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一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304章 廟堂大事,長平長平,楚秦一鶴,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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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雖知韓人將襲華陽,但彷徨無計。只得轉而合計麻三的安葬事宜。鄭安平道:“吾等皆無能為也。但請鄉里靈巫,以為禱也,以為籌也,以為擇地,以為安墳。今有君上所贈千錢,應儘可也。”其他三人皆言善,然後紛紛推薦自己熟悉的巫師。經過一番比較,大家統一了認識,首先是要近,太遠了人也不願來,有事也不方便。住在城西的只有鄭安平,其他人都住在城東,所以請巫師的任務也落到鄭安平身上。
計議已定,鼎中粥熟,四人敞開吃了一頓。鄭安平把帶回的吹火棍和那一串錢供在麻三靈前,就回家了。約好明天請好巫師再來。
回到東鴻裡,天已經黑透了。鄭安平橫穿整個裡,回到自己家中。看到來開門的張祿,他急急忙忙地把張祿拉到一邊,問道:“韓人為何伐我?”
張祿關上門,還是把鄭安平讓進自己居住的廂房裡,平靜地坐下,然後才問道:“何謂也?”
鄭安平道:“吾之未歸也,乃往麻邑報麻兄喪。麻邑近華陽,在南關之下。乃思稍赴華陽,聘問近友。不意為哨所阻,言華陽為韓人所攻。耳聞城上示警鼓聲……”
張祿默默地數了數,道:“汝之未歸也,六……七日。赴華陽何日?”
鄭安平道:“昨日晨。”
張祿並不放心,再道:“汝其言各日所至。”
鄭安平扳著手指頭,數道:“首日,至囿中;次日,至圃田;三日,至小邑;四日,至麻邑;五日,至南關,是日間往華陽;六日晨,至囿中;六日晡,歸驛;夜,歸家。”
張祿一一暗數,道:“尚少一日。里長言,汝不歸,當夜宿於何處?”
鄭安平道:“是夜宿於驛中,與麻兄守夜。”
張祿道:“里長之歸也,遍言信陵君獻祭,盡人皆知。次日,遍言信陵君登舟南下,與秦會盟。是日也,汝至囿中。次日換盟書,是日也,汝至圃田。複次,汝至小邑……小邑其有變耶?”
鄭安平佩服道:“先生真神人也!何以知小邑有變?是夜也,小邑城外人聲鼎沸,約經半夜。小邑長老開門相迎時,頗言‘夜間有故,慎勿相顧!’”
張祿不理鄭安平,只顧數道:“至麻邑,復至華陽,在其後二日……汝其詢何時示警?”
鄭安平不好意思地答道:“未也。然與語時,聞示警之鼓。”
張祿道:“必也,華陽探知鄭地之動,乃為戒備;至親見,遂示警。……小邑、麻邑,不過二日,而韓軍出焉。”
鄭安平莫名其妙,問道:“韓人之出也,似在先生算中?”
張祿在黑暗中竟然陰陰地笑了,道:“自信陵君出城,吾竟計算,韓人何時出兵,兵將何往。今於汝口,知韓昨日出兵,兵出華陽。嘿嘿,倒好計較。”
鄭安平追問道:“韓人奈何出兵?”
張祿一聲冷笑,道:“援魏抗秦!”
鄭安平驚得要跳起來,胸口一陣劇痛,把他憋回去,只得小口喘氣,慢慢舒緩。張祿道:“傷猶未愈乎?”
鄭安平緩了一會兒,回答道:“仲嶽先生言,或有內傷。皮肉之傷幾已收口。”
張祿道:“吾君臣同病相憐。”
鄭安平道:“先生之疾猶復作乎?”
張祿道:“束縛不敢離身也。”
鄭安平道:“吾亦如是。……先生言援魏抗秦,魏秦勿寧講和乎?”
張祿道:“此誠利令智昏也。秦魏交相爭也,韓袖手而觀之;秦魏之講和也,韓攘臂而鬥之。豈非失信於雙方,而欲求其利,不亦惑乎!”
鄭安平道:“秦與魏鬥,秦得其利;韓與魏鬥,韓亦得其利。奈何?”
張祿道:“魏王初立,朝中不和,兩強並立,故諸侯交爭其利。勢所必然也。魏內爭不息,則外患不止。故秦與魏鬥,秦得其利;韓與魏鬥,韓亦得其利。”
鄭安平道:“魏朝中何鬥?”
張祿道:“魏相與將,皆先王所遺。王與王弟,不相上下。王欲廢將相,恐信陵君難制;欲制信陵君,又無將相可倚。左右為難,進退維谷,其可哀哉!”
鄭安平道:“久不聞先生教。今夜閒靜,願先生以教我。”
張祿道:“汝歸家也,當有何事?”
