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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黼的修為猶在錢潮之上,手段如何錢潮不知,但看他說話時一直帶著一幅成竹在胸的淡笑,孤身一人在五靈宗犯事還如此從容不迫,想來也是個手段高明的人物,對這樣的人錢潮自然不敢大意。對於被擒住的商介與張函二人,公羊黼提議要與錢潮賭一把,錢潮若不賭,這公羊黼就會立即殺死這二人然後逃走,到時就算錢潮能將他擒獲,兩位師兄的性命也已被他害了;而與他賭的話,一來錢潮對公羊黼的陣法還未仔細看過,不知道究竟如何,二來商介與張函兩個必然要吃一番苦頭,公羊黼定下賭約的時間限制就是在這兩人被陣法折磨致死之前!

錢潮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心中怦怦的跳個不停,他早就破了殺戒,心裡早就有了尋常人在他這個年紀所沒有的冷硬,但眼下是自己來救的人被困在陣法中命懸一線,而他接下來能否破解困住他們的陣法將直接決定他們的生死!

這對錢潮是從未有過的考驗。

被別人以自己朋友的性命相要挾做事,這種感覺令錢潮既憤怒又憋屈,讓他對這身份不明的公羊黼已經有了幾分深深的殺意!

他心中的壓力自然沉重,就在商介與張函飽受折磨的這段時間內,若錢潮破解陣法失敗或是拖延,就算最後能解開,也不過是得到這二人殘破的屍體而已,但是……這樣總有幾分希望能將他們救下來,因此錢潮不得不答應。

這也不算太冒險,畢竟錢潮佈置的陣法公羊黼解不開,那就說明此人的陣法之術也未見得就高明到哪裡去,因此,錢潮覺得說不定就能將他這個陣法解開,將商介與張函二人救出來。

但答應是一件事,看著陣法中二人的慘相就是另一回事了,公羊黼在錢潮答應的同時就啟動了陣法,瞬間陣法的威能就顯現出來,一同懸浮而起的不止是商介與張函二人的身體,陣法之內的大小石子也紛紛懸起,小如棗子,大如拳頭的石塊在陣法的威能之下顫顫不停的抖動著,不時“啪啪”的聲音傳來,是那些石子受不住大力的壓迫而碎裂的聲音……以及商介與張函身上骨骼斷裂的聲音,短短的時間之內,錢潮已經注意到這二人雙手的指頭已經開始扭曲起來,被陣法中的力量掰扯成可怕的角度,每斷一根指頭,這二人或是痛得昏過去或是從昏迷中痛醒,五官猙獰、口沁鮮血的慘叫出聲,而且這種情形還在蔓延,兩人的手臂與腿腳也都開始扭曲,處於痛苦之中的二人正竭力的對抗著陣法的威能,也算是竭力的為錢潮在爭取著時間!

而就在這陣法旁邊,公羊黼揹負著雙手悠然自得的看著,也不知此人的心腸有多麼冷硬,對陣法中二人的慘狀不但毫不理會甚至還有些洋洋得意,他漫不經心的看著那二人,估算一下他們能在陣法中存活多久,然後又看向錢潮,想看看錢潮會如何破解他的這個陣法。

而這一幕也更加將錢潮激怒了,他看了在一旁微笑的公羊黼一眼,然後就低頭向地面看去。

錢潮師從莊先生,受莊先生影響,他佈置的陣法的確如公羊黼剛才所言既五行俱全又法度森嚴,但錢潮目前掌握的陣法也是有限的,只有幾種對敵的和幾種功用型的,類似於眼前這個能將人困在其中慢慢折磨的陣法錢潮是第一次見,他不敢貿然動手,也只能讓商介與張函先忍受一陣痛苦要先將這個陣法看明白了才敢動手破解。

而不論是觀察對手的陣法還是破解對手的陣法,都離不開錢潮的“青眼術”,就在錢潮低頭審視地面時,隨著全身靈氣的湧動,他雙目之中藍光閃耀起來,隨著“青眼術”的開啟,在商介與張函懸起的身形為圓心的地面上,一圈又一圈連閃閃的符文豁然出現,清晰無比的映入了錢潮的眼中。

