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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以地域來劃分的話,現在的劍橋大學,不論是年青人的平均物理學水平,還是未來知名物理學家的密集程度,可以說是全球領先,獨步天下了。

他的手下有奧本海默,有趙忠堯,有施汝為和考克羅夫特;

身邊的朋友有狄拉克,有卡皮察和布萊克特,再加一個查德威克;

現在又要加上遠道而來的馮·諾依曼,德布羅意和海森堡。

陳慕武頭一次體會到了玻爾的樂趣。

他現在都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個任務在同時進行了:

起電機雖然製作完成了,但他轉頭又和考克羅夫特一起研製粒子加速器的另外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質子源;

拉姆塞還在一直研究他提出來的那個握手問題,打算搞出一個陳-拉姆塞定理出來,然後再看能不能從中發展出一套對應的陳-拉姆塞理論;

狄拉克、馮·諾依曼和奧本海默,名義上還有他自己,在編寫著量子力學的教材;

而馮·諾依曼,又剛剛寫完一篇數學論文,他的名字也忝列在作者欄中;

……

周圍有這麼多位大才大德之人做幫手,什麼事情都不用自己盡全力去做,就能輕輕鬆鬆地得到許多個好名聲。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盧瑟福還在發愁應該如何才能把陳慕武給留在劍橋大學,當事人小陳卻盤算著應該怎麼從剛剛遠道而來還沒歇過勁兒的兩位客人身上,薅些羊毛下來。

不能白請他們在三一學院吃晚宴,對不對?

只能說德布羅意和海森堡來的正是時候,參觀完卡文迪許實驗室,他們還能多參觀一個新的景點,一個獨立於卡文迪許實驗室之外的房間,裡面裝著陳慕武小組不久之前研製成功的那臺起電機。

和之前在研製過程當中藏著掖著,見不得光不一樣,自從研製成功,發了論文、新聞也申請到了專利之後,盧瑟福恨不得能邀請每一個到劍橋大學參觀訪問的物理學家們,都去見見這個大寶貝。

百聞不如一見,見識過並且認識到這個機器對微觀物理研究有多麼重要之後,他們才有興趣掏錢從卡文迪許實驗室購買專利或成品,

這可是未來幾年時間裡,實驗室擴建的重要經費來源。

人苦不知足,得隴復望蜀。

自從陳慕武幫他拉來了每年一萬英鎊,讓實驗室的經費翻倍後,盧瑟福就從中嚐到了有錢的甜頭。

他非常希望經費能夠越來越多,也就希望陳慕武能夠多多搞出些實驗發現,並透過把實驗發現轉換成產品這種方式,為卡文迪許實驗室帶來更多的財富。

兩個客人,面對需要穿靜電服才能到近處去參觀的粒子加速器,表現出來的態度截然不同。

海森堡在德國上大學的時候,就因為泡利的緣故,對做物理實驗不怎麼感興趣。

他還差點因為實驗考試通不過,而拿不到學位證書。

博士畢業之後,海森堡在德國待了一段時間,就接受玻爾的邀請去了哥本哈根,從此每天伏在桌案上和筆墨紙硯打交道,與實驗物理學漸行漸遠。

所以來到起電機的這間屋子之後,他也只是很禮貌地配合參觀了一下而已。

海森堡的心裡完全沒有從劍橋大學購買專利或者整機,回到丹麥後在理論物理研究所也搞這麼一臺的想法。

就算他真搞回去,估計玻爾也不會太喜歡這個大玩具,用不了多久,便要在哥本哈根吃北歐的灰。

和海森堡不一樣,德布羅意對這個擺在房間裡的起電機是真心喜歡。

剛看第一眼,他就發出了和《陳涉世家》裡的陳勝的那位故人差不多的感慨。

“陳,你真是搞出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大傢伙!”

