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獻祭愚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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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面的人是個瘋子,那麼沈祈靈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所言所行。
但此時此刻,沈祈靈與他面面相看,只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感到寒毛卓豎。
在開啟遊戲之前,她曾閱讀過《愚樂園2077》的遊戲背景:“上帝創造人類,人類傳承使命。新約時代2077年,人類與仿生人之間的鬥爭曠日持久。”
結合起對方的一連串瘋言瘋語,沈祈靈深刻懷疑起了他的真實身份——
“會是個仿生人嗎?”她心中拿不定主意。
因為方才走廊中那場驚心動魄的死裡逃生,沈祈靈再也無法抱著最初那種“死亡不可怕,讀檔重來就好。”的思維繼續這場遊戲了。
無論這個遊戲是玩弄噱頭,還是當真能讓玩家穿越到未來2077年,本著“一切以安全為前提”的意念,她必須認真應對。
藉著兩人相對無言的空檔,沈祈靈大腦快速運轉,緩衝著目前接收到的所有資訊。
最終極問題,“為何會穿越?”,沈祈靈無從得知。
擺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更加緊迫的問題,那就是如何繼續偽裝,如何活下去。
《愚樂園2077》的遊戲設定沈祈靈已經爛熟於心。
一、聯邦與財閥縱橫的時代,五大區等級森嚴的。
二、人類與仿生人鬥爭的大背景,仿生人地位低下。
三、超新科技發達且高度普及,導致人口老齡化嚴重。
沈祈靈目前已經對對方的身份有所猜測,只不過目前她所擁有的資訊量還是太少,依舊不能支撐她立刻做出定論。
不過看看自己腹部的刀口,那一下,十成十的力道,想來不管對方是不是仿生人,身為“演員”,他們都恨透“觀眾”了。
“殺了你還有什麼樂趣?”沈祈靈斟詞酌句開口,視線微不可察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你就算再恨我又能怎麼樣?作為演員,你擺脫不了被觀眾玩弄的命運。”
“呵。”少年冷冷嗤笑,橙色的眼眸中蓄著一場風暴,讓人不自覺想起駭然的鷹隼,看不出其中隱藏的情緒。“也是,我不該高看你。”說完,他的目光陡然深沉,隨即邁步朝沈祈靈走來。
“那麼,親愛的客人,你違反規定下到一樓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少年身上帶著沈祈靈極不喜歡的血腥氣,鼻腔和大腦中還充斥著走廊裡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她難以掩飾地皺了皺眉。“你沒資格質問我,你只是個‘演員’。”
沈祈靈沒辦法給與對方準確的回答,只能抓住幾個重要資訊點反覆打馬虎眼。
“沒錯,你們紫幽靈的人總是能夠切中談判雙方的利益要點。”他在距離沈祈靈半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兩人之間距離太短,已經打破了個人距離的分寸感。
四周的空氣因為兩人的靠近而升溫,沈祈靈厭惡這種沒深沒淺的行為,向後退。可對方卻像是故意和她對著幹一般,窮追不捨,直到她一個轉身。
沈祈靈步法輕盈地避開,卻忘記考量少年手臂半徑以內的可觸距離。她被對方一把撈進了懷裡。
腹部的匕首被他順手抽出,緊接著沈祈靈感覺到傷口上被壓上了什麼東西,一股刺痛感自傷口鑽入她的軀體,鬼魅般攪動著她的腸子,魔爪般挑動她的神經。
沈祈靈渾身緊繃,疼得發顫,少年卻將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撈起,小臂箍筋她的腰,像是安撫般輕輕撫弄著她的髮絲。
“只是幫你止血,但傷口有些深,不使用專業的醫療手段你依舊會死。”少年說話間收緊手臂,薄唇湊到她的耳邊,輕呼一口熱氣。
沈祈靈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曖昧行為搞得一哆嗦,她奮力掙扎,才發現少年的力氣原來這麼大。“噓……”他將下巴慵懶地擱在沈祈靈的肩頭,語氣前所未有的鬆弛,“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少年說話時薄唇緊貼著沈祈靈的耳垂,她應激般撇開腦袋,卻在下一秒被一直蒼白的大手掰了回來。“逃什麼?”
“你既然來了這裡,還想裝什麼純潔的百合花嗎?還是說……你其實是別有目的?”
沈祈靈的氣息有些不穩,她分明聽出少年的質問聲中帶著惡劣的玩弄,一股被惡意挑逗後的憤怒和羞恥感油然而生。“抱歉,我的獵物不是你。”
聯想到“演員”們毫無人權的生存現狀,沈祈靈無需深思便已明白了少年話裡的弦外之音,為了不暴露身份,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下到一層行徑的動機是惡劣的。
少年的眼底多了幾分促狹,“哦?放心,姐姐,我很專業的,保證你滿意。”他眼眸低垂,帶著沈祈靈後退到空間逼仄的牆壁夾角,骨節分明的手摟著她的腰肢,半邊身子緩緩靠上來。
明明一副稚嫩的面孔,但每個動作都撩得人血脈噴張,沈祈靈在心底默默給對方點上了一支白蠟燭。
“這麼主動?”沈祈靈一目即了,目前的狀況她毫無抵抗之力,與其自亂陣腳,不如耐心瞧瞧對方想整什麼么蛾子。
“你可想好了?是你投懷送抱,對於我來說,這根本不吃虧。”她咬了咬疼得發白的唇,眉梢微挑,就著少年摟抱著自己的姿勢虛虛倚靠在冰涼的金屬牆壁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斯德哥爾摩?不太像……
少年的動作一頓,深邃的眼底劃過一絲無措,沈祈靈就那樣與他四目相對,也不反抗。她目光微微下移,劃過他脖頸處並不算細膩的面板,原本纏繞在哪裡的紗布已經滲出絲絲血跡,想來那裡有傷。
沈祈靈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她記得除了脖頸,少年的四肢上也纏滿了繃帶。那些傷口貌似是新傷,否則不可能輕輕拉扯就崩開。她眼眸微轉,抓取到一個關鍵的資訊點——少年可能不止參加過一場“愚人嘉年華”。
所以他的恨意才有了合理的解釋,他恨所有以玩弄“演員”生命取樂的“觀眾”,才會在怪物離開後不顧一切拔刀對向她。
而且愚人嘉年華的規矩,要麼死於怪物之口,要麼死於同伴之手,沒有例外。
所以……
沈祈靈再抬起眼對上少年意味古怪的眼神時,小臂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幫幫我……”在兩人彼此貼近的空氣中,氛圍陡然一變,淺淺曖昧抽絲剝繭發酵,那股血腥氣越來越濃,卻不是自包裹傷口的紗布中洩出,而是少年的口角。他眼尾發紅,連嗓音也沙啞了幾分。
又搞什麼?
