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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一片沉默。

呂夷簡和王曾等人面色如土,不停偷瞄趙禎的臉色。

趙光義的事情在大宋可是禁忌,無人敢提。

這小子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幽默?

當著大宋官家的面,提這種事情,十條命都不夠死的啊。

趙禎的臉剛還激動著呢,因為他昨天精神亢奮了一夜,很想知道後世的事情。

結果聽到趙駿的話,剎那間臉色就變得鐵青,血壓噌噌往上漲。

這小兔崽子還說是自己趙家後裔呢!

就這樣誹謗先祖?

我TM!

趙禎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跳,嘴巴微張,似乎想喊人,但硬生生給憋住。

要不是晏殊昨天晚上告訴他,一切都是為了從趙駿嘴裡套訊息出來,還請他暫時忍耐一二,趙禎恐怕早就叫人把趙駿拉出去剁了。

但這氣憋著宣洩不出來,讓他差點憋出內傷,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晏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趙禎那張幾乎扭曲的臉,只好說道:“趙老師,不要胡言亂語。”

“這怎麼能是胡言亂語呢?燭影斧聲嘛,雖然不是個成語,但那是驢車戰神弒兄奪位的典故來著,很多人都知道。而且高粱河車神和合肥戰神還有瓦刺留學生,這三位,那是歷代皇帝屑中之屑。”

趙駿嘟囔著:“他們也就是比秦二世胡亥、晉惠帝司馬衷、完顏構、金國留學生和兒皇帝石敬瑭這些玩意兒稍微好點。不是吧村長,不會真有人喜歡趙光義吧。”

趙禎臉都開始變綠了。

合著自己爺爺乾的事兒在後世都變成典故了?

呂夷簡和王曾瞧趙禎愈發不對,連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千萬不要暴露。

晏殊看著趙禎那幾乎咬碎銀牙,由青到赤再從赤到紫綠的臉,只好道:“我喜歡他,所以趙老師就不要說他了。”

“啊?”

趙駿傻眼了。

他昨天還以為老村長想聽宋朝笑話呢,結果......還真沒想到連高粱河車神都有粉絲。

這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令人嘖嘖稱奇啊。

“對了......”

晏殊把餐盤放在旁邊的桌案上,將裡面的粥碗和饅頭拿出來,一邊往趙駿手裡遞,一邊假裝不在意地說道:“合肥戰神、瓦刺留學生、完顏構還有金國留學生,又都是誰啊?”

這個戰術話題轉移的效果很有用,趙禎勉強壓住了火氣,輕輕擺開了呂夷簡和王曾拉住他的手,挑了挑眉,似乎想聽聽趙駿對另外幾人的解釋。

胡亥、司馬衷、石敬瑭他都知道,但這幾位卻是不清楚。

趙駿納悶道:“村長,您不是也喜歡看歷史嗎?這些人您難道不知道嗎?”

“胡亥、司馬衷、石敬瑭我倒是知道......”

晏殊委婉說道:“而且我也就是看了一點史書,不像你,你是專門學這些的,我怎麼能跟老師你比呢?”

“哦,差點忘了,我說的是這些人的外號,害.....”

趙駿一拍腦門,他才想起來經常上網的年輕人肯定知道這些諷刺性外號,但老一輩人就不一定知道了。

“那他們到底是?”

晏殊又問。

“還能是誰,大魏吳王孫權、宋徽宗趙佶、宋欽宗趙桓、宋高宗趙構以及明英宗朱祁鎮唄。”

趙駿咕嚕嚕喝了一口粥,說道:“您這粥糖放得有點少啊,家裡沒糖了嗎?”

嫌糖少?

趙禎聽到這句話,翻著白眼,又好懸沒給氣死。

心道自己節衣縮食,連平日裡喝粥一粒糖都不捨得加,為了照顧你小子已經是格外開恩加糖了,居然還敢嫌棄。

還有,宋徽宗趙佶、宋欽宗趙桓、宋高宗趙構又是自己哪三位不肖子孫?

宋朝居然能出這麼多與歷史昏君並列的皇帝,這......

