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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花怔怔地站在夜空之中。
是夜空。
但不是站在人間所見的夜空。
於是李青花知道自己應該是猜錯了這個自稱是思懷的女子的身份。
什麼樣的人間大妖,能夠擷取一段星河送給世人當做禮物?
“為什麼?”
李青花終於問了一個為什麼。
瑤姬斜撐著傘,站在夜色下,歪頭看著李青花,又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那雙碎花小襪子。
“因為你也送了我一些東西。”
“.......”
李青花雖然腦回路清奇,但是也不是不懂這些東西。
什麼樣的碎花小襪子能夠換一片星河?
“所以你其實不是大妖?”
“是的,我是巫山神女。”
瑤姬平靜地說道。
但李青花的目光裡並沒有多少的震驚的色彩,只是好像本該是這樣一樣。
或許是那些震驚已經在星河戴在手腕上的時候,已經化作流光落滿了夜空。
所以李青花反倒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就應該是這樣——我是巫山神女。
我是山鬼。
我是瑤姬。
但李青花的腦子還是有些亂,長久地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
於是人間星河褪去。
李青花與瑤姬重新出現在了牧雲河畔的那堆篝火旁。
瑤姬坐在那裡,低頭看著腳上的小襪子,然後又拿起那雙破舊的小布鞋穿在了腳上。
“你要去謠風的琴瑟谷,我也可以直接送你去。”
瑤姬穿好了鞋,斜撐著傘坐在山石下,靜靜地看著李青花。
李青花抬頭看向南方。
想了很久,卻是搖了搖頭,說道:“算了。”
“為什麼?”
“因為這樣,太沒有意思了。”李青花輕聲說道。“就像我是在等一個不知道要等多久的人一樣。”
李青花想起那個終日打牌嘻嘻哈哈的劍宗弟子,輕聲笑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會來,所以等待才有意義。”
“如果有人早就告訴了我,他一定會來,或者一定不會來,那麼這些等待便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把等待變成一件煎熬痛苦,卻也甜蜜幸福的事情。”
“也不想早早地知道了答案,然後故事便變得無趣了起來,於是愛意便消失在漫長的歲月裡。”
李青花輕聲笑著,看向瑤姬。
“去琴瑟谷這件事也是一樣的。”
“早早地去了那裡,故事就會有大片的空白遺留下來,你加一筆擔心會是畫蛇添足,你什麼都不做,又擔心故事到最後不圓滿。”
“這樣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的故事該有的軌跡。”
“我要懷揣著什麼也不知道的心情,一點點在等待的過程裡,把路途一一走遍,倘若日後他不來,我也不算白走了這麼遠的旅程——沿途風景總歸是美好的。”
瑤姬靜靜地看著這個一身青花長裙的女子,輕聲說道:“那他最後來了呢?”
李青花羞澀地笑著,將被風吹起的裙子一角往下撫了撫。
“如果他來了,我就可以有很多的故事和風景跟他說啦!”
瑤姬怔怔地看著這個叫做李青花的女子,過了許久才轉過頭去,看著那條夜色裡雲霧不斷的長河,又抬頭看著那些星河漫天的夜空。
是的,人間當然不止是終點有著風景。
所以瑤姬站了起來,輕聲說道:“我知道了。”
李青花輕聲笑著,說道:“不過我也要謝謝你的一片好意。”
瑤姬沉默了少許,很少有人會用這樣的句式——謝謝你的一片好意。
以至於瑤姬在那一瞬間,都有些許的失神。
忽然想不起來,世人在久遠以前,是怎樣說的呢?
是乞憐嗎?
瑤姬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東西,看著這個如同一朵夜色河畔開放的小小的青花一般的女子。
“所以你需要忘記今天的故事嗎?”
李青花愣了愣,歪頭看著瑤姬說道:“為什麼要忘記呢?”
