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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而今的青天道,大概確實沒有什麼清修的師兄師叔。
大家都在鑽研於怎麼泡一壺好茶。
這個名叫餘朝雲的少女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大約泡茶泡多了,總歸有些頭疼,畢竟當初陳懷風曾經無情地吐槽過某個叫做白荷的青天道女子炒的茶葉令人頭疼得要死。
初學者當然需要漫長的時間去積累經驗。
餘朝雲還沒有聽過陳懷風的幾節課,那個劍修便負劍南去了。
於是這些觀裡的人們便只有自己在那裡一通亂泡。
給自己喝得神志不清了,就跑出來散散心——昨日尤春山見到的那些在遠處閒走的道人們,便是因此而來。
餘朝雲自然也是來散心的,正好路過這裡,打算看看陳懷風回來沒有,結果便看見了一個人在那裡鬼鬼祟祟地抱著桌子走著。
再然後那人就很是離奇的來了一個平地摔。
餘朝雲愣是沒有想明白一個年輕人是怎麼做到說摔就摔的。
只是當她看見那個形色古怪的年輕人回過頭來的時候,卻也是嚇了一跳。
他估計是流鼻血了,結果自己還沒有發現,在那裡胡亂抹著,給自己抹了滿臉的血。
修道是為了什麼呢?
餘朝雲其實也不知道,只是天賦還不錯,便入了青天道。
但是大概最為簡單的用途,便是可以用道術幫世人解決一些愁苦。
只不過餘朝雲大概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被嚇了兩次,一見到她手掐訣,就慌張得不得了。
好在最後還是成功地幫那個人解決了鼻血不止的問題。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年輕人反倒是很是突然地沉默了下來,臉色遠比方才要難看得多。
......
尤春山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再看著自己的手,果然一片殷紅。
這個從東海一路而來的年輕人默默地站在那裡,瞳孔先是變得極大,而後又慢慢縮了回去。
其實出血之事,過往也發生過。
不止是陸小二所見到的臂膊,也包括現而今的這種,但是尤春山一直都沒有在意過。
畢竟人倒黴起來,總會有摔出血的時候。
尤春山小時候和別的少年打架,少年們下手不知道輕重,一耳光就甩到了他臉上,那時都滴滴答答地流了好多鼻血,尤春山記得那時自己還在那裡拿著盆接著,想著會不會接一盆,然後變成了殺雞時候的雞血塊。
於是過往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倒大黴,摔太重了。
只是自從聽到了江山雪說過的那些東西之後——你不是倒黴,你是有病。
這個年輕人便開始認真地去想很多東西。
譬如鼻血不是摔出來的,只是因為自己腦子不好。
尤春山深吸了一口氣,很是認真的看著那個青天道少女說了一聲多謝,而後默默的轉過身去,繼續收拾著那些散落一地的東西。
飯菜當然是沒有錯的,那些壺碗也是的。
總不能讓他們也像一些不知所措的年輕人一樣,茫然地散落在大地上。
餘朝雲站在那裡很是好奇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你經常摔成這樣嗎?”
尤春山將東西收拾好了,又連著矮桌一同搬進了竹舍裡,而後重新回到了竹舍門口,在那裡岔著腿搭著手坐了下來,看著那個少女說道:“也沒有很經常。”
這個年輕人像是在安慰著自己一樣,倒是擠出了一些笑意。
“只是偶爾而已。”
餘朝雲倒是認真的說道:“哪怕偶爾,可能也是有什麼隱疾。”
尤春山輕聲說道:“或許是的,江山雪也是這樣與我說的,他說得比你要直白,他說我腦子有病。”
餘朝雲還想說什麼,那個年輕人卻好像自我開解了一樣,在那裡自顧自地說道:“有病當然也好,總比命裡註定要摔跤要好。”
治病當然是要比改命簡單得多的事。
如果尤春山知道南衣城有個小妖少女便死在了某些命運裡,大概會更為慶幸自己只是有病。
餘朝雲想了想,說道:“但是有病還是要抓緊去治。”
“當然。”尤春山很是認真的說道,“所以我在等江山雪給我籌錢。”
餘朝雲聽到這裡倒是沉默了一陣,而後輕聲說道:“江師叔......他可能籌不到錢的。”
尤春山並未在意江山雪能不能籌到錢這件事,畢竟倘若能夠籌到錢,他也不會還在這裡了,只是聽著這個青天道少女對於那個道人的稱呼,倒是有些驚奇。
“你也叫他師叔嗎?”
餘朝雲有些古怪的看著尤春山,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個修行者,所以她有些狐疑的說道:“也?”
尤春山想去拿自己的木劍,才發現並不在身上,大概便是方才平地摔的時候摔掉了,他探頭向著外面張望了一下,那柄木劍確實便躺在不遠處的落葉裡。
尤春山站了起來,跑去把那柄劍撿了起來,背在身後,很是認真的說道:“我是一名劍修,只不過輩分比較低,所以也是要叫江山雪師叔的。”
“劍修?你和誰學的劍?”
