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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識青挨完周赴的罵,又在微信上挨謝行闌的罵。
他悶悶不樂地躺在沙發上舉著手機發企鵝賣萌的表情包,手機頂端突然彈出來一個微博通知的視窗。
【您的特別關注發博啦。】
路識青隨手劃開瞥了一眼,一個沒抓穩手機直接砸臉。
“唔噗。”
周赴見他砸得鼻尖都紅了,又開始絮絮叨叨:“小心點,我說請個助理你還不樂意,難道還指望我成天形影不離啊,你……”
顧不得飆出來的眼淚和周赴的唸經,路識青垂死病中驚坐起,滿臉不可置信。
什、什麼玩意兒?
容敘……在為自己說話?
別說路識青,連吃瓜路人和粉絲都齊齊懵住了。
【我連上午的課都翹了在那狂撕路識青,終究是錯付了!】
【天塌下來有你的硬嘴撐著,就算你說得再瀟灑也遮掩不住你的尷尬挽尊,我們都懂。】
【嗯?容敘好像還樂在其中是我的錯覺嗎,被無視個徹底還維護上了?怎麼,看上人家啦?】
容敘表面光鮮亮麗,瞧著像個人,但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性格極其惡劣,爭強好勝又愛記小仇。
他年紀輕神演技,發博不受工作室限制,隨心所欲,懟人話術之高超,有時候別人都反應不過來,暈暈乎乎還以為他在夸人。
因為容敘的一條回應,烏煙瘴氣的畫風很快逆轉。
【容敘全宇宙後援會:容影帝,未來可期!】
【emo了:好人家誰成天喊影帝——容水帝,昨晚那獎盃扔了沒,氣壞了吧。】
【容敘v:供起來了。[圖片]】
【拒絕和容敘舌吻:真的和嗎?】
【容敘v:山無稜,天地都沒我們合。】
下面一溜回復:【這就是社牛嗎?i人i了。】
周赴還在數落,說著說著就看著捧著手機的路識青不知道看到什麼,耳根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透了。
周赴:“???”
剛才路識青還像是霜打的茄子倒在沙發上流海帶淚,現在滿血復活,又開始翻江倒海,眯著眼睛咔咔截圖,高興得腳都要蹬到沙發椅背上。
——絲毫看不出在外高嶺之花的影子。
周赴正要追問,手機響了。
他拿起手機接通,聽到對面說了什麼,騰地坐起來:“……剛才不是說都拒絕了嗎?”
對面又嘰裡呱啦一大通。
周赴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說了半天才結束通話電話,吐了口氣。
“容敘那邊答應幫忙公關了。”
不答應也沒辦法,容敘已經招呼都打不打地上戰場了,那些營銷號紛紛拿容敘的回應大做文章,杜琳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捏著鼻子配合公關。
“哦。”路識青笑容要壓不住了,“那我轉發一下?”
“省了吧。”周赴嗒嗒敲手機,“容敘好不容易把那群粉絲安撫下去,你別又上去當靶子——你好好的別在鬧其他么蛾子,等著下週進組就行。”
路識青:“哦。”
行吧。
苦惱一整晚的事兒終於解決好,路識青心中懸了半天的石頭終於落地。
等周赴和《九重傳》的劇組溝通完,一轉頭路識青已經窩在沙發裡睡著了。
被粉絲稱為“高嶺之花”的路識青好像隨時隨地都是一副高冷厭世的氣質,讓人不敢接近,此時安安靜靜團在柔軟沙發裡,漂亮又乖巧。
周赴嘆了口氣,把毯子扯過來蓋在路識青身上,這才輕手輕腳離開了。
***
路識青本來每天用小號在容敘超話衝浪,現在時不時刷到罵他的微博,變成戰戰兢兢地衝浪。
黑熱搜沒過幾天終於徹底平息,路識青也要進組了。
《九重傳》在離燕城附近的影視城開拍,路識青作為男十八號,劇本薄薄幾張,只有半個月左右的戲份。
燕城靠海,入秋後下了兩場雨,陽光不太熱烈。
周赴驅車送他去影視城外的酒店。
副導演接到訊息已經提前到了,見到路識青上前笑著打招呼。
“周哥,路老師到了。”
路識青戴著墨鏡,別人看不到他驚恐得瞳孔地震,只能瞧見他矜貴地一點頭,削薄的唇緊緊抿著,就當是回應。
冷淡又高傲。
副導演也是吃過瓜的,知道“高嶺之花”連容敘都不給面子,更何況他。