陳慕武本來想在心中佯罵一句沒見識的鄉巴佬,但是想了想兩個人比起來,還是自己更像鄉巴佬一些,因而緊急剎車,改成了沒見識的狗大戶。

就這種尺寸就能算是大傢伙了?灑灑水而已。

如果自己當初在劍橋大學復刻的是美國西屋電氣的那個三四層樓高的“原子粉碎機”,那種才能被稱作是大傢伙。

說不定在若干年之後,還能成為劍河邊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泰晤士河上有倫敦眼,劍河旁有粉碎機。

心中雖然驕傲的很,但嘴上還要保持著謙虛。

臉上帶著假笑的陳慕武客氣道:“哪裡哪裡,路易,你過獎了。”

“這個機器的造價多少錢?我想帶回法國去一臺,放到巴黎大學的鐳學研究所裡。”

聽他問出這句話,陳慕武的假笑凝固在了臉上。

一般人像德布羅意這樣問價的時候,不是應該在兩句話之間,加上一句,變成“……多少錢?如果不貴的話,我想……”麼?

怎麼這位小公爵先生,既不問貴賤,又不討價還價,直接就說要買一臺呢?

有錢人還真是能夠為所欲為!

德布羅意這種舉動,明完全就是把陳慕武當成好朋友,幫他捧個錢場。

一個物理學的實驗裝置,天天往這裡帶人參觀也就罷了,在參觀之後還提供免費的照相服務,每個到訪者都能獲得一張和粒子加速器的合影。

世界上除了這裡,還有哪家的實驗室能做到這麼貼心?

擺明了就是希望參觀者能回去之後,拿著照片幫忙宣傳,從而方便賣貨嘛!

可是。

巴黎大學的鐳學研究所,那裡可是居里夫人的地盤。

德布羅意說把粒子加速器放到鐳學研究所,自以為是一下子就幫了陳慕武兩個忙。

既幫他賣了貨,又幫他討好了未來的丈母孃。

但陳慕武一下子就慌了。

他早就已經答應過居里夫人,等粒子加速器研製成功建造好之後,會送給她一臺。

些許小事,有必要讓你這位小公爵先生橫插一腳嗎?

他要是真從劍橋大學帶一臺起電機回巴黎,那才算是幫了一個倒忙。

陳慕武答應送一臺粒子加速器給居里夫人不假,可他沒說,要把這臺加速器給建在巴黎!

他還指望能用一臺更好的粒子加速器,吸引丈母孃和大姨姐一家三口,一起“潤”到北歐去呢!

無論把售價拔高到多少,只要不是過於離譜,德布羅意都能毫不費力地掏錢把粒子加速器給買下來。

用漫天要價這種辦法行不通,只能跟他打感情牌。

“路易,多謝,你的這份好意我心領了。居里夫人那邊,我早就已經答應會送給她一臺,這個粒子加速器的錢,於情於理都不應該由你來出,走吧,我們去康河邊,看看劍橋大學賽艇隊那些運動健兒們的英姿!”

到康河看賽艇,算是來劍橋郡旅遊時的一個季節限定表演專案,只有在春夏秋三個季節才能看得到。

海森堡對這處景點同樣不感冒,他只想著什麼時候才能走完這些形式主義過程,快進到和陳慕武討論研究一下理論物理方面上的問題。

他對前不久,陳慕武趁亂髮表的那篇路徑積分的論文很感興趣。

親身當了一圈導遊,陳慕武才知道夏天裡頂著大太陽從事這樣一項工作是多麼辛苦。

他現在只想能找個辦法擺脫這兩位客人,抓緊時間和考克羅夫特匯合,把質子源給搞出來。

離開了賽艇運動員們訓練的那段河水,三個人沿著康河岸邊,穿大街過小巷,又走回到了卡文迪許實驗室的門前。

進入實驗室,沿著鐵皮樓梯走上二樓,推開辦公室的門,裡面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海森堡總覺得陳慕武是個妖怪,要不然他為什麼能偷聽到自己的心聲呢?

陳慕武的這間實驗室,裡面幾位志同道合的年青人聚在一起,討論問題,思維碰撞。

此情此景,讓海森堡瞬間就記起來了,哥本哈根理論物理研究所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

這才是物理學家們聚到一起之後該做的事嘛!