趙禎又氣得渾身發抖。

晏殊隨口說道:“糖比較珍貴。”

“珍貴?”

趙駿咬了口饅頭,含糊不清地道:“白糖一斤也就幾塊錢,便宜的甚至幾毛錢一斤,而且國家應該有貧困補貼吧。”

幾塊錢?

還是無比珍貴的白糖?

雖然不知道幾塊錢是多少錢,但聽那口氣也知道在後世白糖很廉價。

晏殊只好一邊感嘆後世果然富裕,一邊把白糖珍貴的原因推給了屢試不爽的藉口:“外面在下雨。”

“哦.....”

趙駿一想也是,這山裡光進來坐摩托車一個小時,走路七個小時,現在又下雨路斷了,東西也送不進來,還不知道多久才能通路呢,這糧食和白糖可不變得珍貴了嗎?

“孫權、趙佶、趙桓和朱祁鎮為什麼要被稱為合肥戰神、金國留學生以及瓦刺留學生啊?”

晏殊又好奇詢問。

“還能為什麼,兩個字——丟人。”

趙駿咬了口饅頭侃侃而談道:“孫權打個合肥,帶十萬人過去,被人家張遼八百人摁在地上打。宋徽宗和宋欽宗昏庸無能,喪權辱國,被俘虜到金國去了。”

“朱祁鎮更醜,自己好大喜功,親征瓦刺,結果被人打敗俘虜,人家于謙力挽狂瀾,另立新君,他被人送回來之後,居然還好意思搞奪門之變,重新復辟,叫門天子真是屑中之屑。”

“不過說起來即便是歷代皇帝恥辱也分個高下,孫權趙光義和朱祁鎮再垃圾,也是他們主動帶兵去進攻敵人,被打敗了狼狽逃跑有些丟人而已。”

“趙佶、趙桓、趙構還有石敬瑭這些玩意兒,一個個不僅僅是喪權辱國,更是對外族卑躬屈膝,讓華夏男兒流血又流淚。”

“老村長您應該也知道,史書上只是對這些人的行為進行記錄,但咱們還是要有一個客觀評價。”

“最離譜的就是趙構了,一邊任用武將與金國對抗,一邊任用奸臣與金國議和。最終他把武將們花費數年收復的疆土全送給了金國,並且與奸臣秦檜串通殺害名將岳飛,奴顏婢膝,只為守住自己南方那一畝三分地。”

“所以現在網上都調侃趙構其實是金國完顏家流落在外的宗室,是完顏家孝順的好兒子。岳飛被他在風波亭殘害而死,大家就諷刺他為“完顏構風波亭大捷”,為金國稱霸北方做足了貢獻。”

“可以說這幾位已經是整個華夏曆史上最恥辱最垃圾的皇帝,再算上司馬家歷代沒有明君,宋朝趙家歷代也沒幾個明君,這也是為什麼說晉和宋是最恥辱的兩個朝代。”

“清朝都比他們強點,至少清朝前期還不算差。只是晚清才開始喪權辱國,基本上晉、宋、清三個朝代,可以稱得上最爛的三個朝代,為歷朝之恥。”

趙駿口若懸河,即便不是學歷史的也都知道,晉宋清三個朝代到底有多垃,雖然唐晚期和明晚期也不太行,但至少沒丟漢人風骨。特別是明思宗朱由檢,他能力差,可在骨氣上比膝蓋軟的宋朝皇帝強太多。

而晉宋清這些皇帝,特別是中後期,那一個個都叫什麼事兒啊。

一旁趙禎聽得那是血壓蹭蹭往上漲,原來大宋就是趙佶、趙桓、趙構這幾個玩意兒敗光的。自己沒有兒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種,若是讓他知道了,非大嘴巴扇死這些玩意兒不可。

晏殊也是一陣無語。

明朝和清朝的事晏殊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晉朝和石敬瑭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把宋朝將晉朝並列,把後來的幾個宋朝皇帝跟石敬瑭比,光聽就覺得確實離譜。

最離譜的是太宗皇帝居然也就比這些人稍微強一點,顯然大宋在後世的風評,確實不怎麼樣。

晏殊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都快變成豬肝模樣的趙禎,生怕趙駿再刺激他,就說道:“這些事就不要再說了,對了,你之前說宋仁宗無子,這是為何?”

