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卡皮察的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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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沒過多長時間,卡文迪許實驗室就收到了從美國國內幾所知名的私立和公立大學發來的電報,以及透過各大銀行匯款打過來的粒子加速器的定金。
看來到義大利參加會議的康普頓教授,這次是幫了劍橋大學一個大忙。
除此之外,估計還和趙忠堯以及考克羅夫特在德國的《物理學年鑑》上發文有一定關係。
能人工加速帶電粒子,對現在這個時代的物理學家們來說,還是非常震撼的。
在此之前,大家想要轟擊的話,就必須使用天然放射性的粒子源,準直之後再外加個磁場,把裡面的阿爾法粒子束給分離出來。
不說在做實驗之前的這份準備工作就已經是麻煩的要死,單說這一個阿爾法粒子,其中也是存在著不少缺點和短處的。
依賴天然放射源,所以不能控制其出射的強度和數量。
而又因為加速電場的原因,也不能使轟基時的阿爾法粒子具有較高的能量。
可就算是缺點很多,阿爾法粒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是科學家們進行轟擊實驗的唯一一種粒子。
不過現在突然間有了更好、更便於操作還能提供更多可能性的替代選項,哪個做物理實驗的人能不心動啊?
而且美國的這些大學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管這東西有用沒用,也不管把機器買回國之後會不會使用,但是就必須先買回來,就算是什麼都不幹擺在校園裡,權當是一座裝飾品,也能向別人吹噓。
這就和當初那些土豪暴發戶們蓋好別墅之後,不管會不會彈,總得往家裡的一樓大廳,擺上一個能把蓋子支起來的三角鋼琴,凸顯自己的優雅氣質。
——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樣樸實無華,且枯燥。
收到電報的陳慕武高興,得知訊息的查德威克更加高興。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一臺機器能賺多少錢;這麼多臺加到一起又能賺多少錢;再對外賣出幾臺機器的話,就能攢夠新建一個實驗室的經費……
等一直都在抱怨著上了年紀的卡文迪許實驗室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盧瑟福主任從紐西蘭回來之後,給他一個大的驚喜。
前些日子聽陳慕武說他打算降價往歐洲各大學賣幾臺粒子加速器的計劃,查德威克當時還有些舉棋不定,怕如果做出這種舉動來,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在這些天裡見到如雪片一般傳到劍橋大學來的電報訂單,就算平時一直都是以嚴肅示人的查德威克,嘴角一直都是不自覺的上揚,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上次還是對陳慕武的建議小心翼翼,有所懷疑,然而這些訂單給了他勇氣,查德威克甚至都開始催促陳慕武,讓他快點把粒子加速器對歐洲銷售,就算降價也無所謂,只要是能賺到錢就行。
至於說東歐有一個面積最大的國家,因為意識形態的不同,一直被西方列強們所封鎖?
如果把粒子加速器這種先進高階的玩意兒給賣出去的話,會不會不是太好?
拜託,那可不關咱科學的事,畢竟科學是無國界的。
況且,之前一直都不允許該國科學家參加國際會議的德國,現在都被國際秩序給重新接納了。
那麼為什麼不能把粒子加速器給賣到蘇連去?
