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誰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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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遺憾的只有兩點。”李琩憧憬著,道:“一是擔心以後不能在您和父皇膝前盡孝。二是父皇治下的大唐盛世,錦繡山河,孩兒未曾多看幾眼,真希望有機會可以踏遍這盛世山河。”
聽到李琩如此孝順的話,武惠妃眼淚婆娑而下,哭道:“會的,會有機會的。”
李隆基沉默片刻,道:“琩兒,你這些年,已是孝順有加,若你真想看朕治理下的錦繡山河,朕許你出京遊歷,朕只是擔心你的身體經不起車馬勞頓。”
李隆基這話,正是李琩想要的,但是此刻他不能答應。
因為一來,他不確定李隆基這話是不是試探,二來,如果他現在就走,之後又長時間不死,那李隆基就算現在不懷疑,以後也勢必會懷疑他的用心。
而且他的身體到底能不能遊歷,不能由他自己說了算,必須得讓張太醫來說。
因此,李琩回道:“孩兒謝父皇恩典,只是孩兒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否能出行,何況,比起出遊,孩兒更希望在最後的日子,能在父皇和母妃跟前盡孝。”
武惠妃聽了這話,心裡更加的酸楚,眼淚止不住的掉,李隆基則神情不定。
李隆基還是不能確定李琩是不是真的患了不治之症,他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武惠妃的表現不像是裝的,無論李琩是真病假病,這事武惠妃都毫不知情。
李隆基思量片刻,嘆氣道:“琩兒你如此孝順,朕卻不是一個稱職的阿耶,你早有隱疾,朕卻一點察覺沒有。”
這話明面聽著像是自責,但暗地裡卻是說:伱患了不治之症,為什麼這麼久沒人發現前兆?
李琩聽出了弦外之音,道:“父皇對孩兒已是關懷備至,只不過孩兒一開始也不知道這病會這麼嚴重,且父皇日理萬機,為大唐殫精竭慮,孩兒實在不願再讓父皇為兒臣憂勞。”
李琩這個解釋也算合理,李隆基沒有再問,他終於起身,來到李琩身邊,溫和道:“朕已經下旨召名醫為你治病,不用擔心。”
“謝父皇。”李琩恭敬道。
......
離開皇宮,李琩沒有著急回府,而是先去了張太醫的府邸。
張太醫府邸裡。
此時宰相張九齡和張太醫相鄰而坐。
張九齡喝了口茶,道:“壽王進宮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張太醫搖搖頭,“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時辰前。”張九齡審視著張太醫,“壽王患了什麼病?”
“像是......結脈。”張太醫的話顯得沒什麼底氣。
“像?”張九齡嘩的站起身來,“你的醫術可不會診不出確切的症狀!”
張太醫聞言,低下頭去。
張九齡本來只是來替太子問一下李琩到底患的什麼病,卻突然發現這事情並不簡單。
張太醫低頭沉默片刻,道:“壽王請武惠妃來找的我。”
“是麼?”張九齡意識到這裡面的厲害關係,坐了下去。
張太醫又道:“我給壽王診脈的時候,我察覺到他的脈象有異常,這個異常,不是說脈搏微弱,而是指不同於正常的病症。後來,我問壽王他的身體狀況,按壽王的說法,以及我診到的脈搏情況,像是結脈。”
雖然張太醫說得模糊,但張九齡已經聽清了。
無論李琩的病是不是結脈,李琩想要的診斷結果,就是結脈。
張太醫配合了李琩。
張九齡嘆了口氣,道:“可你是一個郎中。”
可你是一個郎中,你應該對得起你的醫德,這是張九齡完整的話,但他只說了前半句,因為這前半句就夠了。
“我還是大唐的官,還是你的族弟。”張太醫對上張九齡的眼神。
四目相對,兩人都沉默了。
他們什麼都沒說,但也什麼都說了。
張太醫是說他是大唐的官。
只要是大唐的官,誰不畏懼現在的武惠妃,如果他不按李琩想要的結果診,誰知道李琩和武惠妃會怎麼對付他?
他說他是是張九齡的族弟。
張九齡想保太子,他自然也想。
目前的形式,武惠妃和李林甫一心想把李琩推上太子之位,但只要李琩患了不治之症,那就失去了競爭太子之位的機會。
他不明白李琩為什麼要裝病,或許是念及兄弟情誼,或許是無心大位,但無論怎樣,這個結果是雙方都想要的。
既然這個結果是大家都想要,誰又在乎真相是什麼?
這是張太醫的想法。
兩人相視沉默半晌,張九齡嘆了口氣,道:“大唐這盤棋,並不是誰都能下,千萬不要自作聰明,否則只會害了你。”
張太醫道:“只要保住太子,我幹什麼都無所謂。”
“混賬!”張九齡厲聲大喝,“捲進來你誰都保不住,萬一壽王把這事捅出去,再添油加醋,那你就是結黨!暗結東宮,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到時候你一顆腦袋怕是交代不了,太子也會被牽連。”
“我,我......”張太醫頓住了。
張九齡道:“你中午進宮怎麼給武惠妃回覆的?”
“結脈。”
“咬死了嗎?”
“是。”
張太醫肯定的點頭。
張九齡想了想,道:“既然咬死了,就不能鬆口。如果有萬一,就只能是誤診,打死也不能說出其他的話。”
“我明白。”
張太醫應了下來,正想再說,僕人突然來報:“阿郎,壽王請見。”
“壽王?”張太醫有些驚訝,望向張九齡。
張九齡略微思索,道:“我先到內堂迴避一下,先聽壽王說什麼。”
說罷,進了內堂。
張太醫則親自去迎接李琩,一見到李琩,便行禮道:“壽王駕臨寒舍,下官有失遠迎。”
“張太醫不必多禮,”李琩擺擺手,“我的病,以後還望太醫多多費心。”
“下官職所當為,壽王請。”張太醫一邊說,一邊將李琩請進大堂入座。
李琩進入大堂,看到張府的僕人正在收拾桌上的茶具。
才收茶具,明顯剛才有客人,但他一路沒遇到人,顯然這個客人沒走。
什麼人沒走也不想見他呢?
應該是太子那邊的吧。
李琩轉瞬間就想到這一層,但他什麼也沒問,兀自坐了下來,道:“張太醫早上給我診病的時候,沒告訴我是什麼病症,因此我特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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