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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胡蘆在劍宗門口臺階上抱著劍睡著。
雖然已經天亮了許久了,但是因為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經常性地睡不好,所以胡蘆現在白天也醒得越來越晚。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幾日師兄們都出去了,沒人在門口打牌攪他清夢了,所以便懶得醒了。
睡著睡著,胡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感覺有人在旁邊坐了下來。
胡蘆還以為是張小魚他們回來,眼睛都沒有睜開,迷迷糊糊地說道:“師兄你們回來啦?”
但是沒有人回應,胡蘆等了好一會,才睜開眼睛,卻是驚喜地發現了一個白衣的身影。
“師父!您回來啦!”
胡蘆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愣了下來。
叢刃雖然是笑眯眯的坐在那裡,但是心口卻插了一把劍。
胡蘆愣了許久,抬頭看著叢刃帶著哭腔說道:“嗚嗚嗚,難怪懷風師兄說師父您要我來當宗主了,您是不是出去的時候就算到了自己快要死了?”
此話一出,便是叢刃都愣了許久,坐在臺階上怔怔地看著小少年胡蘆,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胡蘆淚眼模糊地說道:“不是您之前要我打了一張紅中嗎?懷風師兄說這是要我當宗主的意思......師父你可千萬不能死啊,小魚師兄他們都看不住劍宗,我又怎麼看得住。”
“.......”叢刃默然無語,良久,抬手摸了摸小少年胡蘆的腦殼,說道,“死不了,只是有點麻煩而已。”
胡蘆抹了抹眼睛,放下手來看著叢刃說道:“真的?”
叢刃低頭看著心口的劍,說道:“當然是真的。”
小胡蘆這才放下心來,愁眉苦臉地看著叢刃心口的劍,不解的問道:“這是誰幹的?”
叢刃自然不會說太多,只是笑著說道:“不知道,但是問題不大。”
“哦。”胡蘆說著,又想起了什麼,看向叢刃說道,“師父你這次回來是要做什麼嗎?”
叢刃懶懶地坐在臺階上,說道:“沒有,只是回來看看你們有沒有被人打得屁滾尿流。”
“......”
“還有,不要瞎猜,我當時讓你打紅中,真的只是因為那種情況需要打紅中而已。”
胡蘆睜大了眼睛,想了很久,說道:“可是打了紅中之後我就輸了啊!”
叢刃面不改色地說道:“那是因為你牌技太差了。”
胡蘆懷疑地看著叢刃。
師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那裡。
過了許久,叢刃笑了笑,站了起來,看向劍宗裡面問道:“叢心呢?”
胡蘆搖了搖頭,說道:“很久沒有跑出來過了,可能是在樹屋上睡覺吧,師父您要找她嗎?”
叢刃搖了搖頭,從胡蘆懷裡抽出了那柄方寸,說道:“不找,你去玩吧。”
胡蘆看著叢刃的這個動作,不知道什麼意思。
“不需要再守著劍了?”
胡蘆問道。
叢刃握著劍,緩緩說道:“不需要了。”
胡蘆卻是有種失落的感覺,轉身走回門房裡,取回了自己的劍,背在身後,看著叢刃說道:“師父是還要去哪裡嗎?我陪您去吧。”
叢刃輕笑著看著這個最小的弟子,說道:“不用了,我去一趟磨劍崖便回來。”
胡蘆小聲的說道:“但是萬一有人欺負你怎麼辦?”
叢刃輕聲笑著,說道:“大概目前人間還沒有人敢這樣做。”
入道境的小少年胡蘆歪頭看了叢刃許久,這才緩緩說道:“那好吧。”
叢刃摸了摸胡蘆的腦殼,說道:“去吧,去打會牌,要不去幫下你師兄們的忙。”
胡蘆這才想起來南衣城現而今的情況,看著叢刃說道:“師父你不管外面的事嗎?”
叢刃帶著自己的方寸向著城南而去,平靜地說道:“人間劍宗以後終歸是你們的。”
胡蘆站在那裡,歪著頭想著這句話,覺得有些無比合理。
但似乎又有哪裡不對。
只是胡蘆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是哪裡不對,抬頭叢刃的身影已經在長街上走遠了。
只是心口的那柄劍看起來格外招搖顯眼。
也不知道師父是怎麼做到的。
胡蘆靜靜地想著。
想了許久,又覺得不對啊,去磨劍崖往南走幹什麼?
胡蘆心想,壞了,師父肯定已經傷到腦子了,連方向都分不清了。
於是站起來便往那邊追去。
......
叢刃當然沒有傷到腦子,只是要先去見一些人。
所以當陳懷風在墓山好好地坐著的時候,便看到叢刃在山下不急不緩地爬著山走上來。
“師父?”
