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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冊》上,那洞照的朦朧門扉,以及那門扉之中顯照出來的玄虛道宮,在拓印了一切的幻象之中,便旋即消隱。
而一同隨著那玄虛道宮而消隱的,則是楚維陽揮筆落下的字跡。
“闢道衍相形神闡妙真人”
就像是天機有應,進而自行以光雨化成楚維陽經、典的名字一樣,這一刻,雖然是楚維陽自行揮筆,但是在那一頃刻間,冥冥之中天機有所感應,則是幾如福至心靈一般的玄妙狀態,像是自然而然的依循著本能的書寫。
天人合一。
玄妙之處大抵如是。
可是這終究不是楚維陽真個躍出了藩籬,駐足在了那一境界之中。
或許倘若楚維陽此時間是金丹境界的巔峰修為,依仗著自身過分渾厚的根基底蘊,許是能夠教這諸般常駐。
但道人終歸僅只九煉丹胎的修為境界,縱然提前“搶跑”,所累積的底蘊極為有限,離著這樣高遠的修為境界尚還有著極渺遠的距離。
他所能夠註名於《玉冊》之上,一切盡皆依憑著此時間自己著錄經、典的成就,但是當這經、典已然徹底鑄就,當那天賜的名諱也已經落在了道書原本之上,一切偉業與天機之前的牽繫緩緩衰退的時候。
根源處的依憑不復存在,同時間引動的,則是楚維陽在這一玄妙境遇的退卻。
楚維陽落在《玉冊》上的字跡在消隱,楚維陽自身也在那天人合一的狀態之中緩緩地退卻。
但也偏生正是這樣的時刻,反而是《玉冊》上,那被楚維陽書就了名諱的那一根玉簡,雖然其上字跡不存,但是卻陡然間靈光盡皆內煉了去。
楚維陽能夠有一種感觸,那自己書就的“闢道衍相形神闡妙真人”之字跡實則仍舊存在著,只是隨同著靈光一同消隱了去,倘若來日自己於金丹境界有所成就,在此涉足在這一境界之前,那麼今日的妙境將會復現,並且使得楚維陽長久的駐足。
而且,當楚維陽自行退出了那種天人合一的無上玄境的同一時間,《玉冊》的變化仍舊在持續著。
或許是楚維陽成功註名於其上,徹底的刺激到了《玉冊》,煥發出了這一古寶至寶的真正無上聲威。
那一切渾厚的玉光清輝不僅未曾消隱了去,反而更為濃烈的垂落在了楚維陽的朦朧幻象之上。
幾乎頃刻之間,楚維陽幾乎有了一種想要從這朦朧幻象之中蛻變出切實神形來的錯覺。
但是這樣的變化終歸未曾發生,但是已經極盡於凝實,並且曾經切實落筆的那支筆,此刻卻瘋狂的吞納著玉光清輝。
漫天的光雨幾乎盡皆凝聚在了筆鋒處,蓄養在筆中,成為靈墨。
而也正此時,楚維陽幾乎福至心靈一般的,忽地朝著天泰道城的方向一招手。
霎時間,一道靈光倏忽間真個破空而至,再看去時,卻是楚維陽真個書就了道書經典的那隻筆,被他隔空間祭出。
說起來,這支筆甚是尋常,乃是楚維陽昔日以靈玉凝練玉髓時所剩下的邊角料,後來閒暇時打磨時間用,才製成的。
這符筆玉質的筆身上,是天青與湖藍二色漸變,兼且內裡有著玉礦石本身的雜質,自然而然的交錯成一道又一道絮狀的白色雲氣霧絲。
乍看去時,天海層雲混成一體而已。
而也正是因此,這符筆雖然材質極尋常,卻又因著這份恰到好處的精緻,而被楚維陽好生儲存。
這電光石火之間,楚維陽也曾經思量過,要不要在頃刻間,以無上寶材級數的靈玉,臨時煉成一支符筆。
可想著自己那部完整的道書經典,盡皆是在這支筆的筆鋒中落下的一枚枚篆紋字跡,或許這世上的恰到好處,便是這樣的情境。
於是,幾乎僅只頃刻間,楚維陽便不復再有分毫的猶疑,道人一揚手時,一切的那符筆的虛像,那灌湧而至的玉光清輝,連帶著那漫天瓢潑光雨化成的靈墨,盡皆朝著這符筆的本體傾注而去。
靈光熠熠之間,某種真正的蛻變與昇華在這支甚為尋常的符筆上誕生。
也許正是因為其本質過分的尋常,這一刻,復更有了化腐朽為神奇的造化景象!
幾乎只頃刻間的變化,伴隨著氣機與本質層面的牽繫,楚維陽愈漸得有所明悟。
這已經沉浸在蛻變之中的符筆,便如同昔日的琅霄玉印一樣,饒是楚維陽已經將內裡原本封存的一十五道龍脈重新取出,封存在如今的琅霄山中,但是這樣的做法卻絲毫不曾損去琅霄玉印分毫。
蓋因為這是鎮運寶器,只要楚維陽的運數之力,而今蛻變昇華的天機靈犀無有潰滅,便動搖不了此寶的根基。
而以如今的聲勢看,或許往後極漫長的時間裡,楚維陽都不會有運數折損之厄,天機靈犀的匯聚,也只會隨著時間而愈演愈烈。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楚維陽著錄書經,以這符筆將真人名號落在《玉冊》之上。
楚維陽已經有所感觸,這符筆成為了一如琅霄玉印的寶器,只是它的本質並非在鎮運上面,而是在凝聚香火之力上面。
這是楚維陽的香火寶器!
