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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戳中心思的蘇南枝,沉默不語。
蕭瑜拽緊了石洞內的藤蔓,藉助慣力,盪出瀑布外大喊了一聲:「南枝與孤,皆在瀑布中段的山洞內!」
他是用內力傳聲的,否則被百丈瀑布如此巨大的衝擊聲掩蓋後,根本沒人能聽到他的喊話。
瀑布之上的蕭沉韞耳尖略動。
餘曄急忙攔住蕭沉韞,搖了搖頭:「王爺,當心有詐。九王帶兵先一步進入黑森林,若是提前佈下陷阱,恐怕對我們不利。」
蕭沉韞觀察了一下地勢,方才他比蕭瑜晚了一步,但在黑森林內親眼看見蘇南枝掉下了百丈瀑布之下,不管蕭瑜是否布了陷阱,他勢必都要闖這一遭。
石洞內,淋了一身水的蕭瑜溼漉漉地走到蘇南枝身側,搗碎草藥給她敷在磕破皮的腳踝處,又將隨身攜帶的一顆滋補藥丸餵給蘇南枝服下。
「應當對你有用。」蕭瑜淡笑了一聲,指了指瀑布之外,「你也聽見了,方才孤已經傳話給攝政王,若他忌憚我設下陷阱後慫了不敢來,我便帶你從棧橋那頭離去,你的傷不能拖,你還要等他嗎?」
「等。」蘇南枝簡單明瞭地落下一字。
蕭瑜劍眉緊鎖,唇角卻劃開了一抹笑:「好,那我們便等一盞茶時間。」
他怕她會等,可她等,才是蕭瑜認識的蘇南枝。
這瀑布石洞溼冷的厲害,蕭瑜生起火堆供蘇南枝取暖。
昏暗陰冷的石洞內,火焰在石壁投下搖曳的光影,耳邊盡是直擊心靈的嘩嘩瀑布音,若不是蘇南枝身上有傷,蕭瑜巴不得這獨處時間無限延長。
環境是惡劣的,可只要能獨處,他也覺得沒什麼。
正當他心生遐想時,「砰」地一聲,兩道人影前後闖入了瀑布的石洞內,濺起巨大水花!
蕭沉韞幾步並作一步,朝蘇南枝奔去。
溫言斐一手負在腰後,一手執劍,守立在石洞內,緊擰眉宇步步朝蘇南枝走去:「攝政王,我姐姐可還好?」
「有傷。」蕭沉韞將疲憊虛弱的蘇南枝抱緊懷中,眼裡滿是深情和疼惜:「速去找出口。」
「……跟孤走,孤知道出口。」蕭瑜寡淡冷漠地回應。
蕭沉韞抱緊蘇南枝,懷中人嬌瘦如羽毛,彷彿風一吹便會消失,更何況,她還懷著他的子嗣,更令他疼惜萬分。
「是本王不好……讓你置身險地,卻又沒能第一時間趕到……」蕭沉韞在蘇南枝耳邊呢喃低語,眉心鎖成千千結。
「你來了啊……」蘇南枝虛弱低語,眉眼之間皆是脆弱,終於能在最愛的人面前卸去盔甲,不用再故作堅強,她孱弱一笑,笑出晶瑩淚花:「你知不知道……我這些日子過得好苦……一路逃亡,終於等到了你……」
「我都知道。」
蕭沉韞聲音輕柔,輕的像是一陣撫慰人心的微風,在她冰冷額前落下一吻,抱著她急急走過棧橋,他手掌、指縫全是溼漉漉的鮮血,可他不敢告訴蘇南枝……
蘇南枝疼的意識模糊,眼眶裡全是淚花。
她疼,好疼,可她不敢說,她怕蕭沉韞擔心。
蕭瑜按照前世記憶,尋找這石洞中的出口,走過懸空的棧橋,通向一條小道,走進小道後是個巨大的溶洞,溶洞內放著生活起居用品、鍋碗瓢盆、床、書案……
還有一個,背對著他們正緩緩磨刀的男人。
男人身穿藍衫,清瘦,沒有一絲贅肉,從背影來看感覺很年輕,墨髮摻著幾根銀絲,年紀應該四十出頭,他分明聽見了身後的步子聲,卻不為所動,兀自磨著手中的冷劍。
那冷劍被磨得鋥亮,刀鋒殺氣逼人,吹髮可斷。
蕭瑜驀然
想起,前世他登基稱帝后征戰黑森林時,子桑懷玉已經死了,可現在的他還沒登基,比前世進入黑森林早了整整十年,而這時,子桑懷玉還活著。
「此人是……」溫言斐蹙眉。
「子、桑、懷、玉。」蕭瑜緩緩解釋,「素聞子桑懷玉愛穿藍衣,面如冠玉,身姿清瀟,隱居在紫娟河旁二十年之久,想必這位前輩便是了。」
