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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大雪山後,大家兵分兩路,楚廉與姜柚讓風狸載著,代劉景濁去帕朵兒的退位大典,楊念箏他們也跟去了。就劉景濁與白小豆師徒二人,以及陳文佳師徒二人,前往季齊過鬆落山。

劉景濁實在是不敢去了,免得改日再登上邸報。

瘦篙洲那座叫做子落山,分山卻起了個松落山。

連陳文佳都不得不對章舒胤豎起大拇指,心說這傢伙是真會起名字,要是日後再起一座山頭兒,是不是得叫重孫落山了?

舊大月王朝,如今一半國土被高車佔據,剩餘一半分十幾國,但這些小國都不敢自稱皇帝,只敢稱王,都是國君。

白小豆看了一眼輿圖,搖頭道:「三叔也夠損的,景煬王朝境內諸道都已經撤銷,如今外面就剩下一個大月道了,大月道季齊國?」

劉景濁卻搖頭道:「沒叫大月郡就算你三叔厚道了,從前那位虞太守,生在南陽郡武平國,也是郡中之國。叫什麼道,最起碼不太折辱這些新建小國。」

白小豆是讀了幾年書,可書上真不寫這些東西。

怎麼還一個國,在郡之下了?

陳文佳淡然一句:「反正你們兄弟三人,沒一個好人。」

流泱很少走這麼遠,對一切都很好奇。這些年來,她走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個北海積風山了。

她瞧見許多女子都以黑紗裹面,便問道:「也沒多大太陽啊?」

白小豆輕聲道:「是嫁人的女子,都得這樣。大雪山更過分,許多女子嫁人不能先擺席,得生下孩子後才能擺酒,要是生不下來,會被退回孃家。」

流泱板著臉,沉聲道:「什麼狗屁道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搖頭道:「移風換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真想改,也得有個四五代人才行。」

不過輕女子的事兒,在陳文佳這裡不存在,她可是險些當了女帝的人。

陳文佳說道:「景煬王朝是有意將大月打造成一個可以遊走的江湖嗎?按這樣,至多過個三五十年,這片土地就會有一個嶄新江湖了。」

縱橫十幾國的江湖。

劉景濁笑道:「不是壞事,景煬王朝境內不適合有什麼遊俠存在,因為各地山君龍神都得管著山水精怪,故而沒有遊俠施展拳腳的餘地。但一個王朝少了俠氣,並不是好事情。」

此地距離那座松落山不過百里,過了午時便已經在山下鎮子了。

怪異的是這鎮子比之前路過的縣城還要熱鬧,煉氣士不在少數,甚至有坊市兜售符籙丹藥。

見劉景濁疑惑不止,陳文佳撇嘴道:「你可真是個甩手掌櫃,大月這些年搬遷來的山頭兒不在少數,季齊這樣的小國,一般都會拉上境內某做山頭兒,請山主做國師。」

劉景濁問道:「章舒胤做了國師?」

陳文佳搖頭道:「不是,是岑良珠。那丫頭不知得了什麼機緣,忽然一下子成了煉虛修士。」

忽然一下子成了煉虛修士?

回頭看了一眼白小豆,後者面露疑惑,意思是師父看***什麼?

劉景濁笑道:「還不錯,總算是有點兒長進了,都會對師父撒謊了。」

白小豆苦兮兮一笑,嘟囔道:「我覺得她很好的。」

劉景濁笑道:「這是好事情,好好學,多說謊。」

流泱神色古怪,這怎麼聽怎麼都是陰陽怪氣,以前也沒聽他這樣過啊?

白小豆乾笑一聲,輕聲道:「我打算以後再跟師父說的,沒想到師父先猜到了。我跟她一塊兒去了一處地方,互相救過命,她說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去過。」

忽然之間成了煉虛修士,除了也去了白

小豆去過的那處洞天,還能有什麼解釋?

劉景濁搖頭道:「真沒怪你,姜柚撒謊就是找揍,你撒謊,我求之不得。」

說的是實話,但流泱撇了撇嘴,心說我信你個鬼。

走了還沒幾步,陳文佳板著臉,說道:「眼睛倒是不瞎,已經來了。」

劉景濁笑道:「行了,我不是來找事兒的,你們要打架,別說是我挑起來的。」

章舒胤笑呵呵落地,還沒站穩,陳文佳就是一腳,給人踹飛出去幾十丈,愣是砸壞了一處酒樓牆壁。

酒樓之中,有人氣沖沖走出來,結果一瞧見躺在瓦礫之中的是章舒胤,立即換了一副面孔。

「哎呀!章前輩?你這是做什麼?拆牆玩兒?你等一下,我讓上面的人先下來,免得沾上一身灰。」

章舒胤緩緩起身,都沒理會酒樓掌櫃,只是訕笑著湊去陳文佳身邊,問道:「千里迢迢來的,衝我發什麼邪火啊?」

劉景濁看了一眼白小豆,師徒二人退去街邊,蹲下看戲。

流泱想了想,也跟了過去,看戲。

不過流泱問了句:「我師父跟這老頭兒關係很好?」

劉景濁點頭道:「好了兩輩子了。」

此時,陳文佳朝著章舒胤一勾手,「過來。」

頭髮花白的老者哭喪著臉,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街上看熱鬧的眼睛都要嚇出來了,章舒胤,雙花琉璃身,堪比登樓境界,在這舊大月都能橫著走了,就給這年輕女子一腳踹飛了?