作為真形法祖,作為書就了楚維陽真形道途經典的符筆,日後諸宗宗壇宗祠所供奉的真形一脈源流,那源源不斷的香火之力,也將盡皆藉由著真形道法的牽繫,灌湧入這符筆之中。
而且這閃瞬間,蛻變與昇華仍舊在持續著。
愈發多的明悟遂也因為著重重變化而接連印證入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幾乎只頃刻間,伴隨著更多的玉光清輝與漫天瓢潑光雨的傾注,楚維陽便頓覺,有著某種有類於自身與《玉冊》之間的牽繫,也在這自己手中的香火寶器與那《玉冊》之中相繼貫連。
進而,楚維陽遂有了一種手中寶器乃是“容器”的感觸。
這意味著,待得楚維陽日後真正嘗試著這一步躍出藩籬的時候,便可輕易的用這件香火寶器來做“容器”,承載某種更為高卓層面的造化,進而蛻變成天地靈根。
這實則便是《玉冊》賜予天地靈根的過程,其並無有本相,也正因此,凡修士,或用寶器,或用甚麼奇珍仙葩,盡皆可為天地靈根的軀殼。
至於《玉冊》本身,縱然封禁了極為悠長的歲月,但是所謂隔空攝取“天地靈根”的過程,實則彼時汲取這種菁華,從“靈”的層面將之攝取,而並不曾觸碰甚麼外物,這也是為何歷代掌教大修士盡皆坐鎮山門,卻渾無所覺的緣故。
而也正此時,當那玉光清輝與瓢潑光雨的傾注幾乎在下一瞬間便抵至了某種極致之後,楚維陽猛然間便更進一步的感觸到了其本質在腐朽與神奇之間的變化。
那甚至已經不僅僅是尋常的寶器那樣簡單,除卻封存鎮壓香火之力的效用,其本質,更是蛻變與昇華成了靈物。
說來感慨。
昔年楚維陽自鎮魔窟中一路逃出生天,其中大部分的劫數,幾乎盡皆是因為那一道劍宗的靈物。
再後來,楚維陽之所以能夠在外海安穩的鼎立身形,乃至於無所顧忌的宣洩才情,也正是因為用九疊螺殼寶塔在海眼漩渦之中闢開道場洞天,而那螺殼本身,亦是靈物。
但是這兩件靈物,盡皆是“外物”。
直至此刻,楚維陽方才因為自己的修道煉法,掌握有了自己的靈物。
也正是伴隨著手中的符筆蛻變成了靈物,雖然玉光清輝仍舊在朝著其中灌湧而去,但是寶器的本質與外相已經在蛻變的過程之中渾一,之後的變化盡皆在了細枝末節裡,一切盡皆趨於穩定。
但或許也正是感應到了一切變化的穩定。
遂是在這一頃刻間,忽地,那些瓢潑光雨仍舊在垂落著,但是玉光清輝本身,卻裹挾著《玉冊》本身猛然間“炸裂”開來!
洞照的明光之中。
本以玉簡連綴成的《玉冊》,終是顯照出其本相的另一面來。
便渾似是楚維陽的《道衡圖》與《須彌陣圖》也是一體兩面一般。
“奉泰一玉皇天群神瓊林玉京之盟書”
“鎮三元極真界錄元冊命九天位階圖”
那當頭處標著《玉冊》名諱的兩道玉簡陡然間吞納著玉光清輝,倏忽間,復又渾似是兩道門扉洞開一般。
再看去時,那洞開的門扉之中,斑斕光暈匯聚而成的虛幻圖錄顯照在楚維陽的面前。
那圖錄上,斑斕的靈光本身長久如水一般沖刷流淌著,而也正在這樣的沖刷過程了,其本身的斑斕顏色開始有所區分,最後匯聚成了九色,依次均勻的橫在圖錄上面。
再仔細看去時,每一道純粹的顏色,復又以明暗明晰的區分開來。
如是,九品一十八等,是為《玉冊》混同一體的另一面,《九天位階圖》!
而也正如那空無任何字跡的《玉冊》一樣,這《九天位階圖》上面,也渾無有分毫字跡。
但是這頃刻間,楚維陽低頭看向那層次分明的九色的更下方。
楚維陽隱約感覺到了自己那消隱於無形的名諱所在。
他這位形神闡妙真人,是《玉冊》的不顯名者,是《九天位階圖》的編外散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楚維陽實則是在《玉冊》上注了名,而今更是《九天位階圖》唯一在位者!
而也正是這樣的某種神韻混同著玉光清輝再度灑落的時候,冥冥之中,楚維陽能夠明晰的感受到,某種無形無相的天地權柄臨時注入到了自己的思感與念頭,注入到了手中的寶器中。
不是一體兩面。
而是一體三面!
在《玉冊》與《九天位階圖》之前,這更是古修《群神瓊林玉京盟書》!
楚維陽遂也後知後覺的有所明悟。
渾如早先時那般,盟書之中未曾有所記載的事宜,亦可亦不可者,合該是以《玉冊》召集此世諸真人之靈念,而如古修定盟一般共同議定。
可悠悠萬古逝去,《玉冊》上早已經無有靈念,此世更無有真人。
因而,楚維陽著錄經典而得以丹胎境界註名,在也可也不可之間,因寶器無以自行否定,遂默許演化。
但是此刻,當《玉冊》察覺到左近之處有界外之人意欲註名的時候。
同時盟書之外的亦可亦不可之事,只是這一回,《玉冊》上有了註名,《九天位階圖》上有了在編,這三元極真界,有了楚維陽這個不是真人的形神闡妙真人!
亦可?亦不可?
道人捉著筆,透過懸世長垣的缺口,遙遙看向了商伯的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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