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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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裴窈發了朋友圈沒多久，程景珩便看到了，當時他的手指已經放在了撥通裴窈電話的圖示上了，只是被他硬生生地壓了回去。

他直覺告訴他，如果他給裴窈打了這通電話，會激起裴窈的逆反心理，所以他就假裝自己沒有看到一樣，轉而撥通了何欣的電話。

何欣接到程景珩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網咖口吐芬芳，聽到手機響時，她有些煩躁。

何欣腹誹：靠！是哪個不開眼的！沒看到老孃正在峽谷裡Carry全場嗎！

可她當將手機拿起來，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程景珩時，她一下有些懵。

何欣：打錯了這是？

帶著狐疑，何欣點了接聽。

程景珩不鹹不淡的語調透過電流傳進了何欣耳裡。

程景珩：裴窈的酒店地址發我一下。

何欣對程景珩這個話整得有些懵，他要知道自己老婆的酒店地址為什麼不直接問裴窈本人？還要轉個彎來找她要？

不過何欣是懂自我攻略的，她腦子轉得飛快，只有最合理的一個解釋就是——程景珩想要給裴窈一個驚喜，所以才來問她要地址！

電話那頭的程景珩哪兒能想到，自己一句話能讓何欣腦補出那麼多有的沒的。

如果他知道何欣的這些想法，他或許會覺得很是無奈。

何欣認定了自己的想法過後，對程景珩說道。

何欣：我把定位發你微信上！

於是何欣說完急匆匆收了線，將裴窈一早前發給她的定位轉發給了程景珩。

在收到何欣發過來的定位之後，程景珩快速回復了一句。

程景珩：多謝。

裴窈醒了。

準確來說是睡下沒多久就被肚子痛醒的，不過與其說是肚子，還不如是胃裡翻江倒海，裴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她方才入睡只隔了不到二十分鐘……

因為疼痛的原因，她的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蜷縮在被窩裡，如同一隻蝦米，她現在只覺得自己的胃裡宛如有一臺攪拌機，不停地在攪動這她的胃壁，那一陣陣泛起的痛意讓她的臉色有些煞白，她掙扎著想要起身換衣服，然後出門去醫院，可是她剛剛直起身，疼痛便席捲全身，她只得又蜷了起來，似乎雙腿的擠壓會讓胃好受一些。

不過理智告訴她，這樣一直痛下去並不是辦法，於是她轉念一想拿出手機準備叫個跑腿給她買個藥，可是又有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眼前，雖說她當了幾年醫生家屬，但是她並不是學醫的，這個沒有醫師、藥師指導下的情況中，她並不知道自己應該吃些什麼藥才行，之前她也有過胃疼的經歷，但程景珩早就給她準備好了相應緩解症狀的藥品，而眼下，她實在是處於兩眼一抹黑。

於是她還是隻有掙扎著起來，準備打車去醫院，就在她剛剛換好衣服後，準備下樓攔車的時候，她的房門突然被敲響。

這也屬實讓裴窈覺得見了鬼了，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裡，怎麼會有人來敲她房門？

腦海裡突然閃過了許多念頭，比如獨身女性入住酒店被殺害、獨身女性人間蒸發、變態殺人狂尾隨獨身女性……等等這些新聞一下就躍然於裴窈腦海裡。

不是吧……

見屋內沒人應聲，敲門聲又響了幾下，聲音也比方才大了許多，許是外面的人怕屋內的人沒聽見一樣。

裴窈忍著疼痛以及內心的害怕，強裝鎮定的問了一句。

裴窈：誰？

似乎是聽到了屋內有人回應，門外的人說道，

“您好！我是跑腿的！您買點東西到了，請來領一下！”

裴窈壓著語氣中的懼意，衝門外的人說道，

裴窈：請幫我放在門口就行！

門外的人也沒有拒絕，只是應了聲，裴窈見門外似乎沒動靜了，於是走到門口趴在貓眼上看了一下門外的情況，她只能瞧見對面的門，但是她依舊不敢開門，畢竟她看過太多報道，比如什麼有人冒充外賣人員，將東西放在門口後，卻沒有離開，蹲守在房門口，然後房門一開就……

裴窈不敢細想下去，畢竟她可不想出來旅行一趟，登上社會性新聞，還身首異處的……

震驚！二十七歲少婦慘死於某某酒店，原因竟是因為……

裴窈甚至將頭條新聞的標題都想好了，想到這裡，她覺得有點晦氣，搖了搖頭，將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趕出腦海裡。

於是她忍著疼痛，將屋內的桌子椅子挪到了房門口，將門堵了個嚴嚴實實之後，她才放下心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方才運動了一下，她覺得似乎胃也沒有那麼難受了，不過她沒敢放下警惕的心。

