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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長風的印象中,這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塔拉韋拉之戰時紅鷹軍團派來的兩個上尉聯絡官之一,因為當時交談過幾句,最後自己還下了逐客令,所以記得很清楚。

不過因為事態緊急,當時連姓名什麼的都無暇提及,所以這位金髮藍眼的德國人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克莉絲的目光中閃爍著驚喜的光,歐亞大陸如此之大,大明人口又如此眾多,能在再次見到五〇旅的指揮官,說自己心如止水那肯定是騙人。

“是[shí]的,在[zǎi]塔拉韋拉,我向你傳達了司[sǐ]令部的命[míng]令。”她的塑膠漢語可以說德味十足,妥妥的日耳曼口音。

“……”這時候的周長風竟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好幾秒才開口回道:“你怎麼突然來中國了?”

“工作需要,我現在是使館武官。”

這時候,一身海藍色文官常服的沈瑜從一旁踱著步晃了出來,他雙手抱胸,笑道:“周克行,你倆是怎麼相識的?”

雖說有些玄學,但有時候還真的能感受到“氣”的存在,比如周長風現在雖然壓根沒看身旁,卻感受到了來自夏筱詩的不滿之意。

略顯尷尬的他乾咳道:“說來話長,先進來。”

沈瑜率先拱了拱手,接著周、夏二人也拱手或福身,克莉絲則雙腿併攏、站直身子敬了個舉手禮。

見狀,周長風猶豫了一下,也抬手向她回了個舉手禮。

在夏筱詩眼中,先前周某人還連說“冤枉”,現在看來勢必是在忽悠自己!

呵!果不其然,男人說的話都不可信!

再看看這西洋女人,個子這般高挑,肌膚如此白皙,金黃色的頭髮、湛藍色的眼眸,的確稀奇啊。

於是夏筱詩的腦袋中迅速掀起了一陣頭腦風暴,分析了一下週某人與之可能發生過什麼交集,以及其是否對自己存在威脅,威脅有多大……

前院就那麼小一點,寥寥幾步而已,四人徑直穿過前院進了正屋。

對於設定在門下、分割屋內屋外的門檻,克莉絲可謂心有餘悸——初來乍到的那兩天她被絆過兩次了,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中國人習慣於設定這麼高的東西。

落座、奉茶。

周長風親自給她倒滿了茶水,然後看了眼夏筱詩和沈瑜,前者看著有些不自在,心不在焉,後者則怡然自得。

他這才看向了面前一襲原野灰色制服、上衣下裙的克莉絲,開口問道:“當時情況不好,大家都很緊張焦慮,並不是刻意要趕伱走。”

“那可能也是對的,不然有些單位無法按時運到。”克莉絲大致講了一下之後她在雷阿爾的所見和所為。

對方拒不配合讓重型高射炮連裝車?然後就當場斃了個共和軍後勤單位的少校?所以這間接的讓戰役更加順利的告終了?

聞言,周長風在驚訝之餘還真有些佩服——說殺就殺,這魄力的確非凡。

因為學習時長不足,克莉絲的漢語水平有限,但是這種場合下不可能以外語溝通,否則誰知道她和周某人用什麼暗語或外語詞彙來交流。

雖然當時的交集不多,但二人還是相談甚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戰友”了。

邊上,沈瑜看似在漫無目的地悠然徘徊,但實際上卻在仔細聆聽著二人的交談內容。

光聽可不行,還得記下來,回去以後還要憑藉記憶寫交談內容的報告。

本身作為有前科的傢伙,周某人就已經是外廠的關照物件了。現在居然又和德國人派來的武官有來往?那就不得不升級為重點關照了。

漸漸的,他倆的閒聊內容也轉向了更專業的話題。

“……你們對東京灣的登陸行動持續了多久?”克莉絲問道。

“這個啊…一天之內。”周長風隨口敷衍道。

“你們投入了多少裝甲車輛?部署用了多久?它們的效果明顯嗎?”