陳懷風沒有想到會突然在這裡看見叢刃。
叢刃點了點頭,停在了同歸碑下,抬頭靜靜的看著上面的那些名字。
叢刃是當年同歸碑立碑之時,少有的還在人間之人。
是以縱使懶懶散散了千年,在看見上面諸多名字的時候,也是不免有了許多唏噓。
劍宗之人倒也還好,神河與秋水二人都是妖族,自然還在人間,只是那些很多年前的道門佛門之人,都已經淹沒在歲月長河之中,甚至連道觀都不在了。
佛門自然已經消失在鹿鳴雪國之中,而當今人間最為知名的青天道,在當年其實也只是一個小道觀而已。
但這正是歲月推移的意義。
一路走過去,看看不一樣的人間。
沿路旅程如歌蛻變?
叢刃如是想著,目光又落在了最前方的那些名字之中。
叢中笑。
他的師父,人間劍宗前代宗主,世人總還有記得的。
畢竟他算是人間少有的,拔出了磨劍崖上那柄劍的人。
拔了劍,殺了人。
於是被劍意碾碎了。
那場發生在東海之外四十九萬裡的戰鬥,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
叢刃目光平靜地向下看去,而後停在了一個世人並不記得了的名字之上。
勾芺。
叢刃覺得自己或許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在南衣河邊死去的人了。
但平日裡他從來不會去想很多年前的那些故事。
因為許多故事,不止是對於那個人,哪怕是自己,也是無比黑暗絕望的歲月。
於是打牌打牌。
然後在劍宗園林一覺不起。
叢刃沒有再看下去,低下頭,看著一旁安靜的坐著的陳懷風,想了想說道:“你真的覺得胡蘆適合做劍宗宗主?”
陳懷風愣了愣,沒有想到看起來一身慘淡的叢刃,在回來之後,卻是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是以想了許久,陳懷風才開口說道:“我以為這是您的意思。”
叢刃笑罵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當年也在你打牌的時候指指點點過了?”
陳懷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也開口說道:“我確實也想過,胡蘆確實比較合適。”
至於原因,陳懷風並沒有說。
畢竟總不好直接說,因為胡蘆像師父您一樣呆呆懶懶的模樣吧。
叢刃也沒有問,只是笑了笑,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是他吧。”
這倒給陳懷風整不會了,合著您老人家選定繼承人便這樣隨意?
叢刃似乎知道陳懷風在想什麼一般,轉過身去,背對著同歸碑看著人間,緩緩說道:“雖然有些故事已經被說了千萬遍了,但是還是值得說一說。”
“什麼故事?”
“函谷觀向劍聖請教的故事。”
當年李二歸天之後,劍聖青衣亦是下了高崖,在人間閒走一場,去過大漠中的函谷觀一趟。
彼時的觀中老道人便問劍聖,函谷觀下一代應該交給誰?
青衣說你們不是已經選好了李缺一了嗎?
老道人又問,那李缺一之後呢?
青衣笑著說道,李缺一之後是李缺一的事,問我做什麼?
叢刃想說的便是這個故事。
陳懷風自然也聽過這個傳聞,只是不知真假而已,畢竟青衣時代,與他們已經隔了大半個修行的歷史了。
但陳懷風還是有些不解,說道:“我們又不是李缺一,未必能夠看得那麼透徹那麼好。”
叢刃輕聲說道:“我已經替人間劍宗選擇了千年的路,後面的路,自然要交給你們來選,是好是壞,並不重要,人啊,與其想著家世千秋萬代,不如想著自己活個千萬年,這樣反倒更實在一點。”
所以李缺一之後,函谷觀再無觀主,也再也沒有在人間出現過。
這或許便是當年青衣所說的,李缺一的事。
往後如何,自然只與後人有關了。
陳懷風也聽出了話裡不正常的意味。
心中驀然一驚,看著叢刃說道:“師父您這是在交代後事?”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叢刃在頭上敲了一下。
陳懷風捂著頭,這個前段日子在南衣城裡格外囂張的養生師兄此時卻是委委屈屈的想著。
我都三十二了,您還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敲我的頭,以後我娶不到媳婦怎麼辦?
叢刃自然不管陳懷風在想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沒好氣的說道:“我只是告訴你們,你們也該自己走出來看看了。”
陳懷風放下了手,愣了愣,說道:“所以以後人間劍宗與南衣城的事您不管了?”
叢刃低頭指著自己心口的那柄劍,平靜地說道:“你知道這柄劍拔出來會怎麼嗎?”
陳懷風搖了搖頭。
叢刃抬手畫了個圈,緩緩說道:“以南衣城為中心,方圓百里,不會有活口留下。”
陳懷風怔在了那裡。
叢刃靜靜地看著人間,輕聲說道:“修行修行,修得越高,自然便是越孤獨的,你總想著去人間看看,摻和摻和那些閒事,是很理想化的想法。你看一眼,人間便會慌張一眼,所以我已經有很多年不去看了。”
“人們總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間大修,應當是極為自由的,其實相反,這片人間哺乳了我們,我們便不能只顧著自己去走。走得很高很高啊,其實是一件很不自由的事情。”
叢刃說著,輕聲笑了起來。
“我以前也不能理解為什麼青衣師祖上了崖,寧願看著東海,也不願看一眼人間。那時還總以為是人間大修往往無情。”
“但後來才知道,到了那種境界,有情無情,其實都不重要了。當你手中劍出鞘便有可能將人間帶往不可預知的深淵的時候,時間一久,你甚至都會忘了怎樣出劍。”
陳懷風沉默了很久,開口輕聲說道:“但是青衣師祖最後還是出了一劍。”
只不過不是對著人間,而是對著天上。
二人一齊抬頭看天。
從刃笑了笑,低頭看著自己的心口的那柄劍,說道:“我最後自然也會出劍。”
“有人想要讓我們這樣的人出劍——大澤裡的故事沒有那麼簡單。”
叢刃輕聲說著,拍了拍陳懷風的肩膀。
“看仔細一點,也許可以幫幫你老無所依的師父。”
“......”