這一晚倒讓裴窈有些膽戰心驚，不過好在下午她睡了一覺，不然此時此刻她肯定已經在和睡夢做鬥爭了。

天光亮起的時候，裴窈的黑眼圈已經快拖到下巴了，她打了個呵欠，站在窗戶便看著清晨的湘城市中心，上學的小孩揹著比人還高的書包，上班族也陸陸續續出了家門，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裴窈頓時覺得被安全感包裹，或許白天對人來講就是會有莫名的安全。

想到這裡，裴窈又走到房門口，將昨晚用來抵門的道具搬開，先在貓眼上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她才悄悄將房門開啟了一條縫，門口赫然有一個口袋，她將其拉進了房內，又火速將房門關好，動作行雲流水，饒是門外有人蹲守，在她這個速度下也絲毫反應不過來。

裴窈開啟了口袋，裡面赫然是一些熟悉的藥品，她覺得有些奇怪，沒做他想，只是將東西擱置到了一邊，她可不敢貿然的吃來路不明的東西，何況這東西還是藥。

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還是誰掐指一算知道她昨天晚上胃痛不成？

裴窈搖了搖頭，一夜未眠的她確實有些腦子轉不過彎，她現在只想補一下覺，不然她接下來的活動路線都走不完。

想到便去做了，裴窈拿出手機，定了一個鬧鐘之後，便放下心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鬧鐘也如約而至地響起。

裴窈起身將鬧鐘關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打了個哈欠，開始起床洗漱收拾。

當她坐在梳妝鏡前護膚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也是委實嚇了她一激靈。

她扭頭看到來電顯示，是何欣打過來的。

裴窈將手機接聽順便摁了揚聲，何欣的聲音便順著電流傳了過來。

何欣：窈窈，昨天晚上你有沒有收到什麼驚喜？

驚喜？

裴窈心下一沉，想到昨天晚上的經歷，還驚喜呢！分明就是驚嚇！

見裴窈沒吱聲，何欣又接著說了下去。

何欣：昨天你程主任給我打電話，找我要了你酒店地址，我尋思著要不要跟你說，結果我打遊戲把這事兒給忘了。

聞言，裴窈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腦子一下轉的飛快，她扭頭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口袋藥，一下有了聯絡，但她還想進一步確定一些什麼，於是裴窈開口問道。

裴窈：他給你打電話幹什麼？

何欣那頭依舊是大咧咧的，只聽到她說。

何欣：我哪兒知道呢！我還以為他要給你個什麼驚喜……

頓了頓，她接著又說到。

何欣：所以說有驚喜嗎？

裴窈：……

何欣見那頭沒有回應，似乎是對裴窈這種慣性沉默習以為常了，她繼續展開她的暢想。

何欣：我覺得你們程醫生肯定要過來找你，比如說你一出門就在酒店門口看到他的身影，然後看到你之後，馬上跑過來抱住你，說：‘我的老婆，對不起，我立馬結束掉了手裡的工作就來找你了！’哇！突然覺得你們程醫生好浪漫哦！

裴窈覺得要是此時此刻還不打斷掉何欣的話，她或許能暢想到裴窈孩子讀大學去……

於是裴窈說……

裴窈：我們離婚了。

那頭還沉浸在自己暢想中的何欣猛地聽到裴窈說的這個重磅訊息的時候，她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聽錯了，於是她頓住了想說的話。

何欣：你說什麼？

那聲音中帶著不可思議。

裴窈：我們離婚了。

裴窈再一次重複了方才的那句話。

何欣似乎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磕的Cp就這樣be了。

於是何欣問道。

何欣：為什麼呀？難不成……程景珩那廝出軌了？？

聽到何欣這種腦洞大開的發言，裴窈只覺得很好笑，於是她也輕笑出聲。

裴窈：你覺得他有那個時間出軌嗎？

覺得裴窈說得很有道理，何欣剛剛放下心來，可是一個更為恐怖的想法在她頭腦裡炸開……

何欣：難道是你出軌了？？！！

要是得到裴窈承認的話語，何欣只會覺得自己三觀都會轟塌。

裴窈：……

她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何欣的腦回路是怎麼生成的。

裴窈揉了揉眉心，用頗為無奈的語氣回到。

裴窈：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何欣聽到這樣的回答，心終於是回到了肚子裡，可是疑竇自然存在，她還是不明白，分明裴窈那麼喜歡程景珩，好不容易兩個人在一起又結婚了，為什麼喜歡他還要和他離婚。

何欣：所以你們是因為什麼才離婚的啊？

這樣的靈魂發問，倒讓裴窈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呀，為什麼呢？

是因為每個孤寂的夜？還是因為每個他缺席的重要時刻？又或是……

他沒那麼喜歡她？

裴窈不願意承認這個猜想，誰又願意承認自己丈夫沒那麼喜歡自己這個事情呢？

裴窈默然。

何欣也一下感受到了裴窈的不願啟齒，她收起了方才嘻鬧的語氣，轉而正色起來。

何欣說：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是支援你的。

裴窈聞言，只覺得心下一暖。

果然有時候閨蜜給自己的溫暖，更勝於愛情。

不過何欣接下來的話，讓裴窈陷入了沉思之中。

何欣：不過我覺得，你會後悔和程景珩離婚的，畢竟你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恐怕是你自己都不清楚。