“登陸東京灣的部隊總共投入了三十多輛履帶式車輛,輪式裝甲車大概有一百多輛,部署時間根據現場情況不同肯定都不一樣,效果嘛…還好。”

周長風的含糊回答並未讓克莉絲不愉,這樣的詢問只能算是例行公事,她本身也沒打算藉此套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繼續刨根問底?那隻會讓對方厭煩,迅速耗盡二人之間的淺薄交情。

顯然極不明智,暫時沒有任何必要從這個傢伙身上挖情報。

在得知周某人傍晚時就要啟程返回駐留於東京的部隊了,克莉絲便藉此說:“謝謝中校你的招待,我也該回使館了,希望下次還能再見。”

“嗯,慢走。”

轎車緩緩起步,一個轉向就消失在了路口。

在將她送離以後,周長風和沈瑜一人點上了一支菸,在家門口邊踱步邊講了起來。

“在西班牙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只是普通的軍官,現在看來那只是偽裝的一重身份罷了。”

“的確,德國人派出的武官通常就二類,一是參謀部的軍官、二是安全域性的特工,竊以為這人是後者。”

周長風點點頭,說道:“怕的是有心算無心,現在既然猜到了她的身份,她肯定不會再糾纏了。”

沈瑜不置可否,調轉話題道:“德國人這兩天還在和朝廷接洽,大大小小帶了不少玩意,看著倒是心誠。”

“呃……”神色平靜的周長風沉吟道:“具體戰略規劃是什麼樣恐怕德國人自己內部都沒定論,但出於國防安全的需求,四面受敵的他們確實要一個能在遠處遙相呼應的盟友。”

“朝廷壓根不會考慮。”

“是的,結盟的影響和代價都太大了,目前不值得。”

沈瑜“嗯”了一聲,“遠交近攻,交好歸交好,誓盟…嘖,萬不可能,能維繫眼下這還算和善的關係就不錯了。”

“行,我要收拾行李了,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動身了。”周長風把即將燃盡的菸頭對著家門口的小石獅子摁了摁。

就在這兩天,軍器局名下的一個研發組織會向兵部提出了申請——建議向德社方面問詢一下有關“電磁波探測儀”的資訊。

這是一個成立剛滿三年的小規模委員會,起因是有軍官和技術官員接連向軍隊或兵部建議研發“遠端飛行器探測機器”。

在得到了採納後,幾名空軍和海軍的軍官、技術官員、工程師被委任總領研發工程,這個委員會叫作“電磁波探測儀研發組織會”,簡稱“電探研發會”。

根據已經發現的“從發射機發出的無線電波會被飛機反射的無線電波干擾”的現象,空軍格致裝置廠與上海雍暢電氣公司研發出了首臺專用的電磁波預警裝置。至昌三十六年十月,樣機在湖州府進行了初次實驗,成功地發現了在大致方向有航空器出現。

它的功率僅有數百瓦,工作頻率在50MHz-60MHz,屬於超短波。

作為大明電磁波預警裝置的開山之作,這型機器僅能告知大致方向有飛行器出現,除此之外,高度、速度、航向、大小等等資料一概不知。

這型機器小批次生產了數十臺,分別部署在西北、西南、東南三大邊境地區,以及京畿。

沒有需求就沒有推動力,西班牙內戰中,空軍的作用和威力基本驗證了杜黑所著《制空權》理論的合理性。

在越發重視空軍、加強自己的“矛”的同時,自然也好相對應的加強“盾”。

除了新一代中、大口徑高射炮的研發被提上日程之外,電磁波預警裝置的研發力度也大大加強,可供研發組織會呼叫的人、錢、物等等資源都顯著增加。

就在兩個月前,採用脈衝波體制的樣機實驗成功,工作頻率100MHz,最大輸出功率3.6kW,根據空軍方面的實測結果,這型機器可以探測到在18㎞外處於飛行狀態的航空器,但是精度不高。

電磁波探測儀的效能只能用“感人”來形容,對於海軍戰艦而言,這尚不及天氣晴朗時人眼目視的觀察距離遠,但這可以說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不過,這個“開端”的水平究竟是高還是低呢?所有人都想知道。

