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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雲靜靜地趴在魚缸底,一動不動地看著兩條黃金鯉魚遠遠地繞著她游來游去。

可魚缸就那麼巴掌大點地方,再怎麼遊也還是在她的視線之內。

直到腦門上方一條鯉魚拉了泡屎,她才動作迅速閃到一旁去,隨後劃拉著爪子浮出水面透透氣。

她在這裡待了近一個月,從那三郎將她扔進魚缸後就再沒見過他管過她,整日在外面和狗子瘋跑,只是吩咐每日派人往魚缸裡仍一條半死不活的小鯽魚,想來是給她的口糧。

顯而易見,他們這是把她當成魚來養了。

她是缺這條小鯽魚當口糧的人?

笑話。

她缺的明明是房間裡桌上擺的那一塊塊色香俱全的糕點好吧!

許是小孩子容易餓,房間裡的桌上每日都會備上幾份色香味俱全的糕點,以備不時之需,且每日一換。

但那三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天到晚在外面瘋跑,日升出門,日落回家,糕點倒是便宜了她。

川雲偷偷浮在水面上,眯眯眼悄悄打量四周,見丫鬟小廝都不在,於是身手利落地翻出魚缸,落到架子上,再輕車熟路地沿著架子爬下,一躍掛在桌布上,藉著桌布往上攀爬。

這一個月來她幾乎每日都會翻出魚缸爬到桌子上吃幾塊糕點,吃飽後就在屋子中溜達溜達幾圈。

要是有丫鬟小廝進來她就偷偷爬到架子腳縮著不動,丫鬟小廝看見了自會將她再放回魚缸中。

至於被扔進魚缸內的小鯽魚,她可是親眼看著被兩條金魚分而食之,速度不要太快好嗎?

要不是她爪子鋒利,第一天晚上就給了它們一頓教訓,兩魚一龜才不會相安無事地待一個月。

它們打不過她,但很記仇,平日裡喜歡耍一些小手段,比如一塊孤立她、搶食、趁她不注意往她腦門拉屎等等。

在川雲看來,都是些小把戲,她都懶得和它們計較,也就它們把那條半死不活的小魚當個寶。

她可是有高階口糧的龜龜。

這一月她從打掃房間的僕人口中斷斷續續地得知了這一戶人家姓白,家主白老爺,醫術很好,在這一帶是個遠近聞名的神醫。

據說手下救過的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明百姓,甚至街頭乞丐,只要是求到他面前的都會出手相救,且看情況收取診金。

品性高潔,譽滿杏林,如華佗在世。

白家在民間很有威望。

但儘管如此,家家也有本難唸的經,白老爺也不例外。

其長子白蘞,即那天她見到的二郎,據說他一出生百鳥歡鳴,祥雲萬里,天降甘霖,結束了離國三年的旱災。

但不幸的是,他一出生便就是個病秧子。

甚至有高人斷言,他活不過二十歲。

白老爺傾盡了畢生所學也束手無策,只能到處尋求名貴藥材堪堪保住自己長子性命。

但儘管如此,白家二郎即便驚才絕絕,滿腹經綸,卻也是不良於行。

白老爺是個愛子如命的父親,妻子與他平日裡吩咐家中僕人一律喚長子為二郎,目的迷惑小鬼,盼閻王遲些收回他兒子性命。

其小兒子白朮(zhu),喚三郎,一出生看著倒像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性格跳脫,長到八歲無病無災,但卻是個倒黴蛋。

尚還在襁褓中餵奶時不止一次被噎得小臉通紅,差點斷氣;剛學會走路就掉進了水井中,救上來時也僅剩一口氣。

就連照顧他的婆子們大多都被折騰得只剩一口氣了,之後丫鬟小廝們打掃屋子也只能趁白家三郎不在的時候打掃。

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這些都只是常態。

凡是出門上街遊玩,整條街道都會被殃及,雞飛狗跳,車馬亂竄。

普通人輕則受傷,重則殘疾。

因此商販與鎮民只要聽到白家三郎這個名字,第一反應就是逃之夭夭。

可以說是人嫌狗憎也不為過。

儘管如此,他們也沒有絲毫怨言,因為白三郎是白家的孩子,他有一個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父親。

但白家夫妻倆人心善,自家三郎又是個愛動拘束不住的,日子久了也自形慚愧。

為了不給百姓帶來麻煩,散了家中大部分僕人,留下些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且自願留下的家僕,舉家搬遷至郊外的莊子裡。

平日裡愈加積福行善,只盼望自家兩個兒子能得個善終。

川雲聽了都忍不住嘖嘖搖頭,心想這白夫妻倆可真倒黴,大兒子是個病秧子隨時可能撒手人寰。

而小兒子是個超級倒黴蛋,身邊無數危險潛伏,也是個隨時隨地可能死亡的。

這一不小心就是落得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結局。

咬了口栗子糕,川雲發出滿足的喟嘆。

她可不覺得白家二郎和三郎兄弟倆可憐。

家世富裕,吃穿不愁,有個溫和能幹的父親,還有個善良慈祥的母親,已經很幸運了。

哪像她直接投身成無父無母的小幼龜,剛破殼就是面臨生死危機,孤苦無依,隨時隨地可能成為他人口糧。

她自己都這麼可憐,有何立場去可憐人家?

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甚至,比她還慘的比比皆是。

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吃一口栗子糕呢!

吃飽喝足之後,川雲利落地滑下桌子,見房門沒有關,想著出門曬曬太陽,於是沿著家居、房簷爬了過去。

上一次捲入泥石流中受了重傷,她一直在休養,已經好久沒見過陽光了,她都感覺自己要發黴了。

放眼白家三郎的房間,偏間書籍多得咋舌,擺滿了好幾個書架子,都放得高高的。

川雲夠不著,也不知道里面寫了什麼。

書童常山隔一陣子就會抱著幾本書放進來,而白家三郎整天在外瘋跑,她都沒看見他翻看過。

這要是說出去,誰信啊?

要不是每晚回來睡覺的是白家三郎,她都要懷疑這是白家二郎的房間了。

自打上次在腦海看見那個陌生女人開始,她就發覺自己變得奇怪起來,精力充沛得很,總感覺身體裡有種莫名奇妙的力量。

看著眼前三尺多高的門檻,川雲蓄力一躍就輕鬆地跳上了門檻,趴在門檻上陷入了深思中。

或許,她真的不是一隻普通的烏龜。

果然小說誠不欺我。

自己也是有金手指的人了。

心下忍不住的竊喜,爪子一鬆身體就突然失去平衡,從門檻上摔了下去,掉到了門外的石階上。

甲殼傳來一絲疼痛,川雲愣了愣。

一個都月過去了,怎的她背殼上的傷還沒好全?

之前她雙手受傷那麼重不過一個下午就痊癒了。

這不正常啊。

心下湧起慌亂來。

她不允許自己是一隻普通的小烏龜。

她肯定是特別的。

回想之前的種種,川雲腦子一熱,突然一個荒唐的念頭在心中升起。

有奇效的或許是……她的唾液。

想到此,川雲連連在地上吐了好幾口唾沫,藉助門檻把自己弄翻過身來,背殼在地上來回碾壓,以保證自個的唾沫沾滿甲殼。

就在川雲正碾得起勁的時候,眯眯眼突然對上一雙目瞪口呆的眼睛。

要完,是白家三郎那個倒黴孩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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