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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蘇叔叔,我回來了!”柳芷溪伸出手,按在指紋鎖上,大門瞬間自動敞開。家裡的氣氛卻有些異樣,文利穿著一件針織羊毛衫,顏色把面板映襯得紅潤健康,她卻反常地鎖著眉,蘇前低著頭,一個勁地抽菸。她看見一個臃腫的身影背對著她,是一個女孩,兩條粗壯的短腿不時在地毯上蹭來蹭去,發出有些令人恐怖的吃吃的笑聲。她立馬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了,她是賈歆。
許久未見,賈歆的腹部已經明顯隆起,看得出即將臨盆。她見柳芷溪進來,立馬扶著椅背站起來,肥嘟嘟的臉上,贅肉抖動得厲害。她露出一副諂媚的笑,那笑中又帶著故作的可憐,“芷溪,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柳芷溪不理解,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虛情假意的人,明明嫉妒得發狂、恨不得對方暴病而亡,卻還要柔聲細語、噓寒問暖。“哦,賈歆,是啊,別來無恙啊”,話語從柳芷溪口中飄出,像兩個氣泡,在賈歆的耳朵裡,然後發出輕微的爆破聲。
賈歆臉部肌肉擠成一張十分不自然的笑臉,伸出五個指頭,轉頭對文利說:“媽,我要這個數,不過分吧!”柳芷溪覺得那句“媽”十分刺耳,她努力不去在意他們的對話,可是繃緊的神經提醒她時刻注意,賈歆嘴裡蹦出來的每一個字,那每一個字,都像霹靂,撼動她的心臟。
文利還未表態,蘇前就率先爽快地點頭答應,畢竟和蘇淮在一起生活了17年,那份情誼,不是可以隨便一筆勾銷的,而他和文利雖然很愛石月,對蘇淮也是感情至深。當初蘇淮提出要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他們不是沒有挽留過,只是他過於倔強,且自尊心極強,堅決拒絕了。現在,賈歆身懷六甲,來找他們尋求幫助,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林素錦也回來了,蘇家和林家的家庭聚餐,柳芷溪藉口說身體不適,沒有赴宴。近日來天氣寒冷,她的體質弱,容易感冒,她一個人縮在家裡,披著毛毯看動畫片,她最喜歡十幾年前的老片子《101忠狗》,百看不厭。
她找出了以前和蘇淮、林素錦打遊戲用的老式電視機,又到舊貨市場淘了一部已經淘汰的VCD機,一個人就著啤酒和肯德基外賣雞翅,反覆看了一整天。她喜歡皆大歡喜的結局,卻也喜歡催然淚下的悲劇,她又翻出《忠犬八公》,感動得一塌糊塗。
她望著賈歆坐過的那個位置出神,那是蘇淮以前最喜歡的座位,可以仰躺在上面看電視,也可以在恆定的適宜室溫裡小憩。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像是加多了陳醋,十分酸楚,又如同撒上了食鹽,疼痛不已。她並不是嫉妒賈歆擁有了蘇淮,她從未想過要佔有他,她只是痛恨他的糊塗,又同情他的不幸,更惋惜他的悲慘。她覺得,他不應該自暴自棄,生活總會有岔道,也總會有通向正確方向的路口。
曾瀟和她去給老雷掃墓,幾個月沒來,老雷的墳冢已經長出了茂密的雜草,看來從未有人來打理過。他們耐心地清理完,又在老雷的墓前擺上鮮花和水果,靜默地站了一會兒,便悄然離開。臨走時,柳芷溪掏了400元錢,遞給墓園的守護人,拜託他有空多整理一下老雷的墓地。
曾瀟的父親曾勝利送他們倆來的,返程的途中,曾勝利從車鏡裡看見柳芷溪桃花般絢爛的微笑,一下子讀懂了兒子的心思。到了市區,他熱情地邀請柳芷溪去家裡做客,柳芷溪盛情難卻答應了,問曾瀟要了地址,說自己有點事情要辦,離開父子倆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些禮品,才去了曾家。
曾瀟的媽媽盤靜年近五十,雖然沒有文利雍容的氣質、出眾的外貌,但是看得出是有學識、有教養的女子。她熱情地迎柳芷溪進門,卻沒有令人肉麻的熱絡感,與人交往的尺寸拿捏得十分到位。盤靜準備了幾個菜,她謙虛地說廚藝不精,可是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而且分量也很恰當,他們都吃得津津有味,又沒有絲毫浪費。
