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荒少年初長成 第五章 身世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洪荒大陸，人族部落無數，可即便是人族最強大的三皇五帝部落，能承受偽神血肉洗禮的後代也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是以真神血肉洗禮。

偏偏風無憂體質特殊，這麼多年來他們想方設法都無法使其洞開秘藏。

為了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世外桃源的九位半神終究是再次現世，在十萬大山掀起腥風血雨。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世外桃源深處，一道人影身穿青衫，雙手負後，緩緩走向青銅鼎，“無憂若是無法功成，你們也得看開些，無需過分傷心。”

風鉞將龐然的法力注入青銅鼎後，緩緩轉過身來，露出無麵人的真容。

所謂無麵人，無眼無耳，無鼻無嘴，七竅皆無者是也。

仙婆婆面色一變，急道：“大哥，當初是你親口說的，神魔之血洗禮能幫無憂開闢秘藏。若是此計不成，無憂可活不過九歲大限。”

風鉞擺了擺手，淡然道：“無憂早該入幽都，是我等逆天改命，為其續命九年。神魔之血洗禮古來少有，成敗之數也就五五分。四妹，咱們隱居多年，難道你還看不透世間生老病死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發一言，風無憂是他們共同收養的孩子，但論愛護之心，仙婆婆毫無疑問是第一人。

倘若風無憂真的年紀輕輕壽絕而亡，恐怕仙婆婆是最難以接受的。

“罷了，一切還要看今日洗禮如何。”見仙婆婆面色晦暗，風鉞心中不忍不再多說，盤膝在地默默運功，將自身法力渡入青銅鼎。

巫公等人相視一眼，各自尋了個方位，默默催動秘藏法力，煉化鼎中藥力注入風無憂體內。

三天三夜後，靈嬰在眾人忐忑的目光中掀開鼎蓋，露出鼎內酣睡不醒的風無憂。

“三哥，是不是你毒藥下多了？”仙婆婆看著呼呼大睡的風無憂，忍不住問道。

靈嬰號稱醫毒雙絕，毒藥、補藥均可相互轉化，風無憂從小到大都是在他的實驗中成長。

雖然沒有危及性命的情況發生，但也時常會出現身中劇毒的情況，因此怪不得仙婆婆有此擔憂。

“不應該啊？”靈嬰一臉費解，“他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這鼎秘藏液只是主藥換成一頭黃鼬神祇而已。”

“什麼？一整頭黃鼬神祇？”

仙婆婆等人聞言大吃一驚，各個怒目相對、摩拳擦掌，一個個沙包大的拳頭砸向靈嬰，頓時將他的腦袋砸出滿頭包。

“幹你孃的！黃鼬可是真神，就算是普通半神也要小心翼翼煉化，你居然將一整頭用來入藥？”巫公大怒，將靈嬰捏在手中丟擲。

砰的一聲，遠處山峰被靈嬰身體洞穿，發出山崩地裂的響聲。

靈嬰捂著腦袋從虛空飛渡而回，自知理虧，訥訥道：“我這也是為了無憂好，呃……讓我為他注入幾株神級毒草，必能妙手回春。”

魔婆婆怒目而視，手中出現一把大錘子，“當”的一聲將靈嬰砸入地下。

“一尊神魔煉藥都昏迷不醒，再注入神級毒草，你是怕無憂死得不夠快？”魔婆婆操控著巨人身體，拳頭骨節劈啪作響。

靈嬰噤若寒蟬，趕忙縮到風鉞身後，一時間訥訥不敢言語。

“魔婆婆……”風無憂聽到眾人爭吵的聲音，從睡夢中幽幽醒轉，“我沒事，不要為難靈爺爺。”

風無憂醒來，世外桃源的九位長輩紛紛大喜，圍在他身邊七嘴八舌地詢問著。

“身體如何，可有什麼不適？”

“需不需要吃點東西補補，巫爺爺去給你打獵？”

“哮天母親呢？他孃的，養不熟的狗崽子，關鍵時刻又跑出去亂晃！”

風無憂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靦腆一笑道：“我沒事，感覺就像睡了一個很長的覺。”

確定風無憂安然無恙，並且肉身、魂魄都有變強的趨勢後，九人終於放下心來。

但古怪的是，沒有一人出聲詢問風無憂是否開闢秘藏，似乎都在有意迴避這個話題。

風鉞看在眼裡，心中嘆息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算是強如半神，將希望寄託在一個幼兒身上，事到臨頭也難免心生彷徨。”

日落月升，眾人齊聚一堂，圍繞在篝火旁喝酒吃肉。

巫公將齊人高的烤肉放在風無憂眼前，將胸脯拍得邦邦響，高聲道：“多吃才能變強，今後你每天都要吃六頓，早午晚各兩餐。”

