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關係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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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沈柒照常踩著上課鈴來到教室，結果剛一進門，她就發現班上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更奇怪的是，一向每天準時坐在教室裡學習的江檸，今天竟是罕見的沒有在座位上。

但她的書包還在，桌子上也擺放著一本敞開的練習冊，說明人只是暫時離開了，並沒有請假。

沈柒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順手將書包扔在桌子上，然後碰了碰前面人的肩膀，隨口問道，“江檸她人呢？”

那名同學回過頭，看了眼江檸的座位，又看了眼門口的方向，確定班主任沒來後，才小聲回答道，“今早宋昕雨她們過來說江檸昨晚偷了東西，所以剛剛班主任把她們幾個全都叫去辦公室問話了。”

沈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低頭切了首自己喜歡的輕音樂，便是插著耳機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大約過了十分鐘，她聽見身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江檸已經回來了。

然後第一時間進入了刷題的狀態。

至於宋昕雨幾個人，也都陸陸續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女老師，梳著一頭幹練的短髮，此刻站在講臺上，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太高興。

她先是掃視了一圈教室，然後目光在江檸和宋昕雨幾個人身上流轉，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開始了講課。

沈柒卻難得來了些興趣，她用筆敲了敲江檸的練習冊，對方寫字的手一頓，側頭看向她，似乎是在詢問。

沈柒單手撐著腦袋，問道，“聽說你被人汙衊偷了東西，怎麼回事？”

“應該就是個誤會吧，宋昕雨昨晚新買的手機丟了，因為當時就只有我一個人回過宿舍，所以她就懷疑是我偷的，並且還告訴給了班主任，不過我已經解釋清楚了，至於後面她要怎麼辦，我也不知道了。”江檸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沈柒先是饒有興致的聽著，最後話鋒一轉，反問道，“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和室友關係還行？”

她嗤笑一聲，“先是晚自習前把你鎖在廁所潑你冷水，然後又汙衊你偷了手機，她們的所作所為，怎麼看都不太像是和你關係還行的樣子吧？”

江檸被噎住，垂下眼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沈柒趴在桌子上，聽著她寫字的沙沙聲停停頓頓，速度明顯比平時慢了許多，思考著自己剛剛是不是說話的語氣過於犀利了？

這位年級第一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許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強大。

結果下一秒，沈柒卻是忽然對上了江檸側頭看過來的目光，那雙乾淨澄澈的眼睛，沐浴在晨起的陽光裡，笑得明媚又動人。

只可惜說出來的話，卻並不怎麼動聽，“對了，昨天給你的筆記，你都看過了嗎？有什麼不會的嗎？”

沈柒聽完，瞬間就沒有了聊下去的慾望，她將頭扭到一邊，整個人背對著江檸，面向窗外，聲音不鹹不淡道，“好好聽你的課，我要睡覺了。”

說完，她便再也不管江檸，趴在桌子上倒頭就睡。

但卻怎麼也沒有睡著，一想到昨晚在廁所看到江檸那身溼漉狼狽的模樣，她就莫名的有些惱火。

或許是江檸表現出來的樣子太過冷靜，就好像她根本不在意這些事情一樣，被潑了冷水回宿舍洗個澡就好了，被汙衊偷了手機解釋清楚就好了，殊不知這完全就是再給那些欺負她的人變本加厲的機會。

其實有關校園霸凌這種事，早在沈柒上初中的時候，她就已經見識過了。

一群人把一個女生堵在廁所，逼她喝馬桶裡的水，用拖把拖她的臉，甚至還有人用針頭戳她的胳膊。

雖然事後那名女生將這些遭遇全都告訴給了班主任，但得到的結果卻是廁所裡面沒有監控，根本無從取證，最後不了了之。

沒有人幫她，沈柒也沒有。

因為那時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至於後來為什麼又會知道這些，大概是因為那名被霸凌的女生最後自殺了。

