏這一邊啊!
好好的一盤棋,如今卻下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還有那原應趕到此處的上黨和太原的郡兵啊……
想起這一個原本是絕妙一著的一招棋,衛覬心中不由得一痛。
那該死的袁本初,竟在這個時間屯兵孟津!
若是能打贏董卓西涼之兵也就罷了,結果不僅僅沒有能夠打贏,而且還中一個聲東擊西之計,認為董卓大軍已經在陰津渡河,王匡便西進迎敵,結果被董卓率大軍趁機於小平津渡河,前後夾擊之下,殺得大敗,王匡隻身得逃。
而上黨派來的一隻軍隊卻不幸撞見呂布,被呂布所殺敗,牽連到太原原定要來的兵馬獲取此訊息之後,為恐近在咫尺的董卓等人察覺異動,竟不敢遣兵!
至此,衛覬原本完美的計劃當中的所有外援兵力全失!
天不作美,可之奈何!
原來在衛覬的計劃之內,有匈奴三四千的胡騎,有白波四五千的戰兵,有河東三個郡控制在手,合計也有三千餘的正卒四千左右的輔兵,再加上黨之兵兩千正卒三千輔兵,太原的一千正卒兩千輔兵,這樣下來自己在河東可以彙集到近兩萬兵馬,然後借白波和匈奴之手搞死王邑、斐潛二人……
王斐二人若是一死,那麼自然兩個郡守就空了下來,整個北地處於無首狀態,隨後衛氏便可以正式出面,藉著上黨、太原加上自己控制在手的郡兵,就可以一方面收編白波,一方面拉攏匈奴,並有這些年間積攢下來的家底,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名望有名望……
這樣一來,河東衛氏便可以乘勢而起,真正的成為一隻有決定性力量的地域兵團,借董卓忙於遷都,無暇北顧之機,實實在在的將整個河東,還有西邊的上郡,西北的雲中、五原都可以嘗試著收入囊中,再和董卓割河而據,坐看袁董之間的鬥爭,等待時機的到來……
但是現在,造化弄人莫過於是,原本自己欲起高樓,卻如今眼看他人高樓起。
衛覬長嘆一聲,神色蕭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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