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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外海,道場,靈浮島上,琅霄山內。

地宮耳室之中。

淳于芷的神形幾乎已經凝實的與身形別無二致,此時間,在淳于芷的面前,不再有甚麼暗金棺槨,不再有甚麼幽寒的冷冰。

長久的“靜修”,已經教淳于芷將封禁著昔日肉身道軀的諸般手段盡數化去。

此刻,呈現在淳于芷面前的,唯有自身的“道軀”。

只是伴隨著鳳凰古血之中的涅槃之力徹底的貫穿了淳于芷的肉身,貫穿了昔年殘存於其中的道與法,等如今,教淳于芷捨棄過諸般,再看去時,便只剩了一團赤色的血元靈光。

此刻,四面八方有著沛然的元氣瘋狂的朝著那赤色的血元靈光之中灌湧而至。

眼見得,那血元靈光本身已經拆無可拆,分無可分。

淳于芷做到了她所能夠做到的極致。

呈現在她面前的,便是屬於她的道。

而同樣的,伴隨著諸脈不斷匯聚而來的寶光,此時間,紛紜的顏色盡數將淳于芷側旁處的棺槨與法劍本身包裹在一起。

一時間竟教人看不透徹。

只是不時間的劍器嗡鳴聲音,才印證著在這一養煉過程之中,對於法劍本身那不可思議的進益。

而也正因此,才支撐了淳于芷的神形長久的映照,並且能夠做得諸般。

此刻,正是淳于芷的手垂落。

不斷兜轉著靈光的赤色血元之中,是淳于芷所從中剝離的最後一滴鳳凰血垂落。

霎時間,淳于芷感受到了海島與仙山的一齊顫抖。

而在地宮的煞池之中,愈演愈烈的靈光不斷地洞照在那九元赤文上面,其中八道的靈性已經被蘊養至了圓融。

而伴隨著那海島與仙山的顫抖,那原本圓融的靈光,好似是也在這一刻因為著震動本身而有所不穩,繼而在搖晃之中,那靈光沾染在了側旁,沾染在了那第九道篆紋上面。

而這些纖毫之間的變化,也同樣的,在一息之間被淳于芷輕而易舉的掌握。

畢竟,哪怕不是這道場之主,可淳于芷本也是符陣之道的宗師人物,最善於探看這諸般。

罕有的,在感應到了變化的時候,淳于芷本身竟沉沉地吸了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凝重且鄭重的神情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此刻,淳于芷的一點魂魄真靈離體,藉助著寶器的禁制鎖鏈的牽繫,於有無之間凌空飛渡,下一剎時,便已經出現在了那紫金蟾宮之內。

“維陽……”

——

玉髓河之北,庭昌山左近。

此刻,是清河道人將一面九色玉階法壇凌空祭起,繼而,道人復又立身在法壇之上。

仔細端看去時,道人面朝著外海的方向,面朝著那場風波所在醞釀的疆域。

罕有的,清河道人將自身的證道寶器,那柄古樸木劍持在了手中,而在清河道人的面前高高懸起的,則是承載著四時劍因果運數的《四象劍圖》。

此刻,伴隨著輕柔的山風在曠野之間迴旋,立身在法壇上,清河道人的身形亦微微搖晃著,好似是在下一瞬間,道人便要手持著木劍,迎面著《四象劍圖》,踏罡步鬥而行祭法。

只是清河道人那微微搖晃的身形終還是未動,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眸,似是在進行著最後的預演。

而在這九色玉階法壇的側旁處,許是唯恐近身而亂了天機運數,這會兒替清河道人護法的丹霞老母,卻拄著赤玉竹杖,也不曾凌空而立,只遠遠地立身在了嶙峋的山岩之中。

這會兒,瞧見了清河道人的“蠢蠢欲動”,許是唯恐這樣遠的距離仍舊不夠保險,為得初涉此道的清河道人能夠順利的貫穿風波本身,而錨定楚維陽的身形所在。

不放心之間,丹霞老母更往偏遠處又多行了數步。

緊接著,丹霞老母復又稍作沉吟之後,將手中的赤玉竹杖都往身後一拋,登時間,赤玉竹杖化作一點靈光,消隱於無蹤,而隨著這件寶器的消隱,霎時間,連帶著丹霞老母這兒的身形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一同發生著改變的,則是丹霞老母那愈見得晦暗而難以探尋的氣機。

老母渾濁的眼眸之中,是水火二色交纏而成丹青顏色,渾似是內丹法兜轉陰陽,最後更是連那一縷晦暗的氣機本身都被緊鎖在朦朧的身形之中。

做罷這些,丹霞老母才又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以一種略顯得期待的奇詭目光,看向那自法壇上立身的清河道人。

