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玩意與大玩意,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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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應新的那一句那是仙氣在這槐都之下的懸階之上響起的時候。

那種震撼無異於路上遇見了一個才始蹣跚學步的孩童,而那個孩童卻認真的和他說著我已經大道十五疊了。

而南島當然認得那是仙氣,一如他能夠從那個大言不慚的孩童神海之中聽見浩瀚的疊浪之聲一般。

南島久久都沒有能夠從那種震撼裡回過神來。

宋應新卻也已經好似尋常一般的擦肩走了過去。

或許對於天工司而言,這確實是什麼不足為奇的事情。

南島過了許久,才終於有些呆滯的轉頭看著那個在前方徐徐走著的天工司司主。

“那人是誰?”

這個傘下少年很是謹慎的沒有問那些劍上的仙氣之事。

宋應新平靜的說道:“一個巳午妖府的大妖,企圖在天工司做一些很壞的事情。”

那樣的事情宋應新只與柳青河說了。

很壞的事,很壞的人。

宋應新抬起頭來,默默的看著那個被釘在遠處穹壁之下的男人。

畢竟什麼好人會想要大羿之弓呢?

秦初來想要嗎?

水在瓶想要嗎?

那個少年默默的跟了上來,在宋應新身後一面走著,一面張望著那處崖壁。

“是......”

少年好像很是猶豫。

宋應新回頭看著他,等了很久才終於聽見了那個猶疑的問題。

“是司主出的手?”

宋應新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一個尋常的人。”

“那是.....陛下?”

宋應新向前走去,隨意的說著:“你也不用猜了,天工司裡沒有修行者,那不是誰出的手,是天工司的一種防禦手段而已。”

南島卻是想起了當初聽陸小小他們說的,整個南衣城化作機括,一劍射出之事。

那正是天工司的手筆。

那個被釘在崖上的人漸漸被迷濛的水霧遮掩了過去,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

只是少年雖然看不見了,但是那種隱隱感受到的力量,與身後輕鳴未止的鸚鵡洲,都像是在提醒著少年。

只是南島什麼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二人一路走過了那些懸階,直到來到了那處擠滿了司衙的平臺之上。

南島自然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裡,是以緊握著手中的傘,很是警惕的跟在宋應新身後——這種情緒是在看見了那樣一劍之後的事。

宋應新帶著他一路穿過了諸多七拐八拐的巷子,而後停在了一個寫著‘淪落人’的院子前。

“院中應該有許多空房子,你可以自己挑一間喜歡的住下來。”

宋應新站在院門口,轉頭看著南島說道。

南島點了點頭,向前走入院中,四處看了一下,又回頭說道:“多謝司主大人。”

宋應新只是笑著,沒有說什麼,但也沒有離開。

南島沉默的看著依舊在那裡站著的宋應新,過了少許,輕聲說道:“司主大人還有事嗎?”

宋應新輕聲笑道:“我以為你會問一問仙氣之事。”

南島默默的握緊了手中之傘,緩緩說道:“司主覺得我應該問嗎?”

宋應新轉過了身去,笑著說道:“或許可以問,不過我現在沒有空回答,你可以現在司中四處走走。”

南島默然無語的站在那裡。

不可否認的是,當那個看似尋常的中年男人輕笑著對他說出我以為你會問一問仙氣之事的時候,這個少年心中在一剎那,確實無比的凝重。

哪怕是當初面對柳青河的時候都沒有有過這般驚惶的感受。

南島站在院門口,長久的看著那個男人離開的身影,卻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聽聞天工司司主名字之時。

那是從柳青河口中得知。

那個坐在黑袍裡的男人,很是誠懇的說著人間未來千年的權勢,都會在天工司手中。

少年彼時並沒有什麼懷疑,畢竟柳青河不會無的放矢的說著這種東西。

只是直到看見了那個被一柄縈繞著仙氣的劍釘在了崖壁上的大妖的時候,南島心中或許才更加明白了一些那句話的含義。

仙氣。

南島沉默的沉入了神海之中,抬頭仰看著神海天穹之中懸浮著的那一抹白氣。

桃花便在身旁站著,同樣沉默不語。

那柄劍上纏繞的仙氣,遠比少年神海里還未成型的這些白氣,要濃郁凝練得多。

“那是從哪裡來的?”

南島低下頭來,看著一旁的桃花。

他知道桃花同樣能夠看見外面的東西。

桃花輕聲說道:“不知道。”

或者他們可以假想一下,現而今的天工司沒有修行者,不代表以往沒有。於是曾經便有一名境界奇高的忘我之人,兵解在了天工司中,於是留下了那些足以作為天工司底氣的仙氣。

那些傳記裡往往便是這麼寫的。

這大概也是最為合理的解釋,少年這樣想著,而後卻是神色一變,身形消散在了神海之中。

站在院門口的少年撐著傘,驀然轉過身去。

只見小道上有著一個道修少女正在踟躕的走著,看見少年轉過身來,猶豫了少許,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些劍與傘上,而後輕聲說道:“師叔?”

