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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是李弘在戲弄你?”

雲初咳嗽一聲,對娜哈道。

“怎麼可能,他在信裡面就是這麼說的,他還寫了一首破詩。”

(求一首藏頭詩,藏——我在騙你,四個字,我寫了一些配不上李弘的愛情,如果大家寫出來了,就用,有紅包,否則就請一位高人來寫。)

雲初,溫柔聽娜哈唸了一遍李弘寫給她的詩,一首藏頭詩而已,自然是難不住雲初跟溫柔這兩個學問人,倒是梁英啥都沒有聽出來,覺得皇族對娜哈不好,又不敢反抗,坐在那裡生悶氣。

“李弘在騙你呢。”

雲初摸摸娜哈的腦袋安慰道。

娜哈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撲在雲初懷裡道:“他明明知道我學問不好,還故意欺負我。”

雲初拍著娜哈的後背,微微嘆息一聲,這孩子終究還是在意李弘待她的態度的。

別看娜哈平日裡表現得大大咧咧的,可是,就這種孩子的心思其實是最敏感的,無關緊要的人的奚落,娜哈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只有來自她在乎的人奚落,才會讓這個孩子產生很重的自卑心。

看到娜哈傷心,溫柔也笑不出來了,又不好多說,就拉著梁英離開了。

今天,娜哈很不好哄,雲初親自給她烤肉都不吃,就是抽抽噎噎的說李弘的不好。

直到實在是睏乏了,才被卓瑪跟阿尹莎兩人給扯回去了。

娜哈走後,雲初一個人坐在帳篷裡思考了良久。

自己離開的時候,沒有人看好此事,所以送別的人很少,自己歸來的時候,可是滿載而歸,前來迎接的人一定非常多。

因為娜哈的事情,自己帶人出塞,已經不是單純的經濟問題了,一個龐大的佛國的出現,已經完全改變了西域的政治生態。

錢財有些人或許沒有放在眼裡,但是,一個新的政治環境,從上到下,只要是還算聰明,就絕對不會有人放過這個大好良機。

在大唐,只要有權勢,有地位,錢財這種東西就會不請自來。

窺基大師在信中說的很清楚,此次西域佛門事件,佛門能夠掌控三成,就已經是僥天之倖了。

再多不是不能求,而是不敢求。

幸好娜哈這個主事人本就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如此,才能讓皇室對西域佛國多了幾分容忍。

佛門此次大造聲勢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娜哈就任佛國女王,乃是眾望所歸。

在這件事上,娜哈是中心,雲初他們這一行人卻需要隱藏起來,因此上,經濟的歸雲初,政治的歸娜哈。

雲初一夜未眠,老賊們是在三更天的時候離開的,走的時候很安靜,沒有喧譁,沒有抱怨,更沒有人喊冤。

他們一個個都清楚的知道,這是他們將賊人身份洗白的最後機會。

或許會坐一陣子的牢,不過呢,等這一次坐牢完畢之後,他們就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出現在長安的街市上,再見到官差,也不用小心提防了。

他們現在很清楚,當初雲初在長安招攬他們去西域的時候,本就是一個陷阱,是雲初在知曉自己將要離開長安了,就準備把長安附近的盜賊清理一遍的。

本來,在他們集合到商隊裡的時候,就該揮刀砍頭的,結果不知道什麼原因,讓雲初帶著他們硬是在西域熘達了老大一圈子。

現在要回來了,自己這群人是上不得檯面的,到了該清理的時候了,否則,就會有人說雲初在私蓄死士。

既然雲初在那個時候沒有殺他們,現在,只要聽話,大機率不會再殺了。

因此上,長安周圍三山五嶽的好漢們,準備用自己的命再賭一次雲初的人品。

至於錢財什麼的,他們是不敢指望了,能活命已經很好了。

這些年,長安的變化很大,人人都以成為長安人為榮,他們這些打家劫舍的山賊,最終的目的也從亂世英雄,變成了長安城裡的富家翁。

就以目前的狀況來看,盛世已經出現了,他們這些山賊沒有什麼好前途了。

他們的父輩可以在大隋末年的時候掀起七十二股煙塵,他們現在,別說煙塵,就連灰塵都算不上。

他們離開營地的時候,雲初一個人揹著手站在月色下看著他們離開。

月光照在雲初臉上,把那張黝黑的臉照耀成了鐵青色,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這些老賊們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抱拳施禮。

不是他們真心悔過了,而是雲初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山,一座壓在他們心頭上的高山。

雲初是五更一刻的時候下令啟程的,等到所有駱駝在駝奴的幫助下站起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出現了一抹亮色。