鄭安平道:“無他,但求巫,以葬麻兄。”
張祿道:“吾鄉之巫,亦頗可用。惟用錢多。”
鄭安平道:“無憂也,信陵君贈葬儀千錢,儘可也。”
張祿道:“汝若言有錢千,其必詐以千半。勿得實言。”
鄭安平道:“先生所教是也。願先生教以廟堂及疆場之事。”
張祿道:“廟堂之上,王今初立,臣子皆非心腹,難託大任;故需一一置之。然信陵君在側,稍不如法,即不能得意。其難一也。王欲退舊人,進新人,而新人安在哉?天下皆知信陵君禮賢下士,寧知魏王之志乎?其難二也。智勇之士盡歸信陵君,王其誰共執宗廟、社稷?其難三也。”
鄭安平道:“信陵君禮賢下士,天下智勇之士鹹歸之,庶眾無不嘆為魏之福也。奈何先生反為其難?”
張祿道:“昔孟嘗君養客三千,雖齊拜齊相,意猶未足。相秦而秦難,相魏則魏懼。惶惶然獨居於薛,而為世所忌。天下之士鹹歸一人,非人之福也,亦非國之福也。”
鄭安平道:“若欲魏強,當何為?”
張祿道:“必也,道削信陵君之勢。然華陽一役,信陵君大勢已成,不可復為矣!”
鄭安平道:“韓人之事奈何?”
張祿道:“方其秦魏之爭也,韓暗通雙方,以獲其利。魏數請韓援,韓盡置之。今秦魏講和,韓遂出兵,乃欲不勞而獲魏貨也。”
鄭安平道:“魏何貨,韓何以得之?”
張祿道:“魏請韓援,必許以玉帛財貨,乃至土地人民;韓應魏請,秦為之退,魏之所許,自當奉之。”
鄭安平道:“秦之退也,非因韓之援也,乃魏與之和也,奈何予之!”
張祿道:“此所謂利令智昏也!天下皆知秦之退也,非因韓之援也;而韓猶欲援魏以取貨,豈非獲罪於魏?秦已退,而韓欲進,豈非獲罪於秦?韓一舉而獲罪於秦、魏,欲得其利,不亦惑乎!”
鄭安平道:“此為是也!魏不其勞,秦擊其前,韓其亡乎!”
張祿道:“韓雖少智,亦不為此也。韓進兵於華陽,乃取貨也。華陽兵少,乃韓故邑,又復當擊秦之要道,於情於理,過華陽無能言也。然華陽城下十萬民軍,彷徨無主。和議既成,軍心渙散,誰肯一戰?若不戰而退,又恐韓乘亂謀之,頃刻間土崩瓦解!”
鄭安平道:“須賈大夫猶在韓也,曾不能一言以通之?”
提到須賈大夫,張祿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好在天色陰暗,鄭安平沒有看見。沉默片刻,張祿答道:“須賈或能為也。”
雖然竭力掩飾,語氣中的悲涼還是透了出來。鄭安平似乎想起了什麼,致歉道:“非敢引先生之痛,適逢之也,先生勿怪!”
張祿不欲再談,道:“汝連日勞頓,又覆被傷,不可過勞。且安歇!”
鄭安平知道觸到了張祿的痛處,不敢再打擾,告辭出來。就於堂上解去皮甲、弩箭,懸於架上,乃往室中,鋪好草秸和衾被,解衣躺下。一股安穩感直向周身襲來,渾身的肌肉無處不酸,無處不痛,無處不沉。眼一閉,頭一昏,就此睡去。
張祿也躺在廂房中,房裡的火種一明一暗地閃著,把房梁照得紅一陣黑一陣。張祿撫摸著身上的傷痛,一顆顆淚珠奪眶而出……
第二天,鄭安平用一塊白布包了十個錢,袖在袖內,只著常服,出門直往旁裡中巫師家中而去。
到了地方,叩開門,獻上錢包,巫師臉上露出笑容,把鄭安平迎到堂上,對面坐下。巫師道:“尊駕身被重創,面色無華,敢有血光之災?”
鄭安平道:“勞先生下問,豈只血光之災,幾死數矣!今拜先生,非敢請卜。同袍歿於國,停柩於驛中,敢請先生佔一吉地而葬之!但有車馬之資,不敢缺也。”
巫師道:“好教尊駕知,佔吉地而葬,乃陰宅也,所關非淺;若得藏風聚氣之所,所費不貲。”
鄭安平道:“其子也,獨門絕戶,非親屬繁庶之門,否則也無需微賤求告先生。但得處高向陽之所,聊盡同袍之情。”
巫師眼見刮不到什麼油水,興致減了些,道:“但處高向陽,心中還有幾處。不知所停何處?哪裡方便?”
鄭安平道:“微賤等見在梁西驛當差,敝兄亦停柩於彼。”
巫師見說梁西驛,突然來了精神,道:“梁西驛?寧信陵君所拜祭者乎?”
鄭安平有些意外,怎麼這事巫師也知道。他哪裡知道里長回來後已經嚷得無人不知了。只得應道:“然也。先生亦知?”
巫師臉上立刻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既是沒身為國,為信陵君所祭,斷不可草率。願往驛中一觀,相形察勢,就於彼處卜之,乃得風水之正也。”
鄭安平道:“如此有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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