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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間最好的一劍。
南島聽著草為螢微笑著說出這句話,卻是回頭怔怔地看著陸小二,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他的天賦真的這樣好?”
然而出乎南島意料的是,草為螢卻是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他的天賦並不差,但也算不上好。”
“那為什麼會讓他學你所說的人間最好的一劍?”
南島很是不能理解。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你見過大道之上的人打架嗎?”
南島想了想,想起了當初在南衣城頭,看見的那個人間劍宗的老劍修的戰鬥。
於是點了點頭。
“見過。”
草為螢輕聲說道:“所以天賦好的人,不能學這一劍。天賦好,難免會入大道,入了大道,站得太高,很多東西便容易脫離掌控,譬如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偶然的一劍,便會落向人間,造成不可預估的後果。”
其實對於陸小二而言,這是極為殘忍的一段話。
在那些輕描淡寫的話語間,便已經註定了他入不了大道。
很幸運的是,他現在聽不見,否則還在少年時,便知道了那些一眼可以看完的命運。
無疑是一件令人絕望的事。
南島疑惑地問道:“不是要禮人間?”
草為螢平靜地說道:“這一劍,誰來都不可禮,天下見了,都要讓你十分。”
南島終於明白了什麼,怔怔地看著草為螢說道:“磨劍崖絕學,人間一線?”
“是的。”
南島轉頭長久地看著那個在湖邊靜坐的小少年。
人間一線只在人間出現過一次。
那一次,曾經破開了冥河的槐帝,差點死在了那裡。
這是隻存在於天下劍修傳聞之中的一劍。
只是日後,也許便會重新在這個小少年手中再度展現在世人面前。
“你教他這一劍做什麼?你想要他去人間殺誰?”
南島不解地看著草為螢問道。
草為螢輕聲笑道:“這樣一劍,自然不好讓它真正消失在人間,原本我是打算教給你的,但是啊南島,你往上的路太長,我不敢教給你,所以只好教給了你送來的這個少年。”
當初在小鎮屋簷上,草為螢笑眯眯地說的那一句——學劍啊,真好啊,要不要我教你。
這句話當然是真的。
可惜終究人間有著太多顧慮。
所以最終草為螢只是教了南島那一劍醉劍。
“至於他要去殺誰。”草為螢喝著酒,輕聲說道,“取決於你。”
劍湖邊沉寂了下來,南島抬頭看著滿湖紛飛而去的桃花,苦笑著說道:“你還真是不幹人事啊,你把這一劍教給了他,壓力便全來了我身上,我連自己都還沒有活明白,便要去操心這樣一個小少年以後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草為螢啊草為螢,你他媽真該死啊!”
草為螢挨著罵,卻還是哈哈笑著。
二人站在湖邊看了很久,陸小二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神海之中。
“陳鶴去哪裡了?”南島看著草為螢問道。
草為螢歪頭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大概在人間哪裡賣著豆腐,過著快活的日子吧,他也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幾個月前倒是來過一次,問我你去哪裡了。”
“你怎麼說的?”
“我說你死了,每年四月,記得給你燒點紙。”
“......他當真了?”
草為螢笑著說道:“他又不是傻子。”
言下之意,大概南島是傻子。
南島驀然無語地站在那裡。
遠處那些雲崖天光之中,卻是有著幾道劍光閃過,應該是從人間而來,倏忽之間,便沒入了大湖之中——頗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應該便是南島遺忘在了落楓峽谷的那幾柄劍。
“那是先前離開的那些劍?他們會自己回來?”
南島好奇地問道。
草為螢嘆息了一聲,說道:“是的,如果沒人帶著它們,用劍意淬鍊它們,它們就會溜回來,畢竟在外面哪有在裡面好。”
南島想起了當初草為螢把鸚鵡洲給自己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它們太吵了,還老是打架。
終於知道為什麼草為螢這麼熱衷於把劍送出去了。
“不過現在好了。”草為螢倒是很開心地笑著,“總算有人來記他們的名字了。他們很怕被帶出去,就會老老實實地在湖底待著,今日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南島默然無語。
又過了一陣,湖底卻是有了一些動靜。
而後小少年陸小三狼狽地從湖底爬了出來,一看見南島便哇哇地哭著:“師叔快帶我走,背不完,根本背不完!”
陸小二也是被陸小三這一陣鬼哭狼嚎給吵醒了過來,睜開眼還以為遇到了什麼事,蹭地一下拔出劍來,然後看著在那裡一臉生無可戀的陸小三陷入了沉思。
“發生了什麼?”陸小二一臉茫然。
當時他與陸小三一同走到了那處斷崖之上,停在那裡不敢往前,然後便被一陣劍風捲落下去。
便出現在了這個古怪的人間裡。
陸小二把它叫做天涯鎮。
天涯劍宗的劍既然都在這裡,那麼自然叫做天涯鎮。
再然後,他們就看見了那個和自己師叔差不多大的青裳少年。
少年笑眯眯地看著二人,本來像是要讓他們倆一起去湖底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改了主意,只讓陸小三去了,而陸小二則是被留在了樹下,讓他先破境再說。
再然後,便是被陸小三的鬼哭狼嚎驚醒了。
南島此時看著身前的陸小三,想起了那滿湖長劍,大概也能體會陸小三的痛苦,神色古怪地說道:“沒什麼,大概你師弟他背累了。”
“哦。”
草為螢在一旁喝著酒,笑眯眯地說道:“你們可以回去了,明日記得再來就好了。”
陸小三看著草為螢那張笑眯眯的臉,憤憤地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明天再來,我陸小三就是狗!”
