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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個時辰,夏蕙帶和梅蟬衣便走出馬車,準備替換百里擒王和香如是。二人來到河邊,見百里擒王、香如是和舊青衫正相談甚歡,於是不再向前打擾,又折返回去。回去又見左風雲和水無常正聊得投機,也未去打擾。
時至秋季,天氣漸亮。夏蕙帶見寒刀倚靠在樹下,便取了一個毯子給他蓋上。
寒刀受到驚擾,本能往後一躲,接著拔刀而出,同時眼裡冒出若鬼火一般的寒光。
“啊……”夏蕙帶被嚇了一跳,輕聲說道:“七弟莫慌。天冷了,我給你加個毯子。”
“哦。”寒刀應了一聲,不經意間慌慌張張眨了幾下眼皮,接著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
“呼……”夏蕙帶輕輕舒了一口氣,過了好一陣方穩住心神。她和梅蟬衣走入馬車內,將周圍情況彙報給了夏荷衣。
此後,每到一個時辰,三姐妹都會輪流出來檢視。整個晚上,所有人都沒有睡一個好覺。
第二日天剛亮,夏荷衣三姐妹就將飯菜做好了。
吃完飯後,舊青衫道:“連日奔波,人不困,馬卻乏了。且修整一日,明日再出發。”
水無常聽罷,起身走向馬車。
“三弟,你要去哪裡?”舊青衫道。
“放馬!”水無常面無表情地說道。
“放馬不急。三弟,你且過來坐。”舊青衫說罷,對其他人說道:“白天無須值守,你們也都過來。”
“哦。”水無常雖不太樂意,但還是坐了過去。
見眾人到齊,舊青衫道:“我與六弟、九弟相談一夜,也反思了一夜,已知是自己錯了。人心若水,若有所不快,不應一味堵塞,應該宣洩出來。三弟之苦,令人動容;三弟之言,句句在理;三弟之所為,是正確的。”
見舊青衫誠意拳拳,水無常反而不好意思了,立即抱拳拱手,正色道:“大哥,小弟也多有不妥之處。我不聽號令,屬不從軍規;我與你動手,屬以下犯上。請大哥責罰!”說罷,撲通跪倒在地。
舊青衫急忙扶起水無常,道:“今日邀大家相談,不是評論是非,只是想與大家做一天嘴碎閒人。江山衰敗,朝廷上下的確有責任。大家有什麼話,有什麼不滿和怨言,儘管說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見無人發言,舊青衫道:“先說說我自己吧。我戎馬一生,卻未能保護妻兒,這是我最痛心之處。我也有過怨恨,且不止一次。但怨恨能有什麼用呢?國已破,家已亡,再多的怨恨也不能換來從前。何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太上皇是人,陛下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可是,朝廷犯的錯也太大了啊。愈是高官顯貴,愈不能犯錯,此乃治國常識。高官顯貴乃是引流之人,他們的導向直接關係天下蒼生的命運和福祉。可惜的是,律法多用來約束貧弱,對高官顯貴卻毫無威懾。”夏荷衣道。
舊青衫讚許地看了看夏荷衣,萬沒想到一個江湖女子會有如此見識,道:“二妹說的在理。只恨楊國忠、李林甫之流太過奸邪,阻塞視聽,粉飾太平,矇蔽了太上皇的雙眼。”
“哼!”百里擒王冷笑一聲,道:“安祿山、史思明叛亂之前,大唐已虛弱不堪了。夜夜笙歌之下,多少人衣食不飽,又有多少人窮困潦倒無家可歸,不就是明證嗎?而那時朝廷在做什麼呢?只想聽頌歌,只想見繁華,不停地奢靡揮霍,不惜耗費國力供養萬國使臣,繼續做著春秋大夢。而那些大小官吏呢,完全沒有士子應有的家國之心,只想著攀附巴結,謊報功績。上不端,下必不正,下下自然不正。歪風邪氣之下,國之根基不停潰爛,巍巍蒼樹如何保全?可惜這些,李隆基全然不思慮,更不想思慮!即便安祿山、史思明不造反,也會有其他人造反。譬如飯菜一般,香的時候吸引蒼蠅,餿的時候也吸引蒼蠅。”
“是啊!這天下一亂,萬國使臣也不知去哪裡了,真像冬季的蒼蠅一般瞬間消失。古語有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那些所謂萬國友臣,除了享唐之厚祿,虛增大唐光輝之外,確實一無是處。”香如是道。
“不管太上皇受何人矇蔽,江山有失,就是他的過錯!”水無常道。
梅蟬衣感慨道:“唉,好好的江山,怎麼說毀就毀了呢?真可惜!就像噩夢一般。”
左風雲道:“若大唐真的鼎盛,自然很容易剿滅叛軍。自太宗開始,府兵逐漸荒廢習練,不斷淪為苦工雜役,致使戰力一減再減,此為原因之一。李隆基時期,府兵待遇依然不見改善,且戰死撫卹也開始被貪汙。更有許多將領希望府兵多死,以騙取更多賞賜,致使軍心更加渙散,此為原因之二。安祿山兼任多地節度使,受朝廷厚愛,精兵良馬錢財玉帛想取便取,此為原因之三。上下昏庸,民心渙散,法度荒廢,此為原因之四。”
“想不到唐軍會腐化至如此地步!可是,即便如此,大唐依然有不少精兵強將可以倚靠啊!”夏蕙帶道。
左風雲道:“五妹所言不假。大唐雖有良將,但安祿山所轄兵將,亦不乏英勇善戰之輩。而且,安祿山的兵全是精兵。而大唐的兵將呢?大多數已經鬚髮花白了啊!自平亂開始至今,忠臣良將被殺被貶者不在少數,可謂雪上加霜。加之朝廷逐漸不重農耕,不問糧庫,致使根基嚴重鬆動。叛軍南下後,百姓流離失所不能生產,唐軍補給無法跟進,根本無法持續作戰。”
“唉!若太上皇和貴妃娘娘不寵信安祿山,或許大唐會持久一些……”夏蕙帶惋惜道。
左風雲道:“或許吧。但即便安祿山不起兵,田承嗣、張忠志、薛嵩等人早晚會起兵的。天道興衰雖是天意,又何嘗不是人為呢。只可惜了貴妃娘娘……”
梅蟬衣道:“四哥,為何說貴妃娘娘可惜?”