而他們討論的話題,也正是他很感興趣的量子力學。

幫他們相互介紹之後,陳慕武便藉口說自己有些事情,需要離去一段時間。

沒人介意他這種失禮的行為,相反海森堡還很高興。

在哥本哈根,那是玻爾的地盤,雖然這位老師也能講德語,但更多時候,不論日常生活還是學術討論,都是他委曲求全地邊學邊說丹麥話。

這次來到英國,海森堡本以為又要入鄉隨俗,用他那個不太熟練的英文來臨時抱佛腳了。

沒想到竟然會在陳慕武的辦公室裡,碰到一個會講德語的馮·諾依曼。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離開自己的辦公室,陳慕武急匆匆地就想往考克羅夫特那邊趕。

但是“正入萬山圈子裡,一山放過一山攔”,剛出門沒走幾步,就又跳出來個卡皮察攔住去路。

“陳,我剛想去找你,沒想到在這裡就碰到了!三一學院有你的一封信,我就順便給你帶過來了。”

他把信交到陳慕武的手上,信封上寄信人那一欄,寫的是瑞典駐英國大使館。

又是瑞典的信?

“謝了,彼得。”

道過謝之後,他把信裝進西服內兜,打算等會到了地方再拆開看。

只是卡皮察完全沒有讓出道路來的意思:“陳,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有幾句話想要跟你說。”

好朋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看他這個平時嘻嘻哈哈的人,現在一臉嚴肅,陳慕武覺得很反常。

他點了點頭,跟著卡皮察走向他的辦公室。

把陳慕武讓進屋,插上房門的插銷,卡皮察這才走到陳慕武的對面坐了下去。

“陳,我想問你,未來的一到兩年裡,你能不能拿出一兩個月的時間?”

“啊,幹啥,你要結婚嗎?”

大家都不是外人,陳慕武把他的第一反應給說了出來。

卡皮察結婚自己肯定會去,只是這一兩個月的時間,是不是太多了一點兒?

紫禁城裡那個小皇帝結婚,都沒他花的時間長。

“那倒不是,”他搖了搖頭,“前幾天我收到我的老師約飛教授寫的一封信,他現在是蘇連科學院物理技術研究所的所長,蘇連科學院想要邀請你到蘇連去訪問講學一兩個月。”

在這場風波當中,蘇連雖遲但到。

陳慕武是因為支援工人們罷工,從而被英國政府控制的媒體口誅筆伐的。

而蘇連又恰恰被認為是這次罷工的幕後黑手。

他們雖然早就曾經試探過陳慕武的政治傾向,也在得知陳慕武可能會離開劍橋大學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就想和其他國家一樣,邀請他去蘇連擔任教職。

可他們不能把這件事擺放到明面上來。

陳慕武前腳剛說自己支援罷工聲援工人,蘇連後腳就邀請他去訪問,別有用心的人很容易就能把這兩件事聯絡到一起。

如果英國媒體藉機大肆宣傳,無論對陳慕武還是對蘇連,都會造成很不利的影響。

蘇連駐英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們,現在每天都忙的焦頭爛額。

因為罷工這件事,英國外交大臣天天派人給他們發來外交照會,兩個國家已經到了斷交的邊緣。

就算邀請陳慕武到蘇連去訪問,也只能選擇這麼一種偷偷摸摸的方式,透過約飛和卡皮察這兩個中間人來層層中轉。

卡皮察給陳慕武丟擲來了一個難題,去不去蘇連,他現在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手頭還有一堆事情要做,不久之後,又要去巴黎參加婚禮。

不久之前,艾芙給陳慕武寫過一封信,信上除了甜言蜜語傾訴相思之苦,還告訴了他,自己姐姐和姐夫的婚禮,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從夏天推遲到了十月份舉辦。

這算是給陳慕武了一絲喘息之機,能讓他把現在的工作做得七七八八。

如果再拿出一兩個月的時間去蘇連,那他就必須要把時間一秒掰成兩半用了。

陳慕武實話實說,自始至終都對此不抱希望的卡皮察,自然也就不會感到失望。

他深知這些天裡,全世界各所大學給陳慕武寫信拍電報甚至登門拜訪邀請他去別國任教的人有很多。

就算陳慕武想離開劍橋,又怎麼會看上一個一窮二白百廢待興的蘇連呢?

卡皮察在思考應該如何給自己的老師約飛教授回這封信,陳慕武拆開了那封瑞典大使館來信。

從頭到尾讀完了信上的內容,陳慕武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他抬起了頭,望向悶悶不樂的卡皮察:“彼得,一兩個月的時間太久了一些,你看,不算在路上往返消耗的時間的話,兩個禮拜怎麼樣?剛好過段時間,我可能會路過蘇連。只是聽說你們國家的簽證很不好辦……”

“包在我身上!”

卡皮察立刻就變得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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