瑤姬輕聲說道:“因為有些人不喜歡我這樣的人,他們拒絕接受來自我的一切饋贈,認為那是可恥的令人間淪落下去的東西。”
瑤姬說著,卻是笑了起來,看著李青花,說道:“你想象一下,假若某一日,有人覺得你的鏈子很是好看,你說這是神女瑤姬送你的,那麼他們就會罵你,攀附鬼神,不思進取。”
李青花搖了搖頭,說道:“為什麼不能說?如果有人問起,我肯定會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們,這是神女瑤姬送我的,是一片星河,這樣璀璨好看的東西,無論是誰被當成禮物收到,都會覺得是一件滿足的事情——這與攀附鬼神又有什麼關係呢?喜歡美好的東西,就一定要避開可能會得到一個虛榮的名聲嗎?如果為了一個不虛榮的名聲而去刻意追求不喜歡的東西,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虛榮呢?”
瑤姬怔怔地看著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卻無比堅定清明的女子,繼而輕聲笑了起來,說道:“是的,是這樣的,所以你真的不選擇忘記?”
李青花抬頭看著天空笑著,說道:“不要,因為這是一個很美好的故事,以後我肯定還會有一些朋友,那時我還要與她們說起這個故事。和她們講,曾經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我遇見了神女,我去了一趟天上,觸碰了一次星河,然後我又是怎樣回到了人間,懷抱著怎麼的歡心輾轉了多少個日夜,才將這個故事記住,才能在那麼多年以後,把故事說給她們聽一聽。”
“這難道不很美好嗎?”
瑤姬很認真的聽著,然後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那雙碎花小襪子,還有那雙雖然破舊卻乾乾淨淨的小鞋子。
“我也會和別人說起你的故事的,李青花。”
瑤姬輕聲笑著說道。
“好。”
李青花開心地點著頭。
瑤姬沒有再說什麼,穿著碎花小襪子,踩著乾淨的小鞋子,斜撐著楓色的傘,向著夜色裡走去。
是與李青花相反的,二人來時的方向而去。
.......
沿著牧雲河向上,有處並不算高的山崖。
倘若當時李青花往這邊多走一段路,便可以看見在那山崖之上便坐著一個人。
一襲白衣。
一身劍意。
一朵血色桃花開在心口。
一柄長劍插在桃花中。
如果李青花看見了,自然會知道這個人是誰。
南衣城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因果劍叢刃。
那便是最初瑤姬在看的地方。
暮雨之後,漫天星河散落人間。
那個人影依舊坐在那裡。
瑤姬撐著傘穿著碎花小襪子和乾淨的小鞋子沿著山路緩緩地走到了山崖上。
“看來你很滿意你的第一雙鞋襪。”
叢刃睜開了眼,看著一旁的瑤姬,平靜地說道。
瑤姬輕聲說道:“是的。”
叢刃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原本很多年沒有過塵泥的鞋底,此時卻是有著許多的雜物,還有一些已經乾涸的血跡。
於是叢刃將自己的鞋子往腿下壓了壓,藏了起來。
“可惜當時她沒有看見我,不然我也想換雙鞋子。”叢刃緩緩說道。
瑤姬並沒有在意鞋子的事,只是靜靜地看著叢刃心口的那些尚未乾透的,如同一朵桃花一般的血跡,還有那柄直接貫穿了叢刃心口的,從後背突了出來的長劍。
“我聽過你的名字,人間劍宗叢刃,天下三劍之一,一人坐鎮人間南北。”瑤姬輕聲說道,“所以我倒是有些好奇,是誰能夠用你的劍刺進了你的心口。”
叢刃平靜地說道:“用劍的人,說到底,都是貼著劍刃走在人間,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不奇怪。”
瑤姬靜靜地看著叢刃心口很久,說道:“我好奇的不止於此。”
叢刃一身劍意凝聚在胸前,並不是為了壓制傷勢,而是用劍意封鎖住心脈神海,防止那柄長劍脫落,他修劍千年,劍意蘊養了千年,血液之中都滿是劍意,倘若不壓制住這柄劍,那些劍意的潮汐遠比血脈的湧動更為恐怖,一旦將這柄劍推開出去,且不說自身將會如何,便是方圓百里,都會被劍意蕩平。
叢刃輕聲笑了笑,說道:“原來你好奇的是你如何醒過來的。”
瑤姬輕聲說道:“是的。”
叢刃低頭看著自己的心口,沉默了很久,說道:“我也不知道。”
“哪件事不知道?”