蕭瑜雙手攏在袖中,行了一禮:「晚輩見過子桑先生。」
溫言斐眉梢微挑,顯然是對蕭瑜的恭敬有禮十分詫異。
要知道,蕭瑜表面溫潤實則狠辣猖狂,很少見到他這樣心服口服地對一個陌生人行禮。
蕭瑜抬袖掩唇,悄聲提點:「此人文武雙全,武功極強。就算我們三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在絕對的恐怖實力前,蕭瑜顯得很是低調恭敬。
三人合力,也就是說溫言斐、蕭沉韞、蕭瑜,三打一,全都不是對手。
可想而知,對方實力何其驚悚。
若今日他不放四人一條活路,只怕沒一人能活。
畢竟,黑森林就是他的傑作。
「子桑先生。」溫言斐行了晚輩禮。
蕭沉韞懷抱受傷的蘇南枝,頷首行禮:「久聞子桑先生大名,百聞不如一見,子桑先生安好。」.
背對四人的子桑懷玉右眉微挑,舀了一勺水沖淡磨刀屑,指腹撥弄著刀鋒,檢查好鋒利度後,隨手一甩——
只是隨手輕輕一甩,長劍便嵌進石板七分。
蕭沉韞劍眉蹙起,感受到了強大的內力壓制,下意識抬手護住懷中的蘇南枝:「晚輩無意叨擾子桑先生,實屬陰差陽錯才闖進黑森林,還請先生高抬貴手,放我等一條生路。」
「哦?」子桑懷玉目光冰冷,話音摻了幾分冷笑,「二十年來,被這黑森林困死之人,不計其數,我又為何要放你們一條生路?世人皆知黑森林是禁區,不得涉足,已有三年沒人來過。」
蕭瑜面色凝重了幾分。
蕭沉韞嘗試談判:「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子桑懷玉背對著四人,從始至終都沒回過頭,更不知四人長相,但能繞過詭秘重重的黑森林,走到這座棧橋的年輕人,想必也絕非池中之物,可這些都不重要,他在世上早已沒了牽掛之人,旁人對他來說,是生是死,他並不關注。
他們攪擾了他的生活,就該像那些困死在黑森林裡數不勝數的白骨一樣。
是他們自己闖進來的,這不能怪他。
子桑懷玉如摘白菜葉子般,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嵌進石板大半的長劍拔出,清冷疏離的聲音,挾帶幾分曠古久遠的滄桑,慢慢道:「初次見面,沒帶什麼禮物,就送你們下黃泉吧。我武功很好,一刀封喉,你們不會有絲毫痛苦。」
「沒辦法,若讓你們從此處逃了出去,黑森林的出口很久就會被世人知曉,而我也將永無安寧之日。為了我的安寧之日,只好請你們先死。」
子桑懷玉霸道的內力外洩,石洞中頓時飛沙走石,也瀑布水流也受到波動,雜草晃動不停。
蕭沉韞、蕭瑜、溫言斐受不住這霸道的內力壓制,宛若泰山壓頂般,齊齊單膝跪地。
蘇南枝唇角再次溢位鮮血,下腹痛的更為厲害了。
子桑懷玉轉身,如無情神祇,不悲不喜地掃視四人,在他眼中,這些人皆為螻蟻草芥。
畢竟他足夠強大、絕對性碾壓。
蕭沉韞額前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冷汗,蕭瑜也好不到哪裡去,溫言斐被這霸道內力壓的連手都抬不起來,正當三人各有心思時,子桑懷玉亙古不變的目光,徐徐定格在蘇南枝那一雙美人眸上
——
子桑懷玉古潭般不起波瀾的眼睛,出現了遲疑,這份遲疑,逐漸演變為震驚。
他手中那柄可開山劈石的利劍,哐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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