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飲酒是乘興的事,此劍天上來,秋雨半浮生,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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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提著還有大半的酒壺,卻是有些想不明白這場見面的意義所在。
莫非便只是二人那相似的面容之下的一種難以分割的關係紐帶所代表的東西?
在城頭張望了一會人間,南島便提著酒走回了城內。
謝先生大概是不想要這半壺酒了,南島於是便直接喝著酒一路走去。
走到半路便看見明先生便在不遠處的屋簷下靜靜地站著。
南島還以為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的酒了,走上前去,把酒壺遞給了明先生。
明先生卻沒有接過來,只是***靜地看著城頭之上。
南島本以為那個南楚靈巫又回來了,只是回頭看去,什麼也沒有,只是清晨的薄霧飄在城頭,像極了落日時分炊煙的模樣。
“明先生?”
南島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開口試探性地叫道。
明先生回過神來,低下頭看著少年,卻是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先生在想什麼?”
南島提著酒壺好奇地問道。
明先生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只是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一句話,叫做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但我其實覺得不對。”
“如何不對?”
南島有些不解。
明先生緩緩說道:“世間的所有久別重逢,只是相遇而已。”
南島靜靜地聽著這句話,總覺得其中有著莫大的疏離之感。
“那人是誰?”
南島將酒壺遞給明先生,後者依舊沒有接過來,只是擺了擺手。
“明蜉蝣,南拓靈巫,這場戰爭的主使者。”
“原來是這樣。”
“你不奇怪?”
“確實奇怪,這樣的人來了南衣城,就沒人想要留下他?”
明先生卻沒有想到南島所說的奇怪是來自於此。
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輕聲解釋道:“因為南衣城現而今沒有人能夠留住他,連公子無悲這樣的人都留不住,更何況他呢?”
“但我見先前劍宗師兄的劍在那裡。”
“劍在那裡,只是告訴他,人間劍宗看到他了,劍宗師兄弟手裡握著一些東西,但是他們也不確定那樣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所以一直不敢動用,但是那樣東西畢竟在手裡,倘若明蜉蝣真的想要在南衣城做一些什麼事情,他們自然便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南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明先生卻已經轉身向著冷清的長街裡走去。
南島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酒壺,在後面問道:“先生不喝酒了?”
明先生***靜地說道:“我不是嗜酒的人,喝酒自然要乘興,既然興致已經沒有了,自然便不喝了。”
南島便站在那裡,看著明先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頭。
回頭張望了少許,南島提著酒壺繼續喝著剩下的酒,向前而去。
走了沒有多遠,便看見前方不遠處巷子裡有個揹著斷刀的人在那裡坐著。
西門?
南島好奇地想著,但是並沒有避讓開來,一面看著西門一面從巷口走了過去。
“我可以看下你的劍嗎?”
原本安靜地坐在巷口石墩上的西門,在南島走過去之後,卻是驀然開口說道。
南島正仰頭喝著酒,聽到這句話,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桃花劍,又看向那個據說很有名的刀修,放下酒壺想了想,說道:“我為什麼要給你看?”
