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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落地無聲,圖書館底層的壁燈都點亮了,再無黑暗可言自然也不需要躲藏,他的模樣也第一次暴露在了光明之中。

角落的攝像頭對準了穹頂之下那形態猙獰可怖的男人,那一張歐洲俊秀的面孔並不足以成為他引人注意特點,在他背後和身側那些增生肢體的扭曲姿態才真正讓攝像頭後的人都微微露出了震撼和可怖的表情。

…無論什麼人見到這一幕都會被引起生理性的不適,那是人類潛意識中的對危險的規避,無論是從視覺上、經驗上幾乎是一眼就能確定出那些肢體內蘊含的爆發力以及極高的危險性。

男人冷漠地看向攝像頭,似乎是在對後面人的諷刺,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這群人害死了這個女人,如果作為獵物的女人血統真的蛻變到了一個極高的限度,那她未必反應不過來黑暗中的偷襲。

但那忽然到來的高亮徹底將黑暗中毫無準備的女人提升到極致的五感破壞了,這也讓他襲擊的成功率從原來心中預估是六成直接上升到了九成。

男人從書架和牆壁上落下後並沒有立刻走向那女人趴倒的地方,作為黑暗中的獵食者他的警覺性比任何人都要高,他站在數十米外的地方觀察了整整三十秒,在看見那個女人身上逐漸出現肌肉僵硬以及抽搐的症狀直到失去動彈後才向前邁出了一步。

但下一刻他又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攝像頭略微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心中隱約有個聲音在警告他事情可能沒有這麼簡單。

在思考了片刻後,他原地趴了下來耳朵貼近了地面仔細聆聽,圖書館內寂靜一片只能聽見他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聲,遠處那個女人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他緩緩爬了起來看了一眼周圍,可惜並沒有太過趁手的武器(比如路牌),不然他真的想切下獵物的腦袋再放心地利用自己的言靈開始血統和基因的裁剪寫入。

就在男人還準備做什麼保險手段時,他忽然無意識抽動了鼻翼眼中湧起了一瞬的茫然…因為他居然在這個圖書館裡聞到了薰衣草的馨香。

薰衣草?為什麼他會問到這股誘人又熟悉的香味,他的海馬體像是受到了電流的輕微成績,那曾經的場景漸漸浮現在了他的眼前。不記得具體的時間和地點了,但他卻還是能看見那模糊的影子,女人的影子,穿著白色的褶群蹲在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中微笑地向著他招手。

女人那被光暈和記憶模糊的臉頰早已經記不清了,但他卻依舊能感受到那股比紫色薰衣草花海上陽光還要溫暖的溺愛…

早已消失在世界上的故人又被他記起來,就像死去的人被遺忘許久,但忽然有一天她留下的遺物被你從積灰的箱中拾起,她一下子就像活了過來,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上,但也只能留存在你自己的腦海中…那種孤獨感和無力感像是讓他一下子回到了幼年。

男人感覺自己的五感被朦上了粘稠的陽光,記憶裡薰衣草花海上普照的溫暖包裹著他,風從他臉頰側吹過捕捉不到它的軌跡,只在手指間留下清晰的觸感。

當他久久回過神來後自己已經站在了那女人的屍體前,瑰麗如寶石般燦麗的紅色血泊匯聚在她的身下,但可能是她到死都捂住了被打穿喉嚨的原因,流逝出體內的血液並不多…但卻足以吸引男人走近了。

薰衣草的香味來源於血液。

男人低頭默默地看著那瑰紅的鮮血,他站在女人的屍體前就像回到了那片花海,只是找不到曾經那個愛著他的慈愛女人了,血液裡倒影出的那個男孩獨自一人站在紫色的花海前形單影隻。

他蹲下了身想要更近一步地去觸碰那些鮮血,繼續追尋那溫暖記憶裡無法清晰看見的畫面,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看不到盡頭的迷宮,可像是他這樣一輩子都註定迷路在歧途裡的傢伙,或許有機會沉淪到過去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男人伸手要觸控到地上瑰紅的鏡面,越靠的近香味越為濃烈回憶也越來越清晰,他就像探入了記憶的潭水,在潭面映著的不是明月,而是記憶裡那慈愛女人向自己伸出的手,要跨越時間重新握住他,擁抱他。