左風雲道:“貴妃娘娘和壽王李瑁本是伉儷,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若不是李隆基和佞臣使了手段,我不信知書達理的貴妃娘娘會不顧人倫,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的岳丈!試想,一個弱女子,又身處皇宮,能有什麼主見呢?又敢有什麼主見呢?她敢逆李隆基的意嗎?若違背,會怎樣?不僅自身難保,更會禍及家人和族裔!若順從,又會怎樣?不但能保全自己,更會使家人和族裔一步登天!若你們是她,你們會怎麼抉擇?所以,她只能捨棄自己,忍辱偷生取悅他人。我相信,從離開李瑁的那一刻起,她沒有一次微笑是發自真心的;在馬嵬驛自縊的時刻,她傷心的淚水絕不是為李隆基而流。我從不信‘紅顏禍水’之說,更不信她與李隆基所謂的‘世間真情’!那些吹捧二人感情的謠詞媚調,只是李氏子嗣的遮醜繆言!更是無能之輩嫁禍栽贓的下流手段!”說罷,吟詩一首:‘步搖花冠紫羅衣,笑面含春攀龍椅。嶺南荔枝未入口,人間髒苦早已知。追名逐利棄夫婿,驕奢淫逸附高枝,世人見我應如是。文臣武將揮玉筆,伏地媚寫不倫詩律,讚我華貴堪比金鑲玉。我笑靨盈盈假裝得意,自知衣不蔽體堪比娼妓,又似籠中百靈聽召即舞聞喚則啼。誰人知,度日如年日復一日,青春少女多少委屈?誰人知,酒臭枯叟鼾嚎如彘,青春少女睡意在何時?誰人知,揭去面具九族將死無完屍,青春少女怎敢以死明志?鬱!鬱!鬱!行屍走肉無思緒,只盼儘早歸西去!風雲變幻,狼煙四起。無根浮萍匿浪際,紅顏禍水留青史。萬里江山漸傾覆,三尺白綾未為遲。縱情揮灑半生淚,放肆做回我自己。馬嵬驛,我之解脫之地,亦是魂牽夢繞之福地。’我想,這才是真正的貴妃。”
左風雲此詩一出,立刻嚇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水無常汗毛直豎,退後兩步,戰戰兢兢道:“四弟,你沒事吧。這荒郊野外黑燈瞎火的,你莫不是被貴妃娘娘附身了吧?”
“呵呵!”左風雲急忙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道:“我沒事,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夏蕙帶忍不住動容,輕聲說道:“四哥,你說的對,我替貴妃娘娘謝謝你……”
“酒臭枯叟鼾嚎如彘”,這顯然是罵李隆基是老豬啊!舊青衫甚是後怕,開始後悔開這場談話會了。若此時的言論被朝廷知曉,九人絕不會有好下場!誅九族都算輕的!
舊青衫假裝撓頭擦了擦汗,接著擺了擺手,道:“諸位說的都在理,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此時國難當頭,我們應積極面對,而不是一味向後看。歷代皇帝的功過,史書自有評判,我們多說也無益。太子李俶雄才大略,寬厚愛民,定會還百姓一個清平世道。他的人品,你們是見過的。正是因為你們都相信他,所以才甘心至此,不是嗎?”
眾人聽罷,均陷入沉思。雖有怨氣,但他們還是能分清大局和輕重的。不多時,眾人陸續點頭。
“諸位,誰還有怨氣,大可再說出來痛快痛快……”舊青衫小心翼翼地說道。
眾人搖了搖頭,沒人再說話。
“呼……”舊青衫暗暗鬆了一口氣,道:“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該出的怨氣也出了。雖然朝廷有種種不是,但最可惡的還是那些叛賊。叛賊必須剷除,李唐還值得扶持!從現在開始,請諸位與我同舟共濟,共復大唐!”
“是!”眾人紛紛起身,抱拳致禮。
“嗯,很好!”舊青衫說罷,猛然抽出百里擒王的腰刀,接著將刀架在夏荷衣的脖頸上。
“啊?”夏荷衣萬分疑惑,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舊青衫雙目猙獰,惡狠狠地說道:“此次會談,關係各位及族親性命,萬不能洩露半句!諸位須立下毒誓,絕不對任何人提起昨夜和今日之事!否則,立斬不赦!二妹,你是副堂主,委屈你了,你先來!”
“那是自然!”夏荷衣說罷,目視蒼天,莊重發誓:“我夏荷衣發誓,昨日與今日之事,絕不對任何人提起!若違此言,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
“嗯,很好!”舊青衫點了點頭,陸續逼著其餘七人發了一遍毒誓,然後自己發了一遍毒誓。
至此,九人的心志達成一致。
死亡的馬車,開始加速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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