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雪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卷 小元霸 第一百二十二章 毀家紓城難,布衣首輔,霽雪齋,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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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這個訊息,在座包括縣尊在內全都臉上變色,範老爺禁不住伸手抻李丹袖子,他這個意思是:我的小爺,這樣的事,難道不該咱們私下裡聊嗎?
「縣尊莫怪我直接,」李丹干脆轉過身來微笑著對範老爺一揖說:「與其大家在下面嘀嘀咕咕、妄加揣測,倒不如讓所有人知道詳情。」然後重新坐正身體:
「在座都是丹的長輩,尊長在前,丹不可胡言,亦不敢擅加隱瞞。目下餘干正處於風暴、激流之中,要麼奮勇向前穿過漩渦,要麼船毀人亡!」
「呃,三郎能不能說具體些?你這話有點……把我等都嚇到了。」徐同看看呆若木雞的眾人,苦笑說:
「咱們只知道賊人窺視縣城,前幾日昭毅將軍閣下還帶人與湖匪在北門外遭遇來著。但是如你說的,是不是又有點……,果真有那等嚴重?」
「徐二叔,縣尊是看過公文的,上面明白寫著要我回來做兩件事:組織鄉勇團練、抗擊來犯匪部。為什麼這樣寫?這是出於同知大人對敵情的判斷。
各位都知道楊星叛匪已經佔據安仁縣城,前鋒窺視黃埠的訊息。剛才徐二叔也說了湖匪曾來北門外窺視,但大家應該不知道其實湖匪一直在想聯合東邊的礦亂。
同知大人認為他們聯絡各路礦亂,目的是擴大實力,並且很有可能還打算在餘干接應楊星部北上。
餘干被佔領,則湖東諸州縣與湖西布政使司之間聯絡切斷,整個饒州府就有全部淪陷的危險!」
下面頓時譁然。吳家的家主吳玄業手扶著桌沿站起來:「三郎呵,鄱陽可是一府之首、官軍駐在之地,不會就這麼放任不管吧?」
李丹起身叉手先請老人家坐下,然後說:
「老人家,鄱陽官軍有營兵也有衛所兵,如果只有一兩處起火他們尚可救得,但到處是火如何來得及?好漢還難敵四手哩,何況本地、外來之敵合計有數萬之多?」
「這、這可如何是好?」下面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大聲嘆氣道:「早知如此,不如隨著李家大爺一起逃往南昌了!」
範老爺偷偷瞄了李丹一眼,見他面上沒有變化,伸手摸出帕子來揩抹臉上的汗珠。這時又聽李丹開口說:
「各位長輩,與其等人來救,不如自救。丹率數百勇士來縣就是為幫助各位募集鄉勇、建立團練,這件事需要儘快著手才好。
誰也不知道匪人何時來犯,猶豫一日都可能讓人後悔。晚輩斗膽,以同知大人賦予之權,縣尊之信任,在此提幾個建議:
一,從明日起城內外各設一處募兵處,招募兩千至四千鄉勇編列成團練,訓練備戰!同時在周邊建立若干巡檢分司,幫助和指導當地組建鄉勇民兵。
二,檄令縣城四廂諸村寨,立即將婦幼年長者送至北關內躲避;各地鄉紳、名士、有功名者必須馬上入城!
三,徵發周邊勞力趕赴縣城,參與修建冕山大營和修補、改造城牆的工程。我們初步計算了下,估計前後要用一萬勞力參與方可。
四,自即日起團練接手四門(包括水門)的駐防和盤查,有拒絕配合者可格殺勿論!每日城門自巳時至未時,開啟三個時辰!
五,立即禁止本縣境內車、馬、船離境,無縣尊手書及本巡檢畫押,離境即視為資敵、棄逃、間諜嫌疑拘捕!
六,城內軍民按裡坊編戶。適齡男丁十人為一什,設什長一名;六什為哨、三哨為隊,四隊為營。有事時按編戶行動、報告。」
下面已經像煮沸的開水一樣議論紛紛,有人叫苦說:「先前將軍說防賊,已經捐了十石糧食,怎麼現在又要捐?唉!」
其餘的有人嘆氣、有人愁眉不展,還有人低聲竊竊私語,估計十有八九也是
在抱怨。
這時忽然聽有人大聲地哼了下,說:「本將軍好歹還出陣來著。李大人,請問貴府大老爺丟下全城百姓自己先溜之大吉,這怎麼算吶?」
李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那位「昭毅將軍」給自己出難題了,冷笑回答:「稍後便知,請閣下莫急。」
然後起身將手往下按按,待眾人的聲音平息,他接著說道:
「各位是不是以為太過了?實話說我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但不這樣不行啊,沒有準備就要捱打、被殺、受罪!