他笑容不減:“路老師應該看過通告單了,今天下午兩點有場戲,咱十二點半就得去帶妝等戲。”
路識青點頭。
周赴拎著路識青的行李箱:“我先幫你登記入住,你先去化妝吧。”
路識青:“……”
路識青墨鏡下的眼神已經在瘋狂掃射周赴,“救救我”“別丟下我”化為子彈咻咻咻射過去。
周赴在“槍林彈雨”中不為所動,溜達去前臺。
路識青只能硬著頭皮跟著笑容可掬的副導演去化妝間。
酒店一樓有影視城統一的化妝間和演員休息室。
副導演帶著路識青一路過去,但在安排時好像出了差錯,他匆匆進去和劇組人員說了些什麼,很快就折返回來,滿臉歉意。
“抱歉啊路老師,今天有場大戲,化妝間暫時沒位置了,要不你到隔壁休息室坐一會吧。”
按理來說路識青這種男十八號不該讓副導演安排,但星陳傳媒給得太多了,副導演不敢得罪,還單獨安排了間單人休息室。
路識青心中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副導演再三道歉,還給他拿了杯熱咖啡。
“休息室就在最後一間化妝間隔壁,我送……”
路識青接過咖啡搖搖頭,惜字如金:“我自己去。”
副導演也忙得夠嗆,乾笑著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又馬不停蹄走了。
休息室在一樓走廊盡頭,旁邊有兩間對門的休息室,路識青摸不準是哪個,一邊給周赴發訊息一邊隨便選了間。
【Cyan:救救!救救!我在一樓休息室,速來!】
【AAA周師傅:少爺你斷奶了嗎?!離開我十分鐘都不行?我等會還得回公司一趟,晚上才能回來。】
【Cyan:你聽到外面的聲音了嗎?】
【AAA周師傅:什麼聲兒?】
【Cyan:晴天霹靂的聲。那聲音都把我震傻了你竟然沒聽到?】
【AAA周師傅:…………】
騷話怎麼那麼多?!
影視城的高等酒店,休息室也寬敞,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奇特香味,房間窗簾半拉著,昏暗得只能看到沙發的輪廓。
路識青正閒侃著,隨手拍開燈,眼睛被晃得眯了一下,恢復視線後還沒來得及看休息室的佈置,就聽到一聲不耐煩的聲音。
“……誰?”
路識青一愣。
休息室的沙發上躺著個人,被突然開燈的亮光刺得抬手擋在額頭上,露出的半張臉全是被強行叫醒的不耐。
路識青呼吸都要停了,呆呆和沙發上起床氣要爆炸的人對上視線,腦子一時半會根本轉不動。
容敘通宵一晚,眉眼間全是疲倦,頭髮亂糟糟的遮住半隻眼睛,他煩躁地撐著手從沙發上坐起來,眯著眼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不是說十二點再叫醒我?”
路識青嚇得一哆嗦:“對對對對對不起。”
容敘:“?”
容敘在茶几上摸索兩下,拿著無框眼鏡戴上。
視線清晰後,他這才看清來的人不是杜琳。
身邊的人都知道容敘起床氣嚴重,他一時半會堆不起來“交際花”的人設,眼皮因為太困都堆成了三層,冷淡看來時眼神顯得兇巴巴的。
“你……”
容敘只發出半個音節,路識青驚得手一緊,紙質的咖啡杯不受控制捏緊,熱咖啡直接灑了他滿手。
“唔!”
容敘話音戛然而止。
咖啡還有點燙,順著路識青掌心流到了小臂上,他面板太白,手腕內側隱約燙出微紅的印子,溼噠噠往下滴。
路識青手足無措地把咖啡往旁邊垃圾桶一扔,看了看地上的一灘咖啡漬,尷尬得不知道怎麼做。
那模樣,像是受了驚隨時都能竄出去的兔子。
容敘的起床氣直接噎了回去。
他一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會大概是睡懵了,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好一會才說:“先去用冷水衝一衝。”
路識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臉色蒼白地蹭了蹭手,匆匆一點頭,同手同腳地挪到旁邊的洗手間。
砰的將門關上。
心臟跳得前所未有得快,路識青雙腳好像在發飄,微微喘息著平復心緒。
不知道是不是他嚇呆產生了幻聽,怎麼隱約聽到外面的容敘……
似乎在笑?