——

天泰道城,城主府,謝氏宗族禁地之中。

一間古樸的靜室之中,唯謝氏此代老祖那蒼老的身形立身在其間。

他冷鬱渾如鷹隼一般的眼眸,自這間並不算寬闊的靜室中環顧而過。

隨著謝氏老祖的目光掃過,呈現在他眼中的,則是那檀香木架上,擺放著的各不相同的器物。

有殘破的用北海玄銅鑄造成的水缸。

有暗金顏色但三足缺其一的丹鼎。

有被毀去了燈芯的墨玉燈盞。

而這此間一樁樁一件件的器物,那其上尚且縈繞的若有若無的朦朧道韻,卻盡都傳遞著同源而出的道法意蘊——

《水韻真丹五炁雲霽經》

而在這環視的過程之中,謝氏老祖的目光,也不時間隔空眺望向遠空,時而眺望向那風波發生的地方,要從中看出些甚麼朦朧的幻影。

時而眺望向外海,自那翻卷的層雲裡,瞧見金丹境界大修士眼中那截然不同的天地寰宇。

最後,謝氏老祖的目光復又回落到了靜室內,回落到了那一排排的木架上面。

老祖緩步走到了某處木架前。

緊接著,老祖抱拳拱手,躬身而接連三拜,與此同時,謝氏老祖的嘴唇不斷的蠕動著,似是有無聲息的言語在口中被誦唸。

直做罷這些之後,老祖才又遲緩的直起了身子,雙手恭敬的將一枚滿是鏽跡的青銅長釘從木架上取下來。

說是長釘,實則足有尋常箭矢那般長,仔細看去時,不論那些斑駁的青紅二色鏽跡,細長的釘身上,更有著足足九道骨節一般的凸起。

此刻,老祖掌心之中散著幽光,同屬於《雲霽經》的道法一點點浸潤在這骨釘上面。

同出一源的道與法在這一刻,貫穿了歲月光陰而在此刻交織共鳴。

與此同時,老祖復又環顧了一圈靜室。

“歷代先祖庇護,吾謝氏興衰,在此一舉!”

話音落下時,老祖擎舉著那骨釘,復又躬身而拜,長鞠不起。

與此同時,是盡皆晦暗的靈光,不住地兜轉著,自那些殘破的器具上流淌過。

渾似是在無聲息的應和。

——

風波中,氣眼裡,天寧道城外。

此時間,兩人各演五色,極盡於斑斕的靈光在半懸空中不斷的碰撞著。

若說早先時諸修身形顯照,以及氣機的碰撞,教此間有著瓢潑大雨不斷的匯聚而來,繼而墜落於世,洗滌諸般。

那麼此刻伴隨著兩位各自以不同方式駐足於五行之道的修士,以近乎決死的姿態接連不休的悍然出手。

五炁的顯照,教此間紛繁的諸氣被迫的有條不紊的梳理開來。

於是聲勢轟隆,愈演愈烈,則那諸氣反而伴隨著五色靈光塵埃的不斷迸濺,愈見得秩序井然。

不過短短片刻的光景,是雲銷雨霽,郎朗晴空再度懸照於此間。

而不見了那滂沱大雨之後,唯有那寒雨澆滅靈光塵埃。

一時間,煙塵四起,復又是斑斕的煙霞將兩人的身形遮罩於其中。

這般盛景,反而是四下裡觀瞧著鬥法的諸修,饒是施展著瞳術,都未必能夠探看的清楚,只能夠洞見些朦朧模糊的影像。

而此刻,對於絲毫未有掌握瞳術的楚維陽而言,觀照鬥法的過程反而變得甚是簡單起來。

他無須洞見誰的身形在何處。

他甚至不需要洞破那一層斑斕霧靄煙霞的遮罩。

他只需要感應那延宕在天地間,延宕在自己眼前與身周的那些五行道法的餘韻便足夠了。

楚維陽所掌握的渾厚的道法義理,已經足夠教他藉助著這絲絲縷縷的道法餘韻,將兩人之間鬥法的全貌,纖毫畢露的展現在楚維陽的面前。

不是親身經歷,但是勝似親身經歷!

老實說,自鬥法伊始,孟懷象這裡的變化便不甚明顯,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渾無變化可言,連帶著他那渾似是泥鰍一樣纏鬥著周瑾的攻伐選擇都渾無半點更易。

不過是伴隨著鬥法的過程,那不斷朝著五行法力之中洞照去的五色靈光本身,愈見得頻繁起來而已。

但與之相比,周瑾這裡的氣機變化則顯得甚是明顯。

只極短暫的鬥法過程之中,周瑾修為氣機的增長,便遠遠地超乎了楚維陽的想象。

老實說,他也是認識著丹胎境界修士的,但如淳于芷,只剩真靈而無有肉身;如師雨亭,藉助著證道寶器“一步登天”不說,楚維陽也未曾深入瞭解。

因而,他不太懂丹胎境界的修為進境具體該是如何界定的,但楚維陽能夠明確的意識到,短短數息間,周瑾于丹胎境界走出了極深遠的路,偏偏只靠著四面八方裡元氣的匯聚與灌湧,聲勢還不如自己的煉法。

這意味著,這蛻變本身,更多的是源自於古寶自身本源的顯照。

每一次孟懷象的五色靈光的隔空洞照,同源而出的道與法都引動著古寶的震動,這種主動的撩動與刺激,教古寶以一次比一次更為沛然的力量沖刷著周瑾的丹胎雛形。

可以說,正是孟懷象的出手,教周瑾在丹胎境界的進益之中一路狂奔。

但是人的肉身道軀是有承受極限的,丹胎雛形亦有著承受極限的。

這極限,人的心神靈智慧夠明白,但是古寶的靈韻卻未必能夠通曉。

於是,伴隨著這等修為的狂漲,則是周瑾那憤怒而痛苦的猙獰嘶吼聲音連綿不竭起來。

孟懷象顯然不覺得自己能夠面對著丹胎境界修士戰而勝之。

但如果,戰勝這位丹胎境界修士的,是下一瞬間遠比駐足在巔峰更高出一線的自己呢?

終於,在某一瞬間,當師雨亭和淳于芷的聲音相繼傳遞到楚維陽心神之中的那一瞬間。

五色靈光的嗡鳴聲忽地如雷音一般自霧靄中炸響。

下一剎,餘韻被楚維陽所捕捉——

第一次,孟懷象洞照去的五色遁光,切實的擊中了那面五色玉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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