南島挑起了眉。

人間會叫他師叔的,大概也只有陸小二那些小少年,還有某個東海的年輕人。

不遠處小道上那個穿著青天道道裙的少女又是誰?

餘朝雲並不知道南島在那裡想著什麼。

這個比少年還要大一些的少女很是驚豔地看著那個傘下少年。

原來尤春山真的沒有說假話。

少年的境界真的很高,便是身後那種像是隨意的輕鳴著的劍意,都讓她心中有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

人間有鐵索繃緊,而後無數石階升起在那些迷濛的水霧之中。

繁烈的人間,未嘗不是縹緲的仙境。

宋應新很是安靜的穿過了那些通往崖壁之上的懸階,有平臺在崖壁間構築了出來,就像一個崖間藏著秘寶的石窟平臺一般。

只可惜這些槐都地步的斷崖,往往都是人為修築出來的,所以大概也不會藏著什麼天地秘寶。

宋應新在那個依舊無法釋懷的大妖身前停了下來,默默的看了他許久。

那名來自巳午妖府的名叫闋予的大妖抬眼看著面前的宋應新。

一個妖力渾厚的大妖,想要捏死這樣一個世人,無疑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他卻什麼也用不出來,甚至連指頭動一動的想法都類似於一種奢望——那柄帶著極為詭異的白氣的劍,卻是將他的一身妖力都封鎖住了。

所以他沉默了少許,只是說道:“司主大人是來看看我這隻井中觀月不知天高地厚的癩蛤蟆的嗎?”

宋應新挑了挑眉,而後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你是一隻青蛙。”

怪不得這麼跳。

闋予默默的沉默了下來。

妖族千奇百怪,鼠鼠狸笠青青這樣的,大概都是世人慣常以為的妖族,青蛙其實也算不上多稀奇,總比某些板凳腿要好。

只是在千年前黃粱渡妖司成立之後,大概便是為了讓天下妖族安心,妖族雖然併入人間,卻有著獨立的籍貫,將身份好好的藏起來,世人其實很少會知道某個妖族會是什麼真實身份。

所以有時候被人說穿了身份的時候,總有種被剝開了一般的古怪情緒。

宋應新靜靜的看著釘在那裡的闋予,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知道大羿之弓是什麼?”

闋予沉默了少許,緩緩說道:“並不知道。”

這樣一件來自於天工司的武器,固然有著不小的名氣,只是正如宋應新與秦初來所說那般——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整個人間,除了天工司,也便只有天獄的柳青河手中有著一張大羿之弓,便是水在瓶這個曾經權勢滔天的門下侍中,都是未曾擁有過。

闋予自然也不知道大羿之弓究竟是什麼。他大概也只知道,一張大羿之弓,便足以鎮殺人間九疊之修。

宋應新輕聲嘆息一聲,說道:“你連大羿之弓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敢來天工司做著這樣肆意妄為之事?”

闋予沉默了少許,低頭看著心口的那柄劍。

“這不是大羿之弓?”

宋應新平靜的認真的說道:“這不是的,只是一些小玩意而已。”

言下之意,大概便是那是大玩意。

闋予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看來那真的是國之利器。”

如果這樣一柄帶著古怪力量的劍都不能算是大羿之弓,那麼那種威懾人間的東西,或許確實令人無法想象。

“自然如此。”

宋應新平靜的說著,而後伸手向前,握住了那柄釘在了闋予身上的。

闋予輕聲嘆息著說道:“看來司主大人要送我前往冥河了。”

只是下一刻,這個來自巳午妖府的大妖卻是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宋應新握住了劍,而後將它平靜的拔了出來。

闋予身上的諸多鎮壓之力,瞬間消失而去,整個人自崖壁之上驟然墜落了下來。

他大概也未曾想過宋應新會將那柄劍拔出來,猝不及防之下,卻是有如當初在雲夢大澤高臺之上的某個道人一般很是倉促狼狽的跪伏了下來。

宋應新很是平靜的站在那裡,從懷裡取出了一塊帕子擦拭著劍上的妖血,而後將那柄劍拋向了那些水霧之中,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闋予下意識的便要重新將近在咫尺的這個世人司主挾持住。

只是他才始微微抬頭,神色便驟然一變。

一柄劍消失了,然而那些迷濛的水霧之中,在剎那間,似乎又多了無數這樣的劍,那種氣機很是凌厲的鎖定在了闋予的身上。

這個來自巳午妖府的大妖止住了心中的念頭,沉默了下來,跪伏在那裡,一言不發。

大概他也從未想過,自己這樣一個大妖,有朝一日會面臨這樣離奇的事情。

而後他聽見了那個司主說出了一句本以為不可能聽見的話。

“不過我確實可以借你一張。”

闋予怔怔的,緩慢的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那個神色平靜的男人。

......

斯人若扯淡,遇上才知有。

對於餘朝雲而言,大概便是這樣的一種心緒。

她其實一直都未曾相信過尤春山那個或許腦子有病的年輕人的胡話,甚至還一度覺得他的病肯定是極重的了,不然怎麼可能說出這麼離奇的故事來?