“這是為何?村長,您說話還挺古人範兒的,看來您也是個歷史迷啊。”

趙駿忍不住打趣。

他實在是太孤獨了,想與村長儘快熟悉起來,最好是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也好讓身處於黑暗的自己能稍微有些安心一些。

晏殊不敢否認,就說道:“是是是,我最愛聽趙老師講歷史。”

“那我就說說。”

提起自己的專業,趙駿就嚴肅了起來,盤坐在床上正經說道:“宋仁宗不是沒有兒子,是出生一個夭折一個。歷史學界對這個問題沒什麼定論,畢竟史料也沒有記載為啥宋仁宗的兒子容易早夭,所以只能進行一定推論。”

“那麼推論結果呢?”

晏殊忙問。

“我正要說呢,您別打岔嘛。”

趙駿豎起一根手指頭道:“推論一,老趙家基因有點問題。宋仁宗他老爹宋真宗六個兒子,就宋仁宗活了下來。雖然古代醫學不發達,新出生嬰兒極易感染細菌病毒,早夭現象很常見,但父子倆都這樣,可能是遺傳方面的毛病。”

基因?

遺傳?

趙禎等幾個君臣互相對視。

這些專業名詞雖然聽不太懂,但大體意思是明白的,就是老趙家的種有問題。

要真是這個問題就麻煩了,畢竟趙禎也沒能力改變老趙家的種啊。

“推論二,皇宮建築有毒,易使人生病。根據史料顯示,宋代修建皇宮是用了水銀、丹砂、鉛等材料防蟲蛀。這些材料都是重金屬,有毒的。唐朝很多皇帝就喜歡吃丹藥修仙,方士們就是拿這些東西煉丹給他們吃,吃死了好幾個唐朝皇帝。天天住在毒皇宮裡,可不早夭嗎?”

修仙?

丹藥?

聽到這些話,趙禎和呂夷簡他們頓時覺得不寒而慄。

因為宋真宗晚年也沉迷這些,還經常拿丹藥作為賞賜給趙禎呂夷簡他們,雖說他們吃得少,可這些玩意兒有毒,怎麼能不令他們恐懼?

“推論三,宋仁宗老色鬼了,我記得史料記載,劉娥那老妖婆子在他十三歲就給他選了很多妃子,還都是七八九歲的那種,年紀輕輕不加節制,搞壞了腰子,生出的孩子肯定也是先天不足。”

趙駿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繼續說道:“另外就是他的妃子年齡太小,女孩正常生育年齡怎麼樣也得過了十八,十四五歲就懷孕,母體自己都還年幼,發育不全,根本養育不了胎兒,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怎麼不容易夭折呢?”

趙禎老臉一紅,左右看看,見呂夷簡他們並沒有用異樣的眼神看他,他這才放下心來。

倒不是心虛,因為這些事情未嘗沒有呂夷簡他們慫恿。天天上劄子說什麼後宮無子,不能連綿福澤,還請官家多多努力,多納妃子入後宮什麼的,完全沒有想過不加節制的後果。

所以廣納妃子以及妃子年齡普遍較小還真不是他可以選擇的,是劉娥和大臣們都支援他,他才“含淚”收下了那麼多美女供自己享用。

他臉紅是因為趙駿說他老色鬼。

“推論四,據說宋仁宗也喜歡吃丹藥,把身體裡搞得全是毒,遺傳給子孫把孩子毒死了,不知道真假。反正都是野史記載的,應該不是真事。還有些什麼皇宮陰謀論什麼的,宋仁宗自己就是狸貓換太子,陰謀論的產物,大抵應該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駿最後總結道:“所以推論四應該都是比較胡扯的,最靠譜的還是前三個推論,一是基因遺傳,二是皇宮建築,三是宋仁宗不加節制以及母體太年幼等緣故,我自己的話,更傾向於推論三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呸道:“這老色皮也真是,好像他第一任皇后郭皇后十二歲就嫁給他了,第二任皇后曹皇后十四歲就入宮。按照咱們現在的法律,和十四歲以下的女孩發生關係,那都是強姦罪,這個老變態,我唾棄這廝,鍊銅不得好死!”