各位是願意自己家人血濺面前,還是樂意把錢財、糧食拱手請賊人隨便拿?
我這次去上饒,親眼所見他們是怎麼對付鄉紳的。兩個例子,在去靈巖寺路上有個觀塘,那裡的大戶姓從。從老先生樂善好施,是接濟靈巖寺的老施主了。
結果反賊遊三江讓他全家跪在塘邊,一個個地砍了腦袋,還糟蹋了他孫女。
另一個例子,匪首花臂膊,就是婁自時的三兒子要佔用鳳嶺鎮塗家的院子,結果他手下有個叫侯七的親兵頭目帶著人去,把塗老先生全家拉到山裡,挖個坑給活埋了。」
他說完掃了眼鴉雀無聲的全場:「你們現在還覺得搬進城來麻煩,還覺得捐輸銀兩、糧秣、器械是件很虧的事麼?和人命相比,這些東西算個什麼?」
他看到又有幾位老先生在掏手帕擦汗了。「只要人還在,錢可以掙、房可以重修,地裡可以再長出糧食來!命要沒了,那可真成四大皆空,想後悔都來不及!」
「諸位,我看李三郎是咱們本縣人,他又出去經歷了一趟,說的不會有錯!」吳玄業起身道:
「我看,各家還是趕緊準備準備,進城避難吧!你的牆再高、再厚,難道比得上縣城的城牆麼?」
「是呵,吳老爺子說的有道理!」徐同看看坐在身邊的大哥和三弟,交換了下眼神,然後起身說:
「我們徐家也響應,明日就開始做準備!另外,請教都巡檢,店裡的車、馬都不能離境,可是還有別的用意?」
「車、馬和車伕如果到縣衙投效,由縣裡編號造冊派到各工地協助運送材料、人工,可以按縣上張榜金額抵算捐輸。」李丹笑著看了驚訝的範縣令一眼:
「我有個想法,打算和各位長輩探討。這次作戰我們以三個月為期,目的是協助官軍打退湖匪、礦匪和楊匪三個方向的進攻。
這三個月需要的糧餉及軍用,我會給縣尊列個清單,請各位選出五位有德才的老先生對這個清單進行稽核,同意後全縣即按這個數量、金額開始募集捐輸,不足部分由我李家全額補貼。
戰後扣除支出用度,所餘並計算和變賣繳獲,各家按出資比例拿回自己的分紅,本金虧盈不論!」
「什麼?三郎這是要把打仗當買賣做了?」眾人立即轟動起來。
「不僅在座各位如此,全縣任何一家,只要捐輸折抵達到一兩以上,我李三郎的繳獲裡就有他一份分紅!」
全場譁然!
「列位,咱們可說好了,打仗是有輸有贏的,不能說沒風險!若是錢拿不回來也不要緊,捐輸一兩以上者,我出資請縣尊立碑刻名為記,傳之於子孫!
若是不小心掙了錢,李三郎絕對不敢冒全縣之大不韙食言而肥!
如果尊長們覺得這辦法可行,我這位巴師爺是主計,大家也可以選派兩、三審計隨軍行動,隨時審查賬目、核對繳獲、折算金額。何如?」
誰都沒想到李丹會出這麼個主意,下面議論紛紛。這時錢家的家主開口疑惑地說:「這些賊身上咱們還能發財麼?他們要是有錢,還做賊?」
「非也!錢老先生,不是他們有錢才去做
賊,而是沒錢做賊,而做了賊搶到錢便會想搶更多。丹哥兒,可是這樣個說法?」徐布拈著鬍鬚笑吟吟地問。
「正是、正是!」李丹趕緊回答。
「嘿嘿,那咱們要是能打劫他老巢就好,會不會幹一票就能發橫財了?」徐賢打趣說。
「你以為不能?」徐同一指前邊:「你看三郎身上,再看他身後親兵身上。他們離開本縣時不過每人一身青布衣褂。若不是有繳獲,何來這些裝備?」
「徐二叔說得很是!」李丹嘿嘿一笑,他沒想到這個以前只是給對方見面作揖問安的徐二當家竟表現得如此配合、如此知趣,心裡倒對徐家真的有些拉攏之意了。
「晚輩這次本來是奉命出公差,後來戈陽衛韓守備命晚輩組織團練保護車隊、打通往上饒的運輸線。
全賴士卒用命所以一戰鳳棲關,再戰廣信城,三戰解上饒之圍,靠的什麼?