風無憂小臉一苦，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只能硬著頭皮細嚼慢嚥。

巫公修行的功法是八九玄功，是修行肉身的無上秘法，但風無憂尚未開闢秘藏，難以發揮出功法煉化萬物的卓絕能力，吃起來自是格外費勁。

“咦？這頭銀翅鷹血脈不錯。”巫公扭頭一看，將蜷縮在風無憂身旁的銀翅鷹攝來，眉開眼笑道，“你也多吃點，吃飽了好上路。”

“唳！！！”

銀翅鷹正在一旁假寐，聽到這話後翎羽炸開，嚇得渾身直哆嗦。

它雖然出生不久，但親眼見過幾人屠神的一幕，自然清楚眼前這位老人不是它能得罪的，急得對著風無憂放聲嘶鳴。

風無憂將銀翅鷹護在懷中，嘴巴里塞滿了肉塊，嘟嘟囔囔道：“巫爺爺不要欺負傲天。”

銀翅鷹生來桀驁不馴，看誰都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傲天」是仙婆婆為它起的名字。

“唳！”

傲天鷹蜷縮在風無憂懷中，炸開的羽毛漸漸收斂，對著巫公怒目而視。

巫公作勢欲打，嚇得傲天鷹再次縮頭，這才笑罵道：“狗仗人勢，跟哮天一個模樣。”

“嗷嗚！”哮天無辜地叫喚一聲，又低頭與碗中的血肉較勁。

仙婆婆心思細膩，察覺到風無憂情緒不高，轉身將他抱在懷中：“你平日裡活潑好動，今日怎麼病懨懨的？”

風無憂抬起頭來，詢問道：“仙婆婆，今天那位神祇說……”

遲疑片刻後，風無憂攥緊小拳頭，鼓起勇氣問道：“她說我是孽種，還說三年前有一具女屍進入南荒，她是我娘嗎？”

仙婆婆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巫公喝酒的動作一僵，靈嬰和鬼童子的爭吵也停下了。

妖公嘴角微微抽搐，神公和魔婆婆面面相覷，蠻公躺在輪椅上閉目養神，風鉞額頭青筋暴露。

所有人都被風無憂的問題問住了，只有哮天犬、傲天鷹毫無察覺，依舊對著篝火上的烤肉大快朵頤。

風無憂低下頭來，喃喃道：“爺爺婆婆都對我很好，部落裡族長爺爺、阿叔們也對我很好，但大家都是有爹生有娘養的，只有我不一樣……”

這個年僅三歲的孩子神色落寞，盯著劈啪作響的篝火，忽然落淚不已。

“上次跟昊阿叔外出打獵，厲雷部的阿哥說，我無父無母，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魔婆婆勃然大怒道：“厲雷部的小崽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孃這就去撕了他們嘴。”

“嗷嗚？”哮天抬起頭來，疑惑看向魔婆婆。

魔婆婆一腳將其踢出，怒道：“沒說你！吃吃吃！就知道吃！”

“九妹，冷靜點。”風鉞皺眉道，“部落之間的征戰，我們不得參與，這是人族千萬年來的規矩。”

魔婆婆冷笑不已，道：“大哥，你看重規矩，我跟哥哥可不在乎。厲雷部區區幾個神通者，不過是隨手碾死的螻蟻。”

神公蹭了蹭魔婆婆臉頰，淡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妹妹下手輕點，打殘後我再把他們救回來，這樣就不算違背規矩。”

“哥哥所言極是。”魔婆婆頓時眉開眼笑。

風鉞瞅了瞅其他幾人，見他們都投來詢問的目光，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

“一個兩個都是縮頭烏龜，遇到事就讓我這高個的去頂。”風鉞心中暗罵。

沉吟片刻後，風鉞對著風無憂招了招手，嘆息道：“無憂長大了，既然你想知道你的身世，風爺爺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先回答風爺爺一個問題，你有沒有……”

看著懷中稚嫩的孩子，風鉞心中幽幽一嘆，沉吟片刻後開口問道：“你是否感應到法力流動？”

風鉞此話一出，巫公、鬼童子、仙婆婆、妖公、靈嬰、蠻公、神公、魔婆婆面上毫不在意，耳朵卻紛紛豎了起來。

所謂法力，是神通者才具備的力量，只有在開闢一元秘藏內方可生成，能化作世間萬千道法戰技，擁有無中生有、虛空生花的威能。

神通者修行的第一步，便是以一尊神魔為信仰，開啟對應的秘藏，這個境界就叫做一元境。

秘藏洞開，法力自生，道法天成，神通漸顯！

可風無憂是女屍死後所生，一降生就是非生非死的狀態。

三年來，九位老人嘗試了各種辦法，但卻始終無法開闢任何一個秘藏，甚至連一絲縫隙都無法開啟。

面對九位老人期盼的目光，風無憂沉默了下來。

沉默，往往就代表了否認……九位老人期盼的目光漸漸黯淡下來，仙婆婆、魔婆婆更是淚流滿面。

風鉞緩緩撫摸著風無憂的腦袋，回憶道：“我們九人各有來歷，隱居在此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曾立誓任他天翻地覆，此生不再幹預人族之事。”

