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他鄉“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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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如何戰勝海妖這件事情，李諾確實想出了不少思路。

女鮫人薇帕背後的深河鮫人部落，是烏納斯環可以尋求的盟友之一。

如果能在水下得到鮫人的幫助，那麼深海分院在面對海妖和恐帆巫師的時候，就能輕鬆許多了。

問題在於，鮫人並不想搭理人類。

賽琳娜說，深海分院根據薇帕提供的線索，找到了深河部落的確切方位。

深河部落的據點被魔法結界保護著，無法從結界外側察覺到結界的存在，也不能看到結界內部的樣子。

深海分院的隊伍，按照薇帕的指引，觸動結界，引來了深河部落的巡邏隊伍。

雙方之間的交流並不愉快。

人類發現魔法結界的事情，似乎引發了深河部落的反感與厭惡，甚至是敵意。

鮫人隊伍帶走了薇帕之後，用幾塊珊瑚石當做報酬，隨即便以強硬的態度，將深海分院的巫師隊伍打發走了。

由於深河部落的態度很是夾生、僵硬，還有好些個鮫人亮出了武器，

深海分院的巫師隊伍，最終未能與對方形成有效溝通，就更別提達成穩固的合作關係了。

至於聯合鮫人一起對付海妖這件事，唉，賽琳娜並不抱希望。

僅從種族的角度而言，鮫人更像是海妖，而非人類，鮫人和海妖都是水中生物。

鮫人不聯合海妖一起對付人類就已經很好了。

與鮫人達成聯盟的思路走不通沒關係，李諾還有另外一條思路。

“我想見一見羅伊敏。”李諾在賽琳娜的書房內向對方說道：

“羅伊敏就是那群異星人的領頭者，一名女性，她也是圓碟艦船的船長。我和科米尼一起登船守護談判現場的時候，曾見到過羅伊敏和她手下的船員。我們或許能在異星人的知識領域內，找到對方水下生物的方法。”

“羅伊敏…”賽琳娜重複了一遍這個拗口的名字，將它與額頭寬大、髮際線後移的女異星人聯絡了起來：

“嗯，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羅伊敏和她的船員，現在被關押在巫師執法部總部的牢房裡。他們必須得配合烏納斯環研究異星艦船，才能獲取有限度的自由和生活必需品。你要是想見她的話…”

賽琳娜思索一下：

“我可以幫你做到這一點。執法部的牢房擁有一套跨越地域限制的探監裝置，能把你的意識投影過去，以幻術身軀與罪犯交流。”

“沒問題。”李諾點點頭，繼而問道：

“有沒有巫師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都想在異星人的知識領域內，找到對付水下生物的方法。”

賽琳娜搖了搖腦袋：

“沒有。你應該是第一個想到要求助異星人的巫師吧。還真是挺另類的想法呢。”

賽琳娜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等我幾分鐘，我和執法部聯絡一下。在你本身就是巫師執法者的情況下，你很快就會獲得授權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加入進來，聽聽你們的交流過程。”

“好的。”李諾一點頭。

賽琳娜拿出紙筆，現場書寫信件。

她把信件發出去之後，兩人等待了大約5分鐘的時間便收到了回信。

回信上有一些用墨水繪製的魔法紋路。

賽琳娜參照信上的魔法紋路，在書房內佈置了一個「投影意識」專用的魔法陣。

法陣中央是兩把書桌椅。

法陣佈置完畢後，李諾和賽琳娜各自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於法陣的引導中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

與進入「寂靜之庭」的過程類似，李諾的意識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迅速上升，目標直指頭頂那顆被金屬鎖鏈捆住的鐵灰色星球。