自然是繳獲,從衣甲、軍械到餉銀、糧食、車馬,每次打勝仗弟兄們按戰功都有分紅,這才能夠越打越強,士氣越打越旺!
所以只要贏,各位前輩投入的捐輸就不會虧太多,甚至還會賺。」
「我聽說了,咱們餘干青衫隊這次出去,幾乎所有人都給家裡寄過銀鈔。」有人大聲說。
「是啊,不是說你們左胳膊上的條條就是記功用的,條條越多級別越高、功勞越大嘛?」
「喲,這你們都聽說了?」顧大驚訝地看看李丹。
「沒事。」李丹擺擺手:「我們管那個叫軍銜制,的確是從新兵的一條槓算起,越往上級別越高。
級別高的人分紅也拿得多,所以大家都爭先表現要立功,那叛匪人再多他就是打不過我們,士氣不同嘛!」說著他手一揮大聲說:
「如今我把那支隊伍裡最有經驗、最勇敢的人都帶回來,就是要幫咱們餘干也建一支任何賊人聽了都會聞風喪膽的團練。
各位父老今日的捐輸實際上可不是隻為三個月,而是為咱們鄉梓長長久久地出了份力。這就是為什麼晚輩要出資請範縣尊為所有捐輸一兩以上的人豎碑的原因!」
「那這麼說來,湖匪不用講,他們老巢裡肯定有劫掠積攢下的金銀。都巡檢,咱們是不是還得建一支水軍?
另外,那楊家父子除去安仁,地盤都在撫州,咱們鞭長莫及呀。
至於礦匪,一群挖礦的出身,打他們怕不會有什麼油水吧?我看也就是湖匪倒真值得打一打。」徐賢說。
會場的話風居然從保境安民,一下子變成如何打劫湖匪、叛匪了。
「嘁,你們個個喊得響,以為湖匪真這麼好打?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官軍能把他們怎樣!說什麼打仗能掙錢,你們聽他吹牛吧!」這時,劉家的家主劉祈呼地站起身大聲說。
這傢伙今年才滿二十,生得頸短腰粗,一看就頗有蠻力。他原是城南十八虎之一,後來因為這個差點丟了家主繼承權,最近才漸漸老實下來。
一年前他老爹去世,劉祈作為嫡子開始掌管整個家族。大事有他族父(堂叔,父親的從祖兄弟)劉役輔佐,小事上他就敢於自作主張了。
今天議的算是大事,但劉祈因為不忿李肅出走,一直想找機會挑出這梗來。
「打仗繳獲一、兩件盔甲有什麼稀奇?要不是你們都攔著,這趟的差事我應了也一樣打勝仗!」
「祈兒,縣尊當面、不得無禮!」劉役急忙起身給李丹和範老爺道歉。
「阿叔你何必這樣,他李家慣會仗勢欺人,走了個老的又來個小的。
哼!說不好捲了全縣的捐輸揚長而去,我等手無寸鐵又哪個敢攔你?」劉祈撥開劉役的手不依不饒。
「你說什麼?」周芹和潭中綃、顧大都跳起來,楊乙急忙和巴師爺將他們擋住。
「人家說的是實話,這也是全縣父老想說的。」趙錦堂忽然開口:
「李三郎,就算你如今做了官,也不能堵悠悠之口吧?再說,你是都巡檢,職責所在。有那不遵國法擅自逃離的賦閒官員,你能坐視不管?還是有心因私廢公?」
「你!」周芹他們都注意到趙錦堂故意用手捋了下腰裡的黃帶子,到嘴邊的粗話只得又咽了回去。依本朝律,如有對皇族粗口相對的,按以下犯上論先打二十板子。
「喲,這是哪位呀,還滿口律法?」穩穩當當坐著的趙敬子眯著眼忽然插嘴問,說著伸手解開罩甲袍,赫然露出了裡面的黃帶子。
趙錦堂愣了下,拱手:「請問足下是……?」
「桂林郡王第十三子,鎮國將軍第五子趙如鏡。對面可是錦堂賢侄?」趙敬子說完從腰裡摸出個錦袋,示意鍾四奇幫忙遞過去。
「啊?」這下子全場——包括李丹在內都傻了。
「誒喲,原來是族叔到了?失敬、失敬!」趙錦堂開啟袋子朝裡面看了眼,立即著火似地跳起來,趕到趙敬子身邊雙手恭敬地捧著將錦袋奉還。