“世外桃源？”向來沉默寡言的妖公冷笑了一聲，“大哥，何必往臉上貼金？咱們九人在外無惡不作，五洲四海可是稱我們為人族九恥的。”

風無憂一臉懵懂，他年紀尚小，見識尚淺，還不明白兩人話中的深意。

“直到三年前，一具女屍進入十萬大山，求到了世外桃源。”風鉞神情微妙，沒有反駁，將塵封已久的記憶打入風無憂腦海。

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風鉞此生都不會忘記那一幕。

一具魂飛魄散的女屍，憑藉著殘存的一絲本能，逃過了外界的追擊，最終跪倒在世外桃源之外。

“何苦呢？”世外桃源內，風鉞的嘆息聲傳出，“我們早已對外宣佈，此生不再幹預人族內事，你請回吧。”

女屍已死，只是本能地護著肚子，跪倒在泥濘之中，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

風鉞早已對外界人族死心，也見過許許多多的人間慘劇，對於女屍的舉動無動於衷。

但魔婆婆不同，她與神爺爺是最晚進入惡人谷的，避世的理由也與其他人不同。

“聒噪！這女屍實在是聒噪！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魔婆婆憤怒的聲音傳出，“鬼老三，你不是精通魂魄之術嗎？召喚她的殘魂問一問，究竟想幹什麼？”

風鉞眉頭一皺，魔婆婆表面上是嫌棄，實際上卻是在懇求鬼童子出手喚魂，想要幫這女子一把。

鬼童子呵呵冷笑道：“這女人身上衣服雍容華貴，明顯是燧明部的貴人。當年燧明部天驕仗勢欺人，做事不分青紅皂白，將我的肉身打碎，老子才懶得管他們的閒事。”

“燧明部終究是三皇后裔，這女人被追殺千萬裡，或許與我們一樣有難言的苦衷。”仙婆婆嗓音清靈，開口勸說道，“各位兄弟姐妹，你們說呢？”

巫公躺在屋內喝著酒，嘟囔道：“老子是十二巫部的，燧明部的紛爭與我無關，你們看著辦吧。”

“一群神魔的手下敗將，自己都管不了，還去管燧明部的破事？”妖公脾氣暴躁，怒罵著關上大門。

靈嬰看著桃源外死氣漸濃的女子，忽然開口道：“那女子其實不會死，但她的生機都用來維持腹中胎兒，那嬰兒還有一線生機。”

他精通生命大道，對於生機、死氣的感應最是靈敏，一眼就看到女屍腹部受創。

她的孩子本該胎死腹中，但卻被女屍燃燒肉身、元神、秘境，維持住了最後的生機。

“什麼？”蠻公驚呼，又迅速恢復冷靜，“不對，這麼濃郁的死氣，那孩子就算暫緩生機，不胎死腹中也會夭折。”

“七弟說的不錯。”靈嬰緩緩搖頭，嘆息道，“就算我醫道通神，最多也只是為他延壽。這孩子即便生下來，日夜都要受生機死氣折磨，不如早日投往幽都。”

靈嬰沒有絲毫掩飾，將血淋淋的真相告知了女屍，希望藉此打碎她護子的本能。

仙婆婆耳朵翕動，看向世外桃源的女屍，輕聲道：“噓！你們聽？”

倒在桃源外的女屍似乎動了動，早已生機消散的肉身，忽然喉間震動傳出聲音。

“救……孩……子……”女屍艱難地張口，一字一句道，“求……救……孩……子……”

“已是死屍，為何還有如此意志？”靈嬰面色大變，失聲叫道。

世外桃源內，九人目睹女屍跪地磕頭，艱難地發出求救聲，心中無比震撼。

雖然沒有人開口，但從他們臉上的神情，卻看得出他們內心的不平靜。

“求……救……孩……子……”滂沱大雨將女屍淹沒，九人清晰看到女屍眼角的血淚，順著臉龐滴落在肚皮上。

仙婆婆看得眼角泛淚，再也按捺不住，厲聲質問道：“風鉞，那可是三皇血胤、五帝苗裔，是你同祖同宗的血脈，你當真要見死不救？”

她知道靈嬰向來唯風鉞馬首是瞻，只要他開口，靈嬰一定會出手相救。

“神魔當道，人族沒落，燧明部、伏羲部、神農部四分五裂，五帝部更是亂象叢生。如今純血人族少之又少，這孩子或許就是最後的三皇五帝血脈。”巫公沉聲道。

風鉞緩緩道：“你們別忘了，當初將你們打成殘廢的，也有燧明部的人。”

“那又如何？老孃恩怨分明，從不牽連旁人。這女子已然魂飛魄散，卻為了腹中胎兒做到這步田地。這孩子你不救，我救！”

仙婆婆知道拖延不得，衝進靈嬰所在石屋，一把將他提出衝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