一頭扎進這顆星球后，無邊無際的鐵灰色氣霧包圍過來。

兩秒後，眼前驟然一亮。

一個被魔法壁燈照亮的封閉空間，呈現在李諾和賽琳娜眼前。牆面是土灰色的方形石磚，房間風格粗獷、簡陋，房間內只有三把椅子和一張桌子。

作為探監物件，那個名為羅伊敏的異星女人，正坐在金屬製的桌子旁。

她雙手擺在桌上，手腕上是沉重的鎖鏈。

她似乎已經見過太多次探監場景了，此時表現得比較淡定，見不到慌亂與無助的神色。

李諾低頭看了看自己和賽琳娜的幻術身軀。

這不是那種一比一模擬人的身軀，而是兩個看不出身體輪廓線、性別、年齡等外在特徵的發光圓柱體。

李諾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個樣式古典的留聲機。

留聲機被啟動了。

黑色的碟片緩慢轉動。

留聲機的喇叭先是冒出來沙沙沙的聲音，隨後是一個冷酷的男聲：

“兩位造訪者，日安。本次探監最多持續半小時。你們與罪犯的交流內容將被記錄下來，並存入檔案庫。你們面前的罪犯，已經在魔法的幫助下，學會了烏納斯環通用語。現在，請開始你們的工作吧。”

李諾和賽琳娜來到桌旁坐下，與羅伊敏面對面相望。

李諾沒急著發問。

他在觀察對方。

準確地說，他在觀察這個小小的探監室裡的所有金屬製品。

他對金屬始祖龍，能隨意在金屬物件之間轉移的能力，記憶猶新，絕不會放鬆警惕。

哪怕抵達此處的只是他的意識，也是如此。

一道道解構術丟出去，一段段反饋資訊浮現腦海。

李諾暗自點頭。

這裡沒有出現被系統冠以“異常”之名的東西，對面那個女異星人也一切正常。

哦，對了，我待會兒得問問賽琳娜，那艘原屬於伯克利的魔法船現在怎麼樣了。

它是否按照原計劃，被拆解成了零件，賣給巴爾德之門的商人聯盟…

李諾在心中給自己提了個醒。

他定住心神，向桌對面的羅伊敏，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們在應對水中的敵人時，遇到了一些困擾。我們缺乏有效殺傷他們的手段。你如果能為我們提供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我們會在法令允許的範圍內，給予你和你的船員一些幫助。”

羅伊敏雙手十指交叉，在桌面上搓了搓，用流暢的烏納斯環通用語問道：

“我需要先對你所說的水下環境進行測試，獲得它的環境引數，然後才能確定解決方案。”

李諾說道：

“假設水下環境與你遇見過的海水類似，你會怎麼做？”

羅伊敏低頭思考幾秒：

“那麼，可行的方案會有很多。首先可以考慮使用超高速水下炸彈，這是你們這兒的叫法，在金屬創造集團裡，我們把它叫做‘魚雷’。你可以把它理解為能在水下前行，帶有追蹤功能的魔法炸彈。”

李諾微微點頭，這和他所料想的一樣。

魚雷應該是每一個接觸過科技側武器裝備的人，所能想到的第一個水下武器了。

羅伊敏繼續說道：

“如果魚雷行不通，那就可以考慮射線魔法，抱歉，我找不到你們語言中合適的詞。準確地說，我要提到的不是射線魔法，而是…”

羅伊敏一時語塞，斟酌了一小會兒，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詞彙：

“而是一種能發射特殊光柱的魔法裝置。對，你們就這麼理解吧。

“它的原理是這樣的，一般來說，光柱在海水中衰減嚴重，但這事情不絕對。海水中可能存在一個‘允許光柱穿過的視窗’。

“特定顏色的光柱，受到海水的影響，會明顯小於其它光柱。

“具體什麼樣的光柱，能夠在海水中達到幾千米，甚至是幾十千米的射程，這就得進行實驗才能得出結論了。”