她會後悔嗎？

她不清楚，或許會吧，畢竟她選擇離婚，無非不過是不清楚程景珩和她結婚到底是因為喜歡她，還是因為只是想完成結婚生子的任務而已。

如果是後者，那她不想成為程景珩的負擔和羈絆。

或許，要是以最壞的想法去揣度程景珩，那麼她在程景珩眼裡，無非不過只是一個擺設，一個名為妻子的擺設罷了。

不過裴窈依舊是不願意這樣去想他，這個想法不僅是輕視了程景珩，也是輕視了她自己。

裴窈沉默了良久，才驀然開口到。

裴窈：有時候分開並不是沒有感情，也無關其他人，只是想認清自己的內心。

此話一說出口，便換做何欣沉默了。

何欣作為一個母單，並不能理解這些已婚，哦，不，應該是離異女性的想法。

她不僅覺得老天真不公平啊，有些人已經離婚了，而她期待的愛情還沒降臨，真的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何欣不想繼續和裴窈在同一件事上糾結太久，於是她換了個話題，詢問裴窈的歸期。

裴窈本來打算在湘城玩三天的，但是基於昨夜給她留下了深深地陰影之後，她準備明日便回鄴城，她請了五天年假，明日回鄴城還能在家休整兩天。

於是裴窈回答到。

裴窈：明天就回來。

在得到裴窈的回覆之後，何欣很是開心，於是對裴窈說自己明天去接她，讓她把航班資訊發給她。

裴窈沒有拒絕，一邊給何欣通話，一邊選定好了航班，購票，付錢，一氣呵成。

就在裴窈準備收線的時候。

何欣賊兮兮的來了一句。

何欣：我總覺得你家……哦，不對，我總覺得程景珩憋著什麼大招等著你呢！！

裴窈：……

生怕裴窈狗急跳牆罵自己，何欣說完這句話，率先收了線，只留給裴窈一陣忙音。

裴窈覺得有些無奈，沒把何欣的話放在心裡。

很快裴窈便收拾好了，她在湘城只有今天半天的時間了，她看了一眼之前準備的攻略備忘錄，決定去湘城最有代表性的地方——壽王宮遺址，去看一看，順道去一下當地的民俗街，給同事們帶一些伴手禮回去。

裴窈的臉上依舊帶著幾分倦容，她用遮瑕膏努力蓋了蓋眼下的烏青，確認好自己這副尊容不會影響湘城市容之後，才出了房門。

酒店外早已經是陽光明媚了，裴窈被突如其來的陽光晃到了眼睛。

裴窈下意識用手遮了一下，可是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裴窈只覺得是見了鬼了，莫不是剛才和何欣說了太久的程景珩自己出現幻覺了？？

然而不遠處的人見到裴窈出來之後，邁開步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裴窈愣愣地站在原地，他逆著光，周身被陽光鍍上了一層細膩的金邊，讓他本就出眾高挑的身材顯得更加讓人挪不開視線。

裴窈現在只想把何欣拎出來一頓暴揍，這個烏鴉嘴一天到晚說好的不靈，說壞的靈驗到不行。

一語成讖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遠在鄴城的何欣猛的打了幾個噴嚏……

程景珩就站在裴窈面前，他的臉上疲態盡顯，讓裴窈看得心猛地抽了一下，生疼生疼。

裴窈張了張口，正欲問眼前人怎麼突然來了的時候，程景珩卻先一步開口。

程景珩：胃難受嗎？

這一句話，如同開啟閘門的開關，差點讓裴窈淚灑當場。

不過裴窈還是生生忍了下來。

她搖了搖頭。

見狀，程景珩點頭，兩人突然覺得此時都相對無言。

裴窈：你怎麼來了？

還是她先打破了僵局，開口問道。

聽到裴窈的問話，程景珩倒是直接說明了來意。

程景珩：不放心你，昨天晚上吃了那麼多不容易消化的食物，我怕你……

程景珩頓了頓，還是沒有將之後的話說完。

裴窈瞭然。

她只道：你怎麼突然有時間了？

過去的那麼多年，都沒有時間，這離婚了還把他時間給離出來了？

程景珩：吳萌和我說你來湘城了，我想著之前也沒時間陪你出來走走，所以我……

沒等程景珩話說完，裴窈倒是輕笑了一下，打斷了程景珩的話。

裴窈：這是想要補償我？

程景珩啞然。

裴窈：如果是想要補償我什麼，其實真沒必要，真的。

裴窈看著程景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到。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裴窈竟然在程景珩眼裡讀出了幾分受傷和失落的情緒，但也只是恍然間。

裴窈只當自己見了鬼了。

程景珩：窈窈……我……

程景珩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後驀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話語。

葉淮：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