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一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7章 縱橫捭闔,長平長平,楚秦一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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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敘聘問畢,韓平不敢久留,辭出。太子和黃歇送韓平出來,竟不離開,虞卿也一揖,將他們再揖入堂上。

虞卿在坐定後,竟然主動談起了趙國的水災:“魏引濟入圃田,乃得良田萬頃,趙亦深羨之。趙有漳水,亦入於河,曲折而西。昔魏西門豹於鄴開引漳十二渠,鄴乃大興。王乃思引漳入邯鄲。夫武平者,邯鄲西邑也,當涉及武安間。王乃以涉之漳東引入武平西,再南行而入於洺。渠甫成,而山上暴雨,水潦漫溢,民居盡毀,竟遂不成,實為可嘆!非只此也,河水亦溢,反灌入鉅鹿、沙丘。”

黃歇道:“河溢而為災,曾不聞魏報,奈何獨災於趙也?”

虞卿道:“黃公不知。河於垝,遂分南北兩道,漳入於北道,故但趙受災,而魏無恙也。”

黃歇深感自己知識不足,赧然道:“微卿之言,僕焉知!王引漳入武平,得無費乎?”

虞卿有些警惕,道:“所費無多。由涉入武平,不過數里。瀦而成澤,民為安樂,所得甚多。復欲其南也,值遇大潦。工不久也。”

黃歇發現虞卿開始警惕,有選擇地回答問題,就改換了話題,道:“客隨主安。臣入秦邑,楚兵皆解於城外。而秦入於趙,乃強欲入,非禮之所宜也。”

說起了剛才的事,虞卿的火氣又上來了,道:“蠻夷之國,不可與言禮義也!”忽然發現在座的太子和黃歇也出自“蠻夷之國”,就趕緊找補道:“豈如楚之有材!”

黃歇一笑置之,道:“雖楚有才,晉實用之。楚偏僻小國也,久慕中國,心追手摹,而欲學也。”

虞卿道:“不然。楚有屈子原,名著中國,凡吾學子,莫不仰也!”

黃歇道:“敝邑不幸,郢都陷落,屈子一怒,身沉於汨。誠可嘆也!”

虞卿道:“昔者秦襲郢也,吾等皆驚,何以楚之強也,一夕而國破家亡!”

黃歇道:“是亦時也,運也。彼時楚軍盡在東,遂為秦所乘。楚至於陳也,收其殘餘,猶足抗之。楚地方五千裡,雖失郢之千里,猶足當大國也。”

虞卿連連稱是,道:“以彼秦之強也,天下莫能抗;其能抗之者,殆楚也。”

黃歇道:“非獨楚也。趙自王變法以來,秦不敢窺趙二十年,豈後哉!”

虞卿道:“趙有山川之險,故得保祖先之地。若論入於關中,與秦王一較高下,非楚莫能也。”

黃歇道:“昔能入關中而與秦爭者,殆魏也,而今魏山西之地盡入於秦。三十年前,孟嘗君將齊、韓、魏三國聯軍,破函谷,將與秦戰於秦野。而秦與魏河東、與韓武遂而和。尋則齊為燕破,幾至滅國!遙思前跡,入函谷者蓋寡,而能全其身者,未之聞也!”

虞卿道:“誠如公之所謂也。然趙之秦,雖強不屈。昔者,秦欲以和氏璧以欺趙,賴藺卿相如,完璧歸趙。澠池會上,秦數辱趙,而趙堅不為屈。今者,趙將賈偃以下三萬人沉於河,趙堅不為秦之下。燕趙之士,多慷慨悲歌,無屈膝向人者。”

黃歇唏噓道:“敝邑則不然,多屈膝偷生之輩,畏秦如虎。聞秦之敗三晉也,急以太子為質以求和。惜太子方冠,即出國門。”

虞卿驚訝道:“太子入韓非為祭韓王乎?奈何入質於秦也!”

黃歇道:“韓王入葬畢,即以車隨涇陽君入秦矣!”

虞卿嘖嘖而嘆道:“可憐太子……”

黃歇道:“敝邑但得如燕趙慷慨悲歌之士,太子焉得入質!”

虞卿道:“以楚之強也,猶當質於秦而和乎?此非智也。楚以江山五千裡,有吳越之勇、陳蔡之富;雲夢雖失,而江漢猶在。豈無一戰之力。太子一入質,秦命不得不聽,秦索不得不予,縱有地五千裡,秦焉厭焉!”

黃歇道:“誠如卿之所言也。今事已若此,卿計將安出?”

虞卿道:“何不絕秦之約,而歸於楚,諒秦未敢動也。”

黃歇道:“非計之上者也。昔敝王為太子時,為質於秦,陰潛而歸,秦屢伐而楚屢敗。先王與秦會於武關也,秦王強留之,而先王為不屈也,身死客鄉,楚人悲之。齊人一舉而入於函谷,秦割地以為和。義之所在,而仁者無敵。今允太子入質而背之,是不義也;為一人之安,而棄天下之眾,是不仁也。不仁不義,戰則必敗。”

虞卿聽了,不知所云:明明是你要我出主意,還要給我扣上一大堆大帽子,什麼不仁不義,戰則必敗!他有些動氣地問黃歇道:“以公之意,將以若何?”