草為螢只是笑著,喝著酒向著鎮子走去,大概是快喝完了,找人打酒去了。
南島想著離開斷崖之後的那些故事,輕聲笑著說道:“好,明日不來了。”
陸小二倒是有些不能理解,說道:“這裡挺好的啊!”
大概人世的悲歡從不相通。
三人穿過石道,又上了那座山崖,而後跨了出去,便出現在了嶺南的高山斷崖之上。
“真的,師叔,明天我絕對不去了,你把樂師叔騙過去,反正他喜歡弄曲子。”
南島只是笑著說的:“好。”
大概也是和草為螢樂朝天他們學壞了。
三人下山而去。
一直到走到那處抬頭便可見斷崖的地方時。
陸小三卻是摸著腦殼,看著南島說道:“我們剛剛去哪裡了,師叔?”
南島抬頭看著那處斷崖,輕聲說道:“釣魚。”
“魚呢?”
“沒釣到。”
陸小三終於想起了什麼,拍著腦袋,很是鄭重地說道:“師叔,釣魚雖好,但是不能誤了正事,我還要去你們說的天涯背詩,成為大劍修呢!”
說著便要往回走去。
南島拉住了他,說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吧!”
“明日.....”陸小三有些猶豫,他無比的期待,有些急不可待的想去看看天涯劍宗一千年丟進去的劍是一副怎樣的光景。只是抬頭看著天色——他以為南島抬頭是在看天色。
確實不早了。而且很餓,得回去看下大師姐做好飯了沒有。
於是只好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明日再去吧。”
陸小二亦是如此。
三人便在一片暮色昏沉裡走在山道上。
“師叔。”
“嗯?”
“我怎麼感覺有些頭昏腦漲了,腦袋裡還多了些奇奇怪怪的句子?”
“哦,那是因為你就快踏上成為大劍修的路了,詩興大發導致的。”
“原來是這樣,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背詩了!”
......
伍大龍最後還是沒有追上老頭子。
暮色青山裡,老頭子就像一些從高處落下的枯葉一般,混入了其中,便再也不見蹤影。
於是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在山門處坐著,就像今日的老頭子一樣。
伍大龍神色有些複雜,好像半個自己在因為天涯劍宗的劍終於找到了而在開心著,而半個自己則在為師父的突然離去而傷心著。
自己都沒有來得及給師父摘上幾顆長勢喜人的小白菜。
當然不止是小白菜。
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只能想到小白菜。
大概就像每次他走了很遠的山路,回去幫家裡料理了一下田地之後,在天還沒亮的時候便要起床回劍宗的時候,他母親就披著衣服匆匆追過來。
你走得那麼急做什麼,先等一下,我給你拿兩個柿餅路上吃。
小白菜和柿餅自然都是一樣的。
總要找個理由,才好多留一會。
伍大龍嘆息地坐在那裡。
陸小小卻也是走了過來,手裡還抱著幾柄趁伍大龍沒在的時候,跑去天涯劍宗裡面偷回來的劍。
當整座青山裡都在迴盪著伍大龍的那些呼喊的時候。
陸小小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老頭子還真走得這樣乾脆啊!
陸小小在伍大龍身邊坐了下來,抱著懷裡的劍,很是嘆惋地想著。
而後撞了撞伍大龍的肩膀,問道:“你追上了沒有。”
伍大龍嘆息著說道:“沒有,大概是怕你來追著他要債吧。”
平日裡總是忙得很,很少說些玩笑話的伍大龍,在這個時候倒是說笑了起來。
陸小小低頭看著懷裡偷來的那幾柄劍,想了想,又塞到了伍大龍懷裡。
“算了,這些劍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等日後,你們真的發達了,再還也不遲。”陸小小誠懇地說道。
伍大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陸小小會去偷劍,他自然知道的,所以才會在捱了一頓揍之後,特意爬上峽谷去找南島。
但是那有什麼意思呢?
伍大龍不知道為何,卻是突然這些想著。
丟劍的人都走了,自己再打鐵還有什麼意思呢?
種的小白菜也只能讓樂朝天拿來涮火鍋了。
伍大龍有些意興闌珊,於是也想學著老頭子那樣,一面嘆息著一面攤著手。
可惜他並沒有老頭子那麼長遠的等待裡的哀傷。
所以模仿得很不到位。
於是被陸小小敲了一下腦殼。
“你攤什麼手?你以為你是小熊嗎?”
伍大龍轉頭看著陸小小,心想攤手和小熊有什麼關係嗎?