李諾微微眯起並不存在的雙眼。

羅伊敏的話說得模模糊糊的，難免會讓巫師們覺得她是在瞎謅，但李諾卻認為對方有理有據。

不僅如此，李諾還在對方的提醒下，想起了一些穿越前學到的科普類知識。

某個短影片中曾提到，“藍綠光”能在海水中傳播更遠的距離。

藍綠鐳射束武器，應該是在穿越前世界的海水中，唯一可用的水下鐳射武器了。

把這段內容放到魔法側的話，那就變成了：

調整一下「熾熱射線」、「死亡射線」這些射線類法術的能量波段，就可以讓它們在水下擁有更遠的射程。

麻煩的地方在於，巫師所在的魔法領域中，尚未涉及到對“波段”的研究。

絕大部分巫師心裡，只想著怎麼創造出更大、更壯觀的法術。

李諾認為：

戰鬥法術是用來殺死敵人的。

所以，不用追求華麗，只要準確地將法術砸進敵人的腦子裡就好了。

現在想來，他這樣的樸素想法，正是來源於穿越前的戰爭電影中的作戰理念。

簡潔、高效才是戰鬥的真諦，華美只是在浪費戰爭資源。

回到眼下的問答上來。

李諾對羅伊敏模稜兩可的回答不甚在意，只要他自己明白就行。

“還有其它方案嗎？”李諾問。

這一瞬間，李諾有一種在“千度”上搜尋資料的感覺。

羅伊敏面對李諾的提問，稍作思索後說道：

“海水對於豎著的聲波來說，是良好的傳播介質。所以基於豎著的聲波打造的聲波類..呃..聲波類魔法裝置，也能對水下的敵人和形成有效殺傷。”

“豎著的聲波…”李諾微微一愣。

這不就是縱波嗎？

對啊！

李諾茅塞頓開！

物理課上講過，聲波是機械波，聲波在氣體和液體介質中傳播時是一種縱波，在固體介質中傳播時可能混有橫波。

以縱波為基礎開發的科技側武器，一樣能在水下環境中生效。

而且這種武器在水中的效果，會比在空氣中好上很多很多。

羅伊敏抬起雙手，拖著嘩啦作響的鎖鏈，比劃出幾個手勢：

“我沒有在你們的語言中找到對應的詞彙，只能儘量給你們解釋我的意思。聲波這個詞，不準確。我想要描述的波，是一種…”

羅伊敏又一次因為烏納斯環裡，沒有對應的名詞而卡住了。

她抓了抓頭頂的短髮，又瞧了瞧留聲機，有些苦悶地說道：

“我覺得你們很奇怪，非常奇怪。明明已經發明留聲機了，卻不知道那種波的存在。這不符合常理。”

李諾看了眼留聲機，回想了一下羅伊敏的話，大概知道對方想說的“波”是什麼波了。

十有八九是次聲波，一種震動頻率小於20赫茲的聲波。

次聲波不易衰減，不易被水和空氣吸，正適合用來對付水下的海妖。

李諾在腦海中搜颳了一下本土世界的詞彙，頗為意外地在塔蒂斯語言中發現了“次聲波”一次。

“阿克麥裡…”李諾吐露出塔蒂斯語言中的“次聲波”一詞：

“你想說的應該是阿克麥裡吧？這是一種震動頻率低於每秒20次的聲波。”

羅伊敏瞪大眼睛，看向李諾：

“是的，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我怎麼不會阿克麥裡這個詞？這不是烏納斯環的語言嗎？”

旁邊的賽琳娜好奇地轉過頭看向李諾。

李諾朝她解釋道：

“這是塔蒂斯帝國語中的詞彙，直譯成烏納斯環語就是‘震動很慢的聲波’。”

李諾轉向羅伊敏：

“我相信你所說的話。事實上，經你的提醒，我想了一些以往學習過的知識。非常感謝。如果能給你提供材料和場地的話，你能不能打造出你剛才所說的光柱類裝置和聲波類裝置？”

“應該…沒問題。但還是得先測試海水環境才行。”羅伊敏說。

李諾說：

“那麼，你想要怎樣的報酬呢？更寬敞的牢房，還是更豐富的食物？”

羅伊敏攥緊雙手，低頭說道：

“我…我想要一間能看到天空的牢房，這會讓我感覺更自由一些，現在環境太壓抑了。”

