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一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305章 再遇秦軍,長平長平,楚秦一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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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安平請了巫師卜地而葬,巫師提出要到驛中現場占卜,乃得其實。鄭安平求之不得,滿口答應。兩人約好相見之處,巫師言,若鄭安平能尋到車乘,就不要錢了,否則要車馬費二十錢。鄭安平道:“焉敢勞先生備車。惟鄉里無馬,乃以牛車,先生勿嫌!”

巫師擺出一副好說話的姿態,道:“牛車無妨!”

兩人約好時間,鄭安平回家,向張祿說了。看天色差不多,換好衣裳,披上甲,掛上弩。到里長家裡租了車(只要了五錢,算是友情價),駕到裡前的廣場上等候。不久巫師就出來了,著一身長衫,把自己包裹起來;頭髮披散開來,用一條花布束在腦後;身後背了背架,足上只著草履。見了鄭安平拱手見禮。鄭安平要接他的背架,被他拒絕,道:“此物不可為外人所染,否則不靈!”鄭安平趕緊收回手來,扶巫師上了車,自己駕車緩緩向梁西驛而行。一路上巫師吹噓著自己所點的墓穴,曾如何如何改變了一個個家庭的命運;而一個個沒有選擇自己墓地的人,又如何如何背運。鄭安平隨口奉承著,一路上倒也不寂寞。巫師問起鄭安平的現狀,以及死者的狀況,鄭安平如實回答,不知道的也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大約覺得自己已經得到鄭安平的信任,巫師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前者信陵君拜祭,贈儀不少!”

鄭安平道:“實在不少。一牲一觴是不可少的,還有粟、稷、水、帛、布、衣、冠,還有一串錢,可有百餘。盡祭於靈前。”

巫師問道:“亡者復有親戚,能獻幾何?”

鄭安平道:“微賤往鄉里報喪,鄉里言三世單傳,父母早喪,既鮮兄弟,復無族親;其人尚未婚娶,亦無子女。”

巫師道:“孤魂野鬼,空費一處地穴!卻福何人?”

鄭安平道:“但亡者魂魄得安,不相攪擾,則幸甚!願先生勿以無後而棄之薄地,某等不安!”

巫師道:“尊駕何言也,尊駕何言也!一言既出,焉得反覆。與汝卜善地,便是善地。亡靈入土,即便得安,從此生於天上,再不受血光之災!蔽祐眾兄弟,再無損傷,建功立業,踐土封疆……”滔滔不絕,一套套地出來。鄭安平雖然知道是巫者的話術,但也很是受用。

車到驛前,一眾兄弟迎出來,把車栓好。將先生請上堂去。巫師先把背架取下來,告聲罪,請到上位。眾兄弟獻上清酒,巫師也首先灑在背架前,第二盞才自飲。巫師自顧自說了些自我吹噓的話,便道:“靈柩之前,便要祭拜!”先對背架一拜,從中請出一個盞,讓去門外水溝中舀一盞水來;又取出一個豆,盛上一堆粟、菽、稷、麥混雜的雜糧,自己託著豆,讓小四託著水,眾人引著,到靈堂前,依次祭獻:禮拜後,就把雜糧和水灑在案前。——果然看到靈前的衣冠上,壓著一串錢,大約一百左右。

祭拜過了,眾人回到堂前,巫師再對背架一拜,取出一段石墨來,叫“請亡者靈衣”。小四趕緊回到後堂,取了一件帶血的內衣過來。巫師見了,連呼“罪過”,用石墨在內衣上畫了符,問了亡者的生辰,寫在衣上,教用竹竿支在房頂上招魂。邊做邊連連埋怨,為什麼這麼晚都沒有招魂,這魂魄不知道跑多遠了,要何時才能迴歸,必須要用強大符來招喚!這血衣凶煞太過,要多用許多符才能化解!

在房頂上支個竹竿是個技術活,三個人上了房,在先生的指導下才把竹竿在房樑上固定住,把血衣掛了上去。

在眾人掛血衣的當間,巫師又人背架裡取出一個日表:一根木杆,插在一個圓形的底座中心——立在院內。告訴眾人道:“待其日影入圈時,即告。”眾人看時,那日影還在圈外有一二寸長。

巫師進了堂內,從背架中取出一件又一件奇形怪狀的玩藝,跪坐在堂內,身體左右搖晃,一會兒拿起這件,一會兒拿起那件,口裡唸唸有詞。眾人不知究裡,只能在旁邊坐著,輪流出去看日影。

在門外觀察日表的小四進來了,報道:“日影已入圈中。”眾人了齊出去看,也都嚷道:“入了,入了!”