餘朝雲這個時候又想起來了這裡曾經是陳懷風的住所。
尤春山愣了一愣,對啊,自己是劍修,那麼和誰學的劍?
陸小二?南島?
這個年輕人想了很久,而後認真地說道:“我是和叢刃前輩學的劍。”
餘朝雲本來有些不信這樣的鬼話,只是看著這個住在陳懷風竹舍的年輕人,好像也有點像那麼一回事。
畢竟眾所周知,陳懷風的師父就是叢刃。
“你怎麼學的?”
尤春山揹著木劍,很是惆悵地抬頭看著天空。
“就是這樣,他在天上打,我在地上膽戰心驚地看著。”
尤春山說的自然是東海那個夜晚,叢刃與神河的那些故事。
漫天劍光,遍地劍意。
大概也確實可以說是和叢刃學的劍。
如果是以前,尤春山大概還會強調一下,自己的錢被倒塌的房子埋了進去。
只是現在尤春山並沒有這樣說了,一如江山雪所說一般,那個夜晚,被倒塌的房子埋下了一生積蓄的,又何止是尤春山一個人呢?
餘朝雲好像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了,頗有些憐憫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東海人間在過去一段時間裡,自然是慘淡的。
一如南方一般。
二人正在那裡說著,那處小道上卻是有道人走了過來。
正是帶著程露去找他那位形體殘缺的師叔祖的江山雪。
江山雪看見一幅畫面,倒也是有些錯愕,看著負劍而立臉上帶血的尤春山,再看著道韻未息的餘朝雲,皺了皺眉頭,站在那裡看著二人問道:“怎麼回事?”
自小居住在觀外小鎮以南村落裡的江山雪,或許確實會有些敏感。
餘朝雲聞聲回頭,而後認真的行了一禮,說道:“江師叔.....”
尤春山大概也是從江山雪的語氣裡意識到了這個道人誤會了什麼,趕忙看著江山雪說道:“你別瞎想,我剛剛就是平地摔了一下,是這位觀裡的師姐幫我療傷止血了。”
江山雪這才明白過來這裡發生了什麼,倒是向著餘朝雲行了一禮。
“多謝。”
餘朝雲顯然有些惶恐。
雖然還禮之事本是應該的,只是江山雪的禮顯然有些過重了,作為一個入觀並不久的弟子,餘朝雲顯然是有些詫異。
且不說輩分,便是江山雪本身便是一個大道之修,自然便不應如此。
這個觀中少女有些失措的站在那裡。
江山雪倒是認真的說道:“春山於我有大恩,你幫他,我自然應該如此。”
餘朝雲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看著二人,一個是大道之修,一個是東海腦子有病的年輕人,這能有什麼大恩?
江山雪大概也是看出來餘朝雲的疑惑,輕聲笑了笑說道:“我在東海重傷,是他一路將我揹回青天道的。”
餘朝雲回頭驚訝地看著尤春山。
這樣一件事對於尋常之人都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更何況這是一個大概身體有病的人。
尤春山突然被這麼驚歎的目光看著,倒是有些適應不來,撓撓頭笑道:“其實也還好了,我師叔也幫了不少忙的。”
江山雪看著尤春山那般模樣,倒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說道:“你先去把臉洗了吧,不然一直有血,難免會有些誤會。”
尤春山點了點頭,又看著江山雪問道:“所以你什麼時候去見觀主?”
江山雪想了想說道:“等會便去吧。”
二人在那裡說著一些東西,餘朝雲則是告辭而去。
尤春山去了附近的林中找了條水流,洗了洗臉,回來的時候,江山雪依舊在那裡站著,靜靜的看著林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尤春山很是謹慎的走著路,畢竟剛剛才摔了一跤,這要是再來一跤,難免有些吃不消。一直走到了竹舍前坐了下來,尤春山才看著江山雪說道:“不順利?”
這個道人有些擰著眉頭。
江山雪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順利與否,我也不知道,只是從程露的這些故事裡,我突然意識到,青天道也不是真的能夠真正的遊離在故事之外。”
尤春山有些不明不白,畢竟他只是東海一隻小菜狗。
在當下人間的故事裡,青天道好像除了替人間劍宗與北臺之事背了一些黑鍋之外,確實是一直安靜的留在了這處青山之中,便是白玉謠與觀中許多人,都是未曾真正插足過那些人間紛亂。
江山雪亦是一直這樣認為的。
只是當那個流雲劍宗的劍修,自南方而來,嘗試在青天道過往的故事裡,尋找著某些東西的時候,江山雪才意識到,或許許多東西,依舊是自己,哪怕是白玉謠,都未曾看見的存在。
人間要亂,遠在東海之中的缺一門或許都不可避免,更何況這樣一處便在槐都之側的道門?
江山雪收起了那些心思,而後神色凝重的看著坐在那裡的尤春山。
雖然那些血跡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了。
只是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或許是失血導致的,也有可能是被嚇的。
總之看起來有些病懨懨的模樣。
尤春山看著江山雪這般模樣,倒是自在的笑了笑,說道:“怎麼看起來有病的像是你一樣,要不要我伸手讓你把把脈?”
