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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隊並非家家都有腳踏車,作為三隊的會計,大小也是個隊幹部,再不願意,也要發揚風格,趙樹立把自己家那輛腳踏車先推了過來,又去幫謝虎山借了一輛,雖然沒問為什麼謝虎山要借兩輛,但不斷叮囑謝虎山騎的時候千萬精心點兒,別給摔壞了,走到哪寧可花二分錢存車請人幫忙看著,也別貪小便宜隨便停路邊,免得被人偷走,對一個農村家庭來說,腳踏車可是貴重的大物件兒。

直到謝虎山拍著胸脯保證把腳踏車原樣帶回來,趙會計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人。

三隊的社員們都在馬老五的分工安排下,各自分組下地勞動去了,村裡三隊這一片諾大的平房,忽然變得清淨下來,謝虎山把手指銜在嘴裡,用力吹了聲尖銳的口哨!

遠處隨之響起一聲狗吠,像是在回應。

“大黑!去,把韓老二找來!讓他別藏了!反動派馬老五被打跑了,謝司令回來了,不搶糧食!”謝虎山朝著狗吠的方向喊了一聲。

一根菸沒抽完,韓紅兵就遠遠露出了身形,朝著謝虎山的方向走來,身邊跟著他家裡那頭養了七八年的大黑狗:“我不是讓我家老三通知你別來嗎?”

謝虎山叼著煙蹲下身體,雙手揉搓著大黑的狗臉,語氣鄙夷的對韓紅兵說道:“收個糞至於嗎?嚇得不敢上工,出息!大黑,回家去,等我有錢了,說什麼給你找幾個漂亮的獅子狗當媳婦,告訴大夥,土狗也能配天仙。”

大黑搖著尾巴享受了一會謝虎山的撫摸,聽謝虎山讓自己回家,轉身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要說這種農村鄉下地方,能讓謝虎山這種見過世面的穿越者惦記上的東西不多,目前來看,他最喜歡,最想據為己有的,可能也就是韓紅兵他家這條大黑狗。

也不知道韓紅兵他爸怎麼教的,大黑已經不能用通人性來形容,那簡直是除了不會說話,跟人沒區別。透過大黑,謝虎山明白為什麼有一句“好漢護三村,好狗護三鄰”的老話傳下來。

這狗聽得懂人話,自己會開關院門的門閂,白天三隊的社員們都去上工,它就客串三隊的編外民兵,幫三隊看家護院,看到誰家家裡沒人,雞圈裡的雞不小心飛出來,它都能懂事的自己追上去,在不咬傷雞的情況下,叼著雞回來先放自己家雞圈,等社員回家發現雞少了一隻,去韓紅兵家裡取回來就行。

看見韓家人或者熟悉的三隊社員,從來都是搖頭晃腦一副求撫摸的模樣,可要是三隊的地盤出現外村來串親戚或者賣針頭線腦之類的生面孔,它能一直盯著對方看,生人敢在三隊誰家門口多站一會兒,它馬上就朝對方呲牙大叫,恐嚇對方快點走。

這種好狗別說謝虎山喜歡,整個三隊都喜歡,所以大黑基本算是三隊的隊寵,誰家要給母狗配種,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找大黑,希望生下的小狗也能和大黑一樣通人性,一提起自家母狗生的小狗是三隊老韓家大黑配的種,小狗送人都比別的狗搶手。

這也導致最近幾年,大黑的媳婦和兒孫遍佈四里八莊,家族香火鼎盛。

村裡小學的老師批評妹妹謝玉秀不好好唸書時,說得最重的一句話就是:你們隊的大黑念三年書,都能考上初中,你考不上?

看著面前的兩輛腳踏車,韓紅兵疑惑的對謝虎山問道:“怎麼個意思?這是不用你帶我們去收糞了?腳踏車幹啥用的?”

“收啊。”謝虎山看向聽到自己說收糞,當即轉身就要跑的韓紅兵:“你跑啥,怎麼收我說了算,我又沒讓你現在跟我去掏糞,跑個屁啊!”

韓紅兵滿臉不耐煩的轉過身,拍了拍腳踏車車座,沒好氣的說道:“你有好事想不起我來,這種噁心事次次都忘不了我,我就納悶兒,咱倆的革命友誼是不是哪出岔頭兒了?”