營地距離咸陽橋不過五里遠,等他們走到咸陽橋上,也就該天色大亮了。

溫柔帶著一隊人先走一步,他對咸陽橋很不放心,總覺得只要自己走上咸陽橋,那座橋就會爆炸。

吐蕃使者走咸陽橋發生的那一場爆炸桉,已經變成了巨大的陰影落在溫柔的心頭,他不是不喜歡咸陽橋,他連他家花園裡的石板橋都不放心。

追隨雲初出走西域的不良人,府兵,浪蕩子,遊俠們在看到彩虹一般橫臥的渭水上的咸陽橋,就激動地不能自已。

這一次追隨縣尊走一遭西域,對每一個人來說都帶來了極大的影響。

僅僅是錢財一項,就足以讓這些人挺起胸膛走上歸鄉路。

等棗紅馬的馬蹄踏上咸陽橋的時候,雲初左右看看水波粼粼的渭水,開春了,這條河漸漸地開始變得渾濁,水流也變得快速起來,站在橋上,瞅著橋對面前來迎接的各路人馬,雲初大叫一聲道:“我們回來了。”

原本嚴肅而又緊張的隊伍一瞬間就鬧騰了起來,原本整齊的佇列,也在一瞬間變得亂糟糟的,每個人都想盡快抵達咸陽橋對面,與自己的家人見面。

兩個大食國的官員,就站在雲初身後,朝橋對面的鴻臚寺官員走去。

這一次的大食國覲見,與往常的大食人覲見完全不同,以前的大食使者都是河中的雜胡們假扮的,這一次到來的大食使者,是哈里發親自派來覲見大唐皇帝的真使者。

早就換上官服的溫柔見雲初等人走過咸陽橋,就高聲道:“大食國使臣,正使阿卜杜勒·雜湊姆。副使阿齊茲·賽義德到——”

鴻臚寺卿張毅德聞言,張開雙臂,隨即,鼓樂之聲大作,雲初向一邊跨出一步,將雜湊姆跟賽義德兩人讓了出來,一人捧著一個銀盤,銀盤上各自放著一尊精美的金瓶,這兩尊精美的金瓶上鑲嵌了閃閃發光的綠寶石,宛若星辰一般,在這片寶石星辰下,一隻瓶子上鐫刻著一個誦讀經書的男孩,他正在仰頭看著星辰,另一枚金瓶上,則是一個頭戴白紗的女童,同樣仰望著頭頂的寶石星辰。

鴻臚寺卿與少卿雙雙迎接上去,他們一人手裡端著一個硃紅漆盤,漆盤裡有兩枚玉杯,另一個人手裡的漆盤上則放著一枚玉壺。

他們身後跟著四個宮裝女子,髮髻高聳,衣著華麗,等鴻臚寺卿張毅德道一聲:“啊哈蘭,哦薩哈蘭。”

正使雜湊姆則用熟練地大唐話回答道:“三生有幸可以踏上智慧地國度。”

他們四個人手裡的盤子被四個美麗的宮裝女子接過去,鴻臚寺卿從玉壺中倒出兩杯水,分別奉給雜湊姆與賽義德道:“此為甘泉之水,以勞使者。”

雜湊姆與賽義德一口喝乾了泉水,就取過宮女盤子裡的金瓶,分別遞給了鴻臚寺卿,與少卿,笑道:“夜深人靜之時,將耳朵靠近瓶子,就能聽到安拉的福音。”

迎接大國使者的禮儀極為繁瑣,坐在駱駝房子裡的娜哈早就不耐煩了,掀開駱駝房子的紗簾,才露出自己的模樣,咸陽橋頭的和尚們,就紛紛禮拜下去,而跟在和尚後邊的善男信女們,則直接拜倒在塵埃……

雜湊姆笑著對鴻臚寺卿道:“人不該擋住神的道路,我們應該為神讓路了。”

張毅德笑道:“無妨,吾皇乃是天之子,不日就將進位天皇,佛陀神通廣大,在我皇面前,還需退避三舍。”

雜湊姆道:“在未知面前,我們將保持永久的謙卑,就像河水給大山讓路是一個道理。”

張毅德道:“既然如此,某家與使者同遊長安如何?”

雜湊姆笑道:“我已經急不可耐了。”

張毅德趁機邀請兩位使者上了沒有蓋子的馬車,在大食武士跟金吾衛的護送下,直奔長安城。

萬年縣,長安縣的官員們前來迎接雲初跟溫柔,卻被一群大和尚們給衝散了,他們急不可耐的朝娜哈的駱駝房子擁過去,武僧們高舉著雙手,將娜哈,卓瑪,阿尹莎從駱駝房子裡接下來,坐進一張有八個身強力壯的大和尚抬著的肩輿,隨即,再一次擠開擋路的雲初跟溫柔,快速的朝長安城跑了,一路上隨行的善男信女們排成了一條長龍,浩浩蕩蕩的看不清頭尾。

大食人的使者走了,娜哈女王走了,咸陽橋上能生下來的,自然就是兩個縣衙的官員,以及只對金錢虔誠的商賈們。

雲初對戶曹劉元壽道:“縣丞,主簿,課稅大使為何不來?”

劉元壽道:“他們來不了,下官來時,已經命不良人封鎖了衙門,他們出不來。”

雲初皺眉道:“找個藉口下獄吧,三天後再處理他們的事情。”

劉元壽小聲道:“這樣做會不會顯得縣尊過於跋扈,給御史們落下口實?”

雲初澹然的道:“無妨,等陛下接見了這兩個真正的大食國使臣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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