如果不是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師父,陳懷風早就握著劍砸過去了。
叢刃最後看了一眼同歸碑,轉身向著墓山下走去。
“南衣城大陣是什麼?”
陳懷風最後想起來了這個問題,看著叢刃的背影問道。
叢刃沒有回答,只是在大片的墓碑旁站了很久,而後說道:“你還記得青牛五千言第三十一章嗎?”
陳懷風沉默了很久,向著叢刃行了一禮,輕聲說道:“我知道了,師父。”
這句話自然不是答案。
青牛五千言第三十一章是——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
所以叢刃並沒有告訴陳懷風那是什麼東西。
但這正是他的用意所在。
天下萬般兵刃。
自然不是過往傷人最深。
而是樂傷人者傷人最深。
是以非不得已而用之。
因為不知道那是什麼,世人在使用的時候就會戰戰兢兢,剋制自我。
而不至於使其淪為屠殺之器。
所以陳懷風也好,世人也好,最好永遠都不要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才能剋制一切非有的慾望。
......
小少年胡蘆一路向南追去,並沒有追上叢刃,反倒是在河邊看見了在那裡坐著發呆的南島。
“你看見我師父了嗎?”
小胡蘆氣喘吁吁的看著南島問道。
南島回過頭來,才發胡蘆懷裡抱著的已經變成了他自己的劍。
南島本想說沒看見,突然想起了當初這小子刁難自己的事,晃悠著手裡的酒壺,笑嘻嘻的說道:“你會喝酒嗎?”
小少年胡蘆愣了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不會。”
南島從護欄上跳了下來,嘿嘿一笑,說道:“不會啊,那我不告訴你。”
胡蘆總覺著這一對話怎麼這麼耳熟,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傢伙,這不正是當時自己的說的那些話的改編嗎?
胡蘆本想憤怒的說你這是可恥的剽竊。
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看著南島很是誠懇的說道:“我現在可以學一下。”
南島本想把酒壺遞給胡蘆,但是轉頭一想,這他媽人間劍宗的弟子,要是被自己帶著學會了喝酒,鬼知道以後叢刃會不會找自己算賬。
於是自顧自的喝著酒,從一旁走了過去,說道:“算了,不過我確實沒看見。”
胡蘆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向著城南而去。
南島看著胡蘆的背影,卻突然想起來,胡蘆剛剛說的要找誰?
叢刃?
叢刃回來了?
南島愣了一愣,跟了上去,看著胡蘆說道:“你怎麼知道叢刃宗主回來了?”
胡蘆看白痴一樣看著南島,指了指自己手裡的劍,說道:“我師父沒回來,誰敢拿劍走人?”
“.......”南島一想也對,又看著胡蘆說道,“那你不是已經知道他回來了嗎?還找啥?”
“師父他好像被人揍了,腦子有點不好使,說要去磨劍崖,結果往南走了。”
胡蘆氣喘吁吁的說著,然後又向前跑了去。
南島站在那裡用酒壺蹭著頭。
誰把叢刃腦子打壞了?
難道是天下三劍之一的神河?
應該也只有他們這些人能夠打壞叢刃的腦子吧。
南島又坐回了河邊胡思亂想著。
鼠鼠的小舟緩緩靠了過來,看著一臉沉思的南島,好奇的問道:“你在想什麼?”
南島歪著頭,有些遲疑的說道:“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訊息。”
“什麼?”
南島猶豫了很久,說道:“我聽胡蘆說叢刃宗主的腦袋好像被打得不正常了,可能已經神志不清了,胡蘆現在正在滿大街的找人呢!”
“?”鼠鼠睜大了眼睛,看著南島說道,“你沒開玩笑吧。”
“我也不知道啊,是他們劍宗的人自己說的,我覺得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能就是神河干的。”
鼠鼠震驚的站在舟頭。
“那咋辦?”
南島攤了攤手,說道:“我不道啊。”
......
大約半個時辰後。
整個南衣城的人都知道叢刃和神河打起來了,被打壞了腦袋,大概已經不行了,劍宗的人正在哭天喊地要死要活。
這個最終版本是叢刃自己聽見的。
他人才剛剛走進南靜坊。
便聽見外面有人小聲的議論著。
叢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心想莫非我腦子真的被打壞了,已經不行了,先前的一切都只是臨死前的幻覺?
叢刃帶著滿腦子問號走進了懸薜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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