最近的幾屆各種國際學術會議,蘇連方面可是一直都在派代表參加的。
不過,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查德威克想要把粒子加速器賣給蘇連這件事情在落實到行動當中後,出了各種意想不到的問題。
就在即將到來的五月份,英國首都倫敦蘇格蘭場的警察,先是闖進了蘇連的貿易代表團在英國的辦公室,無端進行各種搜查,企圖能夠找到蘇連方面在英國派駐的間諜名單,以及他們支援去年那場工人大罷工,想要推翻英國皇室,顛覆英國政府的證據。
然後這個月的二十四號,英國政府宣佈和蘇連斷交,並廢除在1921年簽訂的《英蘇貿易協定》,徹底斷絕了兩個國家的外交和經濟方面的往來。
然而這一次英國政府打錯了算盤,他們有點兒錯誤地估計了自己的影響力,覺得帶英還像幾十年之前一樣,是維多利亞時代那種控制力遍佈全球的日不落帝國。
英國人覺得只要自己振臂一呼,打出“反蘇反g”的這面大旗,那麼他在全世界範圍內的小弟,什麼法德意,什麼日美奧,都會緊隨其後的響應自己,先後同蘇連斷交,對其進行圍追堵截,最終讓這個國家走向滅亡,為當今英國國王陛下死去的那個表弟一家報仇雪恨。
結果,世界範圍內的各個列強紛紛對英國的這種“義舉”表示贊同,可是一提到和蘇連斷交這件事,卻又都紛紛沒了下文。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當年邀請蘇連參加國聯的會議,算是狠狠地打了一下英國的臉。
唯一一個響應英國的倡議,緊隨其後也和蘇連斷交的大國在遠東,不過不是和蘇連之間有領土爭議的本,而是和蘇連之間有領土爭議的中華民囯遖京政府。
老草字頭難得猛男了一次,不知道是受到了英國的影響,覺得自己真能和北方的鄰居掰掰手腕,還是因為在蘇連留學的小草字頭在報紙上公開發表宣告罵自己,所以一氣之下才最終決定這麼做的。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時代裡的一粒灰,落到每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山。
英蘇斷交這件事,雖然沒有引發國際秩序產生太大的變化,但是卻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卡文迪許實驗室的賺錢計劃。
原本都已經建好,準備打包發往列佇格勒的粒子加速器,不得不暫時停下了發貨的種種步驟。
時間就是金錢,如果劍橋大學不把這臺粒子加速器按時送達的話,那麼在詳細瞭解過加速器的原理,覺得自己被坑了之後,德國人很可能在劍橋機器的基礎上進行逆向和仿製,做出德國的型號來賣給蘇連那邊回一回血。
所以陳慕武和查德威克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實驗室裡的蘇連人,在蘇連國內因為他的留英身份而說話很有分量的卡皮察,讓他趕快透過自己的渠道跟國內取得聯絡,把這件事情給解決好。
卡皮察最近一段時間忙著結婚的事情,經常是英國和法國兩頭跑。
這原本也沒什麼事,除了往返奔波帶來的旅途勞累。
但是自從英國和蘇連斷交以後,作為一個蘇連人也開始跟著吃了瓜落。
一方面因為他的身份是仍然留在英國的比較有名的蘇連人,所以開始受到英國政府和警察那邊的懷疑與監視,防範他是不是同樣也屬於蘇連那邊安插在英國最高等學府的間諜。
但另一方面,因為卡皮察在英國賺到的學術成就和聲望,英國人也想著看能不能爭取這個出生於沙俄時期,家庭出身還是沙俄高官的俄國人,最好能讓他放棄蘇連身份,獲得一個英國國籍來為我所用。
於是最近他可謂是備受刁難,原本和安娜商量完事情之後,開開心心地從巴黎返回英國。
結果在多佛下了船,正在排隊過海關的時候,卻被那個曾經給陳慕武仔仔細細地檢查行李,並被告知只有多吃牛肉才能身體強壯,才能“打敗德國佬兒”的海關工作人員告知,他的護照因為英蘇斷交而不被承認了。
卡皮察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他往外搬出了各種身份,什麼劍橋大學的博士,三一學院的院士,卡文迪許實驗室的磁學分部負責人等等,看著對面的英國官員不急不慢地撥打接聽著各種電話,在海關的小黑屋裡被關了好幾個小時,他才最終被放了出去。
