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決戰狂沙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戰場上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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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比思和林頓在城牆上看得心驚肉跳。

比比思捶胸頓足剛咒罵了兩句，就看見黑凝雪回頭瞟了他們一眼。這一眼嚇得他們連忙蹲身隱蔽，生怕招來一堆火球打臉。

見他們躲得挺快，黑凝雪撇了撇嘴，搖著羽毛扇向新兵營的諸位走去。“各位勇士幹得不錯。”她笑道，“我一定請公主重重地獎賞你們。”

納西安他們幾個順著她的目光回頭，就看見莉迪亞帶著菲力和達妮卡還有一大票士兵從各個埋伏的角落裡走了出來，幫著他們把那些俘虜的騎兵捆綁起來。

“這是我見過的最棒的新兵。”莉迪亞笑著說道，“看樣子可以給交給你們更加重要的任務了。”

聽到這話，巴德面露喜色，拍了拍胸口道，“公主放心，我們兄弟幾個一定會努力的。”

艾格斯在後面一手搭著納西安的肩膀，一手錘了克羅恩一拳：“對吧，大榔頭？”

克羅恩傻笑起來，“那是當然。”

眾人喜笑顏開，唯獨納西安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局促不安的假笑。

兄弟？

他曾經有過不少的兄弟姐妹，二皇子巴布曾經是他最信任的兄長。但結局又是如何？

在巴布的欺騙下，最年長的哥哥衝進了魔族的埋伏圈，被圍困了三個小時後終於戰死；最小的弟弟被送往魔界島，成為了魔君的侍妾以此換來了魔族的支援。

就連素來對權力漠不關心的長公主，他們的親姐姐瑪利亞，也被巴布設計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據說已經被他玷汙。

還有那個昏聵無能的父皇，納西安知道他並不是為了“千面妖姬”的死而傷心過度，而是二皇子巴布夥同“護國大法師”暗中利用黑暗魔法偷偷奪取了他的生命。

直到這一切都已經嫁禍給納西安，皇家憲兵衝進他的城堡要捉拿他的時候，他才真正地看清了巴布的嘴臉。

他親兄弟的嘴臉。

此刻，這幾個認識不久的人，竟然已經和他稱呼兄弟？

似乎覺察到納西安的臉色不對勁，艾格斯瞪了他一眼：“怎麼，你不想和我做兄弟？那我給你下面來上一刀，我們做姐妹怎樣？”

巴德回頭給她腦門上賞了個響指：“在公主面前，態度嚴肅點！”

正在這時，有哨兵來報告：“東北部有一隊人馬正在靠近，好像是流浪商人。”

“哦？”莉迪亞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變數，“把這些俘虜先押下去，我們過去看看是什麼人。”

說罷，她便帶著一行人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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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的地平線上果然走來了一隊衣著樸素的人，他們的羊駝框裡裝滿了貨物，身上揹著簡單的行李，排成一條直線從遠處走來。

領頭的商人遠遠看見了人，高聲唱起了商人的歌謠：

“貨框滿滿沉甸甸喲，裝滿了花布和綢緞。

我的羊駝快要累壞，姑娘們快圍過來看一看。”

他身後的商人們也一齊唱起來：

“貨攤擺在麥田旁，精美商品響叮噹。

鋼都的鐵甲穿身上，保你勇往直前向前闖；

王都絲巾圍肩膀，舞會中數你最漂亮。

快來看呀快來買，這裡的好東西滿目琳琅。”

這下倒是把黑凝雪唱懵了，“這載歌載舞的，確定他們是個商隊嗎？”

“你是久居深宮，不知民情吶。”莉迪亞終於找回了主場優勢，狠狠地奚落了她一把，“這叫做‘商人調子’，這個世界的流浪商人會把自己的商品編成曲調，一邊吟唱一邊叫賣。”

黑凝雪難得吃癟，有點不服氣地問，“你倒是清楚的很。”

莉迪亞曾經流浪過一段時間，對這個套路自然熟悉的很，“像你這樣不懂行情的人，殺價一定會吃虧的。”

“哦？”黑凝雪奇怪了，“我又不是沒去過集市，可沒有聽過有人唱著歌買東西的。”

“是嘛？”莉迪亞清了清嗓子，略帶沙啞的旋律頃刻而起：

“提著空空的竹籃，路過滿滿的貨攤。

看見漂亮的花環誒，捏了捏扁扁的錢袋。

剝幾個豆子給您嚐嚐，價錢能不能再算一算？”

那隊商人已經走近了，聽見莉迪亞的歌聲鬨笑起來。領頭那個商人嬉笑著唱道：

“心地善良的姑娘，吃幾顆豆子心裡慌慌。

商人本小利潤薄，你要多買一些喲——我這趟才不會白忙。”

唱罷，商人已經來到了莉迪亞的跟前，恭敬地向她行禮道，“傳聞‘槍火公主’體恤貧民，不曾想到您會親自與我答話。”

說著他手下的一個紅衣女子解下面紗，微笑著捧起一顆閃爍的紅寶石，雙手呈給莉迪亞。

商隊成員依次脫下兜帽，向莉迪亞行禮。商隊首領指著這枚紅寶石道：“這是一顆稀世珍寶，恰好需要您這樣的蓋世英雄來擁有它。”