章舒胤乾笑一聲,小聲道:「我起碼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給點兒面子行不行?」.z.

說歸說,但還是乖乖往前走。

幾個好朋友,陳文佳、章舒胤、鍾酈、林禽,這裡邊兒就陳文佳脾氣最壞,這些年在青椋山沒發脾氣,很不錯了。

劉景濁看向流泱,說道:「見過你師父發脾氣嗎?」

流泱想了想,點頭道:「見過。」

劉景濁卻搖頭道:「你沒見過。」

話音剛落,陳文佳一把抓住章舒胤頭髮,一彎腰,將其整個人按到了地底下。

陳文佳冷聲道:「你連個娘娘腔都不如!」

又是一腳,絲毫不留力,憋了一路的氣,這會兒要全撒出來。

白小豆搖頭一笑,她都看得出來,師父怎麼會看不出來?咱們陳掌律是想自己打了,下手狠一些,師父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不過生氣應該是真生氣。

一腳踹出去十幾裡地,嚇得街上修士都不敢看了。

方才酒樓的掌櫃嘴角直抽搐,急忙回二樓。

這什麼猛人?打章舒胤跟打兒子似的。

現在很多人就比較好奇蹲在街邊的那三個人是什麼來頭兒了。

劉景濁緩緩起身,笑道:「不著急,先讓他們打,咱們吃個飯,確實有點兒餓了。」

走去方才酒樓,幸好樓梯還在。

掌櫃趕忙下來迎接,臉上堆滿了笑意:「幾位二樓請,咱們家粗茶淡飯,招待不周了。」

流泱說上幾個素菜就行,一點兒葷腥不要。

白小豆瞧著沒什麼異色,其實心中有些愧疚。

劉景濁按住了白小豆腦袋,微笑傳音:「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要是變了,反而會不習慣。」

要是有一天白小豆忽然吃肉了……這是個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家不是沒有想過,一味遷就,白小豆會不會心裡愧疚?

答案是會,已經很愧疚了。

可是,轉念一想,為了一個人,整座山頭兒不吃肉,

又何嘗不是大家都在堅守的一份信念?

青椋山上沒幾個靠譜兒的,境界越高越吊兒郎當。

但有一件事,只要上了青椋山,劉景濁點過頭,被陳文佳寫進牒譜之中的,那就是家人。

那座折柳山為啥搬走了,原因可不止一個。

白小豆點了點頭,對著流泱說道:「等這次我回鄉,一起去一趟你家?」

流泱卻說道:「我不想回去,再說了,他們都病死了。我被山主帶回去的時候,青椋山就是我的家。」

說著,流泱咧嘴一笑,「我都忘了我原本叫什麼了,真的。」

中年掌櫃聽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兇名在外的青椋山啊!怪不得,章舒胤都給人打的沒脾氣。

景煬王朝皇帝的二哥,在這大月道,那不就是活脫脫的螃蟹?

劉景濁扭頭看了掌櫃一眼,微笑道:「心聲小一點,太吵了。」

掌櫃頓時冷汗直流,急忙抱歉:「得……得罪了。」

幾十裡外一處山坳之中,陳文佳是半點兒不留手,真往死了打。

打到這會兒,章舒胤也明白了,但還是不還手,挨著就是。

足足過去半個時辰,章舒胤靠著一塊兒崖壁,坐在亂石堆中。

老人咧嘴一笑,滿嘴是血。

「你咋個不老呢?你看我都成什麼樣子了?」

陳文佳面無表情,冷聲道:「為什麼不解釋?」

章舒胤抹了一把臉,笑道:「我都做了,為什麼不承認?」

一拳頭砸來,為數不多的牙齒全給砸掉了。

酒樓那邊,有個年輕姑娘上二樓,白小豆乾笑一聲,嘟囔道:「沒保守住,對不起啊!」

姑娘搖頭道:「我曉得瞞不過劉先生的,但我能解釋,可解釋之前,能不能先讓陳前輩別打了,再打真就打死了。老頭子去了一趟鬥寒洲,傷還沒好呢。」

劉景濁問道:「又給人傷了?誰傷的?」

岑良珠搖頭道:「不清楚,他尋著線索去的鬥寒洲,我回來之後他就重傷了。我猜,是當年帶走我的人。」

劉景濁傳音一句:「糴糶門麼?」

岑良珠點了點頭,又說了一遍:「劉先生願意聽的話,我能解釋。」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停頓片刻,說道:「別打了,我沒想傷他。」

陳文佳這才停下來,拎著滿身是傷的章舒胤返回酒樓。

二樓食客,跑光了。

掌櫃眼皮直打架,他都想跑了。

靠著松落山討生活,結果東家在自家門前被人揍了,敢信?

章舒胤躺在一邊,含糊不清道:「恭喜啊!你幹成了你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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