臨走之前,卡皮察還特意詢問,以後再過海關的話,是不是還需要再走像今天一樣的手續,然後被對方告知,依然需要如此。
去年冬天,在從多佛去法國的輪船上,卡皮察還在嘲笑陳慕武因為語言不通,被扣押在了波蘭邊境海關小黑屋裡的這件窘事。
結果,報應不要來的太快,僅僅過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就親身體會到了這種痛苦是什麼感覺。
而且陳慕武只體會過一次而已,他卻是要過一次海關就體會一次,直到這兩個國家再次建交為止。
可就算這樣,卡皮察也沒有選擇接受英國方面的建議,讓他放棄蘇連國籍而入籍英國,成為喬治五世國王陛下的子民。
他唯一一次動過這種心思,是在法國巴黎,詢問蘇連駐法國的全權代表瓦萊裡安·多夫加列夫斯基,和女朋友在國外結婚是什麼流程。
但是因為她女朋友安娜能夠長期留在法國,並不是像卡皮察一樣受到了蘇連政府的許可,拿的是蘇連護照,而是南森護照。
在1921年,蘇連政府宣佈取消居住在國外的俄國人的公民身份,而因為俄國內戰而來到法國避難的安娜,她剛好在這些被取消身份的俄國人範圍內。
所以安娜和卡皮察結識的時候,應該算是無國籍人士,拿的也是國際社會專門為這些無國籍“難民”而設定的南森護照。
蘇連政府不承認這些人的國籍,自然也不會承認南森護照具有法律效力。
卡皮察提出來要和安娜結婚這個要求,讓多夫加列夫斯基很是為難,因為之前他完全沒有處理過這種情況。
於是蘇連駐法國的辦事機構給出來的回覆是,他們不能在巴黎結婚,除非安娜能取得蘇連國籍或者是其他國家的國籍。
可當卡皮察詢問,如何才能讓這位沙俄時期的“難民”合理合法地成為蘇連公民,多夫加列夫斯基再次語焉不詳。
饒是對這次結婚很重視的卡皮察強壓著怒火,他也再受不了對方的態度。
得到回答之後,在多夫加列夫斯基的辦公室中的卡皮察向這位全權代表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借用一下辦公室裡的電話。
對方覺得卡皮察可能是要聯絡他的未婚妻,商量一下被拒絕之後的對策,所以答應了卡皮察的請求。
結果卡皮察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英國駐法國的大使館,詢問他在三一學院的校友,英國大使羅伯特·克魯-米爾尼斯侯爵,他一個蘇連人以及他未婚妻一個南森護照持有者,加入英國國籍需要什麼條件,走什麼流程。
這種當著蘇連全權代表的面NTR的行為,並沒有激怒多夫加列夫斯基,反而讓對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就在卡皮察拜訪完蘇連駐法大使館的第二天,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再次把電話打給了卡皮察,讓他帶著未婚妻的照片,到使館領取她的蘇連護照。
自那之後,卡皮察也就再也沒動過加入英國國籍的心思。
聽著卡皮察抱怨在海關小黑屋裡有多麼折磨這件事,陳慕武一是覺得好笑,另外也想起來了他未來結婚時發生的這麼一件事。
可是他總不能勸卡皮察一個愛國者放棄蘇連國籍加入英國,只能說要不然讓卡皮察跟自己一樣,在英國皇家學會或者其他的皇家組織裡獲得一個身份,以後就不至於再在英國海關遭受這些破事。
卡皮察不像陳慕武在天文學和化學等各方面有副業,他只是一個純粹的物理學研究者。
想要加入英國比較有分量的協會,就就只剩皇家學會這一個。
也就是自此開始,卡文迪許實驗室的眾人,便在每年的皇家學會新會員選拔中,向上推薦卡皮察。
為了增加他入選的分量,陳慕武甚至還是去倫敦說動了老布拉格,讓這個皇家研究所的所長,把自己不要的蒙德實驗室主任位置後面,掛上了卡皮察的名字。
不得不說,朝中有人好做官,盧瑟福是皇家學會的會長,卡文迪許實驗室裡的眾人又都是皇家學會的骨幹。
大家從1927年開始推薦卡皮察,到了1929年元旦,他就成為了皇家學會的新會員,之後路過海關再也不會受到官員的阻撓。
然而也就是在這一年,重新上臺的工黨政府,和斷交兩年的蘇連那邊又恢復了外交關係。
卡皮察費勁吧啦地繞了一大圈,結果卻是無用功,和什麼都不做的結果完全相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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