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一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45章 冶鑄左邑,長平長平,楚秦一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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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梁派來的工匠約有三百餘人,除冶鑄工匠外,凡建爐選礦,削磨打製……無一不備。由於垣縣邊遠,窮山惡水,來的人一般都是有家眷的,迫不得已離開大梁,為家人掙口飯吃。
帶隊的並不是那名使臣,而是兵庫的一名工師。為了迅速瞭解這群工匠的情況,張祿讓陳四立即率兵前往迎接。由於工匠有三百餘人,陳四就點了五百人前往,還帶上了垣城原來的一百士卒。張祿作為陳四的母舅,跟著陳四前進,對外只說是陳四的家臣,負責陳四的飲食起居。垣尉和芒未在家主持一切。
工匠們攜帶的器具甚多,行走很慢,一天只能走十餘二十里。陳四率領的六百士卒全部輕裝,快速前進了百餘里,迎到離軹道另一側的入口封門口只有五十里郫邵,與翻山越嶺而來的工匠們匯合了。工匠們三天走了五六十里山路,上山下山,已經累得腰痠背痛,擔負的器具比開始更形沉重。突然見有人來迎,一個個喜出望外。檢過節符,確認是大梁來的工匠和垣城派出的接應,兩下就在郫邵聚餐,休息一夜,第二天共同往回走。
有了士卒們幫助,工匠們的負擔輕了許多,臉上有了笑容,腳步也輕快了。工匠中那些性情活躍的,還和許多士卒交上朋友。問起為什麼說秦音?那些人回答說,因為我們就是秦人啊!引得周圍的工匠哈哈大笑。
工師是個性格沉默的人,平時不怎麼說話,但很明顯大家都從心裡服他——工匠們說,他的手藝很好,會的活很多。
張祿是個家臣的身份,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地跟在隊伍中走。秦人知道他是縣令的母舅,魏人見他佝僂著背,鬚髮斑白,滿臉風塵,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倒有過來照顧他的。張祿一會在前,一會在後,跟這個說幾句,跟那個扯個天,更多的時候則是在別人聊天時,他在旁邊跟著走。
陳四自然是和工師在一起。工師不愛說話,陳四也不怎麼打攪他,只在關鍵的時候扶一把,攙一下。但關鍵的話還是要說的,比如何時啟程,路上走了幾天,家裡都有什麼人,準備在垣城住多長時間,規定的定額是多少,如何計功行賞,何時將要受罰,等等。工師要言不煩,三幾句話就把這些問題解釋清楚了。
又走了六天,終於進入了垣城。工匠們被分散安排在垣城的官吏或士卒的民居內。縣府被安排了十人,縣尉家被安排了五人,其餘家裡都只有一二人。
安頓好工匠,陳四領著工師去尋找設場的位置。垣城平地極少,凡是平地的處所都住滿了人,這讓工師十分不滿:做工,特別是冶煉,既要遠離居民,又要有居民在附近提供後勤,最好離礦山不遠,而且最好在河流旁邊。要想滿足這些條件,以垣城小小的地盤,幾乎很難實現。
工師取出一幅圖冊,上面標明瞭垣城四周的已經開採過的礦區。這些位置好像十分機密,工師一名其他工匠都沒帶,只讓陳四跟著,而且不許陳四帶其他士卒。陳四堅持要帶張祿,工師見是一名老人,又是陳四執意要帶的,沒有反對。幾人一處處勘探,希望找到一處合適的地點。每到一處,工師都唉聲嘆氣。陳四跟在旁邊,問他為何。他回答道:“是處礦藏,多為安邑所出,若論垣城,則為不便。”
張祿突然道:“垣于山外得築一城,師其往視之。”
工師似乎有些意外,懷疑地看了張祿一眼。陳四接過去道:“垣地少民眾,故稍分于山外,另立一城,以為犄角!”工師見陳四也這麼說,同意明天出山看看。
張祿連夜派人趕往左邑,說明魏國工師將往探礦之事,囑左邑對工師宣稱是從垣城分出的城邑——其實也算不得撒謊,左邑的居民大部的確是從垣城出來的。第二天,陳四帶了百人,引了十來名工匠出了城,直往左邑而來。在谷口休息一天,第二天到達左邑。