江山雪嘆息一聲說道:“我是道人,不是大夫,你把頭剁了,我也看不出什麼來。”
便是卿相都要去問大夫才知道自己有酒疸。
術業當然有專攻。
尤春山只是笑著。
一日過午,空氣裡漸漸有些炎熱之意了。
此時的溫度對於尤春山而言,自然是剛好的,畢竟就在方才,他確實是心涼如水。
不止是被自己臆想的陛下嚇到了,也是被那個青天道少女給嚇到了。
畢竟那樣一句你沒發現你臉上都是血嗎,確實很是嚇人。
江山雪又看了尤春山一陣,而後轉身向著小道而去。
或許被嚇到的,不止是尤春山,也是江山雪。
他固然可以猜到尤春山腦子有問題,只是究竟是嚴重還是不嚴重,他也確實不知道。
他是道人不是神人。
哪怕是李二,都未必擅長治病。
不過世人傳聞,李二擅長打斷腿。
磨劍崖當年與道門的粱子,有一部分亦是因此而來。
只是李二被稱為聖人,自然不是因為他對人間做過什麼,而是因為他沒有對人間做過什麼。
所以打不打斷腿的,自然不影響這樣一個千年前的函谷觀觀主在修行界的地位。
尤春山倒也沒有問江山雪要去哪裡。
畢竟程露現在不在山謠居了,江山雪自然便是要去見白玉謠了。
張小魚的那一劍,自然是古怪的事情。
......
餘朝雲安靜地站在漸漸沉沒下去的山林日色裡。
神色裡頗有些不解的看著那個在觀道上向著後山而去的年輕道人。
道人所穿的道袍自然與餘朝雲的是不同的,形制自然是的,畢竟餘朝雲是女子,穿的是道裙。
但更多的,是那種色調不一之中,所透露出來的意味。
這個入觀並沒有很多年的少女或許確實有些不能看明白許多東西,所以長久地站在那裡。
一直過了許久,餘朝雲的臉上倒是有了些驚訝之色。
有道人正在下方山林裡,向著這一處而來。
餘朝雲看著那個道人,很是端正的行了一禮。
“見過師叔祖。”
餘朝雲的師叔祖,自然便是江山雪那些弟子的師叔。
只是這樣一個少女雖然已經入觀修行了有些日子,但確實還是沒有師承的存在。
白玉謠雖然當初已經定下了下一代授業之師之事,只是終究都還是沒有落實的事情。
本來最應該作為授業之師的柳三月,離開了青天道,而後更是不知所蹤,梅溪雨去了槐都,陳懷風去了東海,哪怕是江山雪,似乎也是在忙著許多事情。
餘朝雲這些弟子,自然便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師父。
走上來的是秦初來。
這樣一個青天道道人,大概確實算是觀中之人裡,最喜歡亂晃悠的了。
不是去東海打牌堵張小魚的門,就是被鍾掃雪帶去了東海看人問劍。
只是餘朝雲卻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師叔祖會突然走到這裡來。
畢竟她也只是隨意地在山中停了下來,正好看見了離開了竹舍向著後山而去的江山雪而已。
秦初來點了點頭,而後停在了那裡,同樣看著那個遠去的年輕道人。
餘朝雲遲疑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弟子有一事不解。”
秦初來平靜地說道:“江山雪之事?”
餘朝雲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師叔祖。”
這個觀中少女看著那個遠去的道人,輕聲說道:“江師叔看起來並不像個壞人,我不能明白為什麼觀中對於他,是這樣的一種態度。”
秦初來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問題一般,只是淡淡的說道:“因為人是不能回頭的,道人是這樣,道觀也是這樣。”
餘朝雲轉頭看著這個其實也確實有了些年頭的道人——師叔祖,其實也算不上有多突兀。
青天道分崩離析,是五十年前的事,彼時的秦初來,自然也應該經歷過那些故事。
秦初來緩緩說著。
“或者你試想一下,假如很多年以後,你過得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很差,而有仙人出現在你面前,告訴你,你可以回到很多年前,做出某一個決定的時候,重新去選擇一些東西,你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嗎?”
餘朝雲安靜地站在林中想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大概是不會的。除非我過得真的很糟糕,想著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或許我便會真的去選一選。”
秦初來平靜地說道:“是的,他江山雪也不是仙人,所以青天道,為什麼還要選擇回到當年呢?”
青天道雖然已經失去了道門魁首的名頭,只是這樣一處道門,真的便狼藉到需要重新去走當年的路嗎?
自然是不需要的。
世人在提起天下三觀的時候,青天道依舊是三觀之首。
餘朝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尚古當然是沒有必要的事情,一如世人覺得千年前的修行界遠比現而今的強盛,這是錯誤的。強盛的只是磨劍崖,是那樣一處地方撐起了人間的高度,而不是人間本就站在那樣的高度。”
秦初來靜靜的看著青山雲煙,這樣一個道人,此時倒也沒有了眉間掃雪留著劍痕的愁苦模樣。
“走下去才是對的,而不是回頭看。”
秦初來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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