“兩件事都不知道。”
瑤姬抬頭看向人間,山崖之上星河灑落銀光,卻落不入長河中而去,只是在那些流雲般的霧氣裡緩緩盪漾著。
“兩件事都不知道,那麼便是一件事了。”瑤姬緩緩說道。“但我粗略地瞭解過你們人間的故事。能夠做到這樣的,只有兩個人,流雲劍宗,陳雲溪,還有你們的陛下,神河。”
叢刃平靜地說道:“只是能夠讓世人記起的只有兩個而已。”
“你有別的人選?”
“沒有。”叢刃平靜地說道,“但是這一劍,足夠讓我開始懷疑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瑤姬仔細的感受著叢刃身上的氣息,輕聲說道:“你身上有歲月的痕跡。”
叢刃抬手輕撫著心口之劍的劍刃,緩緩說道:“因為我用了很多次洄流之術,也用過很多次列字。甚至二者相輔之術,我也曾用過數次。在卿相托我回到一年之前這段時間裡,我在其中反覆洄流了近百年的歲月。”
瑤姬挑了挑眉,看向從刃的鬢角,那些黑色之下,卻是隱隱多了一根白髮。
“你發現了什麼?”
叢刃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什麼也沒有。我在歲月之門送出了一劍。在第九十九次逆流歲月的時候,它回到了我的身上。”
準確的說,是回到了叢刃的心口之上。
於是那些血色開成了桃花的模樣。
叢刃說到這裡,卻是輕笑一聲。
“因為那一劍直接進入了我的心口,所以大概那人便放鬆了警惕。”叢刃輕聲說道,“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我依舊進行了第一百次洄流。”
“你看見他了?”
叢刃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站在星河之下,平靜地說道:“我看到了他在歲月裡匆匆的一角衣袍。”
瑤姬靜靜地看著叢刃,問道:“那是什麼?”
叢刃抬手在心口劍刃與血肉的交錯點沾了一些鮮血,在瑤姬的掌心寫了兩個字。
十九。
瑤姬沉默的看著掌心那兩個血色字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看向叢刃,叢刃亦是平靜的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
二人沉默了下來。
站在崖邊看著黃粱人間許久,卻是極有默契地轉身看向北方。
大澤巫山群峰之上,在那天穹雲霧之下,隱隱有著許多光芒閃爍著。
叢刃輕聲說道:“將越行之陣的落點藏在天上,確實很難找得到。”
瑤姬沉默許久,開口說道:“你要插手?”
叢刃平靜地說道:“我不會管,明蜉蝣他們雖然很強,但是我也不是什麼不講武德的人,人間劍宗這麼多年了,總不至於總要靠我來撐場面。”
“那我呢?”
叢刃笑了起來,說道:“我又打不贏你,管什麼?”
瑤姬輕聲說道:“你倒是誠懇。”
叢刃緩緩說道:“如果我會磨劍崖那一劍的話,這句話便顯得有些虛偽了。”
“你會嗎?”
