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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
連綿的轟隆聲,響在楚維陽的耳邊,響在楚維陽的心頭!
貫穿在了楚維陽的道與法之中!
那轟隆聲的震顫,在這閃瞬之間,也只是教楚維陽稍稍有所不適而已,並未曾教他完全的潰散去了心神。
因是,他在閃瞬間的驚詫之後,隨即又將心神凝鍊在一處,手中的動作不曾有半點的遲滯,當那錘鍛聲的餘音仍舊在丹室之中迴響開來的時候,伴隨著楚維陽的法印刷落,下一道錘鍛聲便已經從五鳳火鼎之中傳遞開來。
霎時間,轟隆聲連綿不絕。
那爭鳴的聲音,在一點點的將南山赤鐵熔鍊入山河簋中,在一點點的引動著楚維陽的氣血狂湧,在一點點的催動著楚維陽的法力蒸騰!
一道又一道的聲音在每一個閃瞬間交疊在一起,迸發出真正屬於雷霆的聲音,貫穿著楚維陽的內外周天,將內裡玄景的氣機與天地寰宇所牽繫於一處。
那山河簋,那愈見齊備的水火交濟,仿若便是楚維陽的五炁玄冥之義理正趨於圓融。
彼此相印證見,使楚維陽清晰的感受到,那源自於四面八方的元氣湧動著朝著自己的道軀所在之地灌湧而來。
霎時間,罕有的,楚維陽未曾運轉《五臟食氣精訣》,而是以純粹的吞納煉化元氣而成法力,卻沉穩卻又堅定的將緩步將楚維陽本已經牢牢駐足在煉氣期八層的修為朝更高的境界推動而去。
這種修為進境的變化教楚維陽心中既驚喜又意外。
就在楚維陽猜度這種修為進境變化根源的時候,終於,淳于芷那清麗的聲音響徹在了楚維陽的心頭,霎時間,恍若是一股清流,撫平了變化本身所帶來的躁動。
「楚維陽,有一句話說是,厚積薄發,煉氣境界很重要,任何一位金丹境界大修士那堅實的根基,都是在煉氣期境界是夯實的,可煉氣期也並沒有那樣的重要,歸根究底,不過是修士所涉足修行之路的第一個境界而已。
至於你如今的境遇,於煉氣期境界的渾厚底蘊,不敢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至少也是冠絕同境界九成九的修士,到了你這般地步,所謂的瓶頸,所謂的桎梏,實則已經微乎其微,稍有些道與法上圓融變化,便會引動境界的提升。
譬如之前時《尸解煉形圖》的觀想成功,甚至夏時劍六正劍意全備的時候也曾引動過法力變化,不過那次細微了些;再比如今日,一直以來印證著你玄冥丹鼎義理的寶器自底蘊上更進一步,自然而然,也教你修為攀升。
這種變化,與日日夜夜勤勤懇懇的搬運周天,修持法力沒有甚麼干係,說得玄虛一些,有類於底蘊渾厚之後氣運之力的加持,方才教人有破境的饋贈,故而早先時不可明言,心中惦念著,念頭駁雜,反而容易壞去機緣。」
聽得淳于芷這般說,霎時間,楚維陽遂豁然開朗起來。
他心頭的迷障一掃而空。
而去掉了心中的些許不安之後,楚維陽再感應著那修為氣機的變化,便自然明白了淳于芷教自己備好寶丹與靈石的先見之明。
一點點煉化天地元氣的進益,到底還是慢了些。
一念及此,可楚維陽的雙手仍舊在掐訣捏印,正此時,淳于芷的聲音繼續響起。
這一次,芷姑娘那清麗的聲音裡罕有的帶有了些溫柔,乃至於帶有了些羞澀。
「我餵你……」
話音落下時,是一道劍光從楚維陽的袖袍之中垂落下來,只一劍便展開了緊鎖的玉匣,而後,劍光潰散開來,化作劍氣長河,裹挾著內裡的龍虎回元丹,霎時間不等丹香散逸開來,便如丹河一般凌空兜轉而起,伴隨著破空聲,一枚枚盡都化作靈光,沒入了楚維陽正配
合著張開的嘴裡。
霎時間,寶丹入腹。
正如那南山赤鐵被錘鍛入山河簋中一樣,蟾宮翠玉焰火同樣垂入了胃囊丹鼎之中。
轟——!
渾厚的藥力與元氣在這倏忽間,幾乎灼熱的山洪迸發一般,化作洶湧澎湃的法力洪流,自丹鼎之中傾倒而出,過五臟脈輪而直入氣海丹田中。
登時間,楚維陽的修為進境愈發迅猛了三分。
一念及此,他的臉上遂浮現出了暢快的笑意,徹底安穩下了心神來,將泰半心念重新放在了寶器的錘鍛上。
與此同時,淳于芷最後朦朦朧朧的含混聲音也從楚維陽的心神之中響起。
「有這樣的變化,是道與法的根基框架穩牢的表現,意味著那渾厚的根基足以承載起九疊玉階教人直攀登雲霄去!這是天地氣運對於你道與法的認可!昔年時,我有這般蛻變與昇華,已然是築基境界時的事情了……
與你這樣說,是想要告訴你,楚維陽,你雖是從鎮魔窟中掙扎出來的沉痾病體,可至於今日,你已經足夠與玄元兩脈諸聖地大教的天驕道子們相媲美!乃至於,你足以在同境界,俯瞰那些並不算驚豔妖孽的平庸嫡傳!
