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一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5章 張祿入咸陽,長平長平,楚秦一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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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稽對張祿很客氣,加之張祿鬚髮皆白,身形佝僂,看上去年齡很大,王稽就讓張祿坐在安車裡面,自己在外面駕車。車乘駛上大道,向南而去。那個在管邑周邊出現了幾天的乞丐,就此消失。當然也不會有人記得:每天像這樣出現又消失的乞丐不在少數,他們和張祿一樣,就彷彿從未到過這個世界。

開始幾天,王稽還按程入館驛。車過隱陽後,王稽開始謹慎起來。在隱陽停留了一天,和一群商賈搭了夥,一同進南陽。在人煙稀少的山區走了幾天,過了泌陽,就進入宛城之境,雖然還未出山,但也算是秦地了。王稽與眾商賈分手,徑直往宛城而來。

辦理好入住手續,王稽從驛吏那裡聽到一個不好的訊息:穰侯將來南陽巡查,宣佈設立南陽郡,任命郡守,並巡查防務;而郡守所鎮,就在宛城。

王稽不走北道函谷關,偏要繞南道,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想避開穰侯。因為張祿和他一見面,就說了穰侯的壞話,王稽既想得到薦賢之功,又不願捲入與穰侯的宮庭鬥爭之中,就想秘密引張祿入秦,向秦王引薦後,生死由他:張祿建功立業了,好處少不了自己一份;張祿身敗名裂了,禍事沾不到自己身上。一路上,王稽並沒有通報張祿的身份,只作自己的隨從,要一份餐食而已。但不想秦王竟然要建立南陽郡,而由穰侯親自過來主持相關事宜。

秦國勢力進入楚南陽已經二十年了。秦王十五年,就在伊闕大戰後一年,秦軍就佔領了宛城。十六年,左更錯率領秦軍進一步奪取鄧城,同年,封公子芾於宛,公子悝於鄧,魏冉於陶。二十七年,蜀守司馬錯率秦軍佔領楚黔中郡,楚割上庸以和。二十八年,白起攻下鄢。從二十六年開始,秦連續將刑徒遷往南陽,充實軍事力量,終於於下一年攻佔了郢。

有意思的是,佔領郢以後,秦王立即在郢地設立了南郡,任命了郡守。但攻郢的前進基地宛、鄧等地,由於各方勢力犬牙交錯,特別是周邊的山地均未能掌握,只能維持點狀的佔領。華陽一戰,秦國強迫韓、魏將南陽周邊山地的縣邑全部讓出,再加上楚太子入質,秦完全控制了南陽。設立南陽郡的時機成熟了。和以前打下一地,就地設郡不同,南陽以前就有秦國的勢力,目前各方雖然將縣邑出讓,但真正要清除各方勢力,建立穩固的統治,並不容易。秦王遂命魏冉東巡,具體辦理設郡事宜。

這些事,王稽當然不會知道。他猜想穰侯要出南陽,必經武關道,就決定繞一下路,出鄧城,從丹水乘船而入秦。可偏偏到丹水口時,與剛剛下船的穰侯迎面相遇。

魏冉不僅帶來了秦軍,還帶來了近萬刑徒,他們被赦免了刑罰,拖家帶口來到南陽,為秦國守邊。丹水河口,熱鬧非常。

王稽退無可退,只得下了車,站在車旁侍立。

有人過去詢問,知道是秦使歸國,報告了穰侯。魏冉過來,認得是秦王身邊的謁者王稽,問道:“謁君何來?”

王稽道:“奉王命使於韓、魏,今當歸國覆命!”

魏冉道:“關東有變乎?”

王稽道:“無變!"

魏冉道:”謁君得無與諸侯客子俱來乎?“

王稽道:“未有。”

魏冉道:“無益,徒亂人國耳。”

王稽道:“不敢!”

魏冉道:“謁君自往佣舟,臣不敢留!”

王稽與魏冉相辭,拉著車往津渡方向而去,很快淹沒於人群之中。

范雎道:“謁君適言有變,恐為穰侯所覺。吾聞穰侯智士也,其見事遲,後必索之。請棄車而行,津口再會。”匆匆下了車,揹著包袱,就像一名剛剛下船的刑徒家屬。

果然,不久一陣鐘鳴,號旗翻動,所有刑徒和家屬都坐下。王稽的馬車就如同水中的石頭一樣,顯露出來。幾名秦卒過來,圍住王稽,道:“車上可有夾帶?”

王稽失驚道:“豈敢!”

為首的大夫出示了節符,道:“奉穰侯命,索謁君車。”

王稽查驗了節符,道:“謹奉!”站到一邊。幾名秦卒認認真真地探尋了一番,一無所獲,轉身離去。這一切自然被不遠處的張祿看在眼裡,心裡暗道僥倖!