訊息傳回學校，論壇上不知道是誰匿名發出了她這些年被霸凌的影片。

而沈柒也正是在看了那些影片後，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校園霸凌的惡劣性。

所以她才會在昨晚去而復返，陰差陽錯的救了江檸。

可現在，她感覺到同樣的事情似乎又再重演。

甚至江檸自己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這是被霸凌了，還以為只是舍友之間一些過分的惡作劇，以及單純的誤會。

真是個傻子。

沈柒睜開眼，目光凝視著窗外的飛鳥，一時間陷入了矛盾當中。

她不想多管閒事。

因為童年的一些經歷，她不確定為了一時的同情心，而去幫助一個實際上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到底值不值得。

而且從開學到現在，一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說實話，她並不是很瞭解江檸，也不清楚她是否會像當初的那群人一樣，表面上笑得一臉人畜無害，實際卻恩將仇報，反過來倒打一耙。

所以她在幫江檸出頭和繼續冷眼做一個旁觀者之間猶豫了，一直到下課鈴響，她都沒能真的睡著。

“我說你還有臉在這兒做題啊？真以為宿舍沒監控，就可以逃過一劫了麼？趕緊把我的手機還給我，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一道尖銳的聲音驀地響起，沈柒被嚇了一跳，不滿的轉頭看向來人，卻是正好看見宋昕雨一把搶過江檸的練習冊，因為動作太過突然，後者來不及反應，水性筆在練習冊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黑色劃痕。

此時正值下課，教室裡人來人往，不少同學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圍了過來。

江檸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練習冊，眼裡罕見的有了生氣的情緒，但最後還是用相對平和的語氣朝宋昕雨解釋道，“早上在辦公室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昨晚我只是回宿舍取了條毛巾，之後就離開了，從來沒有去過你的床位邊，也沒看見是誰拿走了你的手機，如果你實在不相信我，那就報警吧。”

或許是她的語氣過於認真，再加上江檸平時在班上的人緣也不錯，所以不少平時對江檸有好感的男生都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打圓場，包括體育委員李陽，他走到宋昕雨的身邊，好心勸解道，“誒好了好了，我看江檸也不像是那種會偷東西的人，興許是你不小心把手機放哪忘記了，要不還是等午休的時候回宿舍再仔細找找吧？”

“還找什麼啊？！我說是她偷的就是她偷的，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在這裡替她瞎辯解什麼啊？！”宋昕雨忽然眼眶通紅的衝著剛剛說話的李陽吼道。

對方一愣，旋即悻悻的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宋昕雨又看向江檸，見她仍然是那副淡定自若的神情後，終於是徹底忍不住的崩潰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喊道，“不是江檸你惡不噁心啊！那個手機是我攢了一個暑假的零花錢才買的，你之前去酒吧泡男人我們也沒什麼，還好心替你隱瞞，結果你現在卻偷我東西！怎麼，年級第一就了不起嗎？！就可以隨隨便便違反校規，偷拿別人東西還不承認嗎？！”

“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

幾乎沒等江檸開口，沈柒便是狠狠的踢了下桌子，她站起身，椅子被她驀地撞到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包括宋昕雨，因為沈柒平時很少跟人說話，所以大家剛剛都下意識的忽略了她的存在。

現在對上沈柒那雙溢滿怒氣的眼神，宋昕雨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是忘記了哭。

教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江檸輕輕的拉了下沈柒的胳膊，示意她別衝動，然而後者根本就沒看她，目光死死的盯著宋昕雨，最後冷冰冰的開口道，“是覺得造謠不犯法麼？還是覺得只要隨便哭一哭，掉幾滴眼淚，別人就會相信你說的話了？問你呢，說啊——”

宋昕雨被嚇得一哆嗦，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語氣極盡委屈，“你吼我幹什麼啊？難道我說錯了麼？江檸既然敢做出那種事，怎麼還不敢讓人說嗎？”