你以為人人都是很多年前的磨劍崖上的那個人嗎?

餘朝雲並不否認這樣一個師叔的存在。

畢竟沒有人說過少年不可能是師叔。

只是這個才十六歲,據說在去年三月才開始修行的人,現而今真的便要入小道了?

人間喧囂塵上的李石與張小魚可以這樣嗎?

好像也不行。

張小魚雖然入劍宗之時是十八歲的小道七境。

只是那樣一個道人,是在十二歲,被某個模樣年輕的道人帶去了山河觀的。

張小魚已經是人間只有這樣一種叫做張小魚的魚了。

那這玩意又是什麼島?

餘朝雲一面胡思亂想著,給少年端來了一壺茶,而後跪坐在矮桌前,很是恭敬端正的給少年沏著茶。

這個青天道少女自然沒有離開天工司,畢竟現而今的她,正是出關境,既然是出關,那麼自然也可以出觀。

尤春山自從那日進入了那個小院子後,便再沒有出來過。

餘朝雲便在天工司裡練習著泡茶喝——這裡的待遇自然不錯,畢竟是當今人間最為鼎盛的地方,無論是做什麼,都是極為方便的,自己身為客人,在這處院子裡每日都會有各種東西送過來。

倒是方便了餘朝雲研究著一些稀奇古怪的茶。

不過給南島沏的茶倒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而是極為正統的,極為普遍的,也是餘朝雲泡得最好的——枸杞茶!

畢竟當初教他們泡茶的那個人,便是人間有名的枸杞劍陳懷風。

南島坐在廊上,靜靜的看著面前杯中的那些像是小紅魚一樣浮浮沉沉的枸杞子,大概陳懷風卻是教得很好,所以連裡面的枸杞子的粒數,都是一絲不苟的陳懷風風格。

餘朝雲看著南島那般神色,還以為這個少年不愛喝枸杞茶,於是很認真的說道:“這是天下有名的枸杞劍陳懷風師叔教我們泡的枸杞茶,師叔你不妨先試一試,有很多好處的。”

南島沉默了少許,抬眼看向那個青天道少女,而後輕聲說道:“我知道。”

那樣一個當初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抱著一杯枸杞茶的高大男人,自然會讓人很是好奇他的杯子裡到底有多少枸杞。

不然南島也不會從那些枸杞子的數量裡看出這杯茶的出處。

餘朝雲本來還想問南島怎麼知道的,而後才想起來陳懷風原先是南衣城的人,這個少年師叔既然身為南方那邊的劍修,自然有可能見過那個師叔,於是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頗為期待的看著少年。

南島看了好一陣,才終於拿起了那杯茶來,送到唇邊喝著。

少年作為一個常年喝著酒的人,喝茶的姿勢大概頗有些粗魯。

於是自然喝不出陳懷風那種雲淡風輕歲月靜好的感覺來。

餘朝雲很是期待的問道:“師叔覺得怎麼樣?”

南島默默的看了一眼餘朝雲,大概是在想著你為什麼會期待從一個喝桃花酒的人口裡聽到什麼關於茶的評價?

不過看著餘朝雲的那種神色,少年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誠懇卻也乾巴巴的說道:“很好。”

來自青天道的少女大概確實很高興。

大概看見一些站得比自己高的人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覺得他們在別處也比自己高。

只是人間只有一個李缺一——那個人是人間歷史上唯一一個擁有著諸般天下第一美譽的道人。任何事情,只要他想做,那他便是人間第一。

大概這樣才對得起大道缺一李缺一這個名字。

南島將手裡的茶杯放下來,坐在院坪廊道上,靜靜的看著四處,又看向餘朝雲問道;“尤春山現而今在哪裡?”

先前餘朝雲叫了那一聲師叔之後,又在南島頗為詫異的目光裡認真的解釋過自己為什麼會叫他師叔。

是以南島才會知道尤春山與餘朝雲一同來了天工司中。

先前少年便想問的。

只是少女說要泡壺茶給他喝,於是才耽擱了下來。

只是餘朝雲聽見這個問題之後,倒是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日他去了司主所在的那個院子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過,可能正在哪裡治病吧。”

南島很是驚詫的看著餘朝雲。

哪怕少年知道了尤春山與餘朝雲來了天工司,也只是想著或許是因為青天道可能有些事要來這樣一個地方。

只是他從未想過會是治病。

尤春山有什麼病嗎?

南島很是認真的回想著。

那樣一個年輕人一路自東海將江山雪揹回了北方,好像也沒有什麼有異常的地方。

好像只是倒黴了一些?

南島皺眉看向了餘朝雲。

“他治什麼病?”

餘朝雲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江師叔說他可能是腦子有問題,才會一直平地摔,於是讓我帶著他來槐都看一看。”

南島聽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露出了一種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是天生倒黴嗎?”

餘朝雲本想駁回這個少年師叔的這句話,只是在想起了那個經常將自己摔得七葷八素的年輕人的時候,倒是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

“或許是的,天生倒黴,所以便生了一些很是離奇的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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