路識青在娛樂圈大半年,從來沒有和容敘發生過交集,大概是這個月運氣好,好不容易撞見過兩回,還回回都出糗。
水龍頭的冷水傾瀉而下,路識青將被小臂放在水流下衝。
鏡子中倒映著漠然五官,但衝了沒一會,他突然把臉往蓄滿水的洗手檯裡一埋,艱難忍住羞恥到想要尖叫的衝動。
……要是突然世界末日就好了。
咖啡本來也沒多燙,衝了兩下那點灼痛感減輕,路識青卻不想出去面對容敘。
容敘十二點要去拍戲,自己可以等他走了之後,再偷偷摸摸出去……
正想到這兒,洗手間的門被人敲了兩下:“好點了?”
路識青強行撐著冷淡的神情,哆嗦著手開啟洗手間的門。
容敘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已經理順,大喇喇敞開露出鎖骨的襯衫也扣好釦子,比剛才端莊不少。
他起床氣已經消了,社牛的“人設”恢復,坐在沙發上一抬眼,看著路識青垂著的右手,很自來熟地問:“燙傷了?要用藥嗎?”
——謝謝你,沒有被燙傷,衝一沖水就好多了。
路識青把這句話顛來倒去醞釀半天,但一張嘴,語調卻是生硬而冷漠。
“沒有——我先走了。”
容敘還想開口再說什麼:“你的……”
路識青社交量再次透支了,硬著頭皮裝作看不到他的欲言又止,匆匆一點頭直接奪門而出。
又跑了。
容敘走到門口的鞋櫃旁邊,拿著兩張紙巾隨意擦了擦螢幕上的咖啡液。
連手機都不要了。
難道自己能吃了他嗎?
正想著,還沒擦乾淨的手機突然彈出來一條訊息視窗。
【AAA周師傅:你人呢?副導演安排的休息室怎麼沒見你人影,你該不會臨陣脫逃吧?!】
容敘還沒多想,視線就落在路識青的屏保上。
……正好和桌布上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容敘:“……”
突然,休息室的門被人敲了敲。
路識青去而復返,以一種英勇赴死的神情站在門口,憋了半天才乾巴巴道:“我……我手機忘拿了。”
容敘看著他垂著腦袋的發頂,突然眯著眼睛一笑,把那個套著花裡胡哨手機殼的手機遞過去。
“給。”
路識青耳根都紅透了,哆嗦著接過手機,輕輕道了聲謝。
他正要走,周赴又發了條訊息過來,桌布上的屏保便坦坦蕩蕩顯出來,“橫屍當場”。
路識青瞬間驚住,動作飛快將手機往身後一藏,怯怯看他。
容敘好像並沒看到,若無其事地問:“怎麼,手機進水了?”
路識青一受驚就容易腦袋空空,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神使鬼差地問:“你有沒有……”
四個字一說出來他立刻後悔,暗罵自己瘋了,趕緊閉上嘴,匆匆搖頭。
容敘吊兒郎當倚著門框,大概覺得他一驚一乍的模樣很好玩,微微傾身過來。
兩人離得有點近,路識青後知後覺剛才休息室嗅到的那股奇特味道,正是容敘身上的香水味,好像大雪中烈火灼燒的乾柴,被體溫一燻,清冽又熱烈。
“路老師想問我有沒有看到你的屏保桌布是吧?”
廊燈下,容敘無框眼鏡下的眼睛好像折射出璀璨的暖光,因他傾身的動作,那股騷包的香水味好像要把路識青整個包裹住。
路老師懵懵看著他,暫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只覺得容敘……好像離得太近了。
容敘看著路識青的耳朵越來越紅,好像茶壺一樣要咕嘟嘟冒煙,緩緩笑開了。
“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路識青放下心來。
那就好……
不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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