話落，宋昕雨又扭頭看向周圍看熱鬧的同學，破罐子破摔的喊道，“還有你們！你們真以為江檸就是什麼好人嗎？！出了這個學校，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人傢俬下里玩得花著呢！也就你們這群只知道看臉的傢伙才會把她當女神看，殊不知背地裡人家已經同時勾搭了多少男的！”

宋昕雨哭得梨花帶雨，剛剛歇斯底里的話，雖然無憑無據，但還是令在場的男生看向江檸的目光紛紛變得怪異起來。

沈柒只感覺一陣熱血上湧，直衝腦門，她作勢就要揚起胳膊，卻被江檸眼疾手快的給死死按了下來。

她的手一片冰涼，迎上週圍人審視的目光，最後看向宋昕雨，一字一頓的否定道，“我沒有。”

“那你敢不敢跟大家說清楚，你回回晚自習不上，說是去圖書館了，實際上真的是去了圖書館嗎？！江檸你敢嗎？！”

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

江檸沒有說話，但按住沈柒的手卻是在微微發顫，她深吸了口氣，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的確是沒有去圖書館，而是去了校外的酒吧。”

“但是——你說的那些事，我從來都沒有做過，我去酒吧只是……”

“只是為了兼職？”

宋昕雨打斷了她的話，語氣裡滿是嘲諷，“你覺得這麼拙劣的藉口，我們誰會相信？你一個未成年人，天天晚上去酒吧，甚至週末還經常夜不歸宿，怎麼可能會是去做普通的兼職？！你家裡就那麼缺錢麼？！缺到讓你恨不能把自己給賣了？！”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整個班級。

沈柒忍無可忍，但江檸又死拽著她不鬆手，最後無奈只能是用左手狠狠的扇了宋昕雨。

周圍的男生看見沈柒打人，不由得紛紛上前，擋在了宋昕雨跟前。

看著他們的動作，很明顯就是已經相信了宋昕雨的話，認為江檸就是她口中所說的那種人，沈柒冷笑，聲音不大不小，卻是清晰的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一群傻逼。”

江檸也是有些詫異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沈柒沒有理她，繞過椅子，走到宋昕雨跟前，隔著之前為江檸說話，現在卻擋在她面前的李陽，衝著宋昕雨說道，“宋昕雨，汙衊人之前我勸你最好先有點實質性證據，江檸她去酒吧做了什麼，我沒看見，我覺得你也沒看見。”

“但是你昨晚做了什麼，我可是親眼看見了，江檸腦子有問題不知道告訴老師，不代表我也不會，現在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需要我去把班主任叫過來，調一下昨晚廁所門口的監控錄影，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嗎？”

話落，宋昕雨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慌亂，原本沈柒只是懷疑，但現在她基本可以確定，昨晚把江檸鎖在廁所，潑她冷水的人，就是宋昕雨幾個人。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上課鈴聲適時響起，宋昕雨最後是被李陽和其他同學一起勸回座位上的。

至於江檸，待到看熱鬧的人群徹底散去，才默默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練習冊，上面除了最開始那道長長的黑色劃痕外，還多出了許多腳印。

她用橡皮一點點把那些灰塵擦掉，然後垂著頭，默不作聲的繼續看題，似乎剛剛的事情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但沈柒卻是盯著她懸在半空的筆尖，半天都沒有落下一筆。

於是沈柒伸手抽走了她面前的練習冊，江檸順勢朝她看過來，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

“看不進去就別硬看了，也不嫌頭疼，真不知道你每天對著這些數學題，是怎麼做到這麼投入的。”沈柒乾巴巴的說道。

她不會安慰人，也不打算安慰江檸。

只是平白無故的被宋昕雨這麼一鬧，她徹底沒了睡覺的心情，想了想，她從書桌裡掏出昨天江檸給她的那本筆記，隨便翻開了一頁，然後推到江檸的跟前，指著上面的一道題問道，“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