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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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航,家住雲城康復醫院後安寧街。
大學畢業後,我回家接手了家裡的殯葬用品鋪子,老爸老媽就提前退休回老房子住去了。
殯葬行業,別看平時門店冷冷清清沒什麼人,其實利潤很可觀,比我去上班賺得要多。
不過,這一行怪事也很多。
這天,我開店鋪門的時候,才在路沿石的縫隙裡插好香,店裡就來了個年輕姑娘。
她要買壽衣。
上二下一,一米六五的女式。
我一聽就知道,亡者年紀不到五十。
年紀大的人過世,壽衣都是五件起,只有不到五十的,才會穿五件以下。
她臉色慘白,眼下發青,用陰森森的眼神打量我,像在看什麼貨品。
我沒在意。
人長得帥,總會被人多看幾眼,我都習慣了。
等我把壽衣和配套的東西取出來後,她瞥了眼就嫌檔次不好,問還有沒有別的。
考慮到最近這個月的特殊性,就有點不太想做這單生意了。
“只有這個,要不你上別家問問吧。”
姑娘像是有備而來,直接掏錢。她還多給了我幾百。
“懶得找了,你幫我換成檔次最好的,我明天再來取。”
看著那親切的粉色紙幣,我沒有理由拒絕。
第二天天快黑的時候,她果真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我立刻拿出剛從批發商那拿來的最高檔壽衣。
她翻看了尺碼,還順手往自己身上比了一下,露出滿意的表情後,才把東西收起來。
她那動作做的十分自然,可我卻看得心裡發毛。
哪有人把壽衣往自己身上比的?
這是給自己招晦,也是對死者的不敬。
出於職業習慣,我給她說道了兩句。
她卻滿不在乎,反而抬頭朝我笑了一下。
她表情怪怪的,笑得我心裡發毛。
“再要套一米六的女式壽衣,也是這個檔次,上二下一。明天取。”她說。
做這行多年,我第一次被自己的顧客弄得頭皮發麻,本能地想要拒絕,她卻再次豪爽掏錢,比之前還多了好幾百。
我想起了剛接手鋪子時老爸說的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只要你別好奇,別多問,安安穩穩做你的生意就行。
於是,我撫了撫心口,安穩收錢。
又過一天。
這回天徹底黑了,她才幽幽出現。
燈光下,她的黑眼圈也更重了,青白的臉,看起來比昨天瘦了一圈……不太對勁。
我把東西遞給她,她終於沒拿出來朝自己比劃,只是翻了衣領確認尺碼。
她檢查完就收好東西,陰惻惻地開口:“還要一套175的男式,老規矩。”
還要?
我心裡嘀咕:這姑娘家裡到底出了什麼意外,才會一天死一個人?
但我好奇歸好奇,問是不會問的。
打聽顧客的事是行業大忌。一來觸人傷痛招人煩,二來怕帶來晦氣。
姑娘見我不作聲,就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的眼神不懷好意。
我沒跟她計較。
家裡接二連三出事,看全世界都不懷好意也很正常。
出於同情,我又應下了這單。
隔天她來得比前幾日都晚,我都快準備關門了,她才出現。
她今天氣色好多了,臉不蒼白,也沒黑眼圈,好像還化了妝,整個人都泛著一股勃勃的生機。
可這股生機,卻比前幾日她那副要死不活的“女鬼”樣還令我毛骨悚然。
我說不上這是為什麼,就是寒毛倒豎、心跳如擂地害怕。
她收下壽衣後,卻沒急著走。
她說:“再要一套180的男式。”
又死一個?
我心底的某根弦忽然被觸動了。
她後要的這幾套尺碼,竟然齊齊整整和我一家人對上號了。
純屬巧合還是別有玄機?
我後背竄起涼意直衝天靈蓋,心頭更是出現極為強烈的危機感:再接這單,怕是要把我全家人搭進去。
“沒貨,我明天有事也沒空給你拿。我給你我進貨的地址,你直接去還能便宜點。”
我語氣有些生硬地拒絕了。
她不說話,斜眼看向牆上的掛鐘,視線再落回我身上時,眼中就多了一種勢在必得的詭異。
我心中忐忑,狐疑地瞥了一眼掛鐘,還差五分鐘就十一點。
咋地?過十一點難道她就會法力大增,將我生吞嗎?
我默默地往供著地藏王菩薩的神龕那挪了挪。
如果這世上有鬼,那也應該有神吧?
就在這時候,有熟人推門……
“李航,你小子……”
秦柳神頭鬼腦地撞進來,一眼瞥見女子,“喲,美女,這麼晚還在呢?”
我急忙閃到秦柳身邊,他的罵罵咧咧,這會兒我卻覺得特動聽,能救命。
秦柳是我的上家,也是我發小,他對我向來很照顧。
“你們認識?”我小聲問。
秦柳眼神疑惑,“這不是你新招的員工嗎?就是她讓我給你送急單的。對吧美女。”
我還沒說話,女子就將秦柳手中的袋子奪了過去,從裡面掏出的,赫然是一套180的男式壽衣。
她拿著壽衣在我身上比劃了一下,“沒錯,就是這個碼。”
我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只差一腳將她踹飛。
“你是買家,為何不直接和我買?”秦柳也露出疑惑神情。
“我樂意。”女子將壽衣往袋子裡一收,轉身走出店門。
她的速度非常快,唯恐我們將壽衣搶回。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發現,她身邊忽然多了幾個黑影,跟著她一起消失了。
剛要收回視線,我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虛弱得厲害,像是瞬間被掏空了一樣,險些摔倒。
秦柳一把將我拉住,笑呵呵說道:“早走沒影了。人家姑娘雖然漂亮,你也不至於這麼魂不守舍的吧。”
我搖頭道:“不是,我好像看到幾個黑影跟著她,你看到沒有?”
秦柳朝著遠處看了一眼,拍了拍我的肩頭,滿不在乎地說:“鬼影都沒一個。別自己嚇自己了。”
“但是她這幾天買的壽衣真的很奇怪。”我心煩意亂,把這幾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兒和秦柳說了。
秦柳聽完,若有所思,一跺腳,道:“對咯,前幾天我到王家莊去送貨見過她。難怪我總覺得她眼熟。”
我聽得更加不對味。
秦柳常去那邊送貨,是因為王家莊離火葬場近,那個莊本身就有很多人是做殯葬一條龍服務的。
那裡的人來我這小鋪買壽衣,跟龍王上岸借雨有什麼區別?
“王家莊最近可是死了不少人。”秦柳神秘兮兮比了個數字,“全是出了各種意外。偶然事件突然重複十幾次,還是在同一個村裡,你覺得這事兒還能叫偶然不?可這幹咱屁事?有錢賺就安穩賺,問心無愧就行。”
我是問心無愧,但心中莫名的不舒服。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大家的身高都差不了多少,別胡思亂想。老話說得好,遇事不決吃燒烤。你這幾單可是賺了不少差價,我一個搞批發的都變成給你跑腿的店小二,這頓得你請。”
我只能安慰自己,希望是我多心了。
擼串的時候,我手機忽然響起來。
一看,竟是老媽來了影片。
我心裡頓時緊張起來,這都快十二點了,正常情況老媽肯定在睡美容覺,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手忙腳亂地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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