那顆寶石足足有雞蛋那麼大，看得兩旁的軍士們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了一絲貪婪的念頭。

莉迪亞免了他們的禮節，笑道：“紅館軍紀，不可拿取人民的財物。”

商人頭領急忙說道：“這不是‘拿取’，是我們自願的奉獻。”

莉迪亞推脫不成，乾脆把手背到了身後，“你們商人個個伶牙俐齒，我恐怕是說不過你們的。我只能說：這若是讓我家那位不善言辭的‘紅館之主’知道了，我相信他會剁了我的手。”

其實所有人都明白，不笑根本不會管這種事情。更何況在吟遊詩人口中，“地獄冥王”和“槍火公主”已然是心心相印的一對，所以這一切只是莉迪亞的託辭罷了。

面對這樣珍貴的寶物，莉迪亞居然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了。一旁的納西安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卻發現似乎所有人都已經習以為常。

莉迪亞又笑嘻嘻地順口盤問起來：“幾位‘阿桑’家在何處？”

其實這個“家”並不是指他們的家在哪裡，而是問他們這趟生意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領頭的商人鎮定自若地答道：“在下摩摩耶，本家在火山腳下，要回塵埃之中。”

莉迪亞微微點頭，口中低語道：“這一趟旅途坎坷，所為何事？”

摩摩耶心領神會地笑了，用一種奇怪的腔調回答道，“霞光、頑石、星辰、野花，都是沙民所需之物。”

“那倒是珍貴的很。”莉迪亞又問，“今夜長脖子趴哪兒？”

摩摩耶“哎呀”一聲，嘆息道，“本想在‘藍巖城’外趴一晚，沒想到公主殿下在這裡‘堵門’，我們幾個暫時還沒有著落。”

看他對答如流，莉迪亞滿意地點點頭，道：“菲力，讓他們在我們軍營外搭個棚子過一晚，但不可在軍營售賣。”

剛才這番對話，不僅黑凝雪看傻了眼，就連平民出身的艾格斯和克羅恩也聽得雲山霧罩，更別提一直生活在城堡裡的納西安，簡直被淋了一頭霧水。

幾人回到營帳中還在議論剛才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巴德嘿嘿一笑，“你們這些年輕人資歷尚淺，這種簡單的商人暗語也聽不懂：那個商人是從鋼都來的，要去廢都做生意。所以是來自火山腳下、去往塵埃中心。”

艾格斯恍然大悟，又問：“那霞光、石頭什麼的又是什麼東西？”

巴德解釋道：“霞光和石頭，就是他歌裡唱過的披肩和盔甲；星辰就是寶石，野花指草藥、調味料和香料，說的是他這一趟帶的貨物。”

納西安在旁還在繼續撓頭，“這麼說我倒是懂了，可‘長脖子’又是什麼？”

巴德哈哈大笑道，“你這腦子怎麼像克羅恩一樣愚鈍了？你看看他這隊伍裡什麼動物脖子最長？”

艾格斯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嘲笑道：“當然是說的羊駝啦，公主問‘羊駝趴在哪裡’，應該就是問他們今晚住在哪裡。”

“還是艾格斯聰明。”巴德笑道，“在打仗的時候，偶爾也會有敵人假扮商人過來摸哨打探，甚至突然襲擊。所以這種簡單的暗語，你們都要知道一些，可以大概確認對方的身份。”

夜幕降臨，納西安和新兵營的勇士們圍著一堆篝火喝起了小酒。在觥籌交錯之間，在士兵們的說笑聲中，納西安頭一回體會到這種沒有欺詐、不需要防備的安全感。

或許這回是他記憶中最難忘記的溫暖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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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頭子摩摩耶再三盛情邀請莉迪亞共進晚餐。

作為半個社恐的莉迪亞再三推脫，實在盛情難卻之下決定發動祖傳技能：賣隊友。恰好看到了黑凝雪正擺著一副“社交名媛”的媚笑，二話不說就把她推了出去。

“他們要宴請的是‘槍火公主’莉迪亞，小女子有什麼資格代替您出席呢？”黑凝雪嘴上說著不願意，身體倒是老實得很——轉身就從首飾盒裡取出了幾件閃亮的配飾妝點起來。

莉迪亞知道和她說得越多，越容易被她帶到溝裡去，索性耍起無賴來：“這是你該想的問題。”說完調頭就走，美其名曰要去檢查營區防務。

夜裡的軍營安靜有序，巡邏計程車兵整整齊齊地列隊行進，哨兵在瞭望塔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莉迪亞的軍營佈置非常嚴謹，不僅有明哨和暗哨，還設定了“保護哨”，三人互相戒備，就是專門防止敵人摸哨暗殺的。

忽然一座瞭望塔上有了動靜，一個哨兵拿起火把在空中揮動了幾下，接著指向了西北方向。

負責值夜的軍官就點了兩個騎兵小隊上前去檢視，見是一群逃難流民。

按照規定，他們立刻報告了莉迪亞，並把這些流民們帶往主帳等候莉迪亞的大帳裡準備接受詢問。

“奇怪了，都快半夜了怎麼還會有人靠近？”莉迪亞感到匪夷所思，連忙走回她的大營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