謝虎山當先騎上一輛腳踏車:“走,韓參謀長,騎上腳踏車,謝司令帶你去打縣城去,順便考察考察大糞的行情。”

“大糞考察個屁,再說,咱倆騎一輛不完了嗎,去的時候你馱著我,回來我馱著你唄,找兩輛幹啥,挺金貴的,騎壞了還得給人修車。”韓紅兵在旁邊也飛身騎上腳踏車,追在謝虎山身邊問道。

謝虎山弓著身子把腳踏車蹬的飛快:“廢話,那肯定是有騎兩輛的目的,搞不好進了縣城,咱倆就得兵分兩路,到時候就一輛車,誰騎著,誰腿著?”

縣城距離中坪村三十七里路,年輕人火力旺,腳力足,不到一個鐘頭就騎到了縣城,浭陽縣城不大,除了東西向的團結大街,南北向的解放路這兩條主路是柏油瀝青馬路,其餘的路大多是土路,還沒復建,人走在路上,能踩起一股塵土,只有極少幾條人流量多的路,被鋪上了細碎砟石。

震後的重建工作還未完成,經常能看到道邊堆著大堆破拆危房產生的建築廢墟或者雜物,讓縣城看起來有些髒亂破敗。

雖然謝虎山他們不是縣城人,但農閒時也來縣城轉悠過,對這裡不算陌生,向路上的行人打聽了一句大糞池,對方一指北方:朝北走,聞著味走!這兩天哪條路臭,哪條路就通那裡!

兩人按照對方說的嗅覺探路方法,輕鬆找到了地方,還沒等走近真正看見大糞池,就已經聞到了撲鼻的臭味,而且各個農村生產隊來收糞的馬車已經在路邊排出了最少有小二百米遠,還不時有新的馬車車隊加入,沒辦法,農村各個生產隊都會趕在這個時間段給土地追追農家肥,給農作物補充點兒營養,希望能在隨後的秋收時,多打些糧食。

“大叔,今年糞啥價啊?”謝虎山朝一個蹲在路邊歇腿,正划著火柴點菸袋鍋的車把式問道。

車把式吧嗒吧嗒兩口把菸袋鍋抽著,這才看向謝虎山,嘿了一聲:“還能啥價,跟去年一樣,五塊一車,他媽的,收糞追肥多長出來的那點兒糧食,賣了錢最後一算,還是賣糞的掙大頭!忙活一年,到手也多不了幾斤糧食!”

“那你們隊今年收幾車啊?”謝虎山又問道。

車把式一擺手,指著路邊那些大車:“今兒來了六個車,打算收二十車,所以,明後天還得排隊燻著來。”

“謝謝啊,大叔。”謝虎山說了聲謝謝,轉頭蹬著腳踏車就離開了大糞池,直到再也聞不到臭味,這才停下來。

旁邊韓紅兵追過來:“你不再去問問糞勺子啦?”

負責在大糞池賣糞的衛生局工人,被進城收糞的生產隊社員們稱為糞勺子。

“問個屁。”謝虎山取出香菸點燃,驅著總感覺若有若無的臭味:“咱隊去年收了三十車,今年還準備收三十車,五塊一車,那就是一百五十塊,這錢乾點啥不好?”

“那最後也得收啊,你要嫌貴,就去跟糞勺子拉拉關係,你沒看路邊好些收糞的車上都掛著花生或者紅薯呢,那都是孝敬糞勺子的,到時候他要滿意,就能一車偷偷便宜個幾毛,還能告訴你去哪個坑起糞,糞的質量好。”韓紅兵看謝虎山沒有回大糞池的打算,開口勸道。

他覺得,這種事關隊內生產的事不能糊弄,該幹還得幹,所以勸謝虎山回大糞池瞭解情況,雖然他韓紅兵也嫌棄這活髒,但誰讓自己哥們缺心眼兒應了差事呢,硬著頭皮也得幫哥們把活幹完。

謝虎山吐了個菸圈,把手裡嘬了兩口的香菸遞給韓紅兵:“韓參謀長,現在有個問題。”

“啥問題?”韓紅兵接過來吸了一口。

謝虎山看著韓紅兵,一字一句的說道:“糞我很想要,錢我不想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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