趙禎的臉就更紅了,嘴唇蠕動了兩下想解釋說那不是他可以自由選擇的。

都是太后劉娥逼迫。

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個誤會要澄清,那就是色皮歸色皮,可他不老,才二十七歲呢。

可話到嘴邊,還是強忍住了。

他害怕一出聲讓趙駿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尼尼村,而是在千年前的大宋汴京城,到時候要是趙駿仗著自己熟知歷史,開始藉此隱瞞或者從中作妖,那就麻煩大了。

畢竟趙禎他們也想從趙駿嘴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以此來避免將來大宋亡國的命運。

晏殊看了趙禎一眼,說道:“也許仁宗有不得已的苦衷,畢竟你也說了嘛,那都是太.....劉娥給他選的。”

“算是吧,反正跟我也沒啥關係,封建皇帝三妻四妾,咱們這新時代青年人就算是一夫一妻制都得打光棍,階級成分不同嘛。再說了,都新中國了,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皇帝這東西也早就成了過去式,那都是糟粕,有什麼好說的呢。”

趙駿把饅頭就著粥吃完,將碗遞給晏殊,頓時只覺得十分滿足,然後往床上一躺,像是躺平了一樣,翹起了二郎腿,開始當起了一隻瞎眼的鹹魚。

現在眼睛看不見,身上還有傷,什麼事都做不了,也就只能躺平了。

但末了又倏地想起來這不是在自己家,便才又悻悻爬起來,坐直了身子。左思右想,怕老村長看到自己這樣懶散躺平產生看法,趙駿決定先下手為強。

他反客為主,苦口婆心,痛心疾首地勸晏殊道:“話又說回來老村長,不是我說您,您這思想覺悟好像有待提高啊。新時代就要往前看,要關注咱們村教育,要積極響應國家號召,讓咱們村裡的學生們能走出去,讓咱們大山從貧困變得富裕起來。您倒好,不問問我什麼時候能開課,什麼時候和學生們見見面,什麼時候我眼睛才能看見東西,卻老問宋朝的那些破事做什麼?”

趙駿發現自己到了尼尼村之後跟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以為的老支書老村長,見面之後熱情寒暄,帶著他先在村委報道,然後見見學生,瞭解一下村裡情況,最後積極與他配合,從尼尼小學開始開展十里八鄉的教育事業。

實際上的老支書,摔傷了腰面都沒見。老村長倒是來了,可一不關心教育,二不想著老師的傷勢,一個勁問歷史,還特麼全是他不喜歡的宋朝歷史,雖說有村裡道路斷絕,自己雙目失明等原因,但也太不務正業了一點吧。

晏殊被說得啞口無言,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老師您.....您覺得您現在的情況,要怎麼開展教育呢?”

“額......”

趙駿一想也是,自己還瞎著呢,開展教育確實不太合適,就想了想說道:“那要不讓我跟學生們見見面,說會話?雖說咱們村小學是周圍十里八鄉唯一的學校,現在村裡道路斷了,別的村孩子過不來,但咱村的孩子總能見見吧,先了解一下情況嘛。”

“村裡......村裡遭了災......”

晏殊嘴裡蠕動了幾句,然後不情不願地道:“我到時候去幫老師問問吧,大家都住得遠,走一趟不容易。”

“要是現在路不好走就算了,要是好走的話那就辛苦村長了。”

趙駿表示理解。

他來的路上也看過了,山區裡的村莊並不是像河北河南平原區那麼緊鄰住著。

這裡的房屋錯落分佈,有的時候村頭人家離村尾人家七八里,甚至十幾裡山路都有。住得遠不好集合,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當下晏殊收了碗筷出去。

今天又得到了一個重要資訊,本來是想繼續問的,但又怕趙駿起疑心,就只好先出去和官家他們商量商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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