待看清了眼前的陣法後,錢潮心中竟又震撼起來,不敢置信一般的盯緊了地面。

長久以來,在錢潮看來佈置陣法需要滿足三個條件,第一就是正確合理的使用符文;第二就是陣法的執行需要有靈氣存在;第三就是要有適當的媒介。

公羊黼的陣法讓錢潮吃驚之處就在於他佈陣的符文竟然是沒有媒介的。

陣法究竟有何功用由組成陣法的符文而定,而陣法要執行起來必須要有靈氣存在才行,而媒介則是決定陣法以何種形式佈置出來,一般說來佈置陣法總要有個媒介的,比如錢潮佈陣,或是提前將陣法所需的符文刻印在形制規則的綠銅或是紋鐵片上,然後使用時將其依照陣法的方位佈置即可,或者是刻印在石頭上也可奏效,除此之外錢潮還可以直接將符文書寫在黃紙之上,如同符籙一般,使用時將其與符籙同時使出,讓對手防不勝防,在躲避符籙的攻擊時,陣法已經悄然的佈置好。但困住商介和張函的陣法卻截然不同,青眼術中地面上那一圈一圈閃閃發亮的符文似乎是直接以靈氣匯聚而成,雖然在地面之中卻又與地面相隔,如同浮在水面之上的油滴一般,所有符文竟然不需要任何的媒介作為依託就能直接組成陣法,這手段讓錢潮第一次見到因此驚奇不已,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手段,莊先生以前也從未與他說起過。

當然公羊黼的這個陣法也是錢潮第一次見到,審視之下,他就明白這個陣法與他自己領悟出來的“淵嶽陣”有些相似之處,不同的就是在其中還加入了許多他首次見到的符文排列,在這裡可以打一個比方,一個陣法就如一篇文章,其中的符文就是一個個的字,不同的符文排列就是不同的句子,當然與尋常書本中的字句不同,陣法中符文不同的排列能引發不同的威能效果,錢潮雖然第一次見這樣的符文排列,但是其中的每一個符文他幾乎都認得,因此要讀懂或者說看明白這個陣法並不難,那幾處他第一次見到的符文排列的作用就是讓困在陣法中的人不斷受到靈氣所化的巨力撕扯擠壓,而這也是讓陣法中的商介與張函痛苦萬般的根源所在。

就在錢潮看明白這陣法的過程中,商介與張函的手臂腿腳已經陣法中的力道扭了不知道多少圈,終於隨著“咔嚓咔嚓”的骨頭碎裂聲,二人又一次齊齊的昏死過去。

錢潮不知道如何不用媒介直接以靈氣佈置這樣的陣法,但只要看明白了這陣法如何運作,他就有辦法破解,無非是救下這二人而已,他沒辦法讓自己的靈氣直接化作符文去破解,但他可以將符文書寫在黃紙上,然後新增到這個陣法中,想到這裡他馬上從儲物袋中取出來黃紙,丹砂和硃筆,準備破解公羊黼的陣法。

而在此期間,錢潮的變化或者說正是錢潮的“青眼術”讓公羊黼看在眼裡,頓時就大駭起來,他如同看見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死死的盯著錢潮的雙目不放,直到錢潮取出紙筆要書寫符文時,他才在震驚之中開口發問:

“你……你的眼睛……你從哪裡得來的這通靈鶴目……還是兩隻……說!”

書寫符文中的錢潮聞言一怔,瞟了公羊黼一眼,隨即就是一驚,就見此刻公羊黼的雙目也起了變化,他雙目之中的眼白眼黑俱都不見,眼眶之中眼皮之下如同只有一團白光在向外閃耀,而且還是直勾勾的盯著錢潮,見此情景錢潮心中抑制不住的驚駭,雙眼與人不同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他只見過一人,正是瑞軒鎮上亦茗軒的主人莊先生,在他登堂入室的那一天,他好不容易走進莊先生的房中後就親眼見過,當時莊先生兩隻眼睛裡閃著一片玉白色柔和的光澤,怎麼眼前這個姓公羊的傢伙的眼睛也是一片白光呢?

“什麼通靈鶴目,你看錯了吧。”

錢潮說了一句就不再理會,此時商介與張函還在陣法中痛苦的煎熬著,慢上片刻可能就會讓他們一命嗚呼,現在要救他們為先。

“休要騙我!”公羊黼竟然激動無比起來,吼出來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說!你到底是先洲遺民還是崇靈一脈的,快告訴我!”

先洲遺民?

這是錢潮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他並不清楚這四個字背後的含義,而崇靈一脈他是知道的,說的應該就是崇靈血修,但那些都不重要,誰知道這公羊黼發了什麼瘋,雖然好奇那人的眼睛,但眼下依舊是要以商介與張函的性命為第一要務。

當然錢潮可以一心多用,加之他對什麼先洲遺民也很是好奇,因此他一邊用筆在黃紙上飛快的書寫著破解陣法的符文一邊試探的問道:

“什麼先洲遺民,我只聽說過崇靈血修,乃是中洲六大宗門之敵,至於我的眼睛,只是一種手段而已,倒是你,公羊兄,看你的眼睛你是正宗的崇靈血修吧?能不能告訴在下你身具的是什麼上古血脈?”