真的有一隻手跨越了虛實的境界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這隻手五指溫潤如玉,纖細、溫暖、有力…或許實在有力的有些過頭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在男人手腕上迸發了出來,肌肉束一根接著一根在那股力量下被捏斷、肌肉纏繞的骨骼一點一點受到擠壓崩出了條條漆黑的裂縫,疼痛隨著裂痕的蔓延和擴張炸裂到了整隻手臂,帶來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男人瞳孔縮成針眼,從惘然中抽身回到了現實發出了淒厲的痛呼聲,受驚之下他喉嚨傳出的低吼竟然像猛獸一樣可怖!他猛地往後拖拽劇痛發麻的右手,但卻駭然發現自己的手就像卡在了山體中一樣,與他角力的根本就是一座無磅礴的山峰。

在地上,女人的“屍體”抬起了左手死死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指甲刀尖似穿透血肉扎進了骨骼裡,男人那被握住的手腕部分就像是大力擠壓下鬆軟的食品肉,毫無阻力地深深陷了下去,一根根蒼白的骨骼從皮肉木刺般破出表皮,肉眼可見的鮮血淋漓和殘酷扭曲。

…地上的女人抬起了頭看向了面前雙眸睜圓黃金瞳熾熱的男人,那雙澄澈的熔鐵黃金瞳哪兒有熄滅的徵兆,顏如舜華的美麗早已被危險的威嚴覆蓋。

在男人想要抽身暴退的剎那,她一直捂住喉嚨的右手以一個快到只能在光影下見到一圈月輪般的速度切向了男人的腦袋!

“你...”

男人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種令人戰慄發抖的死亡恐懼,他爆發出了基因內蘊含的求生慾望,停下了逃跑的無用功,發狠地將身上的輔助肢體對準了地上的女人以貫穿鋼板的力度刺了下去!

以命搏命的打法最終還是男人賭贏了了,他手腕上無與倫比的力量鬆懈了,刺出的輔助肢體釘在了地上推出反衝裡,將他猛地向後推去,避開了那原本瞄準自己喉嚨的致命揮擊...但還是有什麼銳利的東西在他鼻樑上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電光火石之間,生與死的界限輪轉一圈,兩者距離瞬息拉開!

男人暴退向後撞斷裂了兩三張條桌才利用輔助肢體停下了自己的身形,他半蹲在原地右手殘廢無力地垂在了身邊。

手腕處已經不是簡單的“變形”可以描述的傷勢了,那簡直就是有人在一截飽滿的火腿腸中間惡趣味地用力捏了一把,鬆軟的肉體啪嘰一下從手縫中擠了出來...手腕處被擠出的是血水和骨骼,這些被碾成“臊子”一樣的糊狀物被擠壓噴射出來後,原本的手腕處就只剩下了乾癟的一截皮肉吊著下面的手掌輕輕搖晃著...

在男人劇痛而暴怒的瞳眸注視下,女人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

她的動作並沒有之前躺在地上痛苦抽搐那樣狼狽,十分的從容和平靜,就像是摔了一跤然後站起來排排身上的灰塵…之前那瀕死的痛苦彷彿就不存在一樣!如果不是地上那灘少量的瑰紅鮮血他都要以為自己陷入某種精神系言靈的幻覺中了。

林弦從地上站起,站直了。

她在男人的注視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擦拭胸膛前留下的血跡,這時男人也注意到了林弦右手纖長青蔥手指尖一直捏住的尖銳物體,剛才她也正是用這個東西對自己發起襲殺的。

男人的毒牙。

林弦丟掉了手中那顆尖銳如同蛇類尖牙的牙齒,撕掉了一截裙襬,露出了下面光滑細膩的大腿一側,她將撕下的布段仔細地包裹在了她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精心繫了一個蝴蝶結,抬起手咬住蝴蝶結一側,右手再輕輕一拉另一側,繫緊。

她在流血,男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林弦左手的手腕上血流汩汩,那些惹人發狂的瑰紅血液也正是從那傷口中流出的,看那傷口的痕跡應該是用牙齒硬生生扯破了動脈血管?

男人看到那個傷口的瞬間,心底湧起了一股被玩弄的怒意以及...劇烈的惡寒。因為隨著這道傷口的呈現,眼前發生的這一卻就顯得順理成章起來了...

“你躲開了。”他低聲說道。

林弦沒有回話。

“你已經適應了你的血統。

林弦還是沒有回答。

“不僅沒有逃,反倒是想反過來…殺死我。”男人,他的話語裡竟然出現了深深的忌憚。

或許是耳濡目染,也或許是教育上的承襲,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像誰,林弦跟林年一樣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話真的不多,他們只會確定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後不留餘力地去做到。

林弦要殺了男人,所以她佈局,然後動手,沒有多說過一句廢話,冷厲果斷地就像一把刀,直視她的瞳眸就像是在看另一個熟悉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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