黃歇道:“昔者,吳弱而楚強。伍子胥乃曰:‘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誤之。既疲,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卒破楚而入於郢,鞭平王屍。為今之計,不出‘多方以誤之’而已。太子之入秦也,必設計多方以誤秦,必以疲之!”

虞卿聽了也無可奈何,道:“誠如是,則天下幸甚。”

黃昏,田單保齊太子建入於鄭,仍然是由韓使引入韓大夫封邑居住。黃歇遣人聘問,齊人答道:“天色昏暗,人疲馬乏,恐有失禮,姑俟之旦日!”拒絕了會面。

幾乎同時,魏將軍段子幹保公子信陵君進駐華陽,隨行有車百乘,門客千人,武卒千人,華陽為滿。

第二天,在韓使的引導下,信陵君一行服飾鮮明,甲兵堅銳,部伍齊整,排山倒海般向鄭城而來。韓使也沒有特殊招待,依然安排進一處城邑中屯駐。

但楚國的暗探立刻就得到了不好的訊息:魏公子門客在夜間已經造訪了秦使,雙方交談了約一個時辰。這讓黃歇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認為最不可能的魏國要與秦聯兵嗎?

他迅速派出使者分別聯絡與齊、魏的會面。這次都得到應允。

齊、楚按理說還算是敵國,因為在聯軍打破齊都的戰鬥中,楚也算聯軍一員,楚將淖齒還親手殺死了當時的齊王。雖然淖齒自己隨後也被憤怒的齊民殺死,但楚軍到底佔得淮陽之地。

田單、太子建和黃歇、太子完都是第一次見面。經過短暫的例行禮儀,會面迅速進入刀光劍影的節奏。

田單首先發言道:“敝邑獲罪於諸侯,天下共伐,湣王奔於莒。會楚軍來援,王乃以淖齒為相邦,以為國之柱石。奈何一朝為淖齒所殺,慘死宗廟。幸天不亡齊,王乃以二城之微,而復全國之土。而楚猶據淮上之地,背信而棄義,非衣冠士子之所為也!”

黃歇道:“湣王之立也,南伐楚於垂沙,西伐秦於函谷,天下莫能敵也。一朝而為天下笑,身殺國門,何也?仁義不施,而禮不備也。故至衛而衛人侵之,走鄒、魯而鄒、魯弗內。惶懼之餘,而入於莒。乃納叛將淖齒為相邦,以伐齊之楚軍為干城,身死國門,不亦宜乎!且臣有聞,湣王非死於淖齒,實死於莒人,王子法章惶惶奔走,為奴於太史敫之宅。此人所共知也。太史女無媒而嫁,亦為世所知也!淖齒為湣王相邦,與王同死於莒,於楚為未忠,於齊則盡義矣!至於淮陽之地,本楚之所有,偶為賊人所竊,今復歸舊主,不亦宜乎!”

田單憤然道:”齊失舊都,以二城守五年,猶復舊都。今楚之失郢,忙忙如喪家之犬,竄於陳丘,曾不知旦夕之禍福。尚猶炎炎而言仁義!“

黃歇道:”楚滅我國都,毀我王陵,此恨不共戴天!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也!而滅齊者,非獨楚也,六國皆與焉。奈何齊獨汲汲於楚哉!“

田單道:”奪我國者,燕也。方燕之盛也,連下齊七十餘城。齊一戰而席捲之,諸城盡復,燕居一隅而待死矣。其餘諸國,並無取齊之地,所取者,宋地也。非幹齊也。惟楚猶居淮上之地,非自宋得,齊之故土也。汲汲於楚,不亦宜乎!“

黃歇道:”非如君之言也。淮上之地,楚之舊物,非齊之所有,今歸之,宜也。夫伐齊者,秦為首議;取齊九城,秦為先登。君以秦之不顧,而獨罪於楚,此為君所不取也。“

田單道:”秦雖為天下之強,與齊接壤者,惟陶也。夫陶者,故宋地也,非齊地也,故不敢伐!“

黃歇道:”君昔失舊都,楚故國新亡,河上之歌雲,同病相憐,同憂相救。此齊與楚之謂也。“

田單聽到這兒,沉吟半餉,道:”黃公必有所計。“

黃歇道:”伐齊之事,已經十餘年,或如太子之壯也。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願齊與楚皆勿咎也。“

田單想了想,道:”遠者無能為也,但單有日,願勿咎也。“

黃歇道:”齊、楚雖敵也,吾二人披腹心,輸肝膽,雖各為其主,而計同也。夫秦獨大,非天下之福。天下交徵於秦,願齊暗助之!“

田單道:”齊王即位,而太史之女為後,所計王皆聽之。君王后計之曰,謹事秦,而信諸侯。諸侯與秦爭,齊非敢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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