你已經走到了天底下九成九尋常煉氣期修士所註定無法窺見玄景的高邈境地!放寬心,生與死不是問題,晉入築基境界更不是問題,你一定可以有朝一日做到報仇雪恨的!對,報仇雪恨!有朝一日,你我一定能夠做到的!」
話說到最後,淳于芷的聲音分明低沉極了,卻又似是在深恨之中具備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昂揚氣韻。
這番話,她像是在說給楚維陽聽,又似是在說給自己聽。
而原地,回應給淳于芷的,是楚維陽那暢快的清朗大笑。
連綿不絕的笑聲之中,是楚維陽的氣機在攀升至了煉氣期八層的巔峰之後,倏忽間恍若走入門扉洞開的庭院一樣,兀自跨越了那道孱弱的幾乎並不存在的瓶頸,晉入了煉氣期九層的境界。
與此同時,一道靈光自五鳳火鼎之中倏忽間騰躍而出,下一瞬,那靈光自半懸空中化出一道弧線,直直的墜入了楚維陽的掌心之中,再看去時,遂見那山河簋懸照,如往昔時一般無二,未見分毫變化,且仔細感應去,卻見靈光隱晦,縹緲之中愈見圓融無漏。
偃月爐中玉蕊生,硃砂鼎內水銀平。
只因火力調和後,種得黃芽漸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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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泰道城。
偏偏的一角坊區之中,因著災劫洶洶,妖獸圍城,這般偏僻之地,愈見行人稀疏。
正此時,淳于淮身形鬼魅的從長街的拐角中走出,四下裡慌慌張張的張望著,似是在找尋著甚麼人的身影,又似是在怕教別人觀瞧見自己的身形。
偶然的閃瞬間,淳于淮的臉上還會有恍惚神色一閃而逝。
因著法力未曾湧動,氣機未曾懸照,她的腦後唯有光暈顯化,可那恍惚的一瞬間,屬於她道與法的靈光隨即從飄忽的眼波深處一閃而逝。
那一瞬間,她的思感與念頭轟然間膨脹開來,似是有千言萬語交疊成一道雷霆聲轟鳴在她的心神之中,再仔細聽去時,那連綿的雷鳴聲中,遂震響著《噬心喚命咒》的字句。
只是說來也奇,偶然間時,那震響的聲音裡,咒言與淳于淮所知不差分毫,可偶然間時,那響起的聲音裡,咒言卻又似是而非,教人摸不著頭腦。
正此時,忽地,淳于淮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她臉色難堪的看向長街的盡頭,卻是謝成瓊負手而立,謝姜與靳觀各自持著長劍,立身在謝成瓊的身後。
四人見面,淳于淮卻不置
一詞,彷彿瞧見了甚麼腌臢事物一樣,皺著眉頭,便要擰動腰肢,折轉身形往回走去。
可剛剛回過了身,淳于淮的腳步還未邁出,便復又頓在了原地。
卻是神宵宗的範老不知何時已經立身在了她的來時路上。
原地裡,細密的雷網交織,似是凝固在了半懸空中,而在那交纏的雷網正中央,一個人已悄無聲息的殞命,焦屍橫躺在地面上,兀自有烏黑的血跡,從那被雷法轟擊成的肌膚絳紫色的皸裂紋路之中流淌出來。
與此同時,謝成瓊那幽幽的聲音從淳于淮的身後響起。
「且瞧出來你不是在道城廝混的人了,這人騙你說能將你帶出道城去,你便深信了?不想想是甚麼樣的時節,若無金丹大修士的法旨,你看看誰敢越雷池一步!真真是蠢到了家!丹霞老母一生殺名赫赫,怎麼到頭來教出了你這樣沒膽的弟子來!」
抬起頭,凝視著神宵宗範老那冷厲的眼神,淳于淮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甚麼,最後卻兀自陷入了緘默之中。
短暫沉默裡面,終於,某一瞬間,淳于淮像是破開了心防,她猛的一甩袖袍。
「我就知道,從《噬心喚命咒》從我丹胎之中轟響起來的第一瞬間我就知道,是不是丹霞那老虔婆已死了?死在了誰手裡?是清海那老厭物?還是靈丘山的宗老動的手?
我不知你是為何想到要找上我來的,總歸只一句話,那老虔婆的道果遺蛻,還是殘存的底蘊,我可都不知道藏在哪兒了!如今只這爛命一條,你們自己愛要不要罷!」
話音落下時,淳于淮麻木的立身在原地,彷彿已經看淡了生與死。
原地裡,反而是範老,越過了淳于淮的身形,看向了長街另一端的謝成瓊,蒼老而渾濁的眼眸裡,盡都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這陰不陰陽不陽、生不生死不死的人,嘴裡怎麼盡都是這假痴不癲的瘋話?七娘,你莫不是帶我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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