河東尉李冰按照張祿的佈置,在左邑作了安排。他先是派兵直達谷口,接待眾人。到達左邑的路上,沿途果然到處都能聽到垣城的土音,當然間或還夾著一些韓音和秦音。到達左邑後,工師和工匠們都被這座城池給震撼到了:涑水從城下流過,河流兩岸是連綿的農田,遠處的山上有飼養的牲畜。城內很空曠,顯然還沒有太多人入住,是一座新城該有的樣子。而這裡,正好與已知的幾處礦點都不太遠。
工師和其他工匠們都特別滿意,只住了一天,就返回垣城,把全部工匠都拉到這裡來——這裡是垣城建的新城,自然也是垣城的一部分,而且離垣城並不遠,是垣令陳四讓他們來的。
在陳四連哄帶騙,要將工匠們移往左邑的時候,垣縣授田的工作也開始了。垣縣人都沒有秦爵,全都是白身。每人一百畝地,嚴格平均!故垣尉想聚眾抵抗,立即被鄉里舉報,事情迅速敗露,全家百餘口被集體斬首!其他進行抵抗的人全都被加罪,成為刑徒。一下子垣城多出了上千刑徒。按照秦法,刑徒不只是一人受刑,根據罪愆的輕重,刑徒的家人也要不同程度地被牽連,至少,他的妻兒要被沒為奴;如果罪過夠大,父母、兄弟,乃至堂兄弟都要被牽連。所以牽連的戶數達到一千多家。縣府、館驛裡,甚至官吏的府中都有了妾婦僮僕,縣裡的糧食有人舂搗,衣服有人縫製。壯勞力自然要去修城牆、修道路、修水渠!一連十幾天,垣城處在嚴重的動盪之中。
然而,在強力的鎮壓之下,一切無組織的抵抗最終歸於無效。而且廣大邑民發現,其實受損的只是少數大戶,自己則有可能從中獲利——畢竟垣城內能有百畝田地的人不多,有三五十畝就已經足以養家了!那些反抗也就失去了民意基礎,最終被平息下來。
入駐垣城的工匠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在感到驚異的同時,也產生了恐懼。但在鐵腕壓制下平靜的生活,又讓他們感到安慰。由於秦法其實是來自魏法,只不過被嚴格加以執行,所以雖然工匠對垣城如此嚴格執法感到意外,但卻並非不能理解,甚至一些人還對如此嚴格執法表示了讚賞!新增加的僕婦無疑讓他們的生活更加輕鬆。
在垣城過了魏歷新年,工匠們起身前往左邑。垣城專門安排了一百多妾婦、僮僕隨行,侍候工匠們的生活。工匠自然對此極為滿意!不多久,垣城的刑徒也被徵召了五百人,給工匠們修建房舍,搭建各種工作建築。每種工藝都對建築有特殊的要求,有極詳細的技術引數,外行人幾乎插不上手。
而這時,新分到耕地的垣城邑民開始了春耕,左邑、安邑,以及其他各縣,……整個秦國,都投入到新春的希望之中,期盼著幾個月後的好收成!
張祿連著辦完了收服垣城和接收魏國工匠兩樁大事,回到安邑。到了安邑才知道,上郡收回士卒的文書已經到了好幾天了。張祿仔細研究了文書,對上郡來的使臣道:“上郡雖值春耕,欲其卒歸,吾恐糧食難濟。願士卒暫寄河東,俟秋後方歸,則貴郡有糧,而士卒得免於飢也。”
使臣道:“郡守誠恐河東初立,糧食不濟,上郡之卒,願以歸,不敢食河東之食也。”
張祿道:“臣拜上武安君。河東初立,秋收少獲。然有解鹽,尚有可持。斷不令士卒餓餒也。”有了張祿的這一保證,使臣好像很滿意,領了文書,回郡覆命去了。
張祿之所以不願意放上郡士卒回去,主要還是因為安邑目前還組織不起一支衛戍部隊。安邑雖然一年多的時間裡移入了數萬戶,但相比安邑廣闊的土地,依然是地廣人稀,要想組織一支三千人的部隊,還是力量不濟。而且,在兵不血刃拿下垣城後,張祿還把眼光投向新田、絳等廣大的晉地,那裡才是晉地的產糧區,目前被韓國控制。如果能夠複製垣城的經過,不戰而取汾水,河東才算真正安定。否則,汾水方向的威脅一直存在。
有趣的是,不久張祿得到從咸陽發來的文書,請張祿能夠對魏國大梁網開一面,不要他們用糧換鹽,允許他們繼續沿用舊例,用土特產換鹽。鄭安平見了,道:“公可上書,備陳以糧易鹽之義,實不得已也。”
張祿道:“昔者,汝於相府歷陳以糧易鹽,眾皆無異議,何忽來書,欲獨利大梁?”
經張祿這一提醒,鄭安平道:“太子在梁,不得不發耳!”
張祿道:“汝言是也。”於是上了一書,極言河東初立,糧食嚴重匱乏,“婦之與孺,飢餒號咷於道,不忍睹聞。是臣願盡釋鹽利,求糧以安民也!”必須靠以鹽換糧的政策才能度過目前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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