公羊黼聞言驚愕,他呆了一呆,然後不屑的說道:

“崇靈血修?我?哼,我豈能是那種低階的傢伙!你說你的雙眼是種手段?這不可能,若非先洲遺民或是崇靈一脈,你豈能有如此眼術,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公羊兄,你肯定是想錯了,在下出身乃是世間的官宦世家,並不是修行界裡的修行世家,知道甲選嗎?我家就有一塊甲選玉牌,我祖上最多每六十年才可能出一名修士,怎麼可能是什麼先洲遺民?至於我這眼術嘛,實不相瞞,乃是一次險死還生的經歷之後在下自己悟出來的,絕非你說的什麼通靈鶴目,對這一點,在下可以發誓的。”

“什麼……自己悟出來的?”公羊黼的雙目閃著白光猶喃喃的說道,似乎對他而言這是絕無法想象的事情。

而此時,困於陣中的商介與張函二人同時醒來,又同時口鼻出血的慘嚎,這二人此時身子懸空,手臂與腿腳已經開始出現嚴重扭曲折斷的情形,伴隨著的還有一陣陣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錢潮看在眼裡急在心頭,要多虧了莊先生之前對他的傳授,否則僅憑他自己的野路子是絕對無法破解的,就在商介咕嚕著突出一團血沫時,幾張寫滿了符文的黃紙閃亮起來,隨著錢潮的指引輕飄飄的飛落到地面特定的位置……

頓時,陣法中商介與張函的身形一下子就跌落下去,摔在地面上,昏死中的二人摔落後依舊一動不動!

錢潮心中頓時大定,他明白,此時還不算完全將這陣法破解,但他已經暫時消除了陣法中的威能,讓商介與張函二人不再繼續受到傷害。

而此時的公羊黼雙目依舊是白光閃閃,也不知他的雙目是天生就能如此還是與錢潮一樣也是一種法術手段,總之在這種情形之下,他也如錢潮一樣可以看到自己佈置下的陣法中那一個個的符文,開始還以為錢潮不可能破解他佈置的陣法,但現在隨著陣法中商介與張函二人的落下,公羊黼已經沒那麼自信了。

尋常人想看清一個陣法的全貌有兩種方法,一是有一種很難得的薄紗,用其矇住眼睛後,透過這薄紗再看就能直接看道陣法中的符文,這種方法的弊端就是看得模糊不清;二是有一種靈液,也就是藥水,每次在眼睛中各滴一滴,然後就能在短時間內直接看到陣法中的符文,但這種藥水往往對眼睛有傷害,因此不可常用。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罕見的劄符之術,是以秘術在身上劄刻下一隻或幾隻能看清靈氣的眼睛,但這種法子屬於低階的法子,一般只在散修之中常見。

除了上面的那些法子剩下的就是崇靈血修了,這些人本身就傳承的或是從別處奪取來的血脈若是被激發出來,會有難以想象的用處,其中有幾種血脈的作用就是能讓修士在短時間內直接以雙目看到陣法中的符文,之所以公羊黼問錢潮他的雙目是不是通靈鶴目,就是因為在崇靈血修之中有人就是身具這種上古血脈而且激發之後雙目似乎也是藍光閃爍。

最後一種則是先洲遺民了,至於這先洲遺民,後面會有詳細的描述,此處暫時不提。

公羊黼看著錢潮那如符籙一樣的黃紙落在自己的陣法外側,頓時就消弭了陣法中的威力,他眉頭一動,錢潮在他的眼中已經由先前聽說的一個陣法高手變得愈發的神秘莫測起來,而且也不知道這人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為了繼續逼問錢潮,他要再作一番手腳。

公羊黼也取出來一支筆,這支筆以帶著竹節的綠色細竹製成,筆頭不知是什麼靈獸的毛簇成,將那隻筆擎在手裡,公羊黼冷笑了一下,說道:

“錢公子高明,若這樣就被你破解了豈不無趣,來來來,咱們不妨遊戲一番!”

說完就見公羊黼舉著那隻筆在面前揮動,如同在一張看不見的紙張上書寫一般,但令人驚奇的是就在那隻筆下,一個個閃光的符文凌空出現了,那一幕將錢潮驚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這個陣法是以對方手裡那隻筆佈置出來的。

而緊接著隨著那些閃光的符文一個又一個的擠進地面的陣法中,本來在錢潮的黃紙作用下已經趨於平靜的陣法驟然間就狂暴起來,陣法之中,商介與張函的身子如同被兩隻看不見的大手粗暴無比的抓起來一樣重新懸起,與此同時,張函在昏迷中又被痛苦折磨得再次醒來,張開嘴就放聲慘嚎,而商介則一直陷於昏死之中,不但如此,在陣法威能狂暴的折磨之下,這二人兩嘴角,兩耳孔,兩眼角,兩鼻孔都在向外滲血,看起來面目五官扭曲恐怖,想來一定是痛苦萬般,否則依著商介的性子在疼痛也不會哼出一聲來的。

錢潮大怒,盯著一旁搗亂的公羊黼怒斥道:

“好卑鄙!你怎敢如此,難道要食言嗎?”

公羊黼則笑了起來:

“哈哈,錢公子,咱們之前也沒說過你破解這陣法的時候我不能給你搗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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