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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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之所告訴他的情況，已經顛覆了他的認知。秦雲川只剩下震驚和不敢置信，一時間忘記了反駁。

秦沐之說到這裡，抬眼看了看秦雲川，見他一副失神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因為秦沐之明白，他從小被沈筱竹所灌輸的事情，今天在自己這裡被完全推翻，豈能輕易接受得了？

趁著秦雲川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秦沐之將後來的事情繼續說了下去。

發現沈筱竹帶著只有幾個月大的孫子逃走後，秦沐之顧不上還身受重傷的兒子，嚴明任何人不得將沈筱竹逃走的事情透漏給秦雲後，就來不及整頓幾乎滅門的秦家弟子，朝著沈筱竹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同時利用秦家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幫助一同尋找母子二人的下落。

好在酒鬼得知詳情後，替秦沐之給太二真人和金不換送了封書信，拜託他們利用各自手中的勢力，全力追查沈筱竹母子的下落。

好在這時，天機閣和望仙樓已經遍佈九州。在他們的幫助下，秦沐之在七天後，總算追上了倉皇出逃的沈筱竹。

奈何沈筱竹用秦雲川的性命做威脅，逼得秦沐之不敢投鼠忌器，最終順利逃走。雖然秦沐之用盡手段，想要將秦雲川救出來。可是沈筱竹雖然沒有功法在身，但狡猾如狐，根本沒給秦沐之得手的機會，還差點讓她抱著秦雲川同歸於盡！

在萬般無奈，又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秦沐之只好退而求其次，決定暫時放棄對沈筱竹的追殺，只是派遣了有限的幾名弟子，牢牢咬住沈筱竹，不讓他們母子二人消失不見。

這是因為，秦府剛剛傳回訊息，秦雲的傷勢越發嚴重，恐怕隨時可能撒手人寰！所以，秦沐之除了放棄追殺沈筱竹救下秦雲川外，別無他法了。

誰讓秦沐之只有秦雲這一個獨子。秦雲川被擄走就擄走吧，若是秦雲死了，那他秦家再無後了！這對秦沐之來說，是根本不能接受的。

火速趕回秦府後，面對秦雲的傷勢，身為父親的秦沐之一籌莫展，加上他去追殺沈筱竹差不多一月有餘，秦雲久不見自己的父親，連曾經心愛的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兒子也見不到，自然明白髮生什麼事了。

外有重傷纏體，內有嬌妻的背叛和愛子被擄，讓他這個年不過二十餘歲的人，終究怒氣攻心，自覺沒了生的希望，到了油盡燈枯的境界。

秦沐之束手無措下，當然不甘心秦雲英年早逝，想起醫仙和酒鬼的關係匪淺，剛想再次麻煩酒鬼，去請醫仙來為秦雲治病。

可酒鬼早已不知去向，親筆所書的求救信，又該寄往何處呢？有心想去求助太二真人或是金不換，請他們協助聯絡酒鬼，或者直接去往藥王谷求助醫仙。

可他秦沐之也清楚，這些人和秦家並無交情，先前出手相助，不過是看在酒鬼的面子上。他貿然去請，三人會賣他這個面子嗎？

秦沐之這邊一籌莫展，秦雲的傷勢已經不能再等。就在秦沐之決定要試上一試的時候，秦雲卻病入膏肓，沒過幾天的時間，終於一命歸天了。

先是家門不幸，出了個浪蕩之人。後又被強敵屠殺，差點讓秦家從九州中消失，加上唯一的孫子被沈筱竹帶走，讓秦沐之這個快到暮年的老者，承受了無盡的壓力。

好在當時，秦雲尚有一線生機，支撐著他不能倒下去。如今連秦雲也死了，秦沐之的天徹底坍塌。在秦雲嚥氣的同時，秦沐之也跟著怒吼一聲，暈倒在地。

許是上天有眼，許是秦家命不該絕。在秦沐之昏迷不醒，整個秦家上下快要分崩離析的時候，酒鬼總算得到訊息，來到了秦府。

在他的幫助下，醫仙派遣弟子送來了丹藥，加上酒鬼用靈氣護持，總算將秦沐之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為了防止意外，酒鬼在秦沐之醒來後，又在秦府待了一段時間。不光是擔心他的病情出現意外，也是不斷開導，同時幫助秦沐之整頓秦府。

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秦沐之的情緒和病情漸漸穩定，還在酒鬼的幫助下，穩定住了府中情況，酒鬼才告辭離開。

此後的三年時間，秦沐之漸漸想通了，秦雲沒有了，秦雲川也不知去向，可秦家並非只有他秦沐之一脈。尚有不少旁系族人，秦沐之最終開始培養秦思源，將其視為己出，日後接掌秦府家主之位。

奈何世事無常，秦思源還是在大半年前，因為保護木驚宇和秦沐之等人，率領眾多族人死在了龍首山內。

遭此打擊，秦沐之顯然看開不少。回府後，轉而培養秦思源的愛子秦寶兒。加上後來木驚宇在天南山脈與他相遇後，隨他一同回到秦府。

不僅受酒鬼臨終所託，將他的功法悉數傳授，還拜入酒鬼門下，算是了卻了一段心事。

也正是這一次相遇，讓他認出了秦雲川，正是他原本以為早就死去的孫子！

秦沐之本想立刻相認，但是考慮到只是猜測，並沒得到證實，才決定暫時放棄相認。

這是因為，在三年前的時候，一直跟蹤沈筱竹的弟子帶回訊息，沈筱竹在逃命六年之久後，感覺秦沐之放棄了對自己的追殺，開始安頓下來。

而且在這六年裡，沈筱竹捏造了事實真相，不斷給秦雲川灌輸秦雲拋妻棄子，秦沐之將他們母子趕出家門的謊話，讓尚是孩童的秦雲川，對秦家充滿了敵意。

思慮三天三夜後，秦沐之深知不能再等下去了，偷偷調集人馬去追殺沈筱竹。總算一擊的手，除掉了沈筱竹，為秦雲報了仇。

可當他尋找秦雲川的時候，卻發現還是讓沈筱竹棋高一著，提前將秦雲川藏到了別處，怎麼也找不到。

雖然後來，秦沐之派遣人手四散百里方圓尋找，卻還是一無所獲。無奈下，只能認定秦雲川下落不明。而且他一個不過六歲的孩童，身邊也沒長輩相護，斷難獨自生存下去，算是徹底絕了希望。