去年,在維也納舉行的國際無線電學術會議上,大明的一些學術泰斗聽聞了類似裝置的訊息。

綜合已知資訊,大明僅限於知道英、法、德同樣研發並裝備了這種電磁波探測儀,具體如何則完全不知,可見其保密程度有多高。

世紀之交時,著名的尼古拉-特斯拉認為電磁波因為其特性的緣故,可被用於探測移動的金屬物體,這算是早期的雷達理論。

啟元7935年,法國人透過磁控管產生16㎝波長的電磁波,藉此可以在霧天或黑夜中發現海面上的船隻,並開始嘗試實際應用。

同年,英國物理學家羅伯特爵士發明了世界上首臺實用的雷達裝置。次年的春天,英國本島南部的海岸線上開始建造了第一個雷達站。

也許在諸多方面大明已經基本追上或接近了國際一流水平,但航空發動機和電子技術仍然是短板,從起步來看,明人搗鼓出的電磁波探測儀就要遜色許多。

於是乎,在與德社方面的第三次會談中,大明代表正式提出了交流“電磁波探測儀”的技術。

DB600液冷發動機倒還好,而那氧化氫魚雷就已經算堪稱黑科技一般的東西了,現在又還要雷達?

貪得無厭!

德社如今正在這方面同時走著三條路,艦載飛機監控雷達、陸基飛機監控雷達、射擊控制雷達,大體上還算順利,但是把這種具有顛覆性意義的技術當做交易的籌碼是不是過於離譜了?

雷達的意義可不是“更優秀的引擎”和“更優秀的魚雷”所能比擬的,提前幾十公里發現敵軍來襲所能爭取到的戰術優勢實在巨大。

德社代表們顯然無權決定此事,這個情況被如實轉發給了柏林。

兩天半的斟酌後,大明方面的這個要求被否決了——其它的都可以談,但雷達不行,或者說,暫時還不行。

雖然直接進行技術交流的要求被拒絕了,但德國人大致透露了他們正在研發的雷達的技術效能指標。

由此,電探研發會的成員們才深刻認識到差距之大。

不說走在世界最前列的英國人了,德國人聲稱美國人現在都已經在試驗15kW功率的艦載雷達了,探測距離可達80㎞之遙。

然而政治並非兒戲,朝廷不可能因為眼下一項技術就立刻扭轉態度,德國人既然不樂意給,那也犯不著再討要。

因而在繼續加大對自主研發的扶持力度的同時,大都督府情報處也指示在倫敦、華盛頓、巴黎、柏林的使館武官們著重蒐集一切關於雷達的情報資料。

與此同時,周長風已經乘機返回了位於東京的陸戰一團。

與妻子再度告別倒也不再像之前首次那麼不捨了,幾個小時的顛簸航程讓他頗為疲乏,匆匆洗漱以後就上床入睡了。

但即使是在同一時區,總歸有許多人需要通宵達旦。

東京以西76㎞處,山梨縣大月市境內。

不比沿海地區,東瀛列島的內陸到處都是山巒,大明陸軍第七步兵師第二〇步兵團的一個搜尋分隊正在這崇山峻嶺之中宿營。

前天,空軍飛機在例行的巡邏中察覺這一帶有小股兵馬的活動,高度疑似為抵抗軍游擊隊,故而總兵處命令第七師抽調一部分兵力,組建了幾個搜尋分隊前來偵察、追擊。

皓月剛上樹梢,山裡的溫度比平原地區要低不少,仲春夜裡的風似乎有些陰冷?

士兵們用雨披搭建了一頂頂小帳篷,然後裹著軍毯準備睡覺。

有人之前因為站崗放哨而來不及吃飯,現在輪換下來才有閒工夫填飽肚子。

配發的紅燒肉罐頭如果冷著吃會非常噁心,又粘又膩的油實在有些反胃,但只要將之用篝火熱一熱,立馬就變得噴香。

四十多人已經在休息了,八、九人還在邊吃飯邊小聲閒聊,幾名軍官和士官則圍在明亮的煤氣燈旁對著地圖議論。

外圍,揹著步槍的幾名士兵在放哨,這屬於明哨;也有爬上了樹,隱蔽在枝丫間的,這算暗哨。

可在百米開外的地方,一大群身影正貓著腰在緩緩逼近……

他們拎著的步槍已經上了刺刀,刺刀塗抹上了泥漿,以防反光。

半刻鐘後。

“咋有兔子躥出來了?奇怪。”一名列兵側首向身旁正在吸菸的正兵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異變突生!

“突擊!”

“萬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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