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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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空無一人。
道格拉斯目光略略一掃就把這間小屋子審視了一遍。地板上有凌亂腳印,所有抽屜都被拉開、有的甚至被砸碎,衣物之類的東西扔的到處都是,連床墊都被劃開幾道,作為填充的薄薄一層稻草紛亂的支著。
這,搜的可真徹底啊……他冷靜地背靠可供逃命的牆壁等了近一分鐘,確信沒有什麼不該有的異動,才向著壁櫃的方向走去。
他得先把錢拿到手。道格拉斯根據記憶,扶住那扇幾乎掉下來的壁櫥門,用手指摳了摳上面裝飾性的花紋,開啟隱蔽的夾層,伸手進去摸索到了幾卷鈔票。這讓他不可避免地鬆了口氣,對著緋紅月光大致點數了一下。
加上湯姆森預付的15鎊,道格拉斯的全部身家也只有32鎊14蘇勒零5便士。捏了捏這皺巴巴的紙幣,將它們塞進褲兜深處,道格拉斯心痛地看著屋內被毀壞的物品:按照合同,如果他解決了問題後還想繼續租這間屋子,就得賠上傢俱費用,還得自己收拾、買新的必需品……這他媽都得花錢啊……
不知道湯姆森還活著沒,他背後那個組織給不給結尾款……
邊在心裡嘀咕著,道格拉斯邊在房間裡轉了兩圈,秉著能湊合就湊合一下的原則,從地上挑出了洗的發黃的白色襯衣、鬆垮脫線的毛衣和一件其他顏色的外套,替換了身上這一身舊衣服。
就在找衣服的過程中,他忽然注意到一個與環境格格不入的東西。
一個潔白的信封躺在角落裡的那張書桌上,安靜地沐浴著淡淡的緋色月光。
道格拉斯一開始沒有對書桌多加註意 ,因為他知道那裡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文字資料,在“神秘人”手下做事的幾年道格拉斯早就養成了閱後即焚的習慣。加之月光的照明有限,屋子裡昏暗模糊,如果不靠近,根本發現不了桌上還有東西。
但發現之後,這個信封的存在感和違和感一下子就膨脹起來。道格拉斯從地上撿起一頂鴨舌帽的動作變得緩慢而謹慎。
靈性直覺沒有預警……他默默地將鴨舌帽揣進懷裡,在拿起信封前用拋硬幣占卜確認了信封的無害,這才走近了些,用兩指小心地捏起信封一角,轉身對著月光試圖窺探裡面裝了什麼。
很輕、很薄……沒寫收件人。嗯,月光不夠明亮,只能看到裡面有一張紙條的樣子……道格拉斯瞄了一眼牆壁上的瓦斯計費器和對應的瓦斯燈,到底還是沒有開燈,只是挪到了光線稍微好點的窗邊。
“剛才的占卜沒有失敗,證明這個信封應該與非凡無關……而且,它看上去不像出自福德這種粗人,福德大機率是個文盲,要想下最後通牒,何必用什麼信封,用油漆在牆上刷骷髏頭多好,反正他不用賠粉刷牆壁的錢……”
“信封質量很好,很厚實,沒有經過郵局……這,要麼是福德的僱傭者,要麼是湯姆森……可是湯姆森並不知道我的地址,以前都是我單向聯絡他……”
他翻來覆去將這信封看了幾遍,但信封外表毫無線索,讓他略顯煩躁地撓了撓耳根。花了將近一分鐘下定決心後,道格拉斯快速地撕開封口,倒出裡面的紙條。
上面只有一句短短的話:“喬伍德區艾克堡街32號臨街2樓,弗裡德曼.米爾。”
喬伍德區艾克堡街32號……道格拉斯在腦中過了一遍這個地址,發現這正是湯姆森常去的天體觀測愛好者協會的所在地!過去他收集到星相學資料時,都是將資料寫好所屬人郵去這個協會,而非送到湯姆森家裡,算是對對方的隱私和安全的保護。
而後面的“弗裡德曼.米爾”,道格拉斯努力搜刮著自己的記憶,確認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
他將字條再檢查兩遍,甚至聞了聞。上輩子看小說的時候,裡面有種說法是用牛奶或者檸檬汁寫字,幹了之後只有在火焰上烘烤才能顯現字跡。可惜房間裡並沒有蠟燭,而道格拉斯用靈性搓出的火焰沒有那麼聽話,只達到了將紙條燒成灰的效果。
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格拉斯心底已然有了些想法。
“當初我和湯姆森約定在11月20日晚上把物品交回,但因為追殺和養病,我錯過了這個日期……這件物品是他要上交給組織的,也就是說,20日之後組織上的人就會和湯姆森聯絡、見面,而那是一個掌握著魔藥配方的隱秘組織,又涉及到接納新成員,來的人很可能是非凡者……”
“這兩天下來,不論湯姆森是死是活,這個隱秘組織的成員都能確定物品已經遺失,他們能找到的線索,除了我,就是追殺我的福德……”
“東區很多情報販子都認識我和福德。我在豐收教堂養傷,沒有暴露,但福德的行蹤很容易搞到……”
“弗裡德曼.米爾很可能就是那個隱秘組織的成員,透過跟蹤福德的蹤跡,或者是神秘學手段找到了我的住所,留下了我能確定真偽的資訊……”
“如果是福德背後的追殺者要引誘我,就沒必要留一個陌生的名字。他們只要在那裡做好埋伏,甚至都不用活捉,殺死我後及時通靈,就能知道東XZ在哪兒,還能斷掉對方的線索……”