這也是為何，秦沐之在發現秦雲川可能是秦雲獨子的時候，沒有立刻相認的第二個原因。因為他害怕，從小被沈筱竹灌輸的秦雲川，會對自己生出強烈的牴觸情緒，甚至當場翻臉！

如果沒有太二真人和上官萈萈等人，為了大計定下如今的計策，需要自己配合相認秦雲川的話，秦沐之打算裝作毫不知情，日後將家主之位傳給秦寶兒。

至於秦雲川嗎……他身為九華派最傑出的弟子，還有木驚宇這等未來不可限量的人中龍鳳做兄弟，以後的成就也必定難以估量，早就用不著秦沐之擔心了。

秦沐之花費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總算把陳年舊事說完，心中如同放下一塊巨石，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雙目緊盯著秦雲川，看看他下一步的反應，再做打算。

沉默，長久的沉默。長久到身處旁邊房間中偷聽的木驚宇，開始擔心起兩人的情況，想要不顧一切的走進去了。

正當木驚宇快要按捺不住的時候，不知何時重新走到畫像前的秦雲川，驀然回首看向秦沐之，雙眼中早就?滿淚水。

一手撫摸著畫像，一手顫抖著指向秦沐之，幾次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今天，秦沐之告訴他的事情，遠遠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他更不願意相信，背叛的人會是自己的母親，而父親和秦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如果他相信了，那這麼多年來，自己豈不是一直被矇在鼓裡？那他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憤怒，又該向誰討要呢？

“哎……”低聲嘆口氣後，秦沐之起身走到秦雲川身前不遠的地方站定，輕聲說道：“秦……雲川，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可我……可爺爺所說的每句話都屬實，沒有任何誇大或是隱瞞。你如果不相信，大可去向太二真人和金不換求證，他們應該還記得，師尊當初請他們協助尋找你們母子下落的事情。”

隨著秦沐之對自己的稱呼，從秦少俠變成雲川，還自稱為爺爺。秦雲川已經看出來，秦沐之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還認定他也知道此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在騙我的！孃親她……她是一個賢妻良母，自小對我疼愛有加，斷然不會做出這等違背良心的事情來！”

似乎是為了讓自己相信，更是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心，秦雲川的聲音很大、很堅定，讓身旁房間中的木驚宇也聽到了。暫時打消了要衝進去的心思，決定繼續聽下去。

“孩子，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是我秦沐之的孫子，是我秦家的血脈啊！”看著秦雲川痛苦的模樣，秦沐之想伸手安撫，但是又擔心過分的舉動，會觸怒秦雲川，只好收回手臂，接著安撫道：“其實，當初你出生後，雲兒本是為你取名叫秦驚鴻，意為天驚四野、鴻鵠有志之意的。可你的母親沈筱竹，卻在你懂事後，擅自改名為秦雲川了。那你一定知道，雲川兩字的含義吧。”

秦沐之轉移話題，確實讓秦雲川暫時少了幾分牴觸，點點頭後說道：“孃親說過，雲字的意思是，父親單名帶個雲字。雖然父親拋棄了我們，可她並不記恨，還是日夜思念，所以為我取了個雲字。”

“至於川字嗎……孃親說，在被趕出秦府的日子裡，她孤身帶著我走遍山川河流，所以才會用取了個川字。最後合為一處，改名為秦雲川了。”

“錯啦！全都錯啦！”秦沐之苦笑地搖搖頭道：“也許，在你孃親帶著你奔逃數年後，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取了雲兒的雲字，可那川字嗎……卻是那陳家情郎的名字！沈筱竹正是用這兩個她曾經傾心男子名字，為你命名的……”

秦沐之再次丟擲的事情，徹底讓秦雲川失去了理智！他怎麼都不會相信，川字會有這層含義！

雙手不斷捶打著頭頂，雙目腥紅一片，不斷怒吼著：“不可能！不可能！孃親她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這一切……這一切都是你胡編亂造的！”

“雲川！”秦沐之聲大如雷，瞬間震懾住秦雲川的心神，在他停頓的間隙，雙手迅速握住他的雙臂：“不管你信或不信，爺爺所說的都是真相！希望咱們爺孫二人今天能夠相認，希望你能認祖歸宗，重回秦家！”

“啊！”秦雲川大叫一聲，奮力掙脫秦沐之的雙手，一連退到房間門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相信！我要走了，你別攔著我！”

若是放在平常，秦沐之一定會讓秦雲川離開，慢慢消化真相，然後再找機會勸說。可是，木驚宇還躲在一旁偷聽，眼下萬事俱備，就等他和秦雲川翻臉動手了。如果任由秦雲川離開，還怎麼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所以，秦沐之毫不猶豫地追上去，一把握住秦雲川的手腕：“今天，你是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秦沐之，都要帶你見見雲兒的靈牌，好告慰他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