西門笑了笑,說道:“因為你這柄劍上似乎有磨劍崖的味道,這讓我有些好奇,如果不願意,那麼便算了。”
南島自然不願意。
不管是陳鶴,還是張小魚,都說過類似於要他遠離天獄之人的話語。
南島自然不會相信這個連牆都是黑色的地方的人的話。
所以他直接了當的說道:“不願意。”
而後轉身繼續向前而去。
西門出現在這裡自然不是偶遇。
昨日見到了南島一面,回去之後越想越可疑。
於是今日便打算到南衣城中找下這個少年的蹤跡,只是才一出門,便看見那個少年跟著巫鬼院的明先生向著城西而去。
西門於是便乾脆在這條巷子口等了下來。
而後那個少年果然便與明先生走了回來。
西門並沒有著急,一直等到明先生離開,才走了出來,等著那個少年從這裡經過。
所以縱使南島真的不願意,西門也一定要看一看那柄劍。
南島才走了沒幾步,便感覺有人在身後伸手到了傘下,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劍,南島匆忙放下酒壺,抬手同樣握住了桃花劍柄。
轉回頭去,揹著斷刀的西門便站在自己身後,一隻手正握住桃花劍,想要將它拔出來。
一個劍修被人當著自己的面把劍拔了出來。
自然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南島雖然修劍時間不長,卻也是自認算半個劍修了,自然不會允許有人做出這樣的事來。
桃花劍上劍意迸發,於此同時,南島神海之中好不容易積攢的一些元氣也盡數擴散至體外,嘗試將西門的手震開。
西門雖然被北臺借了一指點成重傷,但是終究也是一個小道七境的修行者,自然不會便這樣被南島掙脫出去,那隻手緊緊的握著劍柄,卻是沒有任何鬆開的意思。
劍意雖然迸發出來,卻被西門一身刀意壓住,盡數回到桃花劍身之上。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西門***靜的說道,握住劍柄就要往外拔。
“我去你孃的,你老婆給我看看行不行?”
南島卻是直接罵出了口,同樣死死地握住劍柄,而後猛地轉身,那柄桃花劍雖然沒有被拔出來,卻也是從系在了南島背後變成了垂落在二人之間,被二人各執一半劍柄握在那裡。
“我還沒有老婆。”
西門靜靜的說道,一身刀意鎮壓過來,要將桃花劍的劍柄盡數奪在手中。
南島自知敵不過西門,卻是握住劍柄用力地向下壓去,而後左手執傘,直接用傘面砸向西門。
西門原本並不在意,可是直到那柄傘砸在肩頭的時候,整個人卻是如同被巨石砸中了一般,不由得悶哼一聲,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怔怔地看著南島手中的那柄傘。
“你這是什麼傘?”
“關你屁事!”南島握住劍鞘,向後退去。
西門收了收神,卻是沒有再去關注那是什麼傘,抬手握住了自己身後的斷刀。
南島頗為震驚的看著西門。
“天獄的人確實不要臉,這麼高的境界喜歡搶東西就算了,還他媽打算動刀,你像個人啊!”
西門無視了南島的那些話語,拔出斷刀來,快速逼近南島,而後一刀劈了下去。
南島匆匆沉身縮在傘下,這一招屢試不爽。
西門的斷刀劈在黑傘之上,卻是濺起了陣陣火花,眼見著又崩飛了一塊。
但是西門皺眉看著自己的刀,又看向南島的傘,而後跳了起來,空中轉身又是一刀劈落。
南島沒有再強撐傘去擋。
刀雖然可以被擋下,但是刀上力度不會。
方才擋了一刀,已經是手臂發麻,有些握不緊傘了,再擋一刀,怕是連傘都要丟了。
南島自然不想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
於是腳下劍風環繞,卻是向後退去。
西門一刀劈在了牆壁之上,拔出刀來,又是向著南島而去。
南島不知道這個天獄的人發什麼瘋,抬眼看向四周,街巷之上冷冷清清,也沒有將希望再寄託於外人身上,左手穩住了黑傘,右手握著劍鞘將桃花劍抵在地面之上,而後握住劍柄,拔出劍來,同樣一劍砍向西門。
西門的刀是斷了的,所以南島的劍能夠砍到他的時候,西門的刀自然碰不到自己。
南島自然也不想真的與天獄鬧翻,所以這一劍也只是想逼退一下西門。
然而西門看見那一劍的時候,卻是沒有閃躲,依舊一刀落下,很顯然,確實如南島所想那樣。
西門的刀砍空了。
而南島的劍卻是落在了西門的肩頭之上。
原本以為西門會徹底發狂。
只是在南島拔劍砍了一劍之後,西門卻是停了下來,***靜的收刀,轉頭看著自己肩頭的傷口,又看回南島。
這讓南島有種不知所以的感覺。
西門的目光落在了南島手中還沾著血的劍上,而後轉身離開。
“你最好不是。”
西門的聲音留在了冷清的街頭。
南島皺眉看著那個揹著斷刀離去的男人,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
什麼不是?