沈祈靈心中警鈴大作,意識到事有不妙。可是還沒等她反應,一股溼溼滑滑的涼意便自她的袖口攀向小臂。
“你究竟怎麼回事?”沈祈靈的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對方的低呵聲打斷。
“別動!”
如果說方才少年和沈祈靈之間還留存了一線空間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們緊緊相貼。少年兀地捉住她掙扎的手腕舉過頭頂,餘下一隻手僵硬地停滯在她的腰間,發出壓抑的低喘。
沈祈靈被他抵在牆角,被迫低垂著腦袋,就這樣她掃在少年鎖骨處的呼吸也會引得他戰慄。
那隻放在她腰間的手,沈祈靈可以感覺到,少年攥緊又鬆開,最後實在忍耐不住,猛地抬起捂住了她的口鼻。
震驚攜著沉默毫秒之間佔據沈祈靈的大腦,她嘗試快速重啟宕機的腦殼,卻依舊愣怔了足足半分鐘。而後她心中略生出些猜想,開始配合著放慢呼吸,可少年的指尖卻還是抖得厲害,一雙鳳眼裡蓄滿生理性淚水。
尷尬無時無刻不在縈繞著她,她想不明白,情況的轉變為何如此突然?
幹震驚沒有用,她必須得冷靜分析,這種思緒紛亂的時候任憑心猿意馬只會害了自己。
沈祈靈開始飛速轉動大腦,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如電影放燈片般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滾過,有意義、沒意義的資訊流中,她必須細心篩檢。
記憶開始不斷回溯,沈祈靈在腦海中不斷編排著那些爛熟於心的記憶片段,試圖從裡面找出破局的關鍵,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凝聚在了一個點上,那是這場恐怖逃亡的轉折點之一——少年極具恨意的一刀。
按理說一個求生欲極強的“演員”不可能主動出手傷害“觀眾”,更何況面前人這種為了生存無所不用其極的。
沈祈靈陷入深深的沉思。
如果說少年最初救她只是處於同類的情誼,抑或是把她誤認為是同類,想要殺死她以獲得生存機會,這個理由說得過去。
可是當時怪物就在門外,他又怎麼能確認怪物不會突然衝進來殺死他?
規則說明:“只要獻祭同伴,就可以獲得生存的機會。”。少年明顯是個聰明人,如果初衷只是為了豪賭一把的話,他完全可以在開門的一剎那就結果了她,可是他卻反其道而行之,選擇把她藏在床底。
在“愚人嘉年華”的節目體系中,“演員”明顯是無力反抗怪物的,門外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就是例證,少年是如何確定躲在床底就能平安無事的呢?這種明顯的漏洞,遊戲的策劃者不可能無所察覺。
就算少年是因為運氣爆棚躲過了怪物的第一輪捕食,可他為什麼又要在怪物剛剛離開的間隙選擇對她拔刀相向呢?這有違他救人的初衷。
除非……
沈祈靈的思緒終止了一瞬,心中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少年早在救人之前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觀眾”。
但結合回憶來看,少年當時貌似只肯定她是觀眾,卻不知曉她的更深一層身份是“紫幽靈製藥集團”的研究員。
那麼,問題來了,少年是怎麼知道她“觀眾”的身份的呢?
紛雜的思緒在沈祈靈的大腦中由涓涓細流匯聚為滾滾江河,最終灌入無垠大海。
是怪物的攻擊時間!
門外的其他“演員”幾乎是在見到怪物的下一刻便被就地屠戮,可是那隻怪物在靠近她時卻遲疑了。原本她認為那是一種倖存者錯覺,現在深思一番,也許是作為“觀眾”的某種特殊機制保護了她!
“你得想辦法,讓我跟你走……”少年的瞳孔裡凝聚著一層陰雲,明顯不滿沈祈靈的分神,他鴉羽般的長睫微微一顫,腦袋無力耷拉著,緩緩同沈祈靈的額頭抵在一起。
沈祈靈的思緒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打斷,她明顯有些不耐,可始作俑者卻滿眼得意,甚至順竿爬地抵著她的額頭輕輕蹭了蹭,饜足的貓咪般眯起眼。而後,他語出驚人。“我知道你的身份有問題,你不是為了T375房間的那個仿生人來的,你別有所圖!”
少年的唇虛虛抵在手背上,灼熱的呼吸隨著他愈加深沉的眸子變得破碎,他與沈祈靈無聲對峙,後者微錯的呼吸盡數打在他的手掌心。
有一秒,她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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