趙敬子依舊坐著,伸手接過來點點頭:「好啦,回去坐著聽李三郎說話罷。」
「是、是。」趙錦堂回到位置上卻不敢坐著了,就那麼垂手站在桌後。
趙敬子也不理他,回頭朝範縣尊拱手:「晚輩之徒不懂事,請縣令海涵。」
這下範縣令和其他人都坐不住了,就要站起來。趙敬子將手按了按:「大家免禮,些許家事不耽誤正題,還請都巡檢大人繼續。」眾人這才忐忑不安地又坐下。
「剛才既有人提到我伯父的問題……。」李丹正要繼續,忽然見衛雄領著宋小牛在門口張望,便招招手:「宋中軍,可是有事?」
毛仔弟過去附身聽宋小牛說了幾句,接過封信走回來,和李丹耳語之後雙手將信奉上。李丹接過來放在自己左側,點點頭。然後繼續說:
「李肅作為賦閒官員,理應輔佐縣君抗擊外敵、共度時艱,但很遺憾他沒有這樣做。我雖是其侄,對他的行為亦是不齒。」
說著抬頭往臉色有些發白的李嚴、李著父子那邊看了眼,暗暗咬牙大聲道:「中軍官兼鎮撫使宋小牛何在?」
「屬下在!」宋小牛還以為自己沒事了正要放鬆下同衛雄一起去吃酒,聞聽叫自己趕緊跑回來。
他自進城就一直穿著甲冑沒捨得脫,這會兒跑起來渾身「嘩啦啦」直響。等他出現在門外叉手聽令,李丹沉著臉一字一句吩咐:
「著你去小校場,調左哨全部人員,立即將李府圍了,沒有都巡檢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違者就地正法!」
「什麼?」在場誰都沒想到今晚還有這麼場戲,不少人都異口同聲地叫:「三郎,不可!」
「都巡檢,李三郎,你、你要幹什麼?」範老爺急急地低聲問。
「巴師爺,你隨中軍同去,立即查抄、清點李肅府中剩餘家資。
所有布帛、金銀、錢鈔、糧食、牲畜、車輛,全部充公納為團練經費,如家中有僕役、奴婢,點名造冊編為輔兵使用!」
李丹說得惡狠狠地,讓全場都不寒而慄。
「這,天底下哪有侄兒查抄伯父的?三郎,不可啊!」李嚴失聲叫道。
「三叔莫管,我在行軍法!」李丹說著,瞧見李著拉拉他父親的衣袖。
「各位,剛才有人說我李府這個、李府那個,作為李氏族人我代表全家向全縣百姓道歉!」他說完,用手一指李嚴:
「我三叔沒走,不僅如
此,我聽縣尊說他還是本縣第一個交了三百兩捐輸銀子的。李丹在此多謝三叔恩義!」說著向李嚴深深一揖。
起身後他指著桌上的信封:「我姨娘也沒走,聽說我要擊賊,特派人送來三百兩她自己的體己銀子充作捐輸。」然後自己袖中一摸:
「前日擊敗婁賊手下渠帥銀陀,我自己分到的二百兩都在這裡,這五百兩是我們娘倆的捐輸,請範老爺收好!」
下面其餘眾人面面相覷,還是徐同開口說:「李大老爺是李大老爺,他自家做下的事應該自家承擔。今日李三郎要為全縣做個榜樣毀家紓難,請縣尊成全他吧!」
說完起身拱手,徐布和徐賢互相看一眼也站起來,在他們帶動下站起來的人越來越多。
範縣尊面帶難色:「這、這真是為難老夫了。三郎呀,即便要你家長房捐輸,也要不了那許多呵。」
「老大人,您就答應了吧。這件事如果捅出去,那就不是我李丹,而是朝廷的緹騎來抄家了。」
「呃……。」範縣尊知道李丹說的是實情。本朝立國數十年,尚武之風仍在,哪個官員敢臨敵逃脫朝廷一定會嚴厲追究。
雖然李肅是個賦閒的不會被斬首或流放,但抄家這種結果估計跑不了。
範老爺只得點頭:「那,好吧,就依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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