南島低頭看著自己的劍,沉默了少許,走了回去撿起了那個丟在地上的酒壺,還好酒壺是木的,沒有摔碎,只是灑了許多酒水了。
南島將酒澆在劍上,洗去了那些血跡,把酒喝光,咕噥了一句。
“啥毛病?”
而後向著城南而去。
......
西門當然沒有毛病。
身為與四破劍程露齊名的人,在這樣的一條大街上與這樣一個劍意不入流的小劍修打得有來有回是一件很羞恥的事。
如果還被砍了一劍,那自然更是恥辱的事情。
但這自然便是西門想要的。
在被南島砍了一劍之後,西門便帶著那一道劍傷回到了天獄之中。
在那個掛著柳三月血衣的刑獄堂中,取了一張紙,直接烙在了肩頭血痕之上。
而後取下紙來,***靜的看了很久。
這與當初那具屍體上留下的劍痕模樣幾乎一模一樣。
其實在那個少年將那柄劍拔出來的時候,西門便已經差不多能夠確認了。
是的,就是這柄劍。
但是西門依舊選擇了回來,不止是為了更仔細的確定結果。
更是因為,現在的天獄,幾乎就是一團糟。
山月城那邊依舊沒有訊息傳回。
這讓西門只能寄希望於狄千鈞的甦醒。
但是從目前狄千鈞還在昏迷的情況來看,他醒來之後未必能比被山河一指點成重傷的西門好多少。
一切的一切,還要從林二兩一個突發奇想的天獄自查開始。
直接導致了這個南衣城分司機構的崩塌。
西門將那團紙揉成一團,丟在了一旁,轉頭看向自己的刀。
斷刀之上又有了一處新的豁口。
便是砍在了少年的黑傘之上留下的。
那是把什麼傘?
西門抬手撫過斷刀斷口。
那裡隱隱殘留著一股莫名的劍意的氣息。
是劍意鑄成的傘?
西門有些心驚。
撐著這樣一柄傘的少年,會是什麼人?
......
張小魚端坐於城頭之上,鸚鵡洲不情不願的在身周盤旋著。
便在方才,張小魚便一直沉默地看著城內。
看著南島與西門的那條長街。
直到二人各自離開,才收回了視線,重新看向了南衣城外。
昨晚師兄們在最後發起來一次襲擊。
在最初的時候,確實將對方的人馬帶入了一片混亂。
但是很快對方便開始了反擊。
三十萬人凝聚在一起進行的衝擊自然是不可小覷的,那些嶺南劍修們又都是沒有接受過訓練的鬆散團體,自然在某幾個人的抱團被衝散之後,便不可避免的慌了起來。
最終無奈之下,只得重新撤回青山之中,同時大部隊向著南衣城內撤去。
好在黃粱大軍依舊顧忌劍修的單體作戰能力,沒有追上來,這才讓那些劍修們的損失少了一些。
不過經此一役,倒也讓諸多原本抱了些輕視之心的劍修們開始端正了起來。
畢竟在那三十萬大軍之中,還摻雜著近萬的巫鬼之修,在擁有了足夠的對外防禦力之後,巫鬼道的戰鬥力自然是極為驚人的。
隨著劍修的退去,巫鬼道之人也便駐紮在城外大澤邊,沒有再向南衣城挺進而來。
不止是南衣城想要知道在大澤之中發生了什麼,那些突然與後方斷了聯絡的黃粱人同樣需要知道。
是以局面倒在這裡***穩了下來。
梅曲明三位師兄已經回到了城頭之上,三位師兄身上都有著些許的傷勢,便是強行衝入巫鬼陣營之中留下的。
三人此時卻是有些愁苦的站在城頭之上,開始商議著對策。
梅曲明向著城外看了一眼,皺眉說道:“看來還是要退守至南衣城頭之上,只是退守南衣城,便意味著放棄了嶺南劍修最靈活的攻擊方式。”
曲莎明沉默了少許,說道:“但是留守青山之中,一旦他們開始圍困青山,只怕嶺南這些人都無法從中逃出來。”
“巫鬼道之人的鬼術掩護過於難纏,哪怕是劍修也未必能夠在兩者的相輔之下討到什麼好處。”南德曲神色亦是凝重的說道。
三人討論了許久,卻一直沒有聽見張小魚說什麼,轉頭看向抱劍坐在城頭上的張小魚。
“師弟在想什麼?”