吃完飯收拾好後,曾勝利挽著盤靜的手,出門散步,柳芷溪也起身告辭。曾瀟把她送回家,天上飄起了潔白的雪花,像墮入凡間的天使的羽毛,柳芷溪伸出手,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手掌心,有絲絲浸透心脾的涼爽,然後在手的溫度下融化,留下一灘晶瑩的雪水。
曾瀟忽然喚住柳芷溪,“芷溪,你覺得自己幸福嗎?”柳芷溪沒有料到,曾瀟會詢問她這個問題,頓時不知如何回答。“我,幸福。”柳芷溪想了想,肯定地答覆道。“是因為,你現在有錢嗎?”曾瀟的問話,帶著苦澀的滋味,柳芷溪不禁回過頭,認真揣摩他的表情。
“曾瀟,你怎麼了?”柳芷溪思索了一番措辭,小心地問道。“很多幸福,都是假象,都是表面文章。就像我的父母,他們相敬如賓、琴瑟和諧,別人都說他們婚姻幸福,可是他們卻偷偷離了婚,你說這他媽的,是什麼事情?!”柳芷溪第一次聽見曾瀟爆粗口,可是她理解這個少年的苦痛,生活欺騙了他,就像文利曾經欺騙自己,口頭上說要給她買棒棒糖卻拋棄了她。
回到別墅裡,文利他們還沒有回來,蘇前從日本買回來的石英鐘,掛在牆上不緊不慢地走著。柳芷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家裡很安靜,靜得她可以聽見時針的走動聲。她想起小時候寫作文,老師問他們如果可以選擇,他們想成為什麼,有的說想成為奧特曼拯救世界,有的說想成為加菲貓慵懶自在,而她說想成為一隻鐘擺,因為不管周圍的環境如何,不論是嘈雜鬧市,還是安靜午後,它總有自己的步調,不慌不忙、不急不躁,鎮定自若、怡然自得。
屋子裡的暖氣很足,她脫下大衣,衣服上有細小的水珠滾落下來,那是融化的雪水,“雪是真的美,可惜美麗的東西,總是易逝,”她不禁感嘆道,她用面巾紙擦去水滴,眼裡卻迷了一層霧氣。她忽然站起身,走向以前蘇淮的臥室,因為別墅裡空房很多,所以石月住了二樓的臥室,而蘇淮的房間,還是保持著原樣,鐘點工阿姨也會定時清掃。
她推開門,蘇淮的英語大部頭原著整齊地擺放在書櫃上,彷彿只要再過一個小時,他就會回來翻看它們。柳芷溪算了算日子,賈歆估計已經臨盆,蘇淮要當爸爸了,她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笑,不知道應該說句“恭喜恭喜”,還是躲在角落黯然神傷。
“姐!”石月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這個小男孩,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在二中讀高中老師時常誇獎他,蘇前和文利欣慰不已,給了他大筆的零花錢,彷彿他們能夠提供給他的,除了金錢別無他物。班裡卻沒有人知道,石月家庭條件不錯,他從不大手大腳花錢,他開了一張銀行卡,把蘇前和文利獎勵給他的錢,全部都存了起來,他說這是他的夢想基金。
柳芷溪慌忙擦擦眼,推門而出,石月見她在蘇淮房間裡,臉上掃過一絲詫異,又立馬煙消雲散,樂不可支地把手裡的水果禮盒給她,“姐,小區超市新到的海南釋迦,超級好吃,我買了一盒給你。”“謝謝”,柳芷溪端詳面前這個高瘦的男孩,他們有相似的面容,有契合的習慣,有親近的性格,她的心裡湧著融融暖意,汩汩流淌著到心窩深處,她覺得他們是那樣血脈情深,彷彿比文利還要親密。
年夜飯是和林家一起吃的,柳芷溪絞盡腦汁也不好再推脫,只好隨文利他們一起去了酒店。出發前,文利把她拉到衣帽間,遞給她一條羊毛呢的裙子,還有一件做工精良的羽絨服。柳芷溪本來不想要,可是文利執意要她換上,說是新年新氣象,她仔細一想,她的確需要新的幸運,就順了這個好彩頭吧,便換上了新衣服。
文利又從化妝袋裡,掏出迪奧的唇彩,雅詩蘭黛的眉筆和古馳的香水,認真注視著柳芷溪,“芷溪,都是媽媽不好,竟然沒有教你化妝。女孩子,要活得精緻些。我們明天就去商業廣場,媽媽給你買一套化妝品。你自己買的那些護膚品,都可以扔了,臉蛋可是女孩子的名片啊。”柳芷溪聽見這話,心裡徒生反感,嘴上沒有說什麼,臉色卻不自覺地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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