“我又不是磨劍崖的人,又怎麼會呢?”叢刃笑著說道,“而且我大機率會很忙,我要去一趟磨劍崖。”
瑤姬低頭看著叢刃心口那柄劍。
叢刃抬手按在劍身上,隨意的彈著劍身,山崖之上劍意亂流。
“也只有磨劍崖的劍梯,才能壓住這些劍意,讓我拔劍出來。”叢刃說著,看向瑤姬,“你如果想要追尋一些真相的話,當然是可以的,一如你現在問我這些事情一般。”
“但是倘若你想要做些別的,比如像那些巫鬼道的人一樣做著什麼復歸人間的春秋大夢,那麼很抱歉,神女大人。”
“磨劍崖上有柄劍,雖然人間可能沒人能夠活著拔出來,但是如果有些人不想活了,還是能夠拔出來的。”
叢刃嘆惋著說道:“那是一柄什麼劍我不好和你形容,但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在那柄劍上,總之,那柄劍如果被我拔了出來,可能我的遺憾沒了,你的遺憾就要留下了。”
叢刃比劃了一個拔劍的手勢,而後緩緩在山崖上離去。
“下次見,神女大人。”
瑤姬撐著傘站在山崖上,靜靜的看著那個心口插著一柄劍離開的白衣男子。
散漫的囂張,大概便是人間對叢刃最準確的形容。
又或者他真的只是散漫。
只是因為他的劍對於人間而言舉足輕重。
是以顯得囂張了那麼一些。
這樣合情也合理。
就像某個帶個酒葫蘆笑眯眯地說著簡簡單單的話語,卻又讓人不得不聽的那個青裳少年一般。
用劍的人大抵如此。
所以世人往往希望他老人家最好是安安靜靜的在園林裡一覺睡到天荒地老。
瑤姬卻是輕聲笑了笑,倒覺得頗為有趣。
於是轉身向山裡走去。
......
梅曲明與南德曲二人在夜色降臨時便從嶺北迴來了。
與張小魚一同站在南衣城頭之上,頗為凝重的看著那些雲霧天光之下的巫山群峰。
“他們還沒有找到第二個落點嗎?”梅曲明看著張小魚問道。
張小魚搖了搖頭,說道:“師兄們一去山裡,就幾乎毫無音訊了,根本便沒有別的訊息傳出來過。”
三人都是神色凝重的看著那邊,只是心中卻也有些疑惑。
按照某人發燒之後的寫的鬼東西來看,應該今天下午之前,便該有動靜,但是現而今整片青山之中卻是無比寧靜。
“最開始老師兄與公子無悲戰鬥過的那片地方去看過嗎?”南德曲看著張小魚說道。
張小魚緩緩說道:“那裡應當是最後一個落點,但是你們也知道那個地方有個公子無悲,說不定還有什麼鬼東西在那裡,師兄們自然不會跑去那裡送死。”
南德曲沉默少許,說道:“用劍試探一下?”
張小魚看向懷裡的劍,這是南島的鸚鵡洲,貌似還是某個大佬送他的,張小魚搖了搖頭,說道:“要試你們試。”
梅曲明在一旁說道:“試一下的意義其實不大,劍意雖然能夠代替一些感知,但是倘若花無悲那小子還在那裡,你的劍都別想要回來。”
“......”張小魚卻是突然想起來了二人去嶺北的事情,“嶺北的情況怎麼樣?”
梅曲明嘆息了一聲,說道:“被你猜對了,北臺那小子帶著三十萬青甲,直接在那裡將山月城的援軍給截住了。”
張小魚先前便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是以倒也沒有多少慌張,轉回身看向山嶺那邊。
“既然這樣,那就沒必要繼續在那裡面耗時間了,師兄,你們去通知所有人,直接縮回南衣城,準備守城吧。”
“嗯。”梅曲明應了一聲,化作劍光向著青山那邊而去。
然而還未等梅曲明落到大澤邊。
大澤青山之中卻是驀然有數十道劍光升起,卻是齊齊向著天穹而去。
大地之上無數劍修都是怔怔地抬起了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整個青山之中,似乎傳來了無數嘈雜的聲音。
一眾人等待了許久的數十萬黃粱軍隊,終於在此刻出現在了大澤之中。
張小魚遠遠的眺望著那些大澤中的浩大人流。
神色終於有了些許的驚意。
是的,不止是黃粱巫鬼道。
還有那些原本鎮守在大陸極難,無盡深洋邊緣的兵甲。
有多少來著?
張小魚想了很久,終於想了起來。
應當是八十萬。
八十個士兵能不能打得贏八個嶺南劍修尚且不能定論。
但是八十萬能夠直接將那八萬劍修直接踏死在青山之中。
整個嶺南八萬劍修在劍光的指引之下,快速的向著南衣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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