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稚子被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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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氏面相和藹慈祥平易近人，如同觀世音一般。但是宋新月知道，這個女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笑裡藏刀是她的強項。

自己的女兒被誇，照理說林氏應該很高興很自豪，但是林氏卻一臉的惶恐不安，忐忑的起身立著。

“哪裡，大嫂可別誇她了，她可經不起。這孩子笨手笨腳的，啥也不會。哪裡像大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大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替大小姐提鞋都不配。”

竇氏眼裡全是得意，語氣裡卻假裝謙遜。

“女孩子家，談什麼才女？讓人聽見還不笑死？依我看，女孩子也不用讀太多的書，能認識幾個字也就罷了。”

“大嫂謙遜了，上次我還聽五爺說，那次宮裡開詩會，大小姐和幾位狀元探花對詩也是出口成章毫不遜色，連太后與皇上也是讚不絕口呢。”

這話一出，竇氏更得意了，她提起這個話題本來就是為了炫耀女兒的。自從女兒被選為皇后後，她就飄了，走路帶風，看人都是眼角吊斜著，恨不得見人就誇自己那個光宗耀祖的好女兒。

“咦，你起來幹什麼？坐下說話呀。”

“是，大嫂。”林氏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宋新月對她的寶貝女兒不感興趣。趁她們說話的工夫，她迅速掃視了一圈花廳，還是沒有看見宋清父子。

“娘，爹和福寶呢？”宋新月直截了當的問。

“哦，你爹在那邊亭子裡和你大伯下棋呢，福寶應該在後院小園子裡玩。”

“小園子？和誰一起玩？”

林氏還未說話，竇氏就笑道：“當然是老四老五他們了。今兒你大伯閒著無事，找你爹爹過來下棋，我想著福寶平時也沒什麼人和他玩，蠻孤單的，於是才讓你爹孃帶著福寶一起過來……你放心，老四老五他們會好好帶著福寶，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娘，我去找福寶！”不等她話說完，宋新月抽身便走。

“三丫頭，三丫頭？”林氏忙喚女兒，宋新月早已閃身出了花廳。

林氏瞅了瞅竇氏的臉色，有些惴惴，賠笑道：“這孩子，一點不懂規矩。嫂子，您別生氣，等會讓她給您賠不是？”

竇氏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賠不是就不必了，這丫頭一直就這樣沒規沒矩的，我也理解，畢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嘛。像你們這種家境出來的女孩子，本來就缺少家教。”

林氏臉色難堪而尷尬，“嫂子所言極是。回去我們一定好好的管教。”

……

宋家後院有兩個園子，一個大園子，一個小園子。兩年前宋新月跟著林氏去過一次小園子，自然知道它的位置，它就位於嫡小姐宋如馨的住所錦蘭苑旁。

宋新月主僕趕到小園子的時候，遠遠就聽見有小孩子的哭聲。

春燕臉色一變。

“小姐，好像是福寶公子的聲音。不好，有人欺負福寶公子！”

宋新月咬咬牙，捋了捋袖子。

“走，進去看看。敢欺負福寶，老孃讓他好看！”

小園子雖然只有大園子的一小半大，但是該有的一樣不少，荷花池子，假山，大槐樹，還有滿地的鮮花。

此時此刻，大槐樹下，八歲的福寶正四肢著地跪趴在地上，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騎在他背上，揪著他的衣襟一邊吆喝一邊拍打著福寶的身子。這少年正是竇氏的次子排行第四的宋健。

……

不遠處的紫薇花樹旁，一名明眸皓齒的紫衣少女正坐在鞦韆上，手裡捧著一本書，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鞦韆微微的晃著，夜風輕輕吹拂著她的秀髮。她看得那麼入神，連近在咫尺福寶的哭聲也沒有聽見。

旁邊侍立的大丫鬟看著哇哇大哭的福寶，似有些不安，終於忍不住低聲道:“小姐，四爺和五爺那樣鬧，要是讓廳堂裡的聽見了……”

少女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

丫鬟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少女的視線又回到書裡，輕描淡寫道：“不過是小孩子們在一起打打鬧鬧，有什麼打緊的？管他做什麼？……對了，芙蓉，我有點渴，你去屋裡給我端一杯溫茶來。”

“是。”

……

那邊的福寶因為吃痛而扭著身子不願配合，宋健失去平衡跌下地，不由大怒，罵道:“賤奴，你敢摔小爺？看小爺怎麼收拾你？”一邊罵一邊揚起巴掌。

宋康趕緊走過來攔住他。

“別抽臉，當心留下痕跡。”

“那你說怎麼收拾這賤奴？”

宋康雖然只有九歲，模樣也生得斯文，但是比他哥哥可壞多了。

“要收拾還不簡單？瞧我的。”

宋康煞有介事的解開腰帶，對著地上的鬆軟泥土撒了一泡尿，然後聲音柔和的哄著福寶。

“福寶，別哭了，你答應五哥把這裡的土嚥下去，五哥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福寶當即收住哭聲，喜道：“你說話當真？可不許騙我？”

“那肯定啊，五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福寶的小腦袋裡哪裡想得到那麼多複雜的事情？他只想快點回家。二話不說，當即趴在地上，抓起被尿浸溼的泥土就朝嘴裡塞……

宋健宋康兩兄弟相視一眼，使勁憋住笑意。

“對，就這樣，多吃點，全部吃光。”

“對啊，只有吃光了我們才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