李諾用審視的目光掃了眼對方。

由於羅伊敏是合成人的緣故，李諾無法用解構術直接獲得她的記憶片段。

僅從到手的面板資訊來看，羅伊敏身上沒有星際通訊器，而且她的能源核心是一個輸出功率非常低的冷核聚變反應堆。

以這兩點來看，她搬進能看到天空的牢房後，向外星空發起秘密通訊的可能性非常低。

但再怎麼低，也絕非0%。

李諾可沒忘了“意識上傳”這回事。

從到手的解構成果來看，眼前這名女合成人與之前那些負責勘探的合成人類似，都具有「合成人轉生」這個特性。

…

【名稱】合成人轉生

【型別】科技側合成人克隆技術

【效果】

合成人在陣亡時，其主控晶片會嘗試將「視聽資料儲存模組」裡的資料，傳回合成人的資料伺服器——「思維陣列」。

新的合成人軀體，將被金屬創造集團投入使用。

新的合成人軀體會繼承前一具合成人軀體的視聽資料，以儘量實現意識層面的無縫銜接。

【說明】

受未知因素影響，視聽資料可能無法被傳回「思維陣列」。

…

儘管面板資訊裡，出現了“可能無法被傳回”的字樣，李諾也依舊不會掉以輕心。

他始終會對面前的羅伊敏，保持高度警惕。

“我們會考慮你的提議。”李諾看了下留聲機上的鐘盤，還剩下15分鐘的樣子。

李諾也不急著走，乾脆用剩餘的時間，和羅伊敏聊起了科技側的知識。

不得不說，塔蒂斯帝國原住民的身份，在此刻成為了李諾最好的掩護。

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展示自己對科技側的見聞，並將其解釋為自己在塔蒂斯帝國裡的學習生活所得。

他作為一個曾在伯韋庭城市學院裡任職的史學助教，以道聽途說的方式，聽聞其它學科的事情，這合情合理吧。

兩人聊著聊著，羅伊敏漸漸激動起來。

她就像在全是陌生人的異域國度李，見到了老鄉一樣興奮，甚至忍不住當著留聲機的面吐槽道：

“博學的先生，我願意和你多做交流，你比其他巫師容易溝通多了。我得費盡心思找到合適的詞彙，才能向他們解釋清楚我的意思。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位巫師，我都覺得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我記得你剛才提到了塔蒂斯帝國，這個國度在哪裡？

“從你的話裡，我發現塔蒂斯帝國是一個對瓦明思多有研究的國度，真是想不到在巫師的世界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羅伊敏提到的“瓦明思”，是塔蒂斯語中“科學”一詞在烏納斯環語中的音譯。（後續直接以“科學”指代各類語境中的“科學”。）

怎麼說呢。

李諾和羅伊敏，他們是來自不同世界、不同文化體系的兩個人，因為在科學領域上，持有相近的見解而有些惺惺相惜了。

以至於李諾都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想個辦法，把羅伊敏從監牢裡撈出來，專門為自己打造科學側的強大裝置。

這樣一來，李諾就能用解構術穩定獲取塑能方案了。

順著這個思路，再仔細一想，李諾忽然發現羅伊敏對自己來說是個寶藏。

從先前的交談中，羅伊敏提到了金屬創造集團內的生活、工作場景。

那的確是一個建立在“電能”基礎的外星空勢力。

所有的一切，都要用到電。

這與李諾用元反應堆，驅動各類塑能魔法造物的設想，完全吻合。

某種意義上來說，李諾將來要是打造次位面的話，那羅伊敏很符合出任工程師的要求。

但比較遺憾，羅伊敏被判定為罪巫級別的罪犯，而且巫師執法部也沒有給她安排用金錢來贖罪的法令程式。

李諾無法用金幣，將其從牢房裡撈出來。

再考慮到有一頭陰險的金屬始祖龍，在金屬創造集團幕後蹲著，李諾對羅伊敏的審慎就大於期待了。

“安心等待訊息吧，羅伊敏。我和我的同伴回去後，會認真商討你的提議。”

李諾和賽琳娜站起身，於鐘盤的倒計時即將歸零前，離開了幻術身軀。

羅伊敏失神地看著迅速變透明的幻術身軀。

哐噹一聲，石磚牆門平移開啟。

門外的活化盔甲步入探監室，將羅伊敏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強硬地拖向牢房。

自始至終，羅伊敏的目光，都停留在李諾的幻術身軀消失的地方，就像在注視黑暗中的一道光一般，又像是在審視一個潛在的獵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