張小魚回過神來,看向三人,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在想大澤裡師兄們遇見了什麼。”
三人亦是看向了大澤之中。
張小魚繼續說道:“其實師兄們想得太多了。”
梅曲明愣了一愣,說道:“為什麼?”
張小魚***靜的說道:“我們只要守住便可以了。”
三人倒是沉默了下來,曲莎明回頭看向北方,問道:“北方多久能有支援?”
張小魚搖了搖頭,說道:“不期望北方的支援,他們巫鬼道人自然可以不吃不喝,但是三十萬大軍需要,背靠雲夢大澤,便意味著與黃粱斷開聯絡,哪怕擁有越行之陣,依舊需要不小的糧草負擔,這便是為什麼在大澤之中出現了問題之後,他們的進攻之勢也緩了下來。”
南德曲沉思了許久,突然發現張小魚說的極對。
或許是因為覺得人間劍宗不該被人欺負到頭上的原因,他們總是在想著如何正面應對黃粱大軍。
但這是戰場之上,與劍修之爭並不同。
“倘若他們直接繞過南衣城,從周邊區域獲得補給呢?”
“那麼這場戰爭便沒有意義了。”
說這句的並不是張小魚。
三位師兄轉頭看去,卻是懸薜院的明先生。
雖然在此時巫鬼道之人的身份有些許的尷尬,但是明先生倒也沒有在意什麼,走到了眾人身邊,***靜的說道:“此戰在於為巫鬼道揚名。”
“所以無論是掠奪世人,還是繞過南衣城而去,對於這場戰爭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明先生靜靜的看著城外青山下那些黑壓壓的人群。
“南衣城之中有著人間劍宗,他們的目的便是要踩著人間劍宗揚名。”
“所以圍城也好,破城也好,只要把巫鬼道的旗幟豎在了南衣城外,世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便總要想起巫鬼神教的名字。”
“沒有必贏的戰爭,也沒有必須要贏的戰爭,明蜉蝣他們那些靈巫甚至都沒有出現在戰場正面。”明先生看向劍宗眾人,輕聲說道,“當南衣城迎戰,人間劍宗的諸多弟子被逼得重新出現在人間,他們的目的便已經達成了。”
張小魚看著大澤說道:“確實如此。”
一眾人在城頭之上靜靜的看著南方大澤。
微風陣陣,清晨自然可以算是夜色的落日時分,連天邊的早霞都還沒有散去。
“倘若明蜉蝣他們出現在正面戰場呢?”
梅曲明看著明先生問道。
明先生笑了起來,回頭看著城內。
“南衣城是你們人間劍宗的,究竟底蘊如何,你們自然比我們更清楚。”
曲莎明嘆息了一聲,說道:“懷風師兄雖然在墓山之上坐著,但其實他應該比我們更沒底,南衣城千年未逢戰事了,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張小魚在聽到了明先生的那段話之後倒是放鬆了下來,已經皺了好幾日的眉頭慢慢舒展下來,看著師兄們說道:“那便先守住再說。”
師兄們都沒有再說話。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自然便是要放棄城外青山了。
嶺南劍修們正在向著城內而來。
有劍火在山中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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