巫師取了一隻刀幣和一隻矩尺出來,靜靜地立在旁邊,看著已經沒入圈內的日影一點點往中心縮短,當進入第二圈時,巫師迅速把底座轉過來,將座上的一個小缺口與日影重合,用刀幣沿著缺口劃了一道線,立即將底座撤去,用矩尺比著,劃出一個深深的“十”字。

回到堂內,把所有的東西都拿起、放下一遍,把這些東西一一收進背架中,便要告辭。鄭安平趕緊道:“時近晡時,願先生勿嫌輕慢,少啜一粥再歸。”

巫師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吃完晚餐,鄭安平駕車送巫師回家。巫師說,他回家再算一算,明天就帶他們去點穴。

第二天,鄭安平吃過早飯,復駕車至梁西驛。

巫師在昨天畫好的十字上勾畫了一陣,引出一條線來,道:“沿此向而行!”出門測了方向,巫師帶著幾人越溝過坎,不依大道,只順其向,除非前面有人家擋住去路,方才繞道。眾人閉了門,都跟在巫師後面。

約摸走了二十里地,巫師突然一拍大腿,道:“不意乃是穴也!亡者定非常人,來日必祐諸貴人!”

眾人不解其意,巫師指道:“前乃鴻溝也,鴻溝之北,兩水之間,復有一片高阜,其間環抱,實藏納之所也。吾意必也貴人乃可得之,不意竟應在尊駕!尊駕目下雖為人差使,早晚必為人上之人!此穴謹送,但得二三百錢可也。若需燒送,再議,決不敢妄取。”

眾人都看鄭安平,鄭安平道:“先生所言是也。二三百錢誠無多費,惟吾四人皆小卒,衣食一仰官給,若非信陵君相助,曾無絲毫供祭。不如先往觀之,如為高陽善處,信陵君所贈喪儀一串,權為謝禮!”

巫師道:“巫者所為,非可以錢財論也。點穴定位,要在其心;其心必誠,其行乃和。神鬼皆知也。吾雖不欲,其奈鬼神何!吾觀靈前所奉衣冠布帛,其制猶可,但充其直!”

鄭安平道:“微賤等身無長物,不忍吾兄空身而去,願以衣冠相隨!”

巫師道:“如此好穴,竟此賤出,鬼神弗福也!”

鄭安平道:“願巫者盡心禱之,以告微賤等貧乏之狀!”

巫師道:“也罷,也罷!吾與汝等且再書符上奏!”

正談論間,小四突然道:“有大眾將至!”

其餘三人變了臉色,不約而同地伏地靜聽,臉上都露出驚恐之色。粟兄相四周看了看,指了指後面不遠處一道小溝道:“且往避之!”

巫師不明究裡,還要問時,鄭安平一把拉住,簡短道:“兵至矣,速藏!”

巫師也嚇得變了臉色,道:“何處?何處?”

鄭安平道:“前鋒已至十里之外。”拖著巫師進入躲進粟兄所指的那條小溝。

小溝條長著高高的野草,溝雖不深,但也可以隱蔽身形。粟兄道:“沿此溝而下,可以至驛邊。”

鄭安平道:“沿此溝而下,恐遇其禍。若兵至,驛亦危地,在驛且逃,焉有再入之理。盍暫隱此地,邂逅有事,或上或下,尚有其便!”

犬兄道:“鄭兄所言是也。不可冒然歸驛,以入險地。”

粟兄道:既如此,兄其隱之,吾當為巡探!“順著溝跑出幾步,上了溝,沿著一溜灌木掩護,快速前出。

鄭安平把耳朵貼在地上,仔細聆聽,行進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久就看見粟兄匆忙返回,道:”秦人!沿河而上!“

然後就看見兩個整齊的陣列,在鴻溝兩岸,夾河而上。

在鴻溝和這條小溝之間,還有一條不太寬的小河,構成一個天然屏障,秦軍的佇列始終保持在兩條河道之間,沒有跨越過來,所以鄭安平他們這邊暫時還是安全的。當然必須隱藏好,稍微露一點動靜,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巫師哪裡見過這種陣勢,早嚇得癱成一團,坐在溝裡,顧不得衣裳盡溼。其他四人拿他沒法,只好先不去管他,只要他不出聲便罷。

秦軍前鋒沿著鴻溝向西北而去。大約一個時辰後,前鋒過盡,視線中一條條船開始顯現。船中等大小,就是平常運輸貨物用的商船,不知怎地,全被秦人徵用。兩岸秦軍依然陣型嚴整,但厚度要比前鋒少了不少。商船一字排開,在河中道而行。離得太遠,不知道上面運的什麼。

船隊似乎無窮無盡,秦人的佇列也似乎永遠也過不完。兩三個時辰後,四人都感覺傷口作痛,四肢痠軟,實在難以支撐了。小四問道:”如之奈何?“

鄭安平對粟兄道:”秦人退軍!“

粟兄道:”然也!“

鄭安平道:”吾今可退乎?“

粟兄道:”若為所覺,今死矣!再過二時,候夜乃退!“

四人商議著大家儘量在溝裡找個地休息,只留一人站立觀察。約好訊號,眾人分散開來,分別悄悄地找到溝中有石頭的地方坐下,只有腳還泡在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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