過了一會兒,一聲鼓響,大家重新站起,各幹各活。張祿也隨著王稽的車慢慢移向渡口。

為了運送這些刑徒和家屬,秦國派出了數百艘船,丹水河口船隻密佈。但所有船隻都已經被穰侯徵用,渡口竟然找不到可以運營的船隻。王稽找到負責船隻的公乘,出示了自己的節符,表示要遊船返回秦國。公乘告訴他,自己的船將於兩天後歸秦,還要再運送一批刑徒到達。請王稽停留兩天,隨船返回即可。王稽不敢再回城裡,惟恐與穰侯碰上,就近找了個逆旅住下。張祿一直認真觀察著這些刑徒及其家人,還和其中一些很認真地聊了會兒。那些秦人對當地的楚音很難聽懂,對張祿的魏音卻還接近,以為張祿是客居於此的魏人,也不避諱地和他聊天;好多人還對他的身體殘疾表示了同情,張祿只說是自己摔傷的。閒聊中,張祿對秦所謂“苛刑峻法”有了直觀的體會,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浮現。

兩天後,所有刑徒都離開了津口,王稽和張祿在公乘的帶領下上了船,他們的安車和馬匹則被分散在多條船上運輸。這趟運輸是秦國的戰略行為,所徵用的船伕和船隻都是擇優選用,一路上雖有險灘險流,也都有驚無險。幾天後,船隻到達丹水上游的黑龍潭渡口,第二批運輸的免罪刑徒和家屬已經等候在那裡。

當王稽和張祿到達咸陽時,已是九月底。一件震動秦國政壇的事情就在前兩天發生了:義渠王,太后的情夫,突然病亡!

對此一無所知的王稽到達咸陽後,按例先為張祿找到了館驛住下,說明是從六國找到的遺賢,準備引薦給秦王。這種情況很多,幾乎每個到外國出使的人,都會找到幾個遺於野的賢人,這些人也還都或多或少地被秦國使用著。所以驛吏對張祿還是帶有幾分敬意的。

安頓好張祿,王稽直往宮中消差。一入宮,就被謁者僕射拉進宮中,面色緊張地告訴他,義渠王突然去世!

義渠是戎人相對集中的區域,在涇水北岸的黃土高原上,距咸陽五六百里。秦惠文王時本來已經征服為秦的一個縣,但在諸侯的利誘下又反叛了。後來雖然戰敗,與秦維持了和平,但始終是一個隱患。

秦王剛即位時,年輕的太后竟然和前來朝拜、同樣年輕的義渠王一見鍾情,如膠似漆三十餘年,娃都生了兩個。開始義渠王還要回義渠處理部落內部事務,隨著兩個娃長大,義渠王樂得把義渠的事都交給兩個娃,自己就在太后的甘泉宮中養老。可不想臨近新年(秦以十月為新年,所謂建亥),老爺子一高興,竟然毫無徵兆地猝死了!秦王下令,嚴密封鎖訊息,只能義渠的兩名王子,秦王的兩名同母異父的兄弟,回來過新年時,再做處理。所以,外界對義渠王去世的事一無所知,咸陽城內一切如常。

然而,秦庭的上層卻不是這樣,各種行動都在緊急啟動。涇陽君和高陵君都被遣回封地,暗中調集力量,準備作戰。咸陽城內,新年歡慶的氣氛不曾稍有減少,上下共慶豐收。

黃歇是從表面的平靜中,察覺到一絲不祥的少數人:武安君、左更錯、中更胡陽,甚至年輕有為的司馬靳,最近都沒有出現在朝堂上;華陽君羋戎進駐了原本由穰侯管理的望夷宮。

楚國代表團現在已經調換到渭北咸陽宮旁邊的館驛中,而張祿則住在渭南章臺宮旁邊的館驛中——那是黃歇等人以前居住的地方。所以黃歇並不知道張祿已經進入了咸陽。自從楚太子入質後,太子和黃歇每天上朝,下朝後,太子在太子傅的指導下學習,最主要的學習方式是太子傅背誦一篇古文,太子聽寫;寫完後,太子要反覆抄寫誦讀,直到可以默寫下來。在這個過程中,太子傅會博古通今地對這篇文獻進行講解和發揮,穿插著講述些為人處事的道理、經世濟民的方法、管理國家的原則和經驗、前輩們的事蹟或教訓,以及種種微言大義。兩名伴讀通常坐在太子身後,除照顧太子的起居外,也要參與對問題的討論,主要任務是發表一些不明智,甚至愚蠢的見解,供太子傅批判。午休後,太子要完成武學訓練:目前是起步階段,主要內容是射箭和御車;以後還會有長兵和短兵,車戰和步戰,以及多人的戰術協同。學射用的弓箭是黃歇在朝堂上向羋戎申請的,同時申請的還有鵠的,是用牛皮製作的。弓是軟的,箭沒有鏃,可以用來訓練,卻沒有任何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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