推理到最後,道格拉斯第四次拿出硬幣,心中默唸著“現在前往喬伍德區艾克堡街32號有危險”,將硬幣高高拋起,又用掌心接住。
他看到的是刻有數字的反面,代表著否定。
收好硬幣,道格拉斯忽然難以剋制地笑了起來,覺得自己很像考場上用丟骰子的方式做選擇題的學生,兩眼一閉,全靠玄學……
嗯,除了扔硬幣,我確實也推理了來著……相信自己,相信神秘學……他憋著笑檢查了一遍房間中是否還有遺漏,隨後戴好鴨舌帽離開,一路上躲躲藏藏的避開巡警、穿牆開門抄近路,花了一個多小時才靠兩條腿從東區走到喬伍德區艾克堡街。
中途在穿過別人房子的時候還狠狠剋制了一把順手牽羊的慾望。
我是有道德底線的人,我是有道德底線的人……道格拉斯在艾克堡街32號下面休息了一會兒,再次用硬幣占卜過吉凶,輕車熟路地走上了樓,穿過反鎖的房門,進入二樓大廳。
這個時間,這裡自然是半個人沒有。道格拉斯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用舊衣服包住鞋底免得留下鞋印,先確認好這一層的房間佈局,然後直奔辦公室開始翻找會員登記名冊。
成功找到湯姆森的表格,記下了對方家庭所在街道後,道格拉斯又快速瀏覽過所有會員的資料,並沒有發現“弗裡德曼.米爾”這個名字。
“嗯,不算意外……但我本以為所謂的儲存幾天物品只是考驗湯姆森會不會因為貪婪轉賣或是私吞物品,其實真正的組織成員就在他身邊、就是這個協會的成員,才會給我留下這個地址……”
將所有資料放回原處,道格拉斯不得不從其他地方下手尋找線索。他把幾個房間轉了一遍,其中包括佈置有長桌長椅的會議室、有軟包座椅的休息室、放置各種資料的圖書室,還有赫然擺放著幾臺天文望遠鏡的觀星室。
初中參加過天文社團的道格拉斯對天文望遠鏡並不陌生,當時他完全掌握了天文望遠鏡的組裝,對季節性的星座執行和各類天文景觀也有一定了解。只不過後來隨著中考、高考,愈發繁重的學業讓他無暇再去記憶這些瑣碎的知識,早就將它們忘了個光。
比起記憶中的裝置,眼前異世界的天文望遠鏡顯得又大又笨重,整體似乎是用黃銅打造,在底座處有很多裸露的零件和軸承用來調節角度、調節焦距。
道格拉斯有些感慨地拍了拍很具蒸汽時代特色的望遠鏡,轉頭望向凸肚窗外那輪日漸飽滿的紅月和……和貝克蘭德秋冬季節灰沉沉的、完全看不見星空的夜幕。
“……這麼大的霾,觀星觀了個寂寞啊這是。”他嘴角抽動著吐槽一句,完全不相信這種依靠透鏡折射的原始望遠鏡能突破貝克蘭德糟糕天氣的封鎖,觀看到真正的星空。
離開觀星室,他各處搜尋了一番之後,終於在前臺找到了線索:有一個抽屜代存著寄給協會工作人員或是會員的信件,其中有一封正是由弗裡德曼.米爾寄給湯姆森的!
道格拉斯在大廳會客用的沙發上坐下,首先檢查了外面的信封,依舊沒有郵票和郵戳,可能是由馬車伕代為投遞的。有了上一個信封的例子,這次道格拉斯沒有多做猶豫就將信封拆開,抽出信紙閱讀起來。
略去各種在他眼中翻譯腔濃重的修辭,這封信大致上是以朋友的口吻,講述了一些旅行中的見聞,但流水賬到早上吃了什麼、在賭場贏了多少金榜、晚上和什麼樣的美女一起賞月都記錄了下來……
道格拉斯反覆讀了幾遍,首先從其中抓到了唯一明確寫出來名字的建築:卡爾彭薩旅館!
其他建築或者地點,全部都是用“當地著名的餐廳”、“我去過的最豪華的賭場”之類的形容代指,沒有點出具體的名稱。
然後,他從信中找到幾個完全沒必要明確寫出的數字,比如午飯吃了幾份特別好吃的甜點,幾點去了劇院……結合信裡的敘述,大致解讀出弗裡德曼.米爾想要傳達的資訊。
“卡爾彭薩旅館,房間號或許是226,特地強調了上午九點到十一點的時間段,可能是要求我在這個時間段裡去找他……嗯,其他時間他大概在外面主動尋找物品的線索……”
解讀出以上資訊後,道格拉斯長長地出了口氣,莫名有種在玩兒解謎遊戲的錯覺。
嗯,難度不高,但死亡率說不定很高的解謎遊戲……
他想了想,借用前臺的鋼筆在信紙背面刷刷寫下一行字,然後將其對摺疊好,重新放回信封裡,確保開啟信封拿出紙時能第一眼看到字跡。
把信封收好,道格拉斯看了看大廳裡的掛鐘,發現時間還充裕,索性躺在大廳的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只覺得計劃進行得異常順利。
“這樣一來,暫時不用去取委託物品了,帶在身上怪危險的,等到和對面談妥了再取……嗯,後續的麻煩得讓這個弗裡德曼.米爾和他背後的組織來解決,免得因為資訊不對稱,東西交出去了,福德還在追殺我,那我就虧大了。”
“呃,尾款……多少得把醫藥費和房租訛出來……道格拉斯能靠當賞金獵人賺錢,我未必能,我又不會打架、跟蹤,以後的收入堪憂啊……”
“要不,幹完這一票就金盆洗手,到豐收教堂入職?”
“唉,總感覺前途一片渺茫……”
他打了個哈欠,逐漸開始覺得睏倦,卻不敢在這裡睡著,翻身起來去盥洗室洗了把臉,收拾好痕跡重新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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