但是看著陸小小那惡狠狠的表情,還是沒有問出來。
“我只是在想,師父要是在路上餓了,帶上兩顆小白菜,也許會好受一些。”
陸小小收回了手,轉頭看著快要完全沉沒下去的暮色,張了張嘴,但又不知道說什麼。想要安慰一下伍大龍,看著他那唉聲嘆氣的模樣,就覺得很頭疼。
於是拍拍屁股站起來,向著山上走去。
“我不管你了,你就在這裡坐著吧,到時候凍死你,我就讓小二小三去當天涯劍宗的宗主,把你家業奪了,把你骨灰揚咯。”
陸小小一面在石階上走著,一面痛痛快快地罵著伍大龍。
伍大龍坐在那裡聽著,卻是笑了起來。
陸小小當然不會幹這種事。
大概是被她罵了一頓之後,心情好了許多,伍大龍抱著那些劍跟了上去。
“那我就讓樂師弟去把你小白劍宗的宗主之位搶過來。”
“你敢!”
“......”
二人一路向上走去,而後卻是同時在山道上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老頭子何所之離去的方向。
那裡的夜色正在吞併最後一抹暮色。
“你說老頭子離開了之後,會不會想要嘗一嘗菜地裡的那些小白菜,畢竟種了這麼多年,他一顆也沒有吃過。”
伍大龍緩緩問道。
陸小小想了想,說道:“也許會,可能他走在人間某個菜市裡買著菜的時候,還會和別人吹噓,你們的小白菜不行,我以前在山上的時候,有個弟子,叫伍大龍,他種的小白菜——那可是人間最好的小白菜!”
二人於是笑了起來,向著山上走去。
天涯劍宗有了一個新的宗主。
也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於是陳舊的老朽的重複的單調的故事漸漸會被這座青山遺忘。
......
陸小二與陸小三回小白劍宗去了。
南島與樂朝天便站在小樓上,看著下面。
樓下堆了許多松木。
那個紅衣女子青椒正坐在昏暗的峽谷口的一塊石頭上,安靜地用手裡的劍剝著樹皮。
到了這裡便正常起來,倒也沒有南島想象中的,劍意浩蕩,唰唰唰之間,便全部削好了在那裡。
大概也是那種事,是需要得心應手的。
東海劍宗的人,自然不會像嶺南劍宗的人這樣什麼都會一點。
更不用說像勤勉的伍大龍一樣人間諸事精通。
所以很是緩慢地進行著這一份工作。
看起來倒有些淒涼之意。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師弟為什麼不允許她住進小樓?”
樂朝天隨意地晃著腰間的葫蘆絲,輕笑著說道:“因為她看起來太冷了,這樣人出現在一些場合裡,很容易把氣氛弄得很糟糕。如果她能夠放下那幅清冷孤傲的模樣,她住哪裡都無所謂。倒是師兄你,她都說了是受聽風吟之託來保護你的,你怎麼還這樣對別人?”
南島站在傘下,平靜地說道:“因為師弟不喜歡她。還有,她沒有告訴我是因為什麼。”
樂朝天輕聲笑著,放下了手裡的葫蘆絲,抬頭看著頭頂的那些錢袋,伸手撥弄著,聽著那些晃晃蕩蕩的聲音,心情似乎很好,說道:“師兄其實只要說前一句就可以了。”
“......”
南島默然無語。
樂朝天嘿嘿笑著說道:“師兄你要記得,以師弟的想法為風向標,才是一個合格的師兄。”
南島看著這個天天藉著師弟的名頭耍無賴的樂朝天,嘆息一聲,說道:“那萬一師弟想要師兄死呢?”
“師弟怎麼會想要師兄死呢?”
南島想了想,說道:“我以前有個朋友,喜歡看傳記,裡面便有很多這樣的情節。”
樂朝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很偉大的想象力,我都沒想過要師兄死。下次試一試。”
“.....”
樂朝天看著默然無語的南島,又笑了起來,很是認真的說道:“我當然開玩笑的,師弟自然不會想要師兄死。除非他不再是師弟了。那樣的故事我也聽說過,只是當那樣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本就不可以用師兄弟來形容了。”
南島聽著樂朝天的話,沉思了少許,說道:“所以其實人世間的關係在存在的時候便是永恆的、永遠恪守一切情感與準則的真誠。所謂的破格之事,無非便是已經沒有了那一份關係。”
“破格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詞。”樂朝天笑著說道,“只是有無之間,一剎之念而已。”
南島抬頭看著已經不可見月色,只有許多星光的天穹,輕聲說道:“這樣的話題似乎有些沉重。”
樂朝天依靠著欄杆,懶散地吹著將盡的秋風,笑著說道:“只是突然有所感嘆而已。”
南島看了樂朝天很久,輕笑著說道:“師弟似乎也有故事。”
“老頭子何所之也有故事,陸小三也有故事,人人都有故事。活在人間便會有故事,出生時聽到第一聲驚呼的時候,故事便開始了,直到死的時候,最後一粒被揚起的塵土落在了墳墓上,也許故事才會結束。”樂朝天抬頭看著天空,“人間萬般,皆是故事。”
“確實如此。”
